第28章
那天晚上回去後, 陳暮老想顧湉汐和她說的那些話。
大約是師妹咖啡喝了一半收到她心動對象的中飯邀約受了刺激。
下午顧湉汐帶著她去購物中心瘋狂消費,天還沒黑又帶著她去酒吧一醉解千愁。
陳暮索性沒事,全程充當知心姐姐角色,陪逛陪喝。
喝到最後, 顧湉汐情緒上了頭, 開始和陳暮吐露心聲。
她說嫂嫂你知道嗎, 看到我哥身邊有人了, 我特別開心,因為這樣我哥可能就會理解我了。
在動物房的那個男生你還記得吧,我從小就喜歡他,我們算得上青梅竹馬。
他自小性子就冷, 對誰都不熱絡,但對我算是特別的, 那種特別,可能旁人感覺不到, 所以我哥他們一直覺得是我一根筋兒。
高中那會兒, 我和他同班,他成績好,長得也帥, 特別受女生歡迎。
有一回,我實在受不了天天有女生給他獻殷勤, 就趁著下課把他堵在門後,大著膽子親了他一下, 親完之後,我說要他對我負責, 不能和別的女生有什麽。
其實那事兒我做的挺忐忑的,我以為他怎麽也會罵我幾句, 可他沒有,他就是看了我好久好久。
最後他別開臉說,讓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如果我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學,他再考慮。
那天的開心我到現在都記得,但後來,我們高中還沒畢業,他爸爸出事進去了。
沒多久,他就轉學了,我好多次想去找他,都被我爸媽攔下了,後來好不容易熬到畢業,我打聽到了他報的學校,為了他我選了一開始並不喜歡的藥學。
我以為他再見到我會很開心,以為他會兌現他曾經說的話。
但沒想到,他會裝作不認識我。
那會兒我媽和我哥送我來波士頓報道,我在機場老遠就看到他,特別興奮地和他打招呼,我以為他是來接我的,因為我每天都會給他留言,告訴他我的動態。
結果他從我麵前經過,連話都沒和我說一句,轉頭接上了另一人的行李箱。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生,那天我才知道,原來他在別人麵前是會笑的,還笑得那麽好看。
我媽指著那一幕,問我喜歡他什麽,人家都開始新生活了,就我還念念不忘,但我知道他不會的,他和那個女生絕對不是情侶關係。
不久後,我打聽到了那事的真相,他確認收到錄取信息就來了波士頓這邊,做地接,在留學生圈裏收二手,等著八月開學再轉賣,他的生活費就是靠他的這兩份工作攢下來的。
那年我哥和麻省的臨床研發中心有合作,要在他們的幫助下推進川禾的創新藥研發,我哥就留在這成立了川禾的海外研發中心,我媽也順勢留下說是幫我適應離家的大學生活。
但其實我感覺她是為了看著我不讓我和蘇南有聯係,後來我哥工作上的事情處理完要回國,有天我聽到我哥和我媽談話,我哥問跟不跟他一塊兒回去。
我媽說先不了,再在這邊陪我一段時間,還是不放心我,雖然你爸爸親自找蘇南談過,但我的性子她太了解。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原來不是他忘了和我的約定,而是我家裏讓他不得不這麽做。
我知道我沒法和家裏對抗,就表現著不再在意他,又好一番討好我哥,最後我媽和我哥一塊回去了,我以為我家人走了,我們之間就可以恢複到從前了。
但事實上並沒有,大多時候,他連話都不和我說,很偶爾的交談,就是像今天動物房這樣迫不得已的情況。
最後顧湉汐哭著趴在陳暮肩膀上說,嫂嫂你知道嗎,我哥對我特別好,什麽事都順著我,唯獨在蘇南這件事上,他覺得他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我說感情就是沒道理的,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戒不掉,他說沒什麽是戒不掉的。
我說等你有一天遇上這麽一個人就知道了,他說感情對他來說不會是必需品。
這麽多年,他身邊的確也沒有過人,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出現了,等他嚐了愛情的苦,就能理解我了,就不會總為這事罵我了,對嗎,嫂嫂,你要加油啊。
陳暮聽著顧湉汐給她的打氣,忽然有點哭笑不得,難怪顧湉汐從見麵開始就給了她最大的善意,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最後顧湉汐喝得太醉,她一個人把她送回去有點吃力,還是要求助顧時屹。
好在那天顧時屹結束的比較早,在她糾結的間隙裏,他主動打了過來,等接上人,他問還算清醒的陳暮,說好的逛學校,怎麽逛到酒吧裏了。
她沒提蘇南的事,隻說MIT的確沒什麽逛的,來酒吧是她的提議,顧時屹明顯不信,但當務之急是把顧湉汐送回去,兩人也就沒再糾結這個話題。
最後,安置好顧湉汐再回到住處已經很晚了,那一晚,她回去就裝作困得不行的樣子倒頭就睡,實際是在反複回味顧湉汐跟她講的那些。
她的愛而不得是因為家裏的插手,她還在讀書,清楚自己沒什麽話語權,也和家裏對抗不了,她能做的,就是她喜歡的人對她再惡劣,她也受著,因為她覺得自己對他有虧欠。
她不免想到自己,顧時屹放任自己的妹妹管她叫嫂嫂,可麵對自己,他卻說,往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他和她說,他不喜歡給人天長地久的承諾,他和顧湉汐說的是,感情對他從來不是必需品,她忽然分不清到底該去相信他說的那句話了。
在烏斯懷亞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直接不和顧時屹聯係的,不去波士頓找他,直接回國,都是成年男女,就當做是旅途中的一場豔|遇好了。
可當江逾白離開,她還是第一時間來找了他,一想到她們會再沒聯係,她就覺得不甘心,也舍不得。
睡著的前一秒,陳暮勸自己,人的煩惱大多都是庸人自擾,他很明確的說過這份喜歡還在延續,那她們就可以繼續,她告訴自己,別給自己找不痛快,當下,她要睡覺,然後忘掉顧湉汐的話。
*****
隔天晚上,陳暮陪顧時屹參加了一場飯局,說起來,這是顧時屹第一次帶她見他的朋友們。
按他的說法,正好有幾個朋友也在這邊談生意,就約著碰一碰,畢竟一年到頭各自忙碌,天南海北的飛,也難得聚在一處。
她問他晚上是單純的吃飯嗎,他說是吧,但各自生意上有交集的,難免也會聊幾句。
陳暮問那帶我去沒關係嗎,他笑:“我跟你又不是金屋藏嬌的關係,總帶讓我社交圈裏的人知道你的存在不是。”
若沒有顧湉汐的那番話,她聽他這麽說,或許會很開心,一個人願意帶著你融入他的社交圈,多多少少能說明他對你是有感情在的。
所以陳暮還是很欣喜的和他赴了這場約。
那晚約在一處高檔會所。
到地方,包廂外間有人在打台球,內間透過未關嚴的門,陳暮看見幾個女孩子們坐在一起閑聊。
顧時屹大方牽著她,和在場所有人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稱呼她,但她聽著,心裏卻沒什麽波瀾。
她跟在顧時屹身邊和在場所有人打過招呼後,顧湉汐從裏麵出來,挽著她說叫顧時屹把人放心交給她。
顧時屹特地交待了句別再帶著人喝酒,就叫她倆進去了。
顧湉汐在心裏擔驚受怕了好幾天,不知道陳暮還記不記得她喝醉那晚說的渾話,她是直性子,剛走沒兩步,就問了。
她湊近陳暮耳邊,壓低聲音說:“嫂嫂,我這兩天都沒敢聯係你,就怕你把我喝醉那晚說的話當真了,我跟我哥不一樣,我在家裏沒話語權,他有,現在集團事務都在他手裏,身邊這麽多年......”
陳暮裝作疑惑狀打斷她的話:“怎麽突然說這些?”
顧湉汐半信半疑地眨著眼睛看她:“就是那晚我後麵不是醉了,和你說了好多渾話。”
陳暮笑一笑:“那晚咱倆不都喝醉了,我回去倒頭就睡了。”
顧湉汐眼神在她身上提溜兩圈,像是在判斷這話的真假,片刻,看著陳暮無懈可擊的神情,她說:“你剛見的那些,都是我哥的合作夥伴或是世交的一些朋友們。”
她往外頭看一眼,顧時屹正靠在台球桌邊,不知在和人聊著什麽,不過看狀態,的確是很放鬆的,“是嗎。”
顧湉汐嗯一聲,又說:“裏麵這些人,都是外邊人的女伴或是妹妹之類的,我給你介紹一下吧。”
陳暮端著笑,和這些人打招呼。
……
包廂外頭,施星暉湊到顧時屹身旁:“屹哥,這不是在澳門那姑娘嗎,當時我就覺得你倆不對勁,這麽快就帶在身邊了?”
顧時屹聽言沒什麽感情的睨他一眼。
施星暉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趕忙改口:“就你這個女朋友,不是澳門我見過一回那姑娘嗎?”
這一回,顧時屹有了反應,他淡淡嗯一聲。
施星暉又說:“這麽多年,頭一回見你身邊有人,你挺喜歡她的吧。”
顧時屹拿巧粉擦杆頭的手頓了一下。
他說:“是吧。”
這問題不久前當事人才問過他,喜歡是挺喜歡的,要不也不會察覺小姑娘這兩天心情不好,專門組了局帶她玩,他這段時間是真的事多,沒辦法分出更多精力給她,認識些新朋友,或許能分散些她的不開心。
但他鮮少和別人談論自己的感情,就算施星暉跟他關係不錯,當著別人的麵說喜歡不喜歡這種,多少還是有點不習慣。
他放下手中的巧粉,淡淡問:“打不打,不打讓開。”
旁邊人聽到這話,笑著就要趕施星暉:“邊兒去,咱屹哥難得組回局,我連夜從紐約開車過來的,多久沒跟屹哥來一局了。”
台球不是他的強項,施星暉便去了旁邊跟人閑聊。
但喊著跟顧時屹打球的這位也沒打痛快。
因為打到一半,顧時屹感覺到陳暮的視線時不時的從裏頭看他的時候,他就停下把人喊過來了。
“在裏麵很無聊?”
陳暮搖搖頭,說不是。
他又問那怎麽老看他。
陳暮笑一笑,說:“第一次見你打台球,跟你平時挺不一樣的,狀態很鬆弛,也很帥,而且我一直挺喜歡打台球的,奈何沒那個天分,找人專門學過,花了不少錢,打得還沒眼看。”
顧時屹也笑:“那是你找的老師不對。”
她拖著長音哦一聲:“那你給我介紹個老師教教我唄。”
顧時屹衝她挑挑眉。
她開始沒理解,眨著眼睛看他,最後還是顧時屹先敗下陣來,揉揉她的發頂說:“老師這不現成的,還用給你找。”
他把手中的球杆遞到她手裏說,“既然我們暮暮想學,那還跟他們玩個啥,教你要緊。”
語畢,牽著她說要去開個新房間認真教她打,旁邊打到一半被晾到那的人不爽了,他喊著:“屹哥,行不行啊,這局你組的,我大老遠過來,你說不玩就不玩,怎麽著也把這局打完吧。”
顧時屹不為所動,喊了別人過來補位,陪他打剩下的半場,麵上也難得好脾氣的說軟話:“今晚陪女朋友要緊。”
陳暮聽著他倆的談話,心裏那點小疙瘩忽然就煙消雲散了,她這兩天有情緒,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原來顧時屹早就發現了,他簽約關鍵期,還願意花心思組局就為了照顧她的情緒。
這樣的他,她還是舍不得,在不得不離開前,就讓她清醒的,繼續沉淪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