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書房的門沒關。
溫曦就坐在窗前, 見許聞亦忽然出現在門口，腳步徘徊，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她幹脆衝他招了招手。
要他進去等？
許聞亦忽然覺得那通電話似乎是跟自己有關。
溫曦講電話的語氣透著客套疏離：“謝謝你的邀請, 我很感興趣, 這周末我會過去的。”
“另外, 你弟弟在我旁邊。”
她等了三秒。
許聞琛和許聞亦對她這句話都沒反應, 看來是沒打算聊幾句。
於是她說了聲再見，然後掛了電話。
這種家庭之間的兄弟情很複雜，何況他們是同父異母。
每家有每家獨特的相處方式，這麽多年, 許家都維持著平衡，那就是一家人最舒服的相處之道, 這種家務事溫曦可懶得管。
許聞亦聽出來了：“是我大哥？”
“對，他問我要不要去青雲觀。”
現在他大哥跟溫曦之間關係調轉, 溫曦再也不追著他大哥, 反而是許聞琛會主動找她，還約她一起去青雲觀。
人與人的關係真的很奇妙。
就像他現在也很想知道，溫曦到底是怎麽看他的。
“青雲觀的觀主出身富貴, 四十歲時突然頓悟入道，他很受追捧, 但一般人請不到他，哪怕是花錢。”
主要是, 這位雲觀主自己也不差錢。
溫曦笑了笑，理解, 能輕易花錢請到的，多半是沽名釣譽之輩。
她評價道：“有本事的人有點脾氣很正常。”
許聞亦看她一眼, 他心裏很認同她這句話，又忍不住地好奇。
他想知道，在她心裏，自己算不算是有本事的人？
“有什麽事？”飯吃一半過來找她。
許聞亦決定開門見山：“我聽說你投我了。”
溫曦微微挑眉：“你的消息真的很靈通，什麽都知道，”她忽然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問，“學校有個匿名群，你該不會是群主吧？”
許聞亦不避諱地承認：“是我。”
倒是坦**。
還不等溫曦說什麽，許聞亦先一步問：“你是想讓我解散這個群嗎？”
他知道，很多老師都對這個群不滿，但是沒辦法。
溫曦反問：“如果我這麽說，你會解散嗎？”
她心底有個答案，是不會。
許聞亦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人，他年紀雖小，做事卻很有成算，雖然幼稚了點，手段也有些過激。
但溫曦從不否認他很聰明，很有才能。
這樣的人通常都有自己的驕傲。
“我不知道。”
許聞亦給出這個回答，不止是溫曦，他自己也有些驚訝。
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他為什麽住在這裏？
是為了近距離觀察溫曦，搞清楚她到底哪裏有問題。
可是他好像不知不覺間被她影響了。
溫曦從書房裏走出來，示意他跟上。
“我不會這麽要求你，你應該知道，八卦是人類的本性，沒了這個群，還會有其他群，”溫曦腳步微頓，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有實質，“但你是群主，應該可以做點什麽。”
許聞亦怔了怔，做點什麽？她是在暗示他什麽嗎？
他加快腳步追上去：“所以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選我？”
溫曦：“為什麽不能選你？”
“你明明覺得我不夠格當管理學生會。”
快走到餐廳時，溫曦停下腳步，她感覺有必要跟許聞亦說清楚，免得他胡思亂想。
溫曦：“我什麽時候說你不夠格了？論能力，你當校長說不定都夠格。“
“……”許聞亦摸了摸耳朵。
哪有這麽誇張？
溫曦這個人簡直……教訓人的時候很不留情麵，誇人也很敢說。
可他好像很高興。
溫曦看他竭力掩飾情緒，有些好笑。
這樣子的許聞亦還是挺可愛的，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她願意對這樣的許聞亦多說一些。
“之前我是擔心你會走偏，現在不那麽擔心了，我相信你能做好，當然，我也會盯著你。”
許聞亦聽得一知半解，但他聽出了溫曦話裏的善意。
她這麽做，不是施舍，不是試探，也不是為了顯示她校長的權利隨心所欲。
她是真心覺得他夠格，相信他能做好。
許聞亦習慣了被人肯定。
還是頭一回有人先否定他，再肯定。
隻有她肯定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許聞亦”這個名字帶來的效應。
還有……
她說相信他能做好。
她希望他能做點什麽。
選舉演講那天，他說希望能為全校師生創造一個美好的校園環境，這句話不是真心的。
他現在也不這麽想。
可是，或許可以當做是為了幫她管理學校，他的確可以做點什麽……
溫曦重新回到飯桌，剩下的三個人，每人都拿著手機。
她從沈灼和溫越西身後經過時，掃到他們的屏幕。
是匿名群的界麵。
她拉開椅子坐下，漫不經心地問：“在看什麽這麽認真？”
白玥綺臉色不太好看：“群裏在說我同桌……”
其實不算是同桌，班裏是單人單座，但是白玥綺的座位靠牆，鄭佳文就坐她旁邊。
溫曦沒進那個群，她直接伸出手。
三部手機同時朝她伸過來。
慢了一步的許聞亦：“……”
一幫笨蛋。
溫曦也無語了一下，她看一眼溫越西和沈灼，最後拿了離她最近的白玥綺的手機。
沈灼這才注意到，他的位置離溫曦最遠。
他怎麽偏偏選了這個位置？
溫越西心裏有些不平衡，但有沈灼陪他一起被冷落，好像沒那麽不舒服了。
溫曦看到那些關於鄭佳文的討論，神色忽然冷淡下來。
中午在食堂，鄭佳文和鄭葵起了衝突。
鄭葵好心幫她打飯，鄭佳文卻突然發脾氣，打翻了餐盒，還叫鄭葵不要假惺惺。
鄭葵不知所措地哭了，同學都安慰她。
鄭佳文沒理她，頂著同學指責的目光離開食堂。
鄭葵本來就是明雅的，人緣還不錯，而鄭佳文隻是轉學生，同學不明真相，自然站在鄭葵那一邊。
“我覺得鄭佳文不像是那樣的人。”白玥綺小聲說。
她的直覺。
溫曦則是看向溫越西：“你覺得呢？”
突然被點名，溫越西有點懵，下意識回答：“為什麽問我？我跟她不熟的。”
等等！
他忽然反應過來了，他跟鄭葵熟。
所以溫曦這麽問是在考驗他？
他一直都知道溫曦不喜歡鄭葵，或許他說鄭佳文的好話，能讓她更高興。
溫曦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說實話就行。”
糾結了片刻，溫越西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清楚，隻知道鄭佳文是鄭家的遠房親戚，來鄭家借住，也是鄭葵媽媽出錢讓她進明雅的。”
這麽一說，是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沈灼忽然嗤道：“你是鄭葵男朋友，你當然為她說話。”
“誰是鄭葵男朋友！？”溫越西忍不住炸毛。
沈灼放下筷子，側過身，囂張地正對著他，氣焰就像他的發色一樣張揚。
他說：“學校裏都說你是她男朋友，你急什麽？”
溫越西啞火了。
這個他知道，同學也老是開他們玩笑，他解釋過，沒用，就沒再管，反正清者自清。
他心裏清楚，這就是謠言。
可現在謠言好像變成要變成真的了，沒人關心真相是什麽。
他不在乎沈灼怎麽想，可他不想溫曦也誤會。
“我跟她真的隻是朋友。”溫越西期待溫曦能相信。
溫曦點點頭，語氣溫和：“我知道。”
那就好。
剛要鬆一口氣，許聞亦冷不丁地開口：“我也知道。”
學校裏就沒什麽事能瞞過他。
溫越西聽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這頓飯吃得真糟心，除了溫曦，這些人都好礙眼啊！
“那你現在知道被人誤解的感覺不好受吧？”溫曦看著他說。
溫越西一愣，什麽意思？
他迷惑了，“誰被誤解？那個鄭佳文？食堂那件事有內情？”
許聞亦聽不下去了，他還以為溫越西很聰明，原來也是個笨蛋，鄭葵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這麽笨的人，怎麽會是她的弟弟？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意思是鄭佳文不是鄭家遠房親戚，她就是鄭葵的親姐姐。”
頓了頓，他在溫越西驚訝的目光中糾正剛才的話：“不對，應該說鄭葵是假的，她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