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胡氏
一夜無話。
翌日,晏三合醒來的時候,李不言依舊不在。
等坐到飯桌前,她才渾身汗漬漬的走進來。
“你先吃,我洗漱一下就來。”
“姑娘這麽早幹什麽去了?”湯圓好奇多了一句嘴。
“練功!”
李不言看了湯圓一眼,笑道:“你家三爺起得也挺早,練功的架勢很不錯。”
晏三合破天荒的勾勾唇,“你是練功去了,還是偷看去了?”
“沒辦法,跑步的時候聽到他一聲吼。”
李不言半點羞愧都沒有,“我就順勢爬了個牆,湯圓,謝家不是文官嗎,怎麽出了個武將啊?”
“三爺打小身子就不好,後來就找師傅在家學了點強身健體的本事。”
“我還聽說你家三爺是個短命的?”
湯圓嚇得臉一變,“姑娘可別亂說話,這話叫老太太、太太聽見了,又是一通傷心。”
“是幾個丫鬟嚼舌根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的。”
李不言摟住湯圓的肩,笑眯眯問道:“短命短到什麽程度?能活多少歲啊?”
湯圓嚇得腿都在發軟。
李不言仿佛沒看見湯圓的臉色,自顧自道:
“對了,我還聽說謝總管是個老光棍,這人胖歸胖,臉長得還行啊,又是一府總管,怎麽就打上光棍了呢?”
湯圓臉一紅,腿一屈,人直直跪下去。
李不言冷笑,“咦,你這是做什麽?”
“不言!”
“好好好,當我沒問!”李不言袖子一甩,進了裏屋。
晏三合扶湯圓起來,“你不好回答,就說不知道,沒必要動不動就跪。”
“是,姑娘。”
湯圓轉身低頭盛粥,掩住了眼裏的一抹心虛。
晏三合想想不對,走到房裏壓著聲問,“剛剛練功,發生了什麽事?”
李不言掩了房門,低聲道:“我看到這個湯圓和謝胖子在角落裏嘀嘀咕咕,就想著試探一下她。”
晏三合當下明白過來。
說到謝紈絝的時候,她沒跪;
但說到謝胖子的時候,她跪了。
“她心虛了!”
“聰明!”
“看來,有人對咱們很感興趣。”
“不是對咱們,是對你!”
李不言玩笑似道:“讓我猜猜謝胖子的背後會是誰?不會是謝老太太和謝道之;謝三十已婚已育,不太可能;那就隻剩下一個謝四十和一個謝五十。”
晏三合:“分析的很對,繼續。”
李不言:“謝四十是庶,謝五十是嫡;湯圓說庶出不受寵,恐怕差使不動大總管,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晏三合一點頭,和她想一處去了。
李不言做了個鬼臉,“就不知道這人是貪圖你的美色而好奇,還是好奇更多的。”
美色?
這種東西我有嗎?
晏三合深深看了李不言一眼後,走到外間。
“不言想去街上吃早飯,說是想嚐嚐京城的東西,我陪她一道去,粥菜點心你用吧!”
湯圓忙道:“那奴婢去讓人備車。”
“不用,我和她走著去!”
晏三合扭頭,“不言,好了沒有!”
“好了!”
李不言跑出來,笑眯眯道:“湯圓妹妹想吃什麽,回頭跟我說,趕明兒我也給你帶一份。”
說罷,攬著晏三合的肩,飄然而去。
湯圓看著這一桌早飯,哪有什麽食欲,呆立了半晌後,一咬牙,急匆匆走出了靜思居。
她剛離開,晏三合和李不言從拐角處走出來。
晏三合看著湯圓背影,冷冷道:“你去跟一跟。”
“放心,馬上就來!”
一刻鍾後,李不言去而複返,衝晏三合莞爾一笑。
“她去找了謝胖子,謝胖子隨即去了三爺的院裏,被咱們料準了。”
晏三合磨了磨後槽牙。
謝紈絝想幹什麽?
……
在街上吃過早飯,趕到季府時,裴笑和昨日一樣等在角門,隻是身後沒了一胖一瘦兩個和尚。
打過照麵,誰也沒有多說話,徑直往花廳去。
季陵川早就等在院子裏,見他們來,忙把人請進廳裏坐。
婢女上茶果點心的時候,季陵川問:“明亭,承宇呢?”
裴笑咳了一聲,“他今日衙門裏有點事,便不過來了。”
季陵川沒說什麽,但原本繃直的肩背,無聲鬆弛下去。
晏三合瞧得一清二楚。
看來,謝三爺有事是假,不想讓季陵川難做是真,畢竟今天的問題,多少會涉及到一些季府私密。
再說,有裴笑這個耳報神在,他什麽不知道?
該好奇的不好奇,不該好奇的瞎好奇……
有意思!
婢女掩門退出,花廳裏一下子暗淡下來。
晏三合斂了收神,看向季陵川的眼神冷了下來,“季老爺,不浪費時間,我們開始吧!”
季陵川早就等不及了,“姑娘想問什麽隻管問。”
晏三合把筆墨紙硯擺好,開門見山,“老太太祖籍是廣西,幾歲到的季家?”
“我母親十六歲進的季家。”
“誰牽的線,誰搭的橋?”
“就知道姑娘會問這個,昨兒晚上還想了半宿。”
季陵川一臉遺憾道:“可惜二老從來沒在我麵前提過。”
晏三合:“妾扶正為妻,當世並不多見,這裏頭有什麽緣故嗎?”
“一來是我母親能生養,我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子,也就是明亭他娘。”
“二來?”
“二來是她替我祖母侍過疾,送過終。”
季家的祖籍也是廣西,後來做了京官才舉家遷往京城定居。
季陵川的父親叫季春山,娶妻張氏。
張氏身子本來就弱,成婚後懷了兩胎,結果兩胎都沒有保住,反倒身子落下了病根。
為了有後,公公婆婆便張羅著給兒子納妾。
二老想著廣西老家的姑娘身子骨結實,個個能生養,不如托人從那邊挑一個。
挑來挑去,就挑中了十六歲的胡氏。
胡氏在江邊長大,是個漁家女,從小跟著大人風裏來雨裏去,身子骨比男人還結實。
幾個月後,胡氏坐船到通州碼頭,接著一頂小轎被抬進季府,當天晚上便圓了房。
胡氏果然能生養,不久便有了身孕,十月懷胎,產下一子,正是如今的季陵川。
季家大喜,滿月酒的流水席辦了整整三天;
百天時,季家開祠堂,將他過到了正妻張氏名下,算作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