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咒

是巧合還是暗藏玄機?

短暫的震驚後, 沈歡歡迅速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她握著手機一邊等薑厭回複,一邊思考。

說是巧合似乎有些勉強,住在筒樓的三戶人在去年十月接連發生厄運, 或死或傷。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巧合, 畢竟這世上存在各種難以想象的巧合,世事就是如此離奇無常。

叮——

手機震動,她趕忙去看手機。

薑厭發來了信息:「先不排除巧合。」

「查查張小粱和李程受傷的具體時間。」

「好。」

沈歡歡回好消息後收起手機,全然沒覺得薑厭是在施加命令或者什麽。

她覺得薑厭這個人挺奇妙的, 說話不緊不慢, 走路也不疾不徐, 但站在那裏,即便是個新人, 也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說的話也總能切中要害。

沈歡歡暫時把這些歸於薑厭獨特的氣質與豐富的人生閱曆。

思及此,沈歡歡笑了起來, 她攥緊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身旁的趙崇觀察了會兒沈歡歡的神態,確定她必然有了線索。

他狀若隨意地問道:“你們剛剛聊了什麽?”

沈歡歡回過神,露出個笑:“聊了聊進度。”

“有什麽進度了嗎?”

“就那樣啊。”

“你一會兒準備去哪,我們一起?”

“隻是隨便走走,”沈歡歡輕柔地歎了口氣, “我走路慢,就不耽誤你找線索了。”

見沈歡歡不準備透露,趙崇也沒法多說什麽,隻能無奈走向下一間房。

直播間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聊天界麵的, 自然知道沈歡歡在糊弄趙崇,大中午的直播間熱鬧非凡。

【笑死, 究極含糊大法。】

【哈哈哈哈哈有些可愛。】

【不然嘞~平時大家是同事該幫就幫,但現在可是末位淘汰製,傻子才到處分享信息。】

【話雖這麽說,但先前我看沈歡歡那邊的視角,她在警局的關係打理得好棒啊,情商賊高,我還以為她會提示一下趙崇呢。】

【你是新人吧?】

【對對,剛注冊半個月。】

【怪不得,你要是看了雙胞胎的所有直播就該知道沈歡歡在正事麵前從不心軟。大概是半年前吧?雙胞胎直播時遇到一個癌症去世的母親,她想在人間再呆幾天,說是想看她尚在繈褓的女兒學會翻身,她跪著求了雙胞胎很久,那會兒沈笑笑哭得稀裏嘩啦的,也幫著求情,但沈歡歡不僅拒絕了,還迅速把女人封進容器裏,當晚就帶回了管理局。】

【…後來呢?】

【後來那個母親在被強行轉世前指著沈歡歡的鼻尖詛咒她,罵得很難聽,具體內容我忘了,我隻能想起來一句…】

【“像你這樣的人,這輩子都得不到母親的愛。”】

直播間一時安靜下來。

他們都是通靈師,自然都可以理解沈歡歡的決定——靈體在人間待的每一天都不可控,他們隨時會被人間大量濁氣汙染神誌,傷害身邊最親近的人。

但他們能夠共情沈歡歡,鬼怪不能。

沈歡歡全然不知道直播間的討論,也不知道直播間因為共情她的遭遇而沉默。

她按部就班地一層一層地走訪,由於何漱玉從不出門,因此獲取的信息並不多,零星的一些也多是關於張添的。

用某個租戶的話來說,就是“我這輩子就沒見過脾氣這麽好的男人,何漱玉發病時跟瘋了似的,神神叨叨瘋瘋癲癲,嫁了張添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逛完前五樓,沈歡歡靠在樓梯扶手上舒了口氣。

溫和得體,名校畢業,社會地位高。

張添的形象非常完美,完全看不出虛情假意的痕跡,要不是薑厭說她確定張添出了軌,她現在也要感慨一句張添是個不錯的人。

大概就如薑厭所說,張添出軌是真,和何漱玉青梅竹馬那麽多年的情誼也是真,但後者抵消不了前者。

趙崇原本也在思考殺妻可能,畢竟這類事故大多是情感問題,但因為不知道張添的真實情況,他一邊休息一邊感慨:“張添也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演技太好,那基本可以排除殺妻的可能了。”

“再加上何漱玉常年悶頭寫作,交友圈很幹淨,認識的人極少,從沒和別人產生過大的矛盾——哪怕是精神病發作,也頂多是有些影響別人休息,招不來殺人之禍。”

他得出結論:“所以何漱玉死亡應該就是偶然性事件。”

帶著他們來走訪的小警察在旁接話:“是啊,要不是上麵派你們來輔助調查這個案子,我們昨天就結案了。”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沒有的話咱們就走吧?”

正午的太陽升起來了,從筒樓頂部的天窗直直照入,照亮了這片不大的空間。

沈歡歡看了眼手機,見薑厭沒再說話,於是說道:“實在是太打擾了,我中午請警局的大家夥一起吃頓飯,領導剛批的錢說一定要請。”

小警察眉開眼笑:“你這也太客氣了——真請啊?”

沈歡歡溫和道:“當然,批了好多錢吃飯呢,不吃白不吃,吃完午飯要是沒事兒我們就再來轉轉,就不用麻煩大家了。”

小警察:“好嘞!”

於是本該中午就停止的走訪,被沈歡歡兩三句拖到了下午。

因為六七樓新租戶都是出事後來住的,所以小警察默認不用走訪,直接下了樓,沈歡歡和趙崇落在幾步遠後,都低頭發著短信。

王嬸遠遠看見三人下了樓,迎了上來:“這就要走啦?有沒有啥事啊警官,你們給我透個底,咱這樓裏不會真有犯罪分子吧?”

“沒事兒,”沈歡歡笑道,“大家都好得很。”

“那你們下午還來嗎,我給你們留個門?”

年輕小警察看向沈歡歡和趙崇。

趙崇搖了搖頭,他覺得何漱玉的死亡就是偶然,再在筒樓走訪完全就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花時間去找筒樓能量異常的原因。

沈歡歡:“那我下午單獨來一趟吧。”

迎著幾人困惑的目光,沈歡歡解釋道:“剛才叨擾303太久了,她說從沒見過藍玫瑰…所以下午我想送她束花,私人名義,留個門就行,送完我就走。”

王嬸恍然:“哎,你這丫頭心腸真好。”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感歎:“那家也是苦命人啊。”

“是啊,她兒子受了那麽重的傷,還沒保險,治都沒錢治…”

“可不是麽!那家小孩以前可活潑了,現在自卑得很,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沈歡歡沉吟了幾秒,“您還記得那小孩是什麽時候受傷的嗎?我忽然想起我在皮膚醫院有認識的醫生,說不定能幫上忙。”

“這趕忙好啊!”王嬸脫口而出,她根本沒思考就說出了時間,“就去年十月十四!我記得可清楚!”

“前晚小朱還在家歡歡喜喜給孩子過生日,我和陳凝還去吃了蛋糕,結果十四號一大早我剛打開鐵門就聽見一聲嚎叫,跟野獸被掐了嗓子似的,然後我就看到小朱抱著她孩子上了救護車。”

“那孩子燙得可嚴重了,滾燙的熱油從頭澆到腿,遠著看沒一塊好皮膚,衣服都和皮膚粘在一塊兒了,小朱當時哭得都快撅過去了!”

“那天這樓大概是犯了衝了,早上303毀了個孩子,晚上709就鬧了火災。這兩家先前關係最要好,聽說陳凝和朱欣雲還是發小,這下一個人沒了,一個孩子毀了,你說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李程燙傷的日期知道了,沈歡歡在心裏暗暗記下,她正準備再說幾句話就告辭,結果王嬸開了話頭,一時沒止住。

“警官,我剛這麽一想,忽然覺得這樓這半年都在犯衝!也怪不得有那啥…哎,我這腦子,叫啥來著…”

趙崇:“怪不得有什麽?”

王嬸好不容易想起來了,“對對,怪不得有靈異主播找上門!”

趙崇露出沉思的神色。

沈歡歡抿了抿唇,有些想笑。她和沈歡歡時刻保持聯係,自然知道薑厭為了住六樓,硬生生給自己編了個身份。

她沒管這句話,順著往下問:“半年都在犯衝?”

“是啊,最早是去年十月三號!”

王嬸解釋道:“我記得可清楚了,然衣那丫頭那天誤喝農藥死了,救護車到的時候身體都涼了。那也是個好小孩啊,長得漂亮學習也好,市裏最好的高中,別人家托關係花錢都上不去,她全市第一給考上了!學費全免,沒花家裏一分錢,這小姑娘要是考上大學出了社會肯定是能光宗耀祖的,結果半夜口渴喝了放在餐廳桌上的農藥,沒了。”

“這事也怪陳凝,你說說她是腦子抽了麽,農藥那麽便宜也找人拚!拚就拚了,還裝在飲料瓶子裏,半夜黑燈瞎火的,誰能分得出來!”

王嬸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憤懣不平,可以看出她對這個女孩的死亡非常惋惜。

“其實我覺得吧…”

話末,她突然撇了撇嘴。

沈歡歡昨天查了一天的604,沒有關注709的情況。

一是她更關心何漱玉的死因,二是709的陳凝已經在兩個月前被林鑫九打散了,筒樓能量紊亂怎麽也算不到709頭上。

既然兩個任務都和709無關,她自然沒有留神。

但王嬸這些話裏的信息量實在有些大了,去年十月竟然有這麽多租戶出了問題。

她下意識問道:“覺得什麽?”

王嬸搖晃著腦袋,言辭確確道:“我覺得陳凝肯定是自殺!”

“這樓這麽多年都好好的,怎麽就她家電路出了問題,還那麽湊巧把電熱毯給燒著了?”王嬸回憶道,“她那幾天整日裏渾渾噩噩的,滿嘴死啊死啊快了快了的,還有次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滿頭都是血,我去扶她,她嘴裏念叨著還不能死還不能死…”

“我也怕她出事,白日裏經常留個神,她那陣每晚都會坐在七樓的欄杆邊,手臂張著,像個要飛出去的鳥似的,和然衣的習慣一模一樣,把我嚇得心驚肉跳,我那會兒就有預感她是活不長了!”

“陳凝搬來的時候就沒男人,”王嬸說起陳凝的身世,表情帶著些嫌棄,“我聽牌友說她高中沒念就跟小混混生了個孩子,她這麽多年把那麽個寶貝閨女拉扯大,眼見著就要熬到頭了,結果孩子被自己害死了,叫我我也想不開!”

說完,王嬸老神在在地啐了一口,臉上的市儈味兒上來了,“不過啊,這些也都是她自找的。”

“先前她家親戚還想讓我賠錢,她鐵定是自殺,關我屁事呦?現在官司還打著呢,蒼蠅一樣,嗡嗡煩人的很。”

小警察在旁翻了個白眼。

709火災案也是他們局負責,他自然知道這事兒。

陳凝是不是自殺暫且不提,但709電線有問題是不爭的事實,經過排查樓裏很多電線也都存在安全隱患,結果王織花硬是靠著家裏的關係拖著官司。

有點良心但不多。

王嬸大概也知道自己言論不正確了,撇著嘴,在鼻子前扇了扇風:“一會兒樓裏小孩該下課了,我去看看。”

沈歡歡吸收完信息,點頭:“那我們就告辭了,麻煩您下午給我留個門。”

王嬸揮了揮手。

*

午飯沒吃完,沈歡歡就找了個理由離開了酒店。

到底是不太熟,雖然她借口說花的是領導批下來的錢,但警局的“同事們”還是有些拘束。

沈歡歡離開包間後,去酒店前台點了些菜帶走,而後拎著打包盒站在了酒店門口。

三分鍾後,一輛大G緩緩停在了她的身前。

安平市沒有新鮮的藍玫瑰,沈歡歡飯前在江城預定了一捧,現在家裏的司機給她送來了。作為江城曾經最大房地產商的女兒,父母去世後,她與沈笑笑繼承了父母名下所有財產,一棟別墅,數輛名車和數不清的財富。

但沈歡歡沒有一絲大小姐的架子,她微微彎腰給司機道謝,在打了五位數的跑腿費後,拒絕了司機的好意,獨自走回了筒樓。

她先是把花束放在303門前,敲了敲門,而後沒有等朱欣雲開門就去了604。

沈笑笑早就在等著酒樓的飯菜了,一見到沈歡歡,笑得見眉不見眼。

“蒼茫的醉蟹是我的愛~”

沈笑笑哼著不成調的調子,打開飯盒,美滋滋挖起蟹黃。沈歡歡坐在薑厭旁邊,低聲跟她討論今天王嬸透露出的信息。

“所以去年十月,筒樓共有四名租戶遇到了事故。”

薑厭聽完沈歡歡說的,在紙上畫了條時間線:

“十月三號是709的陳然衣,死因是農藥造成的全身器官衰竭;十月十四號發生了兩起事故,早上是303的李程,至少深二度燙傷,晚上是709的陳凝,死於火災;十月十六晚上是張小粱,放學路上被醉漢攻擊,右眼被玻璃片穿透,失明,不過張小粱十月份的時候還不住在筒樓,那時他家還沒有破產,所以他不能算在十月在筒樓受傷的人。”

張小粱的受傷時間是沈歡歡讓警局值班的同事確定的,這事又不是秘密,張添原小區的住戶都知道這個時間點。

“那我們先排除張小粱,”沈歡歡認真分析道,“從目前來看,筒樓在十月份總共發生三起事故,起因分別是誤喝農藥,燙傷和火災,這些事件完全沒有規律,但次序上似乎有些規律。”

薑厭:“怎麽說?”

沈歡歡指著白紙上的時間線:“出事是從709開始的,緊接著就是303,而後又回到709。王嬸提到709房的陳凝和303的朱欣雲是發小,不過陳凝沒念高中就生了孩子,所以兩人生孩子時間差的有些多,一個小孩上了高中,一個上小學。”

“總之最開始出事的三個人是有交情的,並且私下關係還不錯。”

薑厭心下有了計較,從沈歡歡的神情上看,她覺得沈歡歡應該是有了跟她相同的推測。

沈歡歡繼續道:“雖然王嬸說的話有強烈的主觀性,但我覺得有一點她是對的,比如陳凝的確很可能是自殺。”

“陳然衣是陳凝這個單親媽媽一手帶大的,學習成績優異,憑自己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這個筒樓的環境有多糟糕咱們也看到了,這種貧苦的家庭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孩子,完全可以想象陳凝在孩子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

“陳然衣死後,陳凝要是一時想不開自殺,我覺得完全有可能。”

薑厭認同這點。

沈歡歡低著頭想了會兒,又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看過心理學方向的書,這類因愧疚絕望而產生的強烈自殺欲望,通常會是即時的。簡單說就是陳凝最可能的自殺時間是陳然衣死後的三天內。”

“但陳凝卻選擇了在十月十四號晚上自殺…”沈歡歡不確定道:“陳凝為什麽選擇在朱欣雲的兒子,也就是李程出事的那晚自殺?”

“是偶然還是有意為之呢?”

薑厭:“我投後者。”

這類事件不能把什麽都往偶然上想,必要時必須建立事件之間的關係,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似乎到了投票環節,沈笑笑趕忙擦了擦嘴上的蟹油,舉起手:“我也投後者!”

沈歡歡無奈:“你聽我們剛才說什麽了嗎?”

沈笑笑搖頭晃腦:“沒呀沒呀。”

沈歡歡已然習慣妹妹的德性,把臉重新轉回薑厭:“咱們繼續說。”

“假設陳凝是故意在李程出事那天自殺,她圖什麽呢?總不會是想讓自己的發小更傷心吧。”

薑厭回得言簡意賅:“圖兩家的小孩終於都出事了。”

“圖一個平等。”

沈歡歡默了半秒:“你是認真的嗎?”

薑厭:“隨便說說。”

“但我覺得現在的重點不在於陳凝選擇那天自殺是在圖什麽。”

沈歡歡疑惑:“那在於…?”

薑厭:“在於陳凝知不知道李程那天會出事。”

陳凝的死亡給薑厭一種很強烈的“等待感”。

她似乎在陳然衣死後就確定了死誌,整日站在高處想往下跳,但她沒有第一時間隨女兒離去,而是算計著自己“現在還不能死”,等到了李程出事那天,她才選擇了一個尤其痛苦慘烈的死法。

她對著王嬸說的那些“死啊死啊,快了快了”,單單是在說她自己嗎?

是否還有李程?

她為什麽想要李程去死,她又為什麽知道李程快死了?

薑厭聯係前因後果,有了最合乎情理的猜想——

陳然衣的死與李程有關。

或者說,陳然衣的死與朱欣雲有關,而李程是朱欣雲的獨子,李程一旦死亡,朱欣雲必然會崩潰。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李程的死都會讓陳凝得償所願,所以她在李程出事那晚,懷揣著大仇得報的心情走向死亡。

薑厭問沈歡歡:“有哪種方法可以提前確定別人的死期?”

沈歡歡知道薑厭有了想法,當即回道:“一是預言類,一些高僧在業力成熟後會做預知夢,提前知曉自己與別人的未來,道教也有類似的做法說法。無論佛道,能做預知夢的都是最頂級的通靈師。”

“二是咒類,一些人甘願承受巨大的因果和反噬給別人下咒,讓別人在哪天遭災就在哪天遭災。這種操作起來不是很難,但社會影響極為惡劣,後果也很嚴重,管理局嚴禁通靈師給他人下咒,也嚴謹通靈師指導普通人給別人下咒。”

沈歡歡說完,看向薑厭。

薑厭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有人給別人下咒,願望是要那人在特定的時間去死,但那個人隻是重傷卻沒死成,是為什麽?”

沈歡歡看過這類書籍,給薑厭舉起例子:“這個情況的可能有三。”

“一是下咒人道行太淺,發咒的願力達不到她想要達成的願望。”

“二是被咒人是有大造化者,上輩子建路架橋,紫氣加身,這輩子就該大富大貴,他靠自己抵消掉了大部分咒力。”

“三是這個咒在還沒徹底發作時,就被轉移了。這種情況極少,因為咒發作的時間很快,根本來不及轉移,而且轉移咒的條件比較苛刻,且需要被轉移者的同意,正常人誰會同意被下咒?”

說到這兒,沈歡歡忽然不說話了。

她看著薑厭畫的那條時間軸,目光一點點凝在“十月十四號與十月十六號”上,這兩個時間實在挨得太近了。

「十月十四早上,303的李程,至少深二度燙傷。」

「十月十六晚上,604張小粱,放學路上被醉漢攻擊,右眼被玻璃片穿透,失明。」

她想著自己剛才說的第三個情況,輕吸了口氣,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薑厭靠在床邊,撕開了筷子的包裝袋:“兩天足夠咒徹底發作嗎?”

沈歡歡深思:“有些久了,咒一旦發作就會迅速誘發死亡,最晚一天就要轉移出去。”

薑厭:“如果李程與張小粱之間還存在一個人呢?”

沈歡歡:“那就來得及了。”

薑厭:“你身份合適,你下午去查李程身上的咒傳給誰了吧。”

沈歡歡應聲回“好”。

沈笑笑自從被姐姐嫌棄後,就聽得分外入神,現在莫名其妙的:“去哪查呀?”

她納悶道:“十月十五號受傷的人,全國少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

沈歡歡解釋道:“現在先不想咒是因何而起又是如何傳播,單說轉移咒的條件便十分苛刻,不僅需要轉移人的在場,還需要被轉移人的在場與同意。”

沈笑笑撓頭:“那安平市十月十五號受傷的人,少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呀!”

“………..”

薑厭覺得沈笑笑沒救了,她兀自夾起一片藕在嘴裏咬斷,嘎嘣一聲。

沈歡歡耐心解釋道:“如果串聯起這幾人的真的是咒,從李程和張小粱的情況來看,這個咒的咒力非常強,稍有差池便會危及生命。”

“你想想十月十四那天,被潑了滿頭滿臉熱油的李程會在哪裏?”

沈笑笑:“安平市重症病房!”

“他根本就動不了,但他必須在場,在場是指與被轉移者的距離不超過五米——你說他身上的咒能轉移給誰?”

“探望他的人,給他治病的醫生護士,同病房的人及其家屬,總之就是來過李程所在病房的人!”

沈歡歡引導他:“那接收了他的咒的人會怎樣?”

沈笑笑恍然大悟:“會很快出現致命情況,迅速就近就醫。”

沈歡歡:“所以我要去醫院查與李程接觸過,並且迅速出現意外的人。”

*

由於這次的任務有角色分工,所以薑厭一開始就決定了走合作路線。

而既然是合作,她就沒有全場跑的義務,隻要找好筒樓內的線索就好,再加上她實質性救了程光,在觀眾投票上票數不會少,這期隻要不出大差錯她就不會被淘汰。

所以薑厭很放鬆。

她躺在房間的**愜意地縷當前的線索,雖然有了突破口,但奇怪的地方還有非常多,而且突破口也不一定對。

當前的假設都建立在“咒”存在,且這個咒是由陳凝發起,她傳給李程,李程傳給某個人,某個人傳給張小粱的基礎上。

但咒是否存在,陳然衣是自殺還是偶然性死亡,陳凝和303房是否有恩怨,張小粱全家為什麽就那麽湊巧在遭遇“咒”後搬來了筒樓。

這些都不確定。

薑厭捏了捏眉心,躺在**。沈笑笑把一塊巧克力塞進薑厭嘴裏,言辭懇切:“動腦子辛苦了。”

“有需要上身的地方盡管提!”

“最晚明晚。”薑厭直覺已經逼近真相,到時可能會用到沈笑笑。

沈笑笑忙不迭點頭。

午後的陽光很催眠,薑厭躺在**發神,視線不自覺落在屋子裏的兩麵鏡子上。

這兩麵鏡子一麵放的極高,一麵放的極矮。

昨天搬來時她就對這兩麵鏡子做了判斷,極高的屬於張添和何漱玉,畢竟張添有一米九的身高,而貼滿卡通貼紙的矮鏡子屬於剛上小學的張小粱。

發了會兒神,薑厭覺得有些困了,她準備睡個午覺再去聯係沈歡歡,但還沒等她入睡,手機就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是沈歡歡的短信提示音。

薑厭困倦地拿起手機,劃開界麵,惺忪的目光在看到短信的瞬間變得清醒。

沈笑笑連忙探過腦袋,“找到線索啦?”

薑厭把手機遞給沈笑笑。

沈笑笑看完消息,小臉垮了下來。

「沒有。」沈歡歡在短信裏寫道。

「病房裏有監控,來過李程病房的人並不多,我查了就診記錄,這些人中沒有在短時間內受傷住院的。」

「不是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