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風城堡
◎彬彬有禮的小風氏◎
送走眾人之後, 薑遠秦上了自己的車，上車後她狠狠往椅背上捶了一拳, 隨後揉著額頭咬緊牙關, 逼著自己咽下這口氣。
沒想到就差臨門一腳，結果卻是把自己掛在了隨時往下墜落的半空。
過了半響，她才道：“你讓他薑遠鴻選擇, 是選擇自己痛痛快快地死，還是連累家人後, 去不周山監獄被慢慢折磨致死。”
李管事點頭：“殺死至親, 是要把肉一片片割下來淩遲的。他應該懂得怎麽選擇。”
薑遠秦煩躁地歎了一聲, 又問：“薑乾朝呢？”
“還在樓上跟韓石秀談話，他那個助理說……”
“說什麽？”
“她讓我們先回去。等風城堡回來再約。”
不提前商量好，她還能從風城堡回來嗎？
薑遠秦冷哼，“他這是在報複我。”
李管事順著薑遠秦的話道：“他孫女要上位了，不裝了。”
那又有什麽辦法呢？薑遠秦現在這個宗主的名頭，使不上勁了。
“那就再等等吧。”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等到薑院長有空跟她見麵為止。
薑遠秦等到半夜兩點多, 她才在辦公室見到了薑院長。
薑院長還是一如既往地講究禮節，他把主位讓給薑遠秦坐。
薑遠秦耷拉著眼皮, 問他：“韓石秀都跟你聊了些什麽？”
“聊的很多，方方麵麵都聊到了。”薑院長雖然有禮, 但說話明顯比以前敷衍。
他不說，薑遠秦也猜到了，她又問：“這次的網絡輿論, 是你操控的嗎？”
薑院長連忙否認：“不是。我哪裏有這個能力, 這就是個偶然發生的事件。”
薑遠秦哪裏相信, 但她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
“乾朝叔, 我兒子也好，你孫女也罷，都是薑家人，隻要不是姬家的，我們薑家誰做繼承人我都支持。你要早告訴我，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不愉快的事了。”
薑遠秦試圖把責任推給薑院長。
薑院長搖頭道：“芳夏是普通人家帶大的孩子，我隻是不想讓她卷進來，我怕她適應不了。我原本連家主的位置，都沒考慮過她。”
言下之意，不是你逼我，我根本不會走這麽條路。
薑遠秦也不好反駁，她開始從別的角度大做文章，“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公開她的身份，我也理解。前頭小風氏風歌是被你們家遠樊帶到那個杜鵑醫院的，結果風歌在杜鵑醫院被炸死了。風歌死後，巢珠失蹤，而這麽巧，遠樊的女兒獲得了巢珠，這其中前因後果，經不住細想。我們當然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但大風氏會這麽認為嗎？”
這確實是薑乾朝之前擔心的，但他前怕狼後怕虎，反而耽誤了孫女，他現在也不想這些了。
而薑遠秦說這番話，多少有些要挾的意思。
薑院長反駁道：“宗主，我之前並沒有這麽想過。風歌的死亡和巢珠附體在芳夏身上，這是兩回事。這一切就是巧合。我相信大風氏是能夠明鑒的。”
薑遠秦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隨即意味深長道：“芳夏在風城堡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我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自家人，我肯定是支持芳夏的。攘外必先安內，我們自己人要先保自己人。等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了，我這個宗主的位置可以讓出來……由乾朝叔您來當。”
“宗主，我薑乾朝隻想守著二分家的這份家業，我向來對宗主的位置並無覬覦的想法，您是知道的。對於臨剛才提的問題，我做不了主。芳夏雖然是我親孫女，但她不是我養大的，我說的話，她未必會聽。”
“那你就給我傳個話。”
“這麽晚了……”
“她今晚睡得著嗎？睡不著的。反正我是睡不著。乾朝叔，明天姬家會放過我們薑家嗎？肯定不會的，他們一定會借題發揮，我們得商量好對策，不然到時候，就很被動了。”
薑乾朝看了看手表，快三點了，他不忍心：“她在雲錦司監獄熬了這麽多天，這個點，肯定早就休息了。”
薑遠秦氣死了，這老頭搞學術可以，但這性格實在是做不成大事。
“她電話多少？你給我，我來打。”
薑院長還在猶豫的時候，他電話響了，低頭一看，是芳夏打來的。
薑院長接了電話，本想出門去聽的，卻聽芳夏道：“薑遠秦是不是還在糾纏你？”
薑院長啞然一笑：“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韓石秀走了，她肯定會來找你。你把電話按成免提。”
“哦。”薑院長把手機放桌上，按下免提。
薑遠秦見薑乾朝把手機放桌上，剛想問是誰，電話裏傳來芳夏的聲音。
芳夏：“薑宗主那麽晚了，還不睡？”
這意思很明顯，是芳夏主動打電話來找她的，薑遠秦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笑道：“我等你電話呀。明天去風城堡覲見這麽大的事，我們一家人，總得商量商量吧？”
“你當初冤枉我作假音頻的時候，怎麽不跟我商量商量？”芳夏語氣裏都是戲謔的笑意，“你還給我媽媽打了三百萬作為我認罪的條件，我要是不認罪，你們連幫我認罪的律師都找好了。宗主，我差點一條命都栽你手上了。”
薑遠秦是沒想到芳夏說話這麽直接，她忙解釋：“我答應過你爺爺的呀，你前麵先認罪，後麵我保你平安。找凶手刺殺你的人不是我，是薑遠鴻呀，他找的殺手。”
“我知道，殺手當著我的麵承認，是薑遠鴻底下人找他來殺我的。”電話那頭，芳夏沒把話說絕。
孤狼告訴她，薑遠秦親口承認把她是薑乾朝孫女的身份透給了薑遠鴻，她就猜到，薑遠秦隻是借了薑遠鴻的刀來殺她。
可惜，借刀殺人，沒辦法定罪。
薑遠秦從芳夏的話語裏似乎聽到了和解的希望，她忙道：“我就算再頭腦發昏，也不會殺自家人。而且我當初答應你爺爺，會救你出來的。”
“是，我相信你會。”芳夏違心說道。
聽到這句肯定的話，薑遠秦終於長舒一口氣，“從今往後，我們薑家就是你最強大的後盾。”
芳夏能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要合作的，她道：“行。我明天可以選擇沉默，不追究你的責任，作為交換，你要去搞定姬家，而且你需要承諾不再挑事。”
“沒問題，以後絕對不再挑事。”
又聊了幾句，芳夏才道：“那明天見。”
“明天見。”
聽著芳夏那邊掛斷電話，薑遠秦笑道：“乾朝叔，你這個孫女，比你厲害，拿得起放得下。”
薑乾朝默默拿回手機，沒接話。
掛了電話後，芳夏微微閉眼休憩，她再次拿起手機，給薑遠鴻打過去。
等一切安排好，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
她滑動著微信上的那些頭像列表，最後停留在一片漆黑的夜色裏，夜空中隻有遠遠的一顆星。
點擊那張夜空頭像，進入對話框後，卻發現“對方正在輸入”……
他也還沒睡。
她等著許冬發信息過來，等了會兒，拿起手機一看，“對方正在輸入”不見了，他也沒發消息過來。
她正要問他許箋元的事，結果“對方正在輸入”再次出現。
這幾天實在太累了，芳夏依偎在沙發靠枕上，竟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外麵已經蒙蒙亮。她睡了兩個小時。
劃開手機，終於看到許冬發來的信息。
【許箋元答應了。】
【明天注意安全。我和賀姐坐早班飛機去北城，我們會在風城堡附近隨時策應。】
她快速輸入：知道了，謝謝。
寫好後，沒發，又一個個字刪掉，最後隻回了一個“嗯”字。
*
芳夏和雨半程是跟隨守珠長老坐直升飛機去的風城堡。
因為芳夏的身份還沒公開，也還沒對外發布，所以他們進宮非常的低調。
隻是侍從和安保人員眾多，規矩森嚴。
芳夏和大風氏的會麵，安排在歸巢大廳舉行，見麵之前，宮內司負責禮儀的女官先跟芳夏交流覲見相關禮節問題。
芳夏也不是孫猴子，不可能一來就直接掀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壽宴，她能伸也能屈，而且這覲見禮儀也不算複雜，隻有第一次見麵要行跪拜禮，之後都是屈膝禮或者俯首禮。
之前在丸城，芳夏見過大風氏的畫像，她也知道大風氏正在與癌症抗爭，她有預感真人和畫像會有區別，但真實會麵還是嚇了她一跳。
大風氏風燼坐在寶座上，消瘦的像一捏就斷的稻草人，她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像極了她小時候在漫畫書中看到的女巫。
這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更讓芳夏感到意外的是，這麽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說話竟然中氣十足，字字清晰，這似乎在告誡她，想要代替這位老人，可能還需要她耐心等待。
大風氏打量著芳夏，讓她坐在她旁邊來，賜座後，問道：“認識有巢文嗎？”
芳夏謙虛道：“回大風氏，剛剛開始學習。”
“文字是我們文化的根基，不能丟。等安定下來，宮內司會給你安排各科的老師。”
芳夏點頭：“謝謝大風氏。”
大風氏又看了眼芳夏，這姑娘長的是真好看，她問：“你長得像誰啊？”
這個問題，芳夏有所準備，她道：“我沒見過父母，不過他們說我像爸爸，特別是眼睛。”
大風氏：“我剛看了你母親的照片，你跟你母親……不像。”
芳夏也是在來的路上才看到了所謂母親的照片，這是薑乾朝安排好的。
她回想之前在大同始祖墓中，百魔複仇隊的老四和楊教授，曾經拿著她親媽安傾城的照片跟她對照過，他們一致認為，她和親媽長得像。
這是一個目前來說，比較棘手的問題。
是一個定時炸彈。
目前她母親安傾城的照片除了部分尾族人偷偷私藏外，可能雲錦司的檔案裏還有。
得想辦法把安傾城的照片刪除，起碼要在她站穩腳跟之前，暫時刪除。
覲見完畢後，大風氏把風家至親都一一介紹給她，最親的隻有她弟弟風焰一家，另外還有表親數人，整個大風氏家族，人數不超過十人。
之後芳夏跟隨宮內總管去了小風氏居所——夏宮。
這是一棟三層樓的小城堡，與大風氏的冬宮分列風城堡中軸線的兩端。
夏宮總管明大姐來自禦三家姚氏家族，她帶著芳夏在夏宮逛了一圈，道：“現在的侍從都是從各宮臨時抽調來的，過段時間，宮內司會從各大家族挑選年齡合適的公子和小姐來陪侍。”
芳夏默默聽著，心底想著，身邊的人員還是盡量簡單為好，不然都是盯著她的眼線。
但她不能完全拒絕，隻能等這些人來了，再想辦法回拒。
結果這位明大姐語出驚人：“小風氏要是看上了哪位公子或小姐，您跟我說，我安排他們來侍寢。”
公子或小姐……侍寢……
芳夏一臉地鐵老人手機：“……”
明大姐看出了芳夏眼中的震驚，忙笑著解釋：“他們都是願意的，能得小風氏恩寵，這是多大的榮耀，能給他們家族增光長臉的。”
芳夏也是今天才知道，大部分的大風氏都是終生不婚，但伴侶可以有很多，子嗣稀少。
中午是簡單而隆重的午宴，隻有風家皇族人士參與。
到了下午，由韓石秀主持的近日事項調查會在議事房舉行。
基本上所有涉案的人都被叫來在偏殿候著，等待傳喚。
“薑遠慧一家三口滅門案，我們聯合雲錦司，連夜調查取證完畢，□□者薑遠鴻通過暗網聯係木得賭場場主……”韓石秀對著虛擬大屏，快速講解案情。
大風氏微微閉眼聽著，在場的大臣們都不說話，因為這涉及姬家和薑家，他們不可能把兩家人都得罪了。
韓石秀：“薑遠鴻今天淩晨在家中吞槍自殺。”
聽到這，大風氏睜開眼，輕聲問：“確定是自殺嗎？”
“已經排除他殺，而且他在現場留了遺書和視頻。視頻中他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並說這事都是他自己一人所為，希望大風氏饒恕他家人。”
在場所有人都不說話，這事如果薑家發難咬死姬家，姬家肯定難逃教唆薑遠鴻犯罪的罪責，但薑遠秦跟姬家人商量好了，這次事件，放過彼此。
要不然，姬家不甘心，要求再次徹查當年風歌爆炸案，這對薑家，對芳夏都是一件麻煩事。
薑家不發難，大臣也不樂意得罪禦三家的人。
而芳夏尚未站穩腳跟，她現在需要韜光養晦，還沒到她算賬的時候。
薑遠慧的案子就這麽過了，找到了真凶，但真凶自殺，最終他家人被褫奪禦三家食祿和相關繼承資格。
接下來是芳夏被冤案。
“被調查者剪輯師林路、南境雲錦司調查甲組組長寒冰，林路因與芳夏有個人恩怨，而他與寒冰是舊相識……”
芳夏被冤案，寒冰和剪輯師成了替罪羔羊。當然這兩人也不冤，他們本就是別人手中的一條狗，隻是現在變成了死得其所的狗。
“寒冰與林路最終將由雲錦司提交大理司審判後定罪。”韓石秀匯報完畢。
大風氏風燼看向芳夏，問她：“這個結果，你這邊還滿意嗎？”
芳夏起身微微俯首：“回大風氏，我沒意見。”
本來以為今天會是一場針鋒相對的大戲，結果就這麽平平靜靜地過去了，就好像早早刮起的台風，竟然平安過境，這讓風燼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她那個刺頭弟弟也不出來挑事，意外的平和。
大家似乎對這個長得好看，有學識，而又彬彬有禮的小風氏，很滿意，起碼這位繼承人比原本的兩位候選人強太多了。
韓石秀匯報完畢後，守珠長老又起來跳了。
他在給芳夏爭取各方麵的利益，名字名號什麽時候定，小風氏班底什麽時候開始組建，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學習處理巢政。
風燼非常討厭守珠長老，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敢在她麵前跳的人了。
但就算她再討厭，她也不想當著眾人的麵表現出來，她道：“7月15日這一天，都定下來，具體事項，這幾天你們都可以先商量好。”
接下來幾天，這幫大臣每天開會，開會內容，都是圍繞芳夏的。
芳夏適應能力強，她陪著大風氏旁聽了幾回，很快熟悉了這裏麵彎彎繞繞的派係和套路，當然她什麽都沒表露。
在7月15日的前一天，芳夏看到了第二天小風氏冊封大典邀請的嘉賓名單。
全是各行各業的巨富大佬們……
原來這些人都是有巢人。
作者有話說：
有讀者問是不是快完結了，接下來是收拾這些人以及進行改革，後麵解開巢珠的秘密，就完結了，不長。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梗梗 20瓶；非得讓我起名字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