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那你女裝。”◎
人群中竟有人小聲歡呼, 是坐在鍾靈遇和宋嬋身後的兩個女學霸，她們顯然早就在身後磕傻了，如今有種搞到真cp的興奮, 險些忘了場合。
當大家望向歡呼者的同時，又聽見梁濯開口。
他看上去完全笑不出來了。
“鍾靈遇, 我恐怕比你先約到宋嬋吧？世上哪有得不到就硬搶的道理。”
鍾靈遇轉過餘光：“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宋嬋現在和你無關。”
出乎意料, 鍾靈遇完全沒有一句解釋, 可梁濯卻突然喪失了留下宋嬋的立場。
宋嬋被鍾靈遇拉著手腕，一路回到座位上，兩旁的人不自覺地為他們讓路。
她看著鍾靈遇的背影，他站出來保護的樣子，看上去那樣地堅定。
音樂老師開始上課，同學們都回到了座位上, 一切看上去恢複了平靜。
然而宋嬋的心裏，卻久久無法平靜。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日。
課間操的時間到了, 歡快的鈴聲從操場那邊傳來, 學生陸陸續續地從教室門出去, 參加集會。
遠處主席台校長的聲音十分洪亮：“加快速度，每個班的學生必須到場，今天是第一次集體舞彩排, 不許遲到！”
宋嬋坐在座位上, 遲遲沒有動身，手中握著筆，寫最後一道題。
鍾靈遇似乎並沒有看出宋嬋的心不在焉, 在裏側提醒她：“宋嬋, 人都走光了, 我們該下去參加彩排了。”
宋嬋點了下頭，裝作才從題目中回過神來的樣子，拘謹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餘光留意到鍾靈遇後一步跟上。
兩人並肩往操場的方向走去，彼此之間沒有發生任何對話，匯入了龐大的人流，又被人流衝散。
宋嬋絕非故意不跟鍾靈遇說話。
她好不容易找到話題，回頭卻不見了鍾靈遇。
“宋嬋！”
梁濯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宋嬋轉身的時候，正好看見梁濯扒開人群，朝她艱難地逆行而來。
“怎麽了？”
“昨天的事情我一直很想對你說聲抱歉。”梁濯表情苦惱，“我真的沒想到冉佳玉會誤會，更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種麻煩，我其實昨天音樂課下了以後就想跟你道歉了，但我又得先冉佳玉那裏了解情況。”
宋嬋知道冉佳玉這個人素來有點思路清奇，昨天的事情也許還真的有什麽誤會，況且鍾靈遇及時出手讓她避免了更壞的衝突。
“這件事可能真的隻是誤會，那麽我當然也沒有必要耿耿於懷，而且當時鍾同學也幫了我，所以我其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宋嬋和善，“你真的不用太愧疚。”
梁濯用內手腕不斷揉著太陽穴，苦笑道：“是啊，多虧了鍾靈遇啊。”
劇烈的耳鳴襲擊了梁濯，他瞬間疼痛難忍，緊閉雙目。
宋嬋嚇壞了：“梁濯！你怎麽了？”
梁濯的症狀又極快地得到了緩解，他笑容悲涼地看向湊近前來關心的宋嬋：“我沒事的，宋嬋……”
而後他又抬起目光，越過宋嬋的頭頂，看向她身後的人群。
宋嬋下意識地轉過頭，終於找到了鍾靈遇。
她立刻表現出一些驚喜，朝鍾靈遇揮了揮手。
“宋嬋。”背後的梁濯突然喊了她一聲。
“你又痛了嗎？”
宋嬋茫然地看向梁濯。
梁濯搖搖頭，“倒是不頭疼了，但是……”
“那我還有點事情，要先走了，你等會兒還疼的話，一定要跟老師說啊。”
宋嬋終於還是跑向了鍾靈遇。
到了近前，生怕讓鍾靈遇覺得被冷落，宋嬋解釋道：“剛才正找你呢，我還以為你在前麵，結果你在我後麵。”
鍾靈遇站在銀杏樹下：“我也在找你。怎麽樣，跟他說完話了嗎？”
他抬了抬下巴，宋嬋明白他指的是梁濯。
“嗯，說完了。”
校長的催促聲更急了，身旁的學生們都跑了起來。
加速的人流中，鍾靈遇目光冷淡地看向太陽底下的梁濯。
梁濯也在看他，他使勁地按壓著頭側，在劇痛中強行睜開眼睛，眼球血絲觸目驚心，那裏麵的情緒相當複雜。
鴉雀無聲的操場，紀律良好。
整理好的隊伍，男女各成兩列，宋嬋曆來在靠後的位置，但這次卻破天荒地被安排到較前的位置。
集體舞的動作很簡單，很快就跟起音樂。
“這一遍要拉手了，同學們。”老師叮囑道，“之前都隻是讓大家先學舞步，從現在開始要加上手部動作了哦。”
宋嬋聽到這話，頃刻間緊張到全身的小絨毛都立了起來。
音樂前奏，她腦袋空空，發現自己想不起任何動作，甚至開始擔憂自己恐怕連身體也無法操控。
縱使僵硬，但當男生隊伍作出邀請女生的姿勢時，宋嬋還是將發抖的小手放進了鍾靈遇的掌心。
下一秒，溫熱的手掌將她裹住，有道尖銳的電流隨之紮進了宋嬋的心房。
她繃緊了後背，在內心劇烈掙紮、東張西望了好幾個八拍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手真的是這麽握的嗎，鍾同學？”
在宋嬋問出這話之前，鍾靈遇眼角餘光一直有意無意放在身後。
梁濯和冉佳玉這對孽緣到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
麵對鍾靈遇的挑釁，梁濯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妒忌和氣憤。
在梁濯轉而放低在宋嬋手上的目光中，鍾靈遇緩慢地將手指攀上去了幾分，將宋嬋的手裹緊些，梁濯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幾番想衝上去。
“是這樣的呢，宋同學。”
鍾靈遇緩慢收回視線的同時，回答宋嬋剛才發出的疑惑。
“這樣啊……”
宋嬋不敢低頭去看，但她知道，鍾靈遇握住的，的確隻是她指根的位置，他依舊保持著昔日無可挑剔的紳士風度。
可交握時，對宋嬋傳達出的情感卻又並不清白。
宋嬋明白她自己也不清白，這才讓她和鍾靈遇之間的氣氛，看上去總是有些和別的同學模糊不清的差別。
宋嬋心虛地抿抿嘴唇，笨拙地讓自己換了口氣。
校長始終不滿意同學們的表現，集體舞音樂放了好多次，同學們也練習了好多次。
宋嬋到後來已經逐漸顯得從容。
“到現在還緊張嗎？”
聽見鍾靈遇這樣問，宋嬋就像被撞破什麽秘密一樣無所適從。
“現在熟悉了很多。你之前學過嗎？你不像是新手哎。”
“我之前在E國，那裏的學校每個周末都有很多社交活動，這是必備技能。”
宋嬋沒說話，鍾靈遇是不是跟好多女生跳過舞？但這種問題，她也不敢問呐……
“話說，梁濯腦子是有什麽毛病嗎？”
宋嬋差點沒接得住這突轉的話題。
“你是說昨天那件事嗎？”
“昨天？你今天心情看上去一直不太好，是昨天那件事還對你有影響？”
鍾靈遇其實是覺得梁濯奇怪，他總是按著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就像是顱內有什麽問題。
梁濯的眼神也很奇怪，在樹蔭下的表情看上去複雜難測，而方才的眼裏卻隻有少年人輕狂直白的嫉恨。
但比起宋嬋感受而言，這都不是鍾靈遇執著探索的，所以他又下意識地問起她狀態。
“還好……昨天還沒來得及謝謝你，站出來幫了我。”
“我習慣了。”
“習慣了？好吧……我好像的確總是麻煩到你哈哈，有點沒用對吧？”宋嬋說過後也是一愣，立刻追悔莫及。
糟糕，她說了不該說的喪氣話。
但也是她的真心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宋嬋在屢次接受鍾靈遇的幫助後，除感動之外，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自慚形穢。
好像從原來的安於怯懦，開始要求自己變得強大，也從這落差中，更多了自卑感。
宋嬋早前其實已經想好了，從自卑到自信，從不知反抗到為用於爭取，是有一個過程的，她願意接受自己的不足，願意給自己時間改變。
但一直影響宋嬋內心的沮喪，在聽見鍾靈遇這句‘習慣了’，還是出來興風作浪了。
宋嬋糾結，她該怎麽找補呢？
“不要這麽想。”在舞曲的間隙，鍾靈遇的聲音傳入宋嬋的耳朵裏，他甚至更加放輕了語氣，“是我情願這麽做。”
舞曲的調子那般溫和舒緩，和他說話的口吻竟如此一致，令人心神安寧。
“我隻知道當時站出來保護你，是處於一種本能。看到你遭遇不公的時候，就總想替你做點什麽。宋嬋，我讓你感到煩惱了嗎？”
“那是因為你人好呀。”不是因為她值得，宋嬋這樣想。
鍾靈遇這樣聰明的人，即便宋嬋及時打住，而他也能很快領會到宋嬋這沒說的後半句話。
也許吧，鍾靈遇想，他的確是對宋嬋好得有些超出了現目前的關係，但宋嬋不知道，這是鍾靈遇在未來幾十年裏早已習慣的日常。
我對你好，因為我是你丈夫啊。
他此時多想這麽告訴她。
自卑的人總是不習慣承受來自他人的好，總覺得自己不配不值得。
但付出愛意的人卻總是被拒絕，也是會悲傷的。
“那麽在我心裏……”音樂聲在此刻結束，集體舞最後的動作是男生向女主致謝，宋嬋見到鍾靈遇也隨之麵朝向她，頷首行禮，這時，聽他說道：“你也是很好的人。”
他好像一位忠誠的騎士，麵對他的摯愛，將守護視作天意。
宋嬋怔住，心猿意馬地跟著領舞，做出提起裙邊的動作。
垂首回謝舞伴的姿勢裏，她失了節拍。
安靜的樹林子裏，飛出一群白鳥，迎風鼓動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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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操場左邊高一年級隊伍，宋蜻站在隊伍後麵，滿臉的幽怨。
隻有他一個人沒有舞伴，隻能自己跟空氣跳，前麵時不時有人回頭來看笑話。
從前這種情況，女生們都是爭著搶著要他的，結果鍾丞一來，大家都找鍾丞去了，都怪鍾丞。
宋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大的委屈，一路上獨自埋頭往前走，都不搭理人。
鍾馨和鍾丞覺察到舅舅的小情緒，輪流跑上去哄。
結果發現怎麽都不管用。
鍾馨束手無策，她總覺得舅舅有點反常，好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請你吃一個月的披薩好不好？”
宋蜻：“不吃！”姐姐都要被搶走了，什麽披薩比姐姐還重要？
鍾丞上陣：“那你要怎麽才會開心？”
宋蜻：“你陪我跳集體舞。”
鍾丞笑：“我是男生唉，老師說隻能女生和男生才能一起跳。”
宋蜻：“那你女裝。”
鍾丞：？
他笑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小心把老舅寵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