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身份
“歡迎乘坐FC-20號飛船前往翡翠星，現在是帝都星時間9點19分，飛船即將起飛，請您回到休息艙。”
螢火戴著耳麥走過長長的飛船走道，邊聲線平穩地念著熟記於心的廣播詞，邊雙目轉動尋找還未返回休息艙的乘客。
他是這艘飛船的乘務員，需要在飛船起飛前，確保所有乘客進入休息艙。
哢噠。
轉角處的洗手間傳出聲響，像是鞋子落在金屬地板上。
螢火腳步微頓，隨即走過去。
“您好，請問有蟲嗎？”
洗手間的艙門在麵前打開，一張清冷俊美的臉出現在門後。
螢火驀然失聲。
那是隻美得讓同性都為之心醉的雄子。
神秘且罕見的黑色短發柔順地貼在耳側，幽深的翡翠色的眼睛淡淡看過來，就讓蟲呼吸都為之一窒。
“你好。”
黑發雄子低聲喚了句，清澈溫暖的聲音讓蟲耳熱。
“你、你好。”
螢火耳尖發燙，看向黑發雄子的雙眼閃爍著碎光。
但隨即，他察覺到有些不對。
他是雄子，精神力強，記憶力出色，能記住每一個登上飛船的乘客。
但這個漂亮得不可思議黑發雄子，他沒有任何印象。
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在了這艘飛船上。
“你是……”螢火有些緊張起來。
“我是A區01艙的乘客。”黑發雄子道。
A區01艙隻有一位乘客，叫晨星，A級雄子。
來自一顆沒有正式名字、連編號都在幾千開外的偏遠星球。
螢火記得他的資料。
因為飛船在那顆偏遠星球接雄子時，根本沒有蟲上船。
他們也沒能聯係上那隻雄子。
等到約定時間過去，飛船就離開了那顆小星球。
“你是什麽時候……”
螢火對上雄子幽深的翡翠色眼睛，關於雄子沒上船的記憶逐漸模糊，轉而另一段記憶驟然清晰起來。
哦，雄子上船了。
還是他去迎接，親自將對方送進A區01艙的，他怎麽忘了。
螢火重新露出笑容，他對麵前的雄子道：“我送您回休息艙。”
“麻煩你了。”黑發雄子微微頷首。
螢火引著這位極有禮貌的黑發雄子往休息艙走，不時偷瞧一眼雄子俊美非凡的側臉。
他有些好奇地問：“晨星先生要去翡翠星旅遊嗎？”
“不，我是去追尋夢想。”
“夢想？”螢火很少從同性口中聽到這個詞。
似乎隻有雌子才會有那種需要努力去實現的目標，雄子隻需要著眼於當下的享受就好。
就連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如果不是他實在不喜歡家裏為他選的那隻雌子，他也不會偷跑出來。
為了養活自己，他找出自己那從沒用過的星海大學畢業證，這才得到一個能離開居住星球、滿宇宙飛的工作。
雖然他一直覺得，他會被選上是因為性子軟、脾氣好、以及長得好看。
想起同事們誇他好看的話，螢火的臉龐就有些發燙。
他這算什麽好看，這位名為晨星的雄子才是真正的美若星辰，恐怕隻有帝都星那幾位S級雄子，才能與他媲美。
這樣一個等級高、容貌出色、性格還好的雄子，居然也會有需要自己去努力實現的夢想。
“您的夢想是什麽？”螢火忍不住問。
“讓每一隻雄子都能擁有自己的夢想。”
黑發雄子說完，看到螢火目瞪口呆的模樣，他哈哈笑了幾聲，道：
“開玩笑的，我隻是想拍一部電影。”
螢火也跟著笑，“以您A級的精神力和出眾的外貌，一定會有很多導演爭相邀請您出演他們的電影。”
“不過我隻演我自己的電影。”黑發雄子道。
螢火微有些訝異。
當演員或明星的雄子不少，但會自己製作電影自己出演的雄子卻幾乎沒有。
“晨星先生有自己的電影團隊？”螢火問。
“我的團隊就是我自己。”
“那也……太難、太累了。”螢火道。
就算現在有專為電影工作者打造的全息艙，繁華都市、炫酷機甲、璀璨星海……一切能想象到的東西，都能在精神構建下，在全息世界中成形。
也大多是雌子在負責這項工作。
因為精神構建對精神操控的精細度，有著極高的要求。
雄子空有高強的精神力，卻做不來這種精細的工作。
沒有團隊，還要自己製作電影，自己出演。
這位晨星先生，真是個既奇怪又特別的雄子。
“如果你是指的精神構建，它並沒有大多數雄子想的那麽難。”
黑發雄子道：
“像那些想構建棉花糖，卻弄出大片雲團的情況，隻是因為雄子的精神力太強，沒有足夠的訓練，很難做到細致入微的操控。
“其實隻要堅持下去，渡過最開始的適應期就好了。”
“要做到這些一定很不容易，能堅持下來的晨星先生，可真厲害。”螢火由衷誇讚。
“這沒什麽，努力後獲得的蜜果足夠香甜。”
黑發雄子抬手，在身前緩緩勾畫，一枚精神構建的香蜜果憑空出現，飛向螢火。
這是…… 精神實體化？！
螢火驚得睜大眼，慌忙伸手去接。
香蜜果落到他手上，又分解成一縷縷精神絲線消散不見，但手心留下的微涼觸感卻是那麽的真實，讓他心跳都不由加快。
螢火神情恍惚地看向慕卿。
那樣強大的能力……
“精神實體化，您是……”
據說隻有S級雄子才能做到的精神實體化。
他居然見到了一位S級雄子嗎？
黑發雄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翡翠色的眼睛凝視著他，道：
“這隻是精神構建的強化運用。”
是嗎？
螢火目露茫然。
手心殘留的觸感似有似無，就像隻是他的幻覺。
可他的心髒還在不受控製地快速跳動，帶著一種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向往與悸動。
這時，兩蟲已經來到了A區01號休息艙前。
黑發雄子抬手，終端手環貼上休息艙上的感應區域。
“嘀”地一聲，艙門打開。
進入休息艙之前，他回頭，對螢火道：
“精神力是那樣強大迷蟲，充滿奧秘，如果因為一點點困難就放棄了對它的使用和探索，可就太遺憾了。”
說完，他抬步走入休息艙，艙門在他身後合攏。
螢火合上的艙門，捧在身前的雙手合攏，像是握住了什麽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
·
隻有一隻雄子的休息艙內，一個略顯活潑的電子音響起。
“飛船監控，R4141星球監控，皆替換完畢。卿卿，你那邊呢？”
黑發雄子晨星，也就是慕卿，在桌前坐下，道：
“全部搞定。”
飛船上所有乘務員，以及部分乘客的記憶已修改。
“不錯，第一步圓滿完成。”
零幺道：“來自那種偏遠星球的A級雄子，就算之後‘晉級’，展現出S級的精神力，帝國政府也沒法在短時間內查出什麽。”
每一個S級雄子，都是突破了蟲族精神極限的存在。
全帝國明麵上的S級雄子，也就三隻。
A級雄子的數量則多得多，數以億計。
而且並不是所有星球都鋪設了完善的星網。
某些偏遠小星球的部分區域，還是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終端基本沒有的原始社會。要在那種地方查一隻蟲，無異於大海撈針。
零幺道：“等你以‘晨星’的身份抵達翡翠星，並擁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後，這個身份就算成功建立了。”
慕卿低低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麽，從空間紐扣中取出一個小噴壺，在自己身上噴了兩下。
“差點忘了這個，噴這麽多應該夠了吧？”
這是從他生理覺醒時收集的信息素，經過了上千倍的稀釋，聞起來幾乎沒有味道。
應該能模擬A級雄子日常狀態下的信息素。
零幺聞不到信息素，沒法對信息素比例提出什麽有效意見，隻提醒道：
“這裏麵也有那隻軍雌的信息素。”
慕卿是趁那隻軍雌出去處理天伽探查隊時做的收集。
雖然軍雌不在，但他曾跟軍雌同處那艘破損軍艦近一周，收集信息素的時候，不可能把軍雌的信息素剔除出去。
慕卿頓了頓，道：
“雄子身上夾雜著一些雌子的信息素，不是很正常嗎？”
蟲族那麽大，他總不可能在小小的翡翠星中心城，遇到那隻軍雌或軍雌相熟的蟲。
“我隻是覺得，這會影響其他雌子追求你。”
零幺道：“那隻雌子的等級不低，至少有S級。他的信息素留在你身上，S級以下的雌子都會被信息素壓製，不敢靠近你。”
“這樣更好，省得麻煩。”
慕卿說著，又在身上多噴了幾下信息素噴霧，這才將其收起。
“說起那隻軍雌，有了你的深度精神梳理，加上你生理覺醒期間的精神反哺，他說不定能晉級SS，成為繼元帥之後第二位突破S級極限的蟲。”
說到這，零幺有些感歎。
“可惜你不打算跟元帥在一起，不然有你的精神梳理，說不定能讓蟲族出現一隻SSSS級雌子。”
“……”
慕卿沉默了會，問：“SSS之上不是SSR嗎？”
“？？？”
零幺在光屏上打出三個大大的問號，“那是什麽？”
“大概是抽卡遊戲裏極度稀有的卡牌。”慕卿道。
“我從沒見過這樣劃分等級的遊戲。”
SSS多半就是最高等級，就算還有，也是僅存在於概念中的SSSS或者SSS 。
慕卿低聲嘟囔，“可我喜歡SSR。”
一聽就非常歐。
他最近運氣太差了，自生理覺醒後，運氣就沒好過。
先是月末覺醒也要完成義務直播時長，又是在千億雄子裏被元帥配對上，還有打等級賽總遇到坑貨隊友……
很需要一個歐皇稱號來拯救。
零幺不明白慕卿執著的點，但還是道：
“或許你以後能讓帝國承認你的等級劃分。”
“或許。”慕卿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打開光屏，觀看起零幺為他下載的近些年蟲族的大火電影。
他想拍屬於雄子的電影，但也需要了解蟲族觀眾的口味。
如果拍出的作品不被認同、僅有少數蟲觀看，就背離了他的初衷。
時間在光影中快速流逝，飛船抵達翡翠星航空港。
慕卿是最後一個走出休息艙的。
走出休息艙時，他還想著電影劇情在懷疑蟲生，也就沒注意到同飛船其他蟲齊齊停住腳步、看向他。
為什麽蟲族的大熱電影，除了特效滿天飛堪比光汙染的戰爭片，就是霸道雌子or嬌軟雄子愛上我？
好吧，這兩種還能理解。那種施虐與受虐、支配與臣服的性虐戀是怎麽回事？
“這不難理解。”零幺在他腦海中道：
“蟲族，尤其是從原始時期就負責保衛巢穴和消滅其他生物的雌子，從血脈裏就流淌著嗜血好戰的基因，戰鬥和疼痛不會讓他們恐懼，反而會給他們帶來無與倫比的快感。
“你沒發現，你咬那隻軍雌脖子的時候，他更興奮嗎？”
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慕卿反而能理解了。
支配與臣服同樣來源於基因。
蟲族還未進入宇宙的原始時期，雌子還被稱作兵蟲，雄子被稱作腦蟲，他們聽命於族群的意識集合體——主宰。
主宰向腦蟲下達命令，腦蟲帶領兵蟲完成任務。
雖然主宰意識潰散後，蟲族逐漸演變成了雌子掌控一切，雄子當花瓶的社會模式，但支配和臣服依舊是刻在每一隻蟲基因裏的天性，難以磨滅。
慕卿思索著，走出飛船。
踏上下飛船的升降梯，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
他身邊好像格外空？同船的其他蟲呢？
還有，為什麽航空港這麽安靜，幾乎聽不見蟲說話的聲音。
為什麽……整個航空港的都在看向他的方向。
慕卿麵上表情不變，內心已經瘋狂拉響了警鈴。
“怎麽回事？我被識破了嗎？我身上噴的是千倍稀釋的信息素，臉部也做了平凡化的偽裝……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慕卿在腦海中問零幺。
“可能你的信息素比較特別？”零幺隻能猜測。
它畢竟隻是個沒有嗅覺也沒有信息素感知腺的虛擬智能，要它解答這樣的問題還是太難為它了。
升降梯自動將慕卿送下飛船。
隻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慕卿暗暗做了個深呼吸，邁步從一隻隻雙眼發紅、呼吸粗重的雌子群中穿過，朝航空港外走去。
如影隨形的視線追隨著他，不斷有遠處的雌子朝他湧來，卻又停在他周身十米以外，像是被什麽氣息所震懾，麵露忌憚，無法再靠近。
“完全感知不到他的精神力，這是從哪裏來的超A級？”
私蟲飛船停落區域，幾隻A級雄子看向蟲群圍繞的區域。
超A級也稱A 級，是一個處於A級和S級之間的假定等級。
無官方認定的具體數值，僅在高等級蟲族間流傳，特指能力遠超普通A級蟲、卻沒能達到S級的蟲。
身為高級雄子的他們，對同為高級雄子的同伴的精神感知更為敏銳。
他們都感知不到對方的精神力，隻能說明對方的精神力收放自如，且等級在他們之上。
“他的信息素真好聞。”
一隻雄子紅了臉頰，“別說那些雌子了，連我都想上去跟他貼貼。”
同等級雄子大多都會抗拒對方的信息素，他們會覺得那隻黑發雄子的信息素好聞，也間接說明了對方等級不低。
另一隻雄子吸了一大口空氣中彌漫的味道，既享受又有些遺憾道：
“就是好清淡，高等級蟲的信息素不是都會更香醇馥鬱、更具攻擊性嗎？”
“一定是他的雌子太貪婪了。”有雄子說，立刻就得到了其他雄子的讚同。
貪得無厭的雌子過度榨取雄子的信息素，會讓雄子在接下了一段時間內，分泌的信息素濃度大大下降。
“那隻雌子的信息素聞起來就很凶，一定是個很恐怖的家夥。”
“被雌子這麽欺負，他好可憐。”
“想抱抱他安慰。”
“想貼貼。”
“想……誒？我想做什麽來著？”
航空港內的所有蟲的大腦都驀然空白了一瞬，幾分鍾內的記憶逐漸淡化。
另一邊，走出航空港的慕卿，以最快的速度叫了一輛平時舍不得坐的網約車。
他邊釋放精神力影響周邊的蟲，邊在心中問零幺：“航空港內的監控解決了嗎？”
“這次沒有提前準備，不太好解決，我直接把數據偷了，黑鍋扣給通緝令上排名前列的黑客組織。”
“你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慕卿坐上飛行器，在車載虛擬智能詢問目的地的聲音中，他邊開窗通風，邊道：
“帶我繞中心城一圈，不，三圈。”
失策了，信息素濃度沒掌握好。
如果不想走到哪都變成吸引目光的移動香水瓶，他就要將身上的氣味散掉大半。
零幺安慰道：“幸好有那隻軍雌的信息素，不然卿卿你怕是沒法完整走出航空港，嗯……也可能是他們沒法完整走出航空港。”
以慕卿對精神力的掌控，讓一群最高等級隻有A級的蟲集體腦死亡太容易了。
慕卿沒搭話，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1:3000稀釋的信息素，還有這麽大影響？”
“我一開始對你的等級預估是SS，你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稀釋比例也是按照這個進行推算……現在看來我們的等級預估可能有誤。”零幺道。
“按蛻變次數推斷，我確實應該是SS。”慕卿凝眉。
“其實有一個驗證你等級的好辦法。”零幺道。
“什麽？”慕卿問。
“你開個空間通道去找元帥，釋放信息素，看他有沒有反應。”
“……”
慕卿沉默。
“你不會覺得，我能在同處一室的情況下，從一隻SSS級雌子手裏逃掉吧？”
距離夠遠，他還能靠精神攻擊或空間蟲洞逃命。
近距離下，SSS級雌子那恐怖的速度，控製住他就是眨眼間的事。而他就算腦子反應得過來，身體也跟不上。
“那……出賣下色相，等元帥睡著了，或出去處理軍務了再逃，你不是很擅長這個嗎？”
慕卿不想搭理它，“信息素再稀釋3000倍！我就不信，那些蟲的鼻子能靈到這種地步。”
·
環繞中心城兜了幾星時的風，直到天色漸暗，慕卿才來到事先租下的電影工作室。
這次他走下飛行器，沒有再出現航空港的那樣大的動靜，隻是回頭率依舊高得驚蟲。
通過專屬電梯，進入影視基地內某大樓頂層的工作室，慕卿這才放鬆下來。
穿過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全息艙，慕卿來到自己的休息室。
快速洗了個澡，換下有信息素殘留的衣服。
當他穿著睡袍出來準備挑燈夜戰時，終端手環震了一下，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睡了嗎？】
【今天回帝都星，用軍功換了顆盛產香蜜果的星球。[星主鑰匙.jpg][星際速遞盒子.jpg]】
來自“夏莫斯叔叔”。
慕卿第一眼看到星主鑰匙的圖片。
星主鑰匙上的編號是20。
這樣靠前的編號，那顆星球的位置絕對處於帝都星周邊，甚至很可能是皇室世代相傳的所屬星。
什麽樣的軍功能換到這樣的星球？
隨即，他看到的第二張圖片。
快遞上的地址……好像是他那個小破公寓？！
慕卿：“？！！”
這什麽意思？
【夏莫斯叔叔，您、您一定是又寄給了我一箱香蜜果吧？】
慕卿努力讓自己忘記那個不現實的猜測。
【有香蜜果，也有點別的小禮物。】
一定不會是那枚星主鑰匙。
那樣一顆自然星球，價值無可計量，誰會拿出去送蟲？還是送給一個遲早要解除關係的協議伴侶。
慕卿剛說服了自己，就聽零幺的聲音響起。
“卿卿，家裏收到一個超空間派送的星際速遞，我直接幫你拆開了，裏麵有一枚星主鑰匙和一箱香蜜果。”
慕卿整隻蟲都傻了。
“他這是在做什麽？又是一千億星幣，又是自然星球，他把我當他的遺產繼承蟲了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在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