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吧偶遇
白鬱聲忍了忍宋允那台邁凱倫的聲浪,被梅老板客客氣氣地送出了莊園門。
複古鐵柵欄在他們身後緩慢關閉,將探出頭的亮金女貞樹擋在了園子後邊,天悅湖亮著靜謐的波紋。
白鬱聲從包裏拿出手機,重新把沈知言的名字丟到了瀏覽器中搜索。
人物關係:
沈行之——父親
楚輕煙——母親
沈林生——爺爺
沈行之……
有點耳熟。
白鬱聲盯著湖心大橋的終點,整理著腦袋中混亂的記憶。
思緒抽絲剝繭,最終回到了燕鴻山山莊引擎呼嘯的那個夜晚。
好像,沈知言撞完車走之後說的就是……
“都記沈行之帳上。”
“哎大明星,你知道沈行之嗎?”
宋允一手支在車窗上,指尖抵著自己的唇角,另一手隨意地握著方向盤,他們開到了湖心大橋的鏡頭,紅燈亮起,那讓白鬱聲感到有些尷尬的引擎聲浪這才靜了下來。
“有點印象,好像聽我爸提過幾次,怎麽了?”
白鬱聲看完了沈行之的簡介,沒什麽特別出眾的點,百度百科就一句簡單的“沈林生之子”。
和沈知言一樣,沒有一張照片。
怎麽的,沈家人就這麽低調的嗎?
她癟了癟嘴,摁進了一旁楚輕煙的詞條裏。
【楚輕煙,臨夏輕知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總裁。】
“我靠!”
白鬱聲沒忍住踹了邁凱倫一腳。
宋允:“?”
說話就說話,踹我車幹嘛?
“沈知言的母親居然是輕知的掌門人嗎?”
宋允岔了腳,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邁凱倫低低咆哮了一聲,在紅燈還沒有熄滅之前衝出了停止線。
他趕緊穩了一把,猛踩刹車,勉強避過了人群的尾巴,正正當當地停在了斑馬線的中間。
“我沒聽錯吧?是我知道的那個輕知嗎?”
白鬱聲剛剛被巨大的慣性卡得小腹一陣生疼,她低低罵了一聲。
“不然還有哪個輕知?”
信號燈轉綠,宋允把之前吊兒郎當擱在車窗上的手收回,兩隻手十分守規矩地握到了方向盤上。
“難怪,我再也不罵沈知言逼王了,設身處地地想想,我要是輕知的公子哥,一天不裝八百個逼我心裏過意不去……”
白鬱聲單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衝著他翻了個白眼。
她有點小猶豫,還要不要把沈知言作為自己的畢業論文選題。
畢竟就這麽接觸下來,他給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
你看看!
這是能寫進性質嚴謹的畢業論文裏的嗎!!!
——
雖說猶豫是猶豫了一會兒。
但白鬱聲確定下來的東西基本不會有再變動的可能性。
她又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房間裏琢磨了小半天,幹脆丟開沈知言那張臉和他那勁爆的人物關係,終於捋順了自己的大綱。
思路一整理幹淨,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她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有不少人給她發了消息。
她點掉沒什麽營養的公眾號與營銷號的消息,整個聊天欄都幹淨了不少,最上麵是舒意遲的消息,後邊跟著的紅色小數點以每三秒一條消息的速度迅速增長。
舒意遲:【發現一家帥哥雲集的酒吧,速來。】
舒意遲:【位置信息,臨夏古早酒吧。】
舒意遲:【視頻消息】
……
白鬱聲隨便點開了一條視頻,手機音量忘記關低,震耳欲聾的音響聲混雜著旁人尖銳的喊叫聲,嚇得她差點沒握住手機給甩了出去。
酒吧內的燈飾不像尋常嗨吧那樣以高飽和度的射燈為主,看上去更像是靜吧的配置。
光條順著牆體的走勢,主調是暖黃色,酒櫃處的酒液在光條的映射下反射出細碎的光點,酒櫃的設計也十分巧妙,那一麵牆像是浩瀚的宇宙星河,也像是元宵節綻滿孔明燈的夜色。
不過更奪人眼目的,是視頻中央的橫排桌。
這家酒吧沒有喧鬧混亂的舞池,也沒有擾人的DJ喊聲,音樂隨機,中間的橫排桌就是展示的舞台。
沒有限製,誰都可以上去。
白鬱聲一連看了幾個視頻,視頻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一個身穿白T恤的男孩。
確實長得十分精致,看上去不過20左右的年紀,麵容還沒褪去青年人的稚氣,力道剛柔兼備,明明是一支女團舞,卻不顯得嬌氣。
要是放在以前,白鬱聲確實覺得這張臉很不錯。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她的腦袋偏向了一邊的筆記本,文檔的最上方還掛著她自己修複的沈知言的照片。
有了沈知言打頭陣,其他的都缺點味道。
不過身體還是很實誠,她隨意收拾了一把,畫了個淡淡的妝容,往舒意遲發的位置趕了過去。
——
古早酒吧坐落在臨夏西江休閑步道區邊上的酒吧街裏,顧名思義,這整條街主營業務就是買醉,店與店之間都是競爭對手,沒有點創新能力,還真不能在這個殘酷的市場裏生存下來。
原本白鬱聲以為“古早”隻是這家酒吧走的類型,類似複古風的那種。
等到她到了地方,看到了酒吧門口淡雅的小招牌,這才意識到“古早”是這家酒吧的名字。
小招牌白底黑字,“古早”兩個字寫在正中央,像精心修剪的景觀盆栽,枝丫遒勁,邊上空了大片的留白。
看上去與剛剛舒意遲發的視頻完全不搭邊。
她抿了抿唇,推門走了進去。
盡管門口掛了一顆小風鈴,但酒吧內嘈雜的音樂還是蓋過了那沒什麽存在感的風鈴聲,有侍者在門口侯著,對著剛進門的客人微微欠身。
“您好,請問您是一個人來嗎?”
“我朋友在這兒。”
“可以麻煩您出示一下身份證件嗎?”
白鬱聲:“?”
她微微一愣,轉眼在麵前的裝飾鏡裏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女孩的長相本來就文氣,流暢的鵝蛋臉臉型,鼻尖與唇形都是圓潤的,沒有半分攻擊性,反而眼尾微微上揚,弱化了幾分稚氣,添了一層媚,但白鬱聲偏偏給自己畫了一道下垂的眼線,把最後一絲媚氣都遮掩了去,像一隻無辜的馬爾濟斯小狗。
她噘著嘴吹了下劉海。
好嘛。
被當成未成年人了……
她在包裏翻找了一頓,沒找到任何一張能夠證明自己已經成年的證件,眼看侍者的神情越來越怪異,她幹脆直接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調出了電子身份證。
“沒帶身份證,電子的行麽?”
侍者比對了身份證照片和出生日期,這才收起了他懷疑的神情,換上了職業性的微笑。
“好的,那需要我帶您過去您朋友那邊嗎?”
白鬱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她剛剛給舒意遲發了自己快到的微信,這會兒聊天框裏沒有半條消息。
簡而言之,她也不知道舒意遲他們這會兒在什麽地方。
她探著腦袋往內場看了過去。
就這麽一眼,視頻裏的橫排桌就不下四五張,內場光線昏暗,她隱約能看到橫排桌上有人扭動著他們的腰肢,混著爆裂的鼓點跳著熱烈的舞。
白鬱聲輕咳了一聲。
“不用,我自己找找。”
侍者點了點頭。
“那您自己小心一點。”
他又欠了個身,站回了自己的崗位上。
與此同時,門口的風鈴聲一陣輕響,臨夏熾熱的風從門外偷溜進來,纏住了白鬱聲的腳踝。
她沒有回過頭去看門口的情形,自顧自往內場走了進去。
——
舒意遲並不難找,哪邊跳舞的帥哥最多,往哪邊莽就是了。
白鬱聲一排排找了過去,終於在距離調酒台最近的卡座裏找到了喝嗨了的舒意遲。
舒意遲左手卡著一個男生的脖子,右手拎著自己的酒杯,頭發亂得不成樣子,眼下浮著一層淡淡的薄紅。
白鬱聲咂了咂嘴,先繞到調酒台那邊向調酒師要了一杯低度數果酒,接著才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舒意遲這下終於認出了白鬱聲,她捏著拳頭推了身邊的男生一把,揪著白鬱聲的後勁給人扯了起來。
“喲,大忙人這會兒終於有空出來聚聚了?”
白鬱聲沒忍著舒意遲,絲毫不客氣地摑了她抓著自己的手一掌。
“鬆開。”
“不愛了就這麽明顯嗎?”
白鬱聲抱著自己的果酒輕抿了一口。
酸甜口的酒液混著氣泡,在舌尖輕輕化開,一路落到了她的腹中。
喝上去度數不低,灼燒感悶在了胃裏,卻也不難受。
她來這裏的目的極其單純,隻是在房間裏待久了,是時候得出來喘口氣。
絕對不是因為什麽美男……
嗯。
絕對不是。
她超距離自己最近的橫排桌看了過去。
那邊依舊喧鬧,橫排桌上的男生女生舞得奔放又熱烈。
突然,她的視線落到了暗處的某個角落,光線在那個地方戛然而知,她隻能看見那人搭在沙發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手腕上的腕表折射出一道曖昧的光,像潛伏在幽深靜處蓄勢待發的獵手丟出的誘餌。
白鬱聲盯著那片虛無看了一會兒,擱在一旁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聲,她這才驚醒了似的收回視線。
來電提示:【袁子儀】
她仰頭將酒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起身去了衛生間。
“喂,學姐。”
“聲聲,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幫你問了,但是沈知言的信息確實少的可憐,外界對他的關注度也不低,但是除了他的畫作,好像也沒扒出什麽東西。”
算是意料之中。
袁子儀是白鬱聲的師姐,大她兩屆,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小成就,畢業之後自己開了畫室,國畫界內暫時排不上名號,不過在圈內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天才新人。
她也沒報什麽希望。
白鬱聲舉著手機話筒,盯著衛生間內的巨大化妝鏡有些出神。
麵無表情的時候,那道下垂的眼線也失去了它的弱化作用,銳利的鋒芒悄然展露。
“那他開的畫室呢?叫……淡奶畫室。”
對麵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了一會兒,話筒裏才有人聲傳出。
“確實是有這麽一個地方,好像是沈知言回國之前辦的,沒有走傳統畫室道路的意思,應該不招人。”
白鬱聲點了點頭,兩個人又扯了些有的沒的,過了五六分鍾,這通電話才被徹底掛斷。
還是一點信息都沒有啊……
她打開水龍頭,給自己衝了個涼,雖然酒吧內開了製冷空調,但還是不能夠完全把七月的熱浪完全抵擋在外。
她懶得擦幹淨水珠,直接甩著手就走了出去。
走廊內光線不是十分明朗,每隔半米晾著一盞複古小台燈,有人鬆鬆垮垮地靠在門框邊上,手裏無意識地把玩著一枚做工精致的小鈴鐺。
手腕處的百達翡麗隱半隻沒在襯衫袖口,露出的另外半暗光流轉。
白鬱聲愣在原地,甩手的動作也靜了下來。
她放輕了呼吸,微微仰頭,撞上了他微妙的視線。
沈知言直起身,將鈴鐺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中,他半抱著手臂,
“聽說你到處向人打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