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訓練室裏安靜得落根針都能聽清,冬日的暖陽透過玻璃窗,洋洋灑灑打在木質地板上,齊慕抓著柴思元的胳膊,哪怕是隔著布料,也能感受到布料之下皮膚傳來的溫度。

柴思元的眼睛是極好看的,陽光倒映在裏麵,像寶石也像琥珀,而裏麵除了有陽光,還有齊慕自己的模樣。

後腰上被托住的那塊發熱得厲害,心髒也劇烈跳動著,腦子裏全是嗡嗡聲。

“你,”齊慕感覺臉上火一樣燙了起來,尷尬地躲開眼:“你放開我吧,我能站好。”

聞言,柴思元立馬鬆了手,齊慕往後一退,兩個人之間隔開了很大的距離。

“不好意思,剛才是我沒拉住你,你沒事吧?”

柴思元往前了一步,想看齊慕有沒有事,齊慕漲紅著臉,不動聲色繼續又往後退一步:“沒事的,我沒事。”

被柴思元灼熱的目光盯著,齊慕輕咳一聲,越過他往休息區的方向走:“今天太累了,先不練了吧?”

“好,那出去吃好飯,我送你回家。”

齊慕‘嗯嗯’了兩聲,換好鞋以後,兩個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小館吃飯。

過年除了那種被定了坐的大飯店,很少會有街邊小館兒還開門,都回家團圓了,這幾天他們都是在這家店吃的飯,今天一進門老板就熱情洋溢地跟他們打招呼。

“來啦,今天做了滑肉,我們老家那邊才有的特色,等會兒嚐嚐?”

後廚傳來老板娘爽朗的聲音:“我也是估摸著你們快要來了,等我蘸水調好,就可以開吃了。”

“好,謝謝老板老板娘。”齊慕笑,溫溫和和跟他們道謝。

除了老板推薦的滑肉,他們還額外點了一個炒菜,這家館子菜量特別足,兩個人吃很夠了。

等菜的時候柴思元倒了杯熱水給齊慕:“之前比賽的獎杯已經送過來了。”

“這麽快?”齊慕抬頭看他,雙手捧著剛倒的水,掌心裏暖暖的。

柴思元:“嗯,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拿到的。”

關於獎杯這個事,之前齊慕有聽說過,說是以往的比賽都是名次當天出,獎杯當天發,但往後就不一樣了,主辦方說了,往後的每一屆冠軍獎杯全部都是定製的,等比賽結束確定誰是冠軍後,再將冠軍的名字刻在獎杯上。

新規定是剛出的,就從柴思元他們這一屆開始,而柴思元是第一個拿到定製獎杯的人。

“我還以為至少得等年後才能拿到了,畢竟這種時候大家都在自己家裏過節了。”

“隻是刻字,而且冠軍就幾個,不會特別麻煩。”

齊慕點點頭:“也是,不過話說回來,之前小川說你幾乎每場比賽都是冠軍,那你家裏應該有很多獎杯吧。”

“確實有一點多,而且,”柴思元麵色有些發難:“前幾天我放獎杯的那個櫃子鎖壞掉了,因為在過年,也找不到人來修。”

“啊?那你新拿的獎杯放哪裏呢?”

柴思元臉上的難色更深了些:“還在我家書房的桌子上放著,今天保潔阿姨打掃衛生的時候,差點兒碰倒了。”

齊慕聽得有些著急:“獎杯這麽重要的東西,還是要好好收起來的,摔壞了就麻煩了。”

“嗯哥哥說得很對,但我那裏確實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放,之前我看你家裏有一個櫃子,我可以暫時放你那裏嗎?”

齊慕還在為剛才的那聲哥哥而心悸,在對上柴思元希冀的目光後,才後知後覺點頭,聲音小得像蚊子:“都都行。”

柴思元唇角微揚,笑著看他:“好,那等一下就先回我家拿獎杯吧。”

吃過飯,司機已經提前在小菜館門口等著了,將兩人的輪滑鞋放進後備箱,載上他們往柴思元家的方向開去。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去你家。”齊慕笑著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可以常去。”

“好啊,經常會有人去你家玩嗎?”

柴思元搖頭:“我一般不叫人去我家。”

齊慕笑道:“小川應該去過吧。”

“沒有”

“啊?”

司機在前麵說:“小齊你不知道,小柴平時是不讓人去他家的,我每天也就隻是把他送到小區門口。”

齊慕麵露詫異,他以為像王嶽川和柴思元那麽好的關係,不說經常去,至少應該是去過一兩次的,結果萬萬沒想到……

不過既然是樣的話,那他豈不是第一個去柴思元家裏的人?

這樣想著,齊慕內心深處升起一絲形容不上來的感覺,像喝了氣泡水,有咕嚕咕嚕的氣泡在沸騰,也有汽水自帶的甘甜。

柴思元住在城中心的淺水別墅小區,司機將他們送到小區門口就停下來了,齊慕跟柴思元並肩走在小區裏麵。

因為是過年,不少居民都在園區裏麵散步,有遛狗的,有放鞭炮煙花的,還有幾個小孩在綠化地裏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

齊慕:“我大概知道你家在哪裏了。”

“哦?”

齊慕往前指了一棟,說:“是不是那棟?”

柴思元挑了挑眉,沒說話,但表情很是意外,齊慕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笑道:“都說過年講究熱鬧,但你不是那種喜歡熱鬧的人,剛才來的一路,那些住戶要麽家裏有人,開著門,要麽門上也是貼了對聯花了燈籠,門前還有前一晚放過鞭炮後,留下的鞭炮屑,隻有那一家門前冷清清的,什麽都沒有。”

說話間,兩人停在了齊慕說的那棟別墅前,柴思元道:“門前什麽都沒有,說不定是這戶還沒有被賣出去,沒有人居住呢。”

齊慕朝二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二樓的陽台門開著,能看見裏麵房間的窗簾,如果沒有住人的話,也不會安窗簾吧,陽台也不會打開。”

柴思元也抬頭朝樓上看,保潔知道他有開窗通風的習慣,每次打掃完之後,都會把房間的窗戶陽台打開。

“嗯,你猜得很對,是我家。”柴思元打開門:“進來吧。”

房子裏麵比齊慕想的還要大,一進門就是通鋪的大客廳,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盡管放了家具,也依舊很空曠,他感覺走路都有回聲,還因為空間很大,在這種寒冬的天裏,整棟房子像冰窖一樣冷。

“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會覺得太空了嗎?”齊慕問。

柴思元帶他往樓上走:“還好,我白天都在外麵,隻有晚上才會回家,這個房子裏使用率最高的應該就是臥室了。”

齊慕微微皺眉,以前還在福利院的時候,好幾個小孩住一間宿舍,從福利院搬出來,也是和弟弟一起住,隻有後來,弟弟離開以後,他才開始自己一個人住。

看著這麽大的房子,齊慕實在很難想象一個人應該怎麽生活,他十分不喜歡一個人住時的孤獨感。

齊慕跟著柴思元往樓上走,二樓因為被房間分隔了,所以看上去沒有一樓那麽空曠,牆上也不知道是開發商自帶的,還是裝修公司的設計,掛了幾幅工業裝飾畫,視覺上除了顏色更豐富了。

“這兩邊都是臥室,獎杯放在書房,在前麵。”

齊慕朝樓梯上麵望了望:“三樓也有房間嗎?”

“沒有,三樓整層都是通鋪的,平時教練不組織訓練,我就自己在三樓練習。”

齊慕眨了眨眼,表麵平靜無波,內心的吃驚程度一點都不亞於剛才在車上時,司機跟他說柴思元從來不叫人去自己家。

雖說西寧不是一線城市,但能夠在城中心的房子,都不會便宜到哪裏去,更何況還是這種獨棟的別墅。

一般人都是恨不能將每一塊地都發揮到極致,可到了柴思元這裏,居然將一整層都改造成了訓練場,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了。

齊慕跟在柴思元身後不知道路過了多少個房間,最後兩人進到了二樓最裏麵的一間房。

說是書房,其實整個房間都找不到一本書,反而是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鞋櫃,裏麵裝的全是價格不菲的輪滑鞋。

房間右邊的牆一整麵都做成了櫃子,從上到下全是獎杯和證書,琳琅滿目,齊慕認真看了一下,都是近兩三年得的,很新。

齊慕好奇地問:“你以前的那些獎杯不在這裏嗎?”

但一問完就想起之前王嶽川跟他說過,柴思元屬於是半路出家,以前沒有學過輪滑,也沒有參加過比賽。

果然,下一秒就聽柴思元很平淡地回答:“我是上了初中以後才開始參加比賽的。”

齊慕點點頭,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靠近窗戶的那張桌子上。

“那個就是這次比賽的獎杯嗎?”

“對。”

齊慕走過去,獎杯拿在手裏,滿是沉甸甸的重量,和獨屬於金屬的冰冷感。

獎杯的外形和柴思元放在櫃子裏的那些並無太大的區別,隻是在獎杯最底部的位置用宋體刻著‘柴思元’這三個字。

齊慕將獎杯小心翼翼放回原位:“其實我住的地方治安很不好,這麽重要的獎杯放在我那裏也不是很安全的。”

“沒關係,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多重要的東西。”

柴思元說得滿不在乎,齊慕卻不這麽認為,心裏盤算著什麽時候去文具店買個防塵盒,把獎杯裝起來。

時間不早了,想到司機還在外麵等著,齊慕也不好意思再閑逛,把獎杯裝進書包便打算回家了。

柴思元看了他幾次都欲言又止,一直到下樓出門的時候才說:“其實我家有很多空房間,離學校也近,你可以搬過來住,這裏很安全,去學校也方便。”

“啊,”齊慕立馬擺手拒絕:“不行的,這畢竟是你家,我搬過來住不合適。”

柴思元低下頭,小聲說:“好吧,以後你如果想的話,隨時都可以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