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滅門慘案（八）
木桌上擺上了兩大碗麵, 麵湯是奶白色的，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誘人，麵湯骨香濃鬱, 竟是一碗骨湯麵。
問題是，這大晚上的, 哪來的骨湯啊, 這麽快，總不可能是現熬的, 想了秦簡就問了, “哪來的骨湯啊？”
“下午熬的, 留著晚上回來下麵的, 你吃吃看, 怎麽樣？”
秦簡心道：還挺講究吃的。
不但湯講究, 麵也挺講究。
麵是手擀麵，擀得很薄, 切得很細, 配上幾片胡蘿卜、幾根青菜和一個鹵蛋，上麵再撒上一撮小蔥，既好看，營養又全麵。
秦簡頓時食欲大動, 拿起筷子, 便吸溜了起來。
好吃啊！
秦簡吃得眉眼彎彎, 看起來愈發可愛了。
元衡宇控製不住地偷看秦簡，好在吃得正香的秦簡並沒有注意到。
麵吃完了, 元衡宇也不多留秦簡, 他道：“回去早點休息，明天我順路帶你去醫院拍片。”
秦簡隻是猶豫了一瞬, 便答應了。
案子還沒有結，隊裏正是忙的時候，她不想給隊裏添麻煩，她都準備明天給薑淇打電話了，大不了被數落一頓唄！
沒想到，峰回路轉，元衡宇又給她提供了一個方案。
她問元衡宇，“明天幾點呢？”
“九點？十點？你幾點起得來？”
秦簡詫異，“你們醫生上班這麽晚嗎？”
元衡宇笑著解釋道：“不上班，就是找同事拿點東西。”
“哦，那就十點吧！”
有機會睡懶覺，她還是想睡一睡的。
......
這一夜，除了秦簡這個傷員得以睡得安穩之外，隊裏的其他人便沒有機會睡覺了。
羅昊連夜又帶人去了趟安昌鎮，封鎖現場，拍照取證，至於屍體，就隻能等第二天上班，調了麵包車再拉回局裏了。
一行人再次回到局裏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王文光跳下車，伸了個懶腰，問道：“羅隊，咱們現在就會會那個小丫頭片子？”
羅昊打了個哈欠，眼睛不禁冒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他揉了揉眼睛，才道：“嗯，審吧，結了案再睡也不遲，老高，你和方宇先回辦公室眯一覺吧，等一會上班了，你就帶人去趟宋家，把屍體拉回來，文光和峰子跟我一起提審鄭誌平。”
王文光給了羅昊一個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表情，“成，那我先去洗把臉。”
羅昊拉住了王文光，又拍了拍郭峰，笑得一臉滄桑，“走吧，一起，我也得洗把臉，精神精神。”
郭峰心想，他不困，他不需要洗臉啊！
但，由於他不想說話，便羅昊和王文光硬給拉走了。
涼水洗了把臉，果然精神，三人便開始提審鄭誌平了。
鄭誌平此時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她的發絲淩亂，眼睛裏也布滿了血絲，強光下，她身上的血跡清晰可見，狼狽不堪。
一走近訊問室，甚至都能聞到濃重的血腥氣。
在這種血腥氣縈繞的環境裏，被強光照了幾個小時，任誰的狀態也不會很好。
鄭誌平此時的狀態何止是不好啊，她都快要發瘋了。
羅昊三人一走進來，鄭誌平便猛地坐直了身體，手銬發出叮當的聲音，鄭誌平嘶吼道：“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羅昊從容地坐下，淡淡道：“不急，我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如果你不配合，我們這就離開。”
鄭誌平慘笑道：“嗬嗬，我還有什麽好不配合的，左右不過就是一死罷了，你以為我會怕嗎？死了正好，死了就可以下去會會我的死鬼爸媽和大哥二哥了，看看他們在下麵過得好不好，如果他們過得太好了，我就再想辦法把他們弄死。”
王文光心道：秦小簡說的果然沒錯，這家夥真是已經變態了啊！
羅昊問道：“那就說說你為什麽要殺自己的家人吧？”
鄭誌平咬掉了自己的一塊嘴皮，由於用力，已經出血了，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是因為嚐到了血腥味讓她發笑，還是想到了別的什麽讓她發笑，總之，她現在的笑容有些詭異。
“為什麽？嗬嗬，你們還能不知道嗎，他們要把我賣了，賣給傻子，給我大哥娶媳婦，給我二哥讀書，我也是他們的女兒啊，從小到大，他們給過我什麽啊，他們隻會壓榨我，無休無止地壓榨我……”
王文光道：“但至少他們也給了你生命，把你養到了這麽大，還供你讀書了啊，你不滿他們把你賣給傻子，逃了不就完了，為什麽要殺人，他們可是你的親生父母和你的親哥哥呀！”
鄭誌平不屑地冷笑一聲，“哼，你以為他們很想生我養我嗎，還不是因為我媽懷我的時候年紀已經大了，打胎會有危險，沒辦法才把我生下來嗎，難道把我生下來就隻是為了把我榨幹嗎？我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我活得這麽辛苦換來的什麽，哼，換來的是打罵還有變本加厲的奴役，我的兩個親哥哥但凡有一個把我當成他們的妹妹，我都不至於活得這麽辛苦，他們不認我，我何必又認他們，而且，你以為他們供我讀書是為了什麽，他們把我送進衛校不過就是因為護士這個職業能讓我賣個好價錢罷了。”
羅昊捏了捏眉心，問道：“那韓小雲呢，你怎麽能讓一個無辜的人替你而死？”
“她無辜嗎？”鄭誌平眉眼上挑，陰陽怪氣道：“她不無辜呀，她哪裏無辜，要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我爸怎麽可能被我媽拿捏得死死的，重男輕女的人是我媽，而我爸不過是因為自己曾經犯了錯誤，被我媽掐住了把柄，不得不聽我媽的話而已，我記得，小時候，我媽每一次打我，我爸都會勸上一句，然後他就會被我媽罵，說他不配管我，也沒有資格管我。”
鄭誌平看著羅昊，咧嘴一笑，嘴唇上的傷口又崩裂了，血流了出來，但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一般，繼續說道：“你說，我該不該恨韓小雲呀，要不是因為有韓小雲的存在，或許我爸不會如此對我呢，她替我死，是她應該的。”
“你是怎麽盯上韓小雲的？”羅昊又問道。
“巧合罷了，其實我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有一天路過她打工的地方，就看見她了，然後，沒過幾天，我就聽見我媽跟我爸說，要把我賣給安昌鎮的一個傻子，彩禮足足三萬呢，我氣瘋了，當時便動了殺心。”說到這裏，鄭誌平整個人的身上都充斥了濃濃的戾氣，她繼續道：“策劃如何殺人的時候，我靈機一動就把韓小雲也策劃了進去，玩了個金蟬脫殼，不想這麽快就讓你們給看破了，哎，是我低估了你們啊，本以為，等你們查到我，再查到韓小雲的時候，我已經攜巨款逃之夭夭了呢？”
“巨款？什麽巨款？”王文光疑惑道。
“宋家跟我們家已經約好了，今天下聘，三萬的彩禮錢想必他們已經提前準備出來了，三萬呐，你個窮酸多少年才能攢出來三萬呐，你說，這算不算巨款？”鄭誌平看著王文光，眼神中充滿了鄙視，似乎在說：你這個窮酸，這輩子也攢不出來三萬吧！
王文光對於凶犯看他的各種眼神早就免疫了，想用眼神吃了他的都有，他還在乎鄙視嗎？
他不為所動，繼續問道：“這麽說，你潛進宋家主要是為了錢？那你又何必殺人？”
“因為他們都該死！”鄭誌平雙手握拳突然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要不是因為他們，我爸媽和大哥二哥怎麽會死，我殺了他們不正是給我爸媽和大哥二哥報仇了嗎，可惜啊，讓那個傻子給逃了，哈哈……”
伴著鄭誌平的狂笑聲，訊問結束了。
鄭誌平的笑聲猖狂，但她的聲音卻始終都是青澀的，昭示著她未成年人的身份。
即便她滿手鮮血，即便她十惡不赦，法律也無法將她判死。
最多就是無期了，不過，隻要她不能出來繼續犯罪，也算是還了這個世道一個清明。
……
秦簡被鬧鍾吵醒，時間是上午九點半，秦簡拉開窗簾，天有些陰，下著蒙蒙細雨。
秦簡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雨中的空氣是清新而又幹淨的，仿佛能夠洗去世間一切的汙濁與罪惡。
秦簡心情很好地洗漱穿衣，然後又給自己套了件雨衣便去隔壁找元衡宇了。
元衡宇果然已經準備好了，正在等她。
看見秦簡，元衡宇第一時間迎了出來，問道：“吃飯了嗎？我煮了粥，要不要吃一口再走？”
秦簡當然沒吃了，腿腳好的時候她都不會給自己做飯的，何況是腿腳不好的時候。
秦簡考慮到下著雨在外麵買吃的可能也不方便，就接受了元衡宇的好意。
“真是麻煩你了，又蹭了你一頓，那中午我請你在外麵吃吧！”
元衡宇也不表態，隻是笑道：“先吃了這頓再想下一頓吧！”說著，便引著秦簡進屋。
元衡宇家裏的裝修風格屬於純中式的，不像是醫生的家，反而像是學者的家。
還是那種老古董的學者。
這種風格其實並不適合元衡宇的年齡和工作。
但不知道為什麽，元衡宇行走在其間，卻沒有絲毫違和感。
秦簡心道：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老古董？
秦簡正想著，元衡宇已經把一碗肉粥，一個煎蛋和兩碟小菜給她端上了桌。
這是？
早就準備好的？
他是看準了她一定會來蹭飯嗎？
秦簡認真地看著元衡宇，從靈魂深入發出了拷問：
她有這麽厚臉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