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玉米地裏的裸屍(一)
碎屍案順利告破, 消除了市民的恐慌,刑偵支隊也得到了上麵的表彰,但卻沒有人因此而覺得歡喜。
案子雖然破了, 但葛芊芊的父親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她的母親也快要哭瞎了眼睛, 她的哥哥隻能忍著沉痛, 一邊照顧父母,一邊處理葛芊芊的後事。
每一個變態殺人犯的出現, 都意味著會有一個, 乃至數個家庭的支離破碎。
他們這些幹刑警的雖然最常見的就是這種事, 但卻依舊很難釋懷。
案子破了, 他們會因為被害人的家屬而共情, 案子沒破, 他們就會擔心下一個被害人的出現。
他們之所以會豁出去,加班加點, 甚至不吃不睡, 乃至犧牲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跟窮凶極惡的人作鬥爭,是為了社會的穩定,人民的安全,更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心, 自己的責任和使命。
......
經此一役, 小秦同誌覺得自己的覺悟提升了。
因為她已經開始給自己安排體能訓練了。
這天薑淇從外地出差回來, 想到今天是周末,女兒應該休息, 便決定去看看女兒。
薑淇開門進來的時候, 秦簡正在客廳裏做俯臥撐呢!
也不知道她已經做了多少,小臉通紅不說, 更是汗如雨下,露在外麵的胳膊和小腿都是晶瑩一片,地上也低落了不少汗水。
薑淇心道:這死孩子,怕是不想幹刑警了,要當特種兵啊!
這大三伏天的,脫水了可怎麽辦?
秦簡知道是薑淇來了,畢竟,能自己開門進來的,除了薑淇還能有誰?
秦簡喘著粗氣說道:“媽,你先坐會,我還差兩組。”
“哎呀,還什麽兩組不兩組的,你出了這麽多汗,可別脫水了。”薑淇焦急地說道。
秦簡一邊費力地繼續撐著,一邊說道:“沒事,媽,我剛才才補了淡鹽水,你就別管了。”
薑淇無語,也沒坐下,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秦簡又坐了二十來個俯臥撐。
秦簡爬起來,也不休息,而是跑去了廁所,拿拖布,準備拖地。
一切行為自然又嫻熟,一看就知道,這死孩子這麽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死孩子,她是管不了了!
薑淇劈手奪過了秦簡手裏的拖布,仿佛地跟她有仇一般,一下一下地大力地拖著。
秦簡手裏瞬間空了,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然後去廚房給自己和薑淇各倒了一杯她自製的電解質飲料。
“媽,你先喝水,我自己拖就行了。”
薑淇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哪來的火氣,可能是天太熱了吧!
拖了兩下地,她便想明白了。
她女兒可是幹刑警的呀,練練體能有什麽不對的,她怎麽能看見女兒出汗出多了,就心疼得亂了分寸呢!
現在不流汗,將來可是要流血的呀!
既然選擇了要幹刑警,那就得練呀!
想明白了的薑淇語氣終於溫柔了,“你先喝,媽拖完地再喝,不急。”
秦簡點頭,從善如流,一口氣把自己杯子裏的水給幹了,才問道:“媽,你今天怎麽有空來了?”
“出差剛回來,就來看看你,另外呀,我上次出差回來,去看你爺爺奶奶,他們還念叨你來著,你說說你都多久沒去看他們了啊,最近你哪天晚上有空,去你爺爺奶奶家一趟,咱們一家人吃頓飯。”
秦簡想了想,“那就明天晚上吧,我最近不忙,下班了就能過去。”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傳來了喊話聲,“開門呀,來送貨。”
薑淇詫異地看著秦簡,問道:“小簡,你買了什麽,還需要人送貨。”
秦簡尷尬地一笑,“額,應該是沙袋吧!”
薑淇滿頭黑線。
兩人一起出去接貨的時候,薑淇這才注意到,院子的一個角有了不小的變化。
首先,搭了個小棚子,既能防雨,又能防曬。
其次,地麵似乎重新整平了,又鋪了一層軟土細沙。
最後,院牆的一個角上,似乎焊了一根很粗的鐵管,然後還焊了三根斜插著的鐵管,用來支撐上麵的鐵管,鐵管上懸著一根很粗的鐵鏈。
薑淇覺得,似乎跟那個要收的沙袋挺配的。
果然,不出所料,薑淇眼看著自家女兒跟送貨的人一起把一個大沙袋掛在了鐵鏈上。
她深深地無語了。
這是要把好好的院子,搞成練武場嗎?
秦簡要是知道薑淇此時在想什麽,她一定會說:
媽,誇張了啊!
再說了,哪有這麽小的練武場啊,她不過就是占了一個角,打打沙袋罷了!
沙袋掛好,秦簡輕輕捶了兩拳,又踢了兩腳,感覺還不錯。
不過等到真正開打的時候,她準備帶上拳套和護膝,畢竟,她可不想在訓練中就把自己弄傷。
這天晚上,母女倆一起吃了晚飯,薑淇沒有留宿,說是要去通知一下秦簡的爺爺奶奶,明天晚上一起吃飯的事,然後就直接順路回家休息了。
薑淇事業有成之後,一共在浦江市買了三套房子。
其實,細算起來,也都是近幾年才買的。
當初她公司剛起步的時候,隻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小房子,還經常因為出差而不著家。
後來賺了錢,便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房子。
又一年後,因為公公婆婆年紀都大了,她便把他們從鄉下接到了城裏,在她的附近給他們買了一套院子。
至於這最後一套,便是秦簡住的這一套了。
前兩套房子都在浦江市的東邊,離秦簡住的這裏有一段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秦簡準備騎摩托過去。
於是,她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便把摩托騎到了單位。
方宇看見她的摩托便兩眼放光,中午休息時便求著她,把摩托借給他兜兜風,美其名曰,“哥給你買水果去!”
秦簡也不吝嗇,把車鑰匙扔給了他,“行,買個西瓜回來分了。”
......
沒什麽大案子的時候,一天的工作結束很快,也很輕鬆。
下班後,秦簡一路打聽著,騎車找到了爺爺奶奶家所在的那條街,憑借原身的記憶,她鎖定了一個院子。
敲門,來開門的是她奶奶王翠芬,果然沒有找錯。
“哎呀,是小簡呀,她爺,她小姑,小簡來啦!”老太太非常開心地衝著屋裏喊道。
秦簡一愣,她小姑?
她小姑怎麽從鄉下來了?她媽沒告訴她今天的飯局還有這麽號人呐!
估計是碰巧了吧!
秦簡把摩托車往院子裏推,王翠芬這才注意到了她的摩托車,她“哎呦”了一聲,“小簡呐,這突突突可不好騎,我聽說比自行車還容易摔呢,你可得小心呀!”
“放心吧,奶奶,我技術很好噠!”
秦簡說話的功夫,她爺爺秦山和小姑秦秀麗已經從屋裏走了出來。
秦山的一雙眼睛都在秦簡身上,而秦秀麗的一雙眼睛則都在秦簡的摩托車上,那眼神直勾勾的,秦簡在她的目光裏看到了嫉妒和貪婪。
秦簡倒也不奇怪,畢竟秦秀麗在原身的記憶裏,就是這麽樣的一個人,挺讓人討厭的。
果然,她一開口就不是什麽好話。
“爸,媽,你們說說,嫂子都有錢給這丫頭買摩托車,怎麽就不能幫我家小風找個城裏的工作呢,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呐!”
秦山聞言,歎了口氣,不說話。
王翠芬到底是心疼女兒的,不過她性子軟,也不會去硬要求兒媳婦什麽,畢竟兒子都走了這麽多年了,兒媳婦願意管她和老頭子,她應該知足的,哪能還硬要求什麽啊!
“秀麗呀,這事你跟我和你爸說沒用,這事你得好好跟你嫂子商量。”
秦秀麗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沒好好求過她,爸,媽,你們是不知道她那個態度呀,切,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再說了,她發家的本錢還不都是靠著我哥的撫恤金,她的錢本來就有我們老秦家一份,給我們老秦家的人花點怎麽了,小簡,你也姓秦,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哪來的大極品呀!
秦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穿過來,抓罪犯還不夠嗎,難不成還得撕極品?
秦簡把摩托車“啪”地一支,然後站得筆直地看向秦秀麗,“小姑,我是姓秦,不過在咱們老家,姓秦的沒有百戶,也有幾十戶吧,姓秦也總要分個親疏遠近不是?”
言外之意,我跟你是一個姓,但咱倆不親呀!
秦秀麗聽懂了秦簡的言外之意,氣得跺腳,“爸,媽,你們看她......”
“看我?看我幹什麽?”秦簡接過話頭,“是看我不孝順?還是看我沒禮貌?談孝順,我孝順不到小姑你的頭上去,談禮貌,我也沒說一個髒字吧!”
“哦,對了,你剛才似乎提到了我爸的撫恤金,那我們就來談談我爸的撫恤金。”
“以前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窮得很,窮到小姑你都懶得上門來打秋風,一年過來劃拉一次,都刮不出什麽油水來,你應該一直不理解吧,我爸我媽兩個人掙錢就養我這麽一個孩子,錢去哪了?”
“錢我爸都拿去接濟戰友了,所以,你剛才所謂的撫恤金,我媽也都拿去接濟我爸的戰友了,甚至還不夠,我媽還搭進去不少,我媽做生意的本錢都是我姥爺平反後給她的,走的是我舅給她的路子。”
“可以說,我媽現在賺的錢跟咱們老秦家一毛錢關係都沒有,這些年,她一直接濟我爸的戰友,又贍養爺爺奶奶,她可不欠咱們老秦家的,更不欠你的,她憑啥一定要幫你啊,就衝她嫁給我爸你就一直對她沒啥好臉嗎?你在想peach啊!”
想peach?
秦秀麗沒聽懂,不過她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話。
她指著秦簡的鼻子就要開罵。
然而就在此時,院門卻被推開了,薑淇走了進來。
她其實已經在外麵聽了很久,這麽多年了,她竟然不知道女兒是如此懂她,她感動得鼻尖發酸,眼眶也有點泛紅。
的確,就像女兒說的,她並不欠老秦家的,當年她家裏出事,幫她的人是秦朗,老秦家的人都是什麽態度,她曆曆在目。
秦朗愛她,她後來也深深地愛上了秦朗,所以秦朗走了這麽多年,她依舊願意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接濟他的戰友,贍養他的父母。
不是為了報恩,隻是因為情誼,她和秦朗之間的情誼。
至於秦秀麗,她算哪根蔥呀!
跟她借錢,求她辦事,她可以視而不見,偶爾進城到爸媽這裏打打秋風,她也可以當她不存在。
但現在,想罵她女兒,她薑淇可不是吃素的。
薑淇的幾步路走得氣勢極強,秦秀麗看見她便慫了。
“嫂子,你什麽時候到的呀?”
薑淇把秦簡往她的身後一攬,一副護犢子的模樣,她冷笑,“不早不晚,剛剛好什麽都聽見了,秦秀麗,我的家不歡迎你,趕緊給我滾蛋。”
秦秀麗梗了梗脖子,“爸媽,你們看我嫂子,我大老遠地來看你們,她直接攆人,這不合適吧!”
王翠芬幫腔道:“是啊,小淇,秀麗才剛來,就留她吃頓飯吧,媽保證她不提剛才的茬了,還不成嗎?”
“不成!”
秦簡是萬萬沒想到,她媽竟然強橫如斯啊!
不過,很好,她喜歡。
對付極品,哪有什麽退一步海闊天空啊,極品隻會順杆子往上爬。
隻聽薑淇繼續道:“你來看爸媽我不反對,不過下次來之前記得看黃曆,我在的時候,這裏不歡迎你。”
秦秀麗炸毛了,“憑啥呀?我爸媽的家我咋就不能來了?”
薑淇淡淡一笑,“就憑這房子是我買的,要不你把這房子買了?我來看爸媽的時候也看黃曆,避著你點?”
“行,薑淇,算你狠,我走行了吧!”秦秀麗惡狠狠地瞪了薑淇和秦簡母女一眼,然後衝進屋裏,拿包去了。
秦秀麗再出來,秦簡才注意到,她的包並不是個小包,那是個包袱啊!
打秋風也不是這麽打的吧!
不過,她見薑淇沒說話,她也就沒說話。
秦秀麗走後,秦山歎了口氣,便招呼秦簡道:“小簡啊,來跟爺爺說說話。”
王翠芬卻忍不住埋怨了薑淇一句,“哎,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家和萬事興啊!”
薑淇顧左右而言他,“哎呀,小簡下班就趕過來了,還沒吃飯呢,媽,咱們趕緊做飯吧!”
王翠芬這麽多年大體也習慣了兒媳婦搪塞她的手段,順坡就下,“好,好,做飯。”
女兒她固然心疼,但女兒又怎麽會給她和老頭子養老呢,兒媳婦仁義,願意給她和老頭子養老,她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呢!
雖然有一個小插曲,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但秦簡跟家人吃的這頓團圓飯還是很開心的。
可見,攆走極品的重要意義。
飯後,秦簡又坐了一會,便說自己明天還得上班,就先回去了。
秦山和王翠芬也沒多留她,隻叫她有空常來。
薑淇也跟她一起離開了,不過兩人不同路,秦簡就騎著車自己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點子不太好,騎了一半,竟然下雨了。
秦簡被淋成了落湯雞,回家趕緊洗了個熱水澡,又給自己灌了一碗薑湯,辣得她齜牙咧嘴的。
不知道是薑湯的效果好,還是因為最近鍛煉了,身體變好了,一覺醒來,秦簡完全沒有任何不適,開開心心地去上班了。
然而,她馬上就不開心了。
因為,一大早局裏就接到了下麵縣局的電話,說漢州縣寧原鎮河口村的玉米地裏發現了一具裸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