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滅門之禍(一)
案子結了, 秦簡自然便不用加班了,所以,周五的晚上, 元衡宇特意準備了一桌子好菜,邀請薑淇和秦簡來家裏吃飯, 目的是為了給豐慶國踐行。
豐慶國的原計劃其實並不會在浦江待這麽久的, 然而,因為浦江的案子涉及到了他學校的師生, 他便推遲了回京的日期。
他是希望案子結了, 能給崔正業一個公道的, 然而結果卻讓他這個老人家唏噓不已。
薑淇在正月底正好有一個去京城出差的計劃, 具體時間未定, 趕上了豐慶國正好要回京, 她便提出了同行,所以, 這頓飯也算是為薑淇踐行了。
元衡宇暗戳戳地想著, 終於又要過上二人世界的生活了,自從他過年表白以來,他和秦簡就一直在長輩們的視線之下,他都沒什麽機會跟秦簡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比如, 製造個浪漫啥的。
他準備周六上午送走了老師和丈母娘, 便要好好計劃一下, 他和秦簡重回二人世界後的第一頓晚餐。
要不要搞個中西合璧,再來點燭光呢?
元衡宇如是想著。
然而, 現實注定要讓小元同學失望了, 因為,周六早晨, 秦簡去局裏趕報告,臨走前,她特意告訴了元衡宇,今天晚上她有局了,隊裏的慶功宴。
小元很幽怨,問了一問,“能帶家屬嗎?”
秦簡搖了搖頭,沒聽說這次誰要帶家屬啊,應該就是內部聚餐而已。
於是,小元同學被無情的拒絕了,重回二人世界後的第一頓晚餐,喜提孤家寡人餐。
......
秦簡剛到局裏,便被告知,最近一直在查的舊案,似乎有線索了。
舊案,指的就是羅昊交代調查的,從十年前褚大勇失蹤以來,公安部門報告的所有無名屍。
由於工作量很大,並且,剛開始調查便出了崔正業的命案,當前的命案肯定比舊案要緊迫得多,畢竟耽誤時間就有可能錯過線索,所以,警力全部傾斜到了當前的命案,舊案的調查進度自然便緩了下來。
直到,崔正業案的線索已經全部鋪開,羅昊才讓郭峰帶人去跟進舊案,把符合褚大勇年紀和體征的案卷都挑出來,逐一排查。
符合褚大勇年紀和體征的案卷發現了幾個,不過都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褚大勇,直到發現了一個案卷,不僅年紀和體征符合,重點是,屍檢報告中記錄的死亡原因和殺人手法竟然跟孫廣平的死亡原因和殺人手法出奇的相似,隻不過,遠遠沒有殺孫廣平的手法高明罷了。
如此一來,豈不是就跟他們的猜測完全對上了?
當年的孟二殺死了褚大勇,如今的孟子華殺死了孫廣平,用的是同樣的殺人手法,當年還不太純熟,如今已經爐火純青。
但是,這到底是什麽殺人手法呢?
秦簡被羅昊拽出去走訪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想這個問題。
至於,她們為什麽要去走訪,那是因為,這起舊案的屍檢報告中還提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那就是,這起舊案的被害人竟然做過腎切除手術,他隻有一個腎髒。
根據手術的傷痕來推斷,被害人做這個手術的時間,大約是他被害的五年前左右,也就是說,如果他們能夠證明褚大勇在那段時間也做過類似的手術,那就基本可以否定馮天的身份了,除非,馮天也隻有一個腎髒。
想要確定褚大勇是否做過類似的手術,其實最快的方法便是在褚大勇的家找到他過去的病例,然而,在之前的調查中,褚大勇的家已經被詳細查看過了,別說是病例了,褚大勇的家甚至連一片紙都沒有找到。
不知道當年是褚大勇自己把書本紙張等都當成廢品賣了,還是這些東西是被人刻意處理掉的,總之,褚大勇的家什麽線索都沒有留下。
羅昊和秦簡便隻能從褚大勇的老鄰居這裏打聽當年的事了。
他們詢問的重點就落在,褚大勇離開浦江的五年前左右,他是不是生過一次大病,住過一段時間醫院?
人的記憶會隨著描述的具體化而變得清晰,果然,羅昊和秦簡如此詢問之下,褚大勇的很多老鄰居都想起來了,當年,褚大勇的確是住過一段時間醫院。
不過,卻沒有知道褚大勇是因為生病了,在他們的記憶裏,褚大勇應該是在外麵跟人打架鬥毆受了重傷。
這是褚大勇的母親對外的說法。
至於她為什麽要撒謊呢?
秦簡猜了一下。
人都是自私的,她之所以會這麽說,大概率是因為自己的兒子還沒有說親,這種事如果大肆宣揚出去,再加上一些長舌婦的添油加醋,她兒子將來的婚事豈不就堪憂了?
所以,與其實話實說,說自己的兒子缺了一個器官,倒不如說,是打架鬥毆被人捅了。
她兒子畢竟還小嘛,打架鬥毆隻是因為少年衝動,長大了就會改的,並不會影響說親。
因此,也就導致了,並沒有人知道褚大勇的真實病情。
不過,孫麗芬知道嗎?
秦簡分析,孫麗芬想必也是知道的。
褚大勇的母親對兒子溺愛無度,兒子遊手好閑,不上班,不作為,她也心甘情願地養著,想必就是因為心疼兒子的遭遇,那麽孫麗芬作為其閨蜜,如果知道褚大勇的真實情況的話,她對褚大勇的那些關愛,甚至是幫褚大勇還賭債等等行為也就解釋得通了。
畢竟,她和褚大勇的母親感情深厚,愛屋及烏,便把褚大勇也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兒子。
人都是感性的,她之前就對褚大勇關愛有加,那麽,在褚大勇喪母之後,想必,她一定會更關愛吧!
關愛到她自己的兒子都嫉妒褚大勇了。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她的這份關愛,讓她斷送了性命。
知情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那麽,要如何證明褚大勇曾經做過手術呢?
還有一個地方。
醫院。
......
褚大勇的鄰居並不知道當年褚大勇住院的醫院所在,不過,他們使勁回憶了一番,提供了一些其他線索給羅昊和秦簡。
那就是,褚大勇住院的那段時間是夏天,住了有小半個月,回家之後又養了很久,才恢複,褚大勇的母親經常騎車往返醫院和家裏,給褚大勇做飯,應該是還有其他人幫褚母照看褚大勇吧!
那個幫褚母照看褚大勇的人,很可能便是孫麗芬。
拿著線索,羅昊和秦簡回到了局裏,然後便開始安排人調查,當年,做腎切除手術比較權威並且距離褚大勇的家比較近的醫院。
得出結論,褚母的其中一個選擇應該是二零五陸軍總院,二零五的外科手術實力雖然不是當年浦江市最強的,但二零五卻是距離褚大勇的家最近的,騎車大約半小時左右,對褚母來說最為方便。
褚母的另一個選擇便是第一人民醫院,也就是元衡宇現在所在的醫院。
第一人民醫院不管是在當年還是在現在,都是浦江市最權威的醫院,不過,距離褚大勇的家騎車大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對褚母來說,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為了給褚大勇做補品,一次往返下來便是幾個小時,太累也太不方便。
雖然第一人民醫院對於褚母來說並不方便,但秦簡還是更傾向於第一人民醫院,因為,一個母親的心,往往總想把最好的提供給自己的孩子,為此,自己苦點苦累,她可能並不在乎,她更在乎的可能是褚大勇的健康。
眾人都十分認可秦簡的想法,於是,第一人民醫院便成了他們首要調查的目標。
由於科室精確,泌尿外科,時間也可以精確到年以及季節,所以,即便是多年前的檔案,集眾人之力,查起來,也並不太難。
僅僅兩個小時,關於褚大勇的住院記錄的檔案便找了出來。
褚大勇當年是因為先天性腎動脈狹窄導致的單側腎萎縮,發現時,已經合並了感染,隻能進行手術切除。
如今,既然已經證明了褚大勇曾經的確做過腎切除手術,那麽,隻要給馮天做一個檢查,如果他雙腎健全的話,那就證明了他一定不可能是褚大勇。
不是褚大勇,他還能是誰呢?
他誰也不能是,他就隻能是馮天了,否則,他還能給自己編出來一個新的身份嗎?
案子有了新的進展,每個人的臉上都掛上了喜色。
剛好趕上今天晚上他們有聚餐,便一起慶祝了吧!
忙活了一天,時間也不早了,也是時候吃晚飯了,羅昊把給馮天做檢查的事安排到了明天,今天他們姑且先大吃一頓。
一行人來到了華僑酒店,經理早就在等他們了,一看見他們,經理便熱情地迎了上來,然後便把他們往樓上引。
但是,沒想到,經理卻沒有把他們引到餐廳,而是直接把他們直接引上了露台。
南方的冬天,正月底,雖然冷,但對比北方來說,還是有限,所以,在露台上已經燃了篝火的前提下,在室外吃飯並不算冷。
然而,就在秦簡走上露台,看清了經理的具體安排之後,她瞳孔一陣。
烤全羊?
羊?殺羊?
秦簡突然便想起來了,她今天一直在想,卻遲遲也沒有想出答案的那個問題。
那就是凶手殺害褚大勇和孟子華的變態的殺人手法到底是什麽?
她現在知道答案了。
那根本就不是殺人的手法,而是殺羊的手法。
她想起來,她前世去草原旅遊的時候,跟草原上的牧民一起烤全羊,牧民告訴她,在草原上殺羊,都是不流一滴血的,因為流血會汙染草原,再者,將血液全部儲存在羊的胸腔裏,便於灌製血腸,因此,在草原上,殺羊的牧民都是經驗極為老道的。
當然了,不是所有的地方殺羊都不放血,大部分還是放血的,比如眼前的這隻烤全羊。
秦簡隻不過是看見了這隻烤全羊,突然縈繞在腦子的問題便想通了罷了。
秦簡愣神思考的功夫,眾人已經就位了,方宇見她發呆,喊道:“秦小簡,想什麽呐,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方宇現在也放棄叫秦簡“持家”這個外號,畢竟他叫了那麽長時間,一個人都沒帶動起來,也就隻有他自己叫得歡而已,並且,秦簡還經常因為這個外號,翻他白眼,他覺得沒意思了,索性便也跟著王文光一起叫秦簡“秦小簡”,好歹,這個稱呼不用收獲白眼不是?
然後,他便收獲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來自於秦簡。
由於方宇的叫聲太大,也太有穿透力了,秦簡想聽不見都難,她朝著方宇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不客氣地罵道:“你腦子才有問題呢!”
然後,她便顛顛顛地跑到了羅昊的身邊,“師父,我好像知道那是什麽殺人手法了。”
羅昊聞言,嘴角不禁一抽,他側頭看向秦簡,心道:這丫頭這是又開了什麽腦洞啊喂!
秦簡對上她師父有些複雜的目光,指了指麵前的烤全羊,“師父,草原上的牧民殺羊就是不見血的。”
羅昊皺眉,“你是說?這是殺羊的手法?”
秦簡點頭,“不錯,我之前想來想去都沒想出到底是什麽殺人手法,直到我剛才看見了這隻羊,師父,所以,你覺得,我們能順著這個方向查嗎?”
眾人聽了秦簡的話,不禁下巴都掉了一地。
他們看見烤全羊,腦子隻有一個字,那就是“香”,為什麽秦小簡這個變態就能想到牧民殺羊上去啊!
腦洞大的過分了好麽!
就不能讓他們好好吃完這一頓香噴噴的烤全羊嗎?
好在,羅昊還記得眾人這段時間的勞苦功高,再加上,這大晚上的,就算這個方向能查,也不是現在查啊!
他拍了拍秦簡的肩膀,示意她坐,“當然能查了,而且必須要查,不過,在此之前,咱們是不是得先獎勵自己飽餐一頓烤全羊啊!”
秦簡還沒說話呢,有人倒是先起哄了。
王文光:“是啊,秦小簡,你可饒了哥哥吧,讓哥哥先吃完這一頓再查吧!”
方宇:“是啊是啊,秦小簡,你不餓,咱們可都餓了。”
秦簡:“誰說我不餓了,吃,咱們現在就吃。”
......
這次聚餐,秦簡擔心自己喝了酒第二天容易頭疼誤事,便開車來了,準備晚上也開車回去,還能送送人。
這個年代,好像還沒有什麽所謂不能酒駕的規定,不過,秦簡作為一個後世人,不能酒後駕駛的規定仿佛已經刻在了骨子裏,所以,今天的她,便一門心思地吃肉,滴酒未沾,至於其他人也都是點到即止,畢竟,看樣子,明天還得加班呢,也不能瘋得太過。
一頓飯一直吃到了晚上十一點,即便這一眾大老爺們都是食量驚人,也沒有完成一隻烤全羊的kpi,便都撐的不行了。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沒吃完的全部打包帶走。
華僑酒店的經理果然按照成本價收了錢,除了羊,比市場價便宜了不少之外,其他的都跟市場價無異,至於羊,經理說,是他們華僑酒店自己便投資養殖的,所以,當然比市場價便宜了。
秦簡把羅昊、高建業和許豔梅先後送回了家,她自己才開車回家,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了,讓她沒想到的是,元衡宇竟然這麽晚了還沒睡,聽見她的車聲,便開門走了出來。
“喝酒了嗎?”元衡宇問道。
秦簡搖了搖頭,“開車了,沒喝,你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擔心你,睡不著。”
表白之後,開始瘋狂打直球的元衡宇,經常搞得秦簡不知所措,秦簡以不變應萬變,那就是,不接他的茬,“唔,那我現在回來了,趕緊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元衡宇皺眉道:“明天不是周末嗎?你上班?”
秦簡一邊開門進院子,一邊打了個哈欠,“嗯,加班,你不是明天也該白班了嗎?”
“呃,是......是啊!”
元衡宇簡直欲哭無淚好麽,是什麽是啊,他明天才不上班呢,他為了能跟她一起過周末,特意跟同事換了班好麽!
本以為,她這個案子剛結,這周周末怎麽著也能在家休息一天吧!
就算她一覺睡到下午,他也可以跟她在一起半天呀!
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加班。
秦簡進屋之前跟元衡宇道了“晚安”,還叮囑他早點睡。
小元同學含淚點頭,“嗯,晚安,你也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