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黑山村(五)
阿珍的情況是羅昊等三人完全沒有猜到的, 他們依舊在火車上,對浦江市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關於毒,他們還真沒猜到傅禹川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秦簡此時此刻比較糾結點還在於,如今這個年代, 似乎隻有拐賣人口罪, 但對於收買被拐賣人口的罪名,如何量刑, 法律上似乎還並不完善, 她記得, 前世好像是九十年代初吧, 才對此進行了補充。
隨著時間, 收買被拐賣人口的量刑也越來越重, 然而如今,傅禹川這個人渣到底能不能得到製裁, 還真是不好說呢?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 秦簡就覺得心口發堵。
然而,讓她想不到的,傅禹川竟然還能跟毒扯上關係。
......
這段時間,傅禹川已經被王文光詢問了很多次, 但這卻是第一次, 在警局的訊問室裏。
他知道, 除了他之外,他的妻子也被帶到了警局, 他猜也能猜到, 警方到底掌握了什麽證據。
不過,他有恃無恐。
警方能夠掌握的證據, 無非就是他買了他的妻子,然後給他的妻子吸食毒品嘛!
這麽看來,他的確是有問題的,但問題能有多大呢?
也沒有多大嘛!
一來,妻子是他花錢買來的,又不是他拐來的。
二來,他又沒有虐待他的妻子,也沒有限製她的人身自由,甚至,他還給她安排了工作,給了她優渥的生活。
他很有信心,齊丹並不會追責他,因此,在這一點上,隻要他態度良好,就大概率不會被判刑。
再者,便是齊丹吸毒的問題了,但齊丹吸毒是她自己願意的啊,因為毒品能讓她快樂,那他就買給她嘍!
他是購買毒品,又不是販賣毒品,最多就是拘留罰款罷了。
難道警方還能查到更多的其他證據嗎?
他並不覺得。
......
如果秦簡此時知道傅禹川在想什麽的話,她一定會說,傅禹川真是卡得一手好bug呀!
因為根據秦簡的記憶,大概是在明年,也就是1990年的年底,國家就會頒布《關於禁毒的決定》,其中就明確規定了非法持有毒品以及引誘、教唆、欺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的量刑。
這大概就是傅禹川有恃無恐的原因吧!
傅禹川翹著二郎腿,坐得很隨意,看見王文光走進來,他笑著問道:“同誌,又什麽事啊,不能在外麵問,非要到警局來呢?”
王文光冷哼了一聲,罵道:“你這個孫子,是不是你給阿珍毒品的?”
“阿珍?”傅禹川疑惑地重複了一聲,才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道:“哦,原來丹丹以前的名字叫阿珍啊,我竟然都不知道呢?你說是我給丹丹毒品的?怎麽可能呢?她是在舞廳自己染上的。”
“剛結婚那會,她因為對浦江人生地不熟的,幾乎天天都呆在家裏,我擔心她會呆出毛病,便給她安排了一份工作,然後,我們下班後,就經常會去舞廳消遣,她的毒就是那時候沾上的。”
王文光厲聲問道:“她可是常年吸毒啊,那後來的毒品又是誰給她的?”
傅禹川坦白道:“是我給她的,因為我不忍心看著她受折磨,而且,她說她吸毒的時候很快樂,沒有什麽時候比那時候更快樂。”
王文光瞪著傅禹川,他的身體前傾,很有壓迫感,“所以,你讓她常年吸食毒品隻是為了讓她快樂嗎?難道不是為了留住她來掩蓋你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實嗎?”
王文光的這句話終於刺激到了傅禹川,他的表情不再平靜,臉上的肌肉都在**,他咬著牙說道:“這是汙蔑,是誹謗,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說?”
見到傅禹川激動,王文光反而笑了,“嗬,證據,齊丹明明能生孩子,並且之前在黑山村還生過一個孩子,為什麽在你母親的嘴裏,齊丹就成了不能下蛋的母雞,是她不能生,還是你,這麽多年,根本就沒有碰過她?”
“滋啦”
極其刺耳的聲音響起,是傅禹川猛地前傾身體時,凳子跟地麵摩擦出的聲音,“我們是沒有要上孩子,那可能是緣分沒到啊,或許,是丹丹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傷了元氣,就不易受孕了呢,我母親這個人,是,嘴上不留德,不過,她也是希望我們能有個後啊!”
王文光揮手打斷了傅禹川的話,“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的妻子在審問的時候,毒癮犯了,我們已經把她送到了醫院,順便,我們還好心的給她做了個身體檢查,她雖然常年吸毒,但體質卻依舊是易受孕的,也就是說,如果你們想要孩子,這麽多年,不可能要不上,除非問題出在了你的身上。”
“而且,你既然能給她買毒品,並且,讓她一直吸毒,就說明,你根本就沒想讓她要孩子,作為一個大學老師,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一個人在吸毒的時候要孩子,對孩子的危害有多大。”
“所以,我剛才說的這些,你又要如何解釋呢?”
傅禹川握緊了拳頭,又鬆,他突然笑了,“嗬,我為什麽要解釋呢?我不解釋,我和我的妻子想不想要孩子,那是我們的私事,我沒有必要跟你講。”
王文光有些遺憾傅禹川竟然沒有被他繞進去,不錯,他的問題的確跟目前的案子沒有關係,他隻不過是想借著這個問題把傅禹川喜歡男人的事扒出來罷了。
如果傅禹川親口承認了這一點,再結合江澤的證詞,雖然依舊不能構成刑事犯罪,但至少在道德層麵上,傅禹川就不配為人師表了。
然而如今,傅禹川既然不接招,王文光就隻能另辟蹊徑了。
“好,你的私事可以不講,但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麽你非要買一個妻子嗎,正正經經地相親、愛戀、結婚,不可以嗎?”
傅禹川不屑道:“家裏安排的相親,都是一些大小姐,我可伺候不起,我還是喜歡聽話一些的妻子。”
“所以,你覺得買來的妻子才更聽話嗎?也不盡然吧!據我們掌握的證據,阿珍當年是為了救自己的兒子,才嫁給你的,並且化名為齊丹,也就是說,她是因為兒子才願意聽你的話,不是這樣嗎?”
王文光的問題讓傅禹川眯起了眼睛,他猶豫了很久才說道:“你非要這麽理解,我也反駁不了。”
“所以,你跟韓村長交易的時候,是知道阿珍是為了兒子才願意跟你的,對嗎?”
傅禹川皺眉,他覺得王文光在繞他,不過之前的話他已經說出去了,便隻能咬著牙,承認,“嗯,對。”
“那你也一定知道,她的兒子不久後就夭折了,對嗎?”
“嗯,對。”傅禹川繼續咬著牙,承認。
“那你還記不記得,齊丹具體染上毒癮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帶她去的又是哪個舞廳?”
傅禹川的眉頭越皺越深,就在傅禹川思考該怎麽回答的時候,王文光卻繼續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呦,同樣的問題,我們已經問過齊丹了。”
“這......都已經這麽多年了,我怎麽記得住啊?她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在王文光的步步緊逼下,傅禹川竟然直接擺爛了。
他又不傻,對方先問他為什麽要買一個妻子,又問他齊丹孩子的情況,繞到最後,又問他齊丹是什麽時候開始吸毒的,很明顯,就是想證明,他想要一個聽話的妻子,就必須要有籌碼,一開始他利用孩子來威脅齊丹,後來這個籌碼沒了,他便隻能讓齊丹染上毒癮。
他本來是想模糊一下時間的,不過對方竟然提醒他,齊丹已經把時間都交代了。
對方問齊丹的時候,可不會先提到孩子,一定會直接問啊,齊丹沒有防備之下,把時間都交代了那是大有可能的。
如此一來,他再去模糊時間就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了。
果然,隻聽王文光繼續說道:“按照齊丹的說法,她是1985年9月才染上毒癮的,而她的兒子卻同年的8月落水身亡的,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說,最開始,你試圖用孩子來威脅齊丹跟你在一起,之後,孩子沒了,你便把齊丹帶去了舞廳,讓她染上毒癮,從而繼續控製她。”
“無稽之談,你說的這些不過是巧合罷了。”傅禹川已經想到了王文光要說什麽,他當然不會承認了,對方又沒有證據,這麽說,也不過就是過過嘴癮罷了。
“是不是巧合,你心裏最清楚。”
傅禹川冷笑,並不接話。
傅禹川負隅頑抗的態度也在王文光的預料之中,跟這個人接觸過幾次,對方都是滑不溜丟的,很難搞的樣子。
“你是怎麽知道黑山村可以買賣人口的?”王文光突然轉移了話題,這是羅昊讓他關注的問題,他是不會忘的。
相隔十萬八千裏的問題,讓傅禹川有些發愣,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隻聽王文光又繼續道:“當年你是去洛安省的省城出差,陽平市距離省城可不近啊,就更別說黑山村了,說來也巧,去年辦案,我還去過一趟黑山村呢,那地方,可偏呀!”
言外之意,你一個外地人,沒有人帶著,你連黑山村的村口都摸不著,還買人呐!
王文光就這麽看著傅禹川,傅禹川想了很久,才終於開口道:“是有人告訴我的。”
“這個人,是誰?”
“他的真名我也不清楚,不過,道上的人都管他叫,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