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什麽?

就算這個人類說了自己的理由,但濮落其實還是不太懂。

他們這些神獸的壽命太過於漫長,一旦一個種族的生命夠長,那他們的感情變得淡薄也是一種必然。

他有很多兄弟、親族,但除了和他一起長大的三哥,濮落和別的兄弟都淡淡的,雖然兄弟們靠著遺傳自老爹的強悍生命力至今沒有減員,但是如果少了哪個,他們會複仇、會遺憾,但不會太過於難過。

濮落相信他如果死了,他的兄弟們也是這個態度。

因為他們的一生會經曆太多太多,一切在他們這兒都會很快變成過眼雲煙,不過於在意、不過於留戀,是長生種的自我保護方式。

濮落上次醒來時候遇到的是人類,這次入的是人間,但等他回頭去睡一覺,下一次打交道的就不知道是什麽了。

說不定就是白羽雞。

這群家夥的祖宗也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世界主宰,算是根正苗紅,它們又那麽好吃……啊不是,獻祭了自己喂飽了世間許多的肉食類動物,積累了不少功德,長久下去,下一紀元得到了天道庇佑也不是不可能。

世界本身就是一個絞殺場,活著當然好,但死亡也是很正常的循環。

這個世界似乎唯有人類,是那麽積極且掙紮著自我拯救,並且還會去拯救別的物種的存在,這難道就是為什麽天道會選擇他們的原因嗎?

好矛盾,真的好矛盾。

濮落微微歪頭,少年人微濕的黑發半遮在眼前,擋住了他比起尋常亞洲人來說黑得有些過分的瞳仁以及眼眸中那迥異於常人的眸光。

“鈴鈴鈴——”

轟然作響的是前台的電話鈴,它的叫聲如此尖銳,就像是炸開的地雷一般打破了這一室的沉寂。

而這裏唯一能接電話的人正在給刀疤做檢查,還沒出來,等了等,見黎護士似乎沒有聽到鈴聲出來後,三位客人麵麵相覷了下,最終在一聲比一聲急促的鈴聲中,陳菲站了起來。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後接起了電話:“你好,醫生護士都不在,稍等一下我去叫他們……”

“是冬冬媽媽嗎?”一個對她來說很熟悉的聲音想起,陳菲麵上的表情一凝,目光轉向了還亮著燈的手術室,有些不可思議地喊道:“陳院長?”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陳菲的表情逐漸嚴肅,她努力深呼吸調整情緒,但最後說話的聲音還是帶上了哭腔:“我知道了,我盡快聯係人。”

掛了電話後,她猛地轉向了自己的丈夫:“老張,陳院長說冬冬出血量有些大,可能要輸血,讓我們盡快聯係之前獻過血的那條狗。”

“可是上次給冬冬輸血的狗是來旅遊的,正好遇上了幫忙而已,而且今天是這個天氣,就算它們願意來也得好幾個小時,不一定趕得上!”

男人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但在妻子已經瀕臨崩潰的時候他必須要保持理智。

“這樣,你先在群裏發個求助帖,有償求血,多找幾條,預防配不上,不管配不配,隻要肯來,咱們都給200營養費和來回車錢,配上了另外給一千,我這邊問問我同事,我有幾個同事養了大狗,看他們能不能幫忙。”

隻是一個電話,一個短短的消息,方才平和的氣氛就被打破,這一對男女分開兩邊互不影響,卻在一起為了一條生命爭出一條活路。

而就在此刻,診室的大門打開,一條白色的身影如同利箭一樣躥出,停在了濮落的背後,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刀疤汪發出了一連串的咆哮。

而它咆哮的對象正捏著紙巾從室內快步走出:“你跑什麽,還沒好呢,這是所有修狗都要經曆的,別害羞啊!”

“嗷嗚嗷嗚。”一向寡言的刀疤這次也有些忍不住了,它站在濮落的身邊,似乎是在用用堪比跑車引擎般的喉音發泄自己的不滿。

不,不是似乎。

聽懂一連串狗狗罵聲的濮落很清楚那確實就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沉穩的刀疤露出了這麽不淡定的表情,所以你是經曆了什麽?

不是就是去抽個血嗎?

刀疤細細的尾巴用力一拍地麵,滿眼屈辱。

如果隻是抽血的話當然沒有問題,曾經在醫院接受過治療的刀疤就連被捅**測肛溫和采樣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但是如今他麵對到的實在是太破廉恥了!

“這是它的病理報告,基本上都很健康,腎髒的指標有些偏高,估計是經常吃高鹽高油的食物,回去後主食改為狗糧就好了。”

小黎護士一邊將報告書遞給濮落一邊說,她的語速很快,吐字卻很清晰:“犬瘟、細小、冠狀都沒查出來,就是有些寄生蟲和耳蟎。”

“寄生蟲吃藥就行,你可以買XX牌的,那個藥也能控製耳蟎,另外就是保持它耳朵的幹爽,我已經把它內耳的毛剃了,這個是為了治療,等它康複後還是可以留著毛發的,狗狗的耳毛可以有效防禦髒東西,非必要不用剃。”

“另外,我還順手給它洗了澡擠了□□腺,你帶它回去後不太需要護理……”

後麵的話濮落沒有太仔細聽,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三個字上頭了。

什……什麽腺?

也許是這隻黃鼠狼看向自己屁股的眼神太有指向性,也有可能是尷尬到了極點後觸底反彈,刀疤單目圓整,細長的尾巴如同鞭子一樣甩在地上,像是警告一般地說道:“大家都有的東西,有什麽大驚小怪。”

說著,它還意有所指道:“我們狗的腺體還沒你們的出名呢。”

濮落:……

也是哈,說到□□腺,不養狗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說到黃鼠狼的臭腺,大部分人都曉得。

哈,哈哈哈,大哥不說二哥的關係。

那邊的小黎護士還在訴說定期定期清理□□腺的重要性,“簡單的說就是這種腺體是幫助狗狗避免便秘的,同時也能分泌出有效的信息素,方便狗子們互相嗅味道了解情況,狗狗們見麵是互相聞屁股其實就是在聞□□腺啦。”

“不過這種腺液如果積累過多沒有清除,就容易發炎,有些狗狗自己會清理掉,但是有些比較挑剔的狗自己都會嫌臭就需要人類動手,這個你注意一下手勢千萬不要噴到自己身上,噴到了衣服就完蛋了,絕對洗不掉。”

關鍵詞:臭。

聽到這一點的濮落就像是拿到了決定性證據一般看向刀疤,聽到沒有,大家都是臭臭的腺,但你那個隻能預防便秘,我卻能夠退敵,關鍵我這個都不用清理,靠譜多了。

刀疤嗤了一聲扭頭,濮小落頓時就感覺自己麵對了冷暴力,勃然大怒並且借由地理之便狂擼狗耳。

“咳咳!”有一位同樣自覺自己遭遇冷暴力的少女有不同意見,黎芷曉輕咳一聲,吸引來一人一狗的注意力後說:“這條狗應該是靈緹犬,或者就是有靈緹的血統,你要做好心裏準備,它需要的運動量非常大。”

“另外,我建議你在領養它之前,先去警察局報個案,查一查它脖子裏麵有沒有芯片,這狗應該不便宜。”

黎芷曉認真提醒道,靈緹這種狗在國外是作為獵犬飼養的,它的運動量、攻擊性、爆發力都相當可觀,就算是拆家能手哈士奇在他麵前那都是個弟弟。

這狗看著5、6歲,這品種現在在國內都比較少見,更別說五六年前了,它要麽是一代移民,要麽就是一代來後繁殖的幼犬,怎麽看身價都不低。

小朋友收養流浪狗是在做好事,黎芷曉不想讓他遇到某些糟心事,報個警留個記錄,對他對狗都好。

然而,還沒等濮落點頭答應,一聲驚呼在二人身後響起:“抱歉,我剛聽到您說……它是靈緹?”

陳菲捏著手機,她此刻的表情很奇怪,似驚又似悲又似喜,這讓這個女人還挺漂亮的臉蛋看上去有些詭異。

事實上,陳菲此刻的心情也的確很複雜,她就像是個被困在崇山峻林,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窘迫時卻發現出口就在自己背後的迷路人一般。

在所有的狗狗當中,有一種犬種在國外被稱之為天使狗狗。

那就是靈緹。

有這個稱呼和它們的性格無關,而是因為他們的血型在遺傳上非常穩定,幾乎有85%的靈緹血型都是DEA1陰性。

這個血型就和人類中的O型血一樣,可以和幾乎所有狗狗的血型匹配上。

而且靈緹運動量大,血液中紅細胞豐富,能夠有效幫助受捐者。

在國外,就有一條靈緹狗狗在適齡期間獻血一萬毫升,拯救88條狗命,被稱為英雄狗狗。

而很巧的是,冬冬需要的就是這樣的陰性血。

但是注視著這條狗和少年的眼眸,她的請求又有些說不出口。

如果現在請求男孩將他的狗狗為冬冬獻血的話,豈不是顯得她剛才說的一切都有點別有心機的賣慘味道。

但是天地良心,她剛才其實完全沉浸在情緒當中,壓根就沒看清這男孩抱的是什麽狗,而且那時候她也不知道冬冬需要獻血,之前說的話都是在壓力之下爆發的傾訴欲而已。

就當陳菲一咬嘴唇,抱著被誤解也沒關係的心情想要甩下臉麵提出請求的時候,卻見麵前的少年忽然矮下身去,湊在大狗的耳邊說了什麽。

大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陳菲,眼神非常的人性化,這種審視的眼神讓陳菲站在了原地。

她捏著自己的手機,莫名有一種剛找工作時接受麵試的感覺。

少年又嘀咕了幾句,這次大狗吠叫了一聲。

一人一狗就像是會對話一般自成了一個小世界,最後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齊齊看向了陳菲。

這個還穿著校服的男孩站在燈光之下,眸光如星:“你是想說想要和刀疤做個血型匹配對吧?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刀疤沒有接種過疫苗也沒有驅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