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少傅
小太子抱著沈禾,一手托著他的屁股墩,孩子則趴在他的肩頭,露出一張白嫩的小臉。
大眼睛骨碌碌轉動著,打量宮道上的群臣。
嘻嘻笑了起來。
瞧起來格外機敏靈動,腮幫子上的軟肉嫩乎乎的,叫人很想伸手捏一把。
調進京城的地方官後知後覺:“這是,傳聞中,太子殿下養的那位國公府小公子?”
同僚點頭:“不是皇子,但你當做皇子看待也沒錯。”
地方官眼珠一轉,似乎明白了什麽,正要再說點話的時候,同僚悠悠然道:“前幾日,這位小公子將皇子打了,也沒什麽事,可見比皇子也沒差。”
地方官:“……?”
沈禾不知道這一茬,他摟著戚拙蘊的脖子,高高興興被抱了一路。
快到東宮的時候,才蛄蛹著,要下來自己走。
其實還不如戚拙蘊抱著。
因為戚拙蘊長得太快了,現在估摸著至少有一米七,再過上兩年,還有得長,絕對不會低於一米八。
高中畢業才178的沈禾對此表示羨慕。
要是他沒穿書,他肯定也能長到一米八!還沒有二十歲,還能長呢!
現在沒有一米高的沈禾,雄心壯誌的想,這回他一定要好好幹飯,長過一米八!
一心長過一米八的沈小朋友,被戚拙蘊牽著手。
戚拙蘊為了遷就孩子的身高,需要微微彎腰。
孩子將手舉起來,高高的,邁著小碎步努力跟上戚拙蘊的步伐。
戚拙蘊邁一步,孩子得好幾步才能追上。
於是戚拙蘊的步子跟著變小,速度大大減慢。
他低頭看著孩子,見沈禾笑的格外開心,一口長得很齊的小牙排排露出來。
他低聲問:“少傅今日放禾禾假了麽?”
不然怎麽高興成這樣?
沈禾一聽,頓時垮起個小批臉。
好好的,幹什麽要提魔鬼。
沈禾小朋友從三歲開始,就被雞娃監護人帶著上課了。
跟宋臨安比起來,小太子的雞娃程度都不算什麽了。
至少小太子,他撒撒嬌,貼貼親親一通下來,不可能幹出讓區區三歲的小朋友罰抄這等喪心病狂的事!
其實也沒什麽,罰抄的隻有沈禾學會的開頭幾句。
但沈禾還是覺得,他一個三歲的寶寶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他癟著小嘴,低聲嘟囔:“沒有,抄完五首詩,背下來才準我去接太子哥哥。”
他說著就衝戚拙蘊努力表達自己的委屈,試圖讓戚拙蘊多少阻止一下宋少傅喪心病狂的教育方式。
誰想,小太子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嗓子不太舒服,笑了這麽一聲,抬手壓住喉嚨,低低咳嗽了兩下。
緩解完嗓子的不適,戚拙蘊彎腰將沈禾一把抱起來。
他看著孩子癟著的小嘴,大眼睛希冀的望著他。
戚拙蘊又悶笑了一聲,哄著道:“那禾禾都背下來了嗎?背給太子哥哥聽聽?”
沈禾:?
你們都不是好人!
孩子聽見這話,委屈的嘴巴都能掛油瓶了,戚拙蘊更是樂不可支。
他笑容滿麵的捏了把孩子的臉蛋軟肉。
就聽孩子雖然委屈,還是很乖巧的,用他軟軟糯糯的小嗓音背詩。
宋臨安並沒有為難這麽小的孩子,選的詩朗朗上口,很容易便能背下來。
他聽著孩子背了一首,誇獎道:“禾禾真是厲害。禾禾如此厲害,想來先前打老五,也是老五的錯處。”
沈禾暗自心虛。
咋回事,好幾天了,怎麽還帶翻舊賬的呢?
六天前,沈禾被接到了柳宣妃宮中去玩。
他這幾年,每隔幾日都是要去的。
往往去了玩上一段時間,最後都會在宮中其他地方瞎逛。
逛到禦花園終結一天的行程,開始研究各種花花草草,然後還不忘摘一把回去給自家姨母和小太子。
摘到一半,沈禾被五皇子推到了地上。
五皇子比沈禾就大一歲半,區區六歲,也是個小豆丁而已。
十八歲男高必然不會把這樣的小孩放在眼裏。
他拍拍灰就站起來,要離開。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
誰知道那死孩子不依不饒的,竟然仗著沈禾還是五短身材,自己比他高了那麽一丟丟丟,就強搶他的花!
還把他精挑細選的花踩得稀巴爛。
這沈禾能忍?
當即扯著嗓子大叫連翹跟嬤嬤,趁著熊孩子被他的嗓門嚇到,按著就是一頓胖揍!
把那臭小孩揍得哇哇大哭。
事後自然是宣妃娘娘得知了這件事。
兩個小豆丁的家長抵達現場。
宣妃娘娘連前因後果都沒弄清楚,隻知道連翹與嬤嬤當時沒能緊緊跟在沈禾身後,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她當即斷定一定是她家乖孩子受了欺負,一頓輸出。
然後抱著沈禾就一頓心肝寶貝的回了棲霞宮。
五皇子的生母雲妃大約是氣不過,又不敢與柳宣妃爭鋒,最終暗搓搓的去皇帝跟前說了幾句。
這事兒便這麽在京城傳開了。
勳貴世家裏,大半都知道沈家的嫡子打了皇子。
原本指望皇帝說點什麽,落罪沈家呢。
誰知道皇帝什麽都沒說,隻似乎將太子叫去,問了一通。
這種感覺,頗像是上學被叫了家長,總之沈禾既尷尬又窒息。
他還打算混過去來著,現在聽見男主忽然提了這件事,靠在他懷裏,低頭心虛的掰著自己胖短的手指。
最終沒能抵住良心的拷問,小聲說:“哥哥……他踩我的花,我才打他的。”
他又小聲嘀咕:“下次不打了。”
就算再打也一定套麻袋,不讓他知道是自己打的。
啊不是。
小太子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戚拙蘊怔住片刻,神情愈發柔軟。
原來如此。
他想到沈禾過些時日,便會送到他跟前的一捧花。
老五踩了要送給他的花,所以孩子生氣,才打了老五。
他心頭有些微的酸澀,難以明言,最終隻摟著沈禾的背,卡著他的腋下,往上舉了舉,輕聲念叨:“太子哥哥曉得了。”
他抱著孩子,回到了殿中,對忠洪說:“去將湯端來罷。”
忠洪立刻應聲,出去的時候對周圍的太監丫鬟使眼色,一屋子宮人退出去,隻剩下戚拙蘊跟沈禾。
戚拙蘊坐下,將小團子擱在自己膝蓋上。
孩子其實長得有些慢了,他見過好些與沈禾差不多大的孩子,幾乎都比沈禾高。
幾年前,他還不算太懂事,忠洪為了安慰他,說沈禾打生下來不愛哭,是因為乖巧。
現在卻知道是因為早產,先天較之其他孩子不足。
所幸照料的好,幾乎沒有生過什麽病,就是個頭小了點。
他握著孩子溫熱的小手,捏了下問:“做什麽不打?他既然踩了你的花,是他自己討打。倒是禾禾讓哥哥很驚喜,居然能夠打贏老五。”
即便不是他家禾禾受欺負,而是他真欺負了老五,戚拙蘊也不會為此說什麽。
孩子仰著頭,眨眨眼,好像很茫然的樣子。
他小嘴驚訝的微張:“可是、可是連翹說,哥哥被教訓了。”
連累了男主,他還是很內疚的。
本就神情柔軟的小太子,唇畔笑容幾乎沒有下來過。
他家禾禾一向這樣乖巧,怎麽叫人不喜歡?
幸好柳宣妃性格強勢,不用猜都知曉是禾禾受了欺負,否則真叫他養的孩子吃了虧,他事後也是要想辦法將吃得虧盡數還回去的。
但是,這件事也提醒了戚拙蘊。
老五之所以會欺負沈禾,不用猜都知道,是受了老二的影響。
京城中半大的孩子,凡是有權有勢的,如今多半入了太學。
太學中設有童舍,凡是五歲以上的世家孩子,都能送入其中,由學博士啟蒙。
因著童舍在,京城中子弟自幼便會彼此熟識別,日後長大也有自己的朋友為自己撐腰。
如此形成關係網。
他從前覺得沈禾不需要,便不提他日後會為沈禾撐腰,僅僅是沈禾國公府嫡子,柳宣妃疼愛的親外甥,這兩重身份已經叫沈禾淩駕於大部分子弟之上,即便送他去太學,也是其他人討好他。
說不得還會認識些什麽趨利逢迎的小人,將他帶壞。
現在他換了個想法。
老二既然能夠叫老五受影響,自然能夠叫京城中更多的子弟受他影響,厭惡沈禾。
而禾禾終日在宮中,便是出宮也僅僅是去國公府,幾乎與同齡的世家子弟斷交,也並非好事。
自那日知道他們起衝突的事,戚拙蘊便在思量這件事。
他看著孩子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問:“禾禾想不想去太學?太學是能夠讀書寫字的地方,不過哪裏不止禾禾一人要讀書寫字,會有許多人陪禾禾一起。”
沈禾:“……”
他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救命!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好像在說,一個人受刑很孤獨,找個地方,會有一群人陪他一起上刑,開心不?
孩子瞪大了眼睛。
戚拙蘊繼續低聲道:“去了太學,你可以認識許多新的小公子,他們能陪你一道玩,隻不過哪裏不是宋少傅教你,而是你不認識的學博士。”
他想哄哄禾禾,讓他願意獨自去太學讀書。
結交屬於自己的關係網。
再他繼續措辭,該怎麽哄孩子答應想來的時候。
孩子雙眼發亮,小奶音忽然拔高:“去!我去太學!哥哥我想去!”
不用宋少傅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