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婚事

◎你若敢背叛我,我大不了去找幾個侍君。◎

女郎嬌聲嗔怨, 令秦瑨整個人像灌鉛一樣僵在原地,一時恍然如夢。

如此態度,似乎沒有什麽激動和興奮。

姬瑤甚是不滿,朱紅的唇微微撅起:“哼, 不願意算了。”

她佯作生氣的甩起臉子, 和秦瑨擦肩而過, 準備離開紫宸殿。

不過沒走兩步,秦瑨便抓住了她皓白的腕子,用力一拉,將她抱進懷裏。

殿內熏香嫋嫋,秦瑨雙臂緊緊箍著姬瑤,頭埋在她的頸窩, 深遂的眼眸半闔,努力關住裏麵悸動的情緒。

一顆心砰砰亂跳, 早就失了節拍。

秦瑨深吸一口氣,薄唇輕啟:“我想……”

姬瑤這才放鬆了幾分麵色, 手撫他的頭, 再次印證:“你想什麽?”

“我想……”秦瑨耳尖鮮紅欲滴,聲音愈發低沉:“我想娶你……”

姬瑤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誰知聽到秦瑨說出想娶她後, 一顆心還是變的酥酥麻麻。

她白皙的麵靨很快染上桃粉,腦子裏亂起來, 開始東想,西想……

兩人就這樣親密相擁,誰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許久, 姬瑤混亂跳躍的思緒方才被她揪回來, 纖長的眼睫如羽翅般顫了顫, 細聲問道:“你會對我好嗎?”

“我會。”秦瑨回答的斬釘截鐵,鬆開姬瑤,手捧她的小臉,定定看向她明湛如泓的瞳眸,“瑤瑤,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姬瑤微咬唇心,囁囁道:“要是你變心了呢?”

“不會的。”秦瑨看出她的顧慮,舉手向上天立誓,“若我有愧於你,就讓我所想皆不可得,所得皆不可守,所守皆不可長久,日日夜夜,不得善終。”

話音落地,紫宸殿靜了幾息。

秦瑨穿著紫色館袍,蹺腳襆頭下一張臉威嚴矜高,然而眉眼卻是溫順,目光含情,平生一股熨帖暖人的況味。

四目相對,姬瑤心頭如小鹿亂撞,少女懷春,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難怪這世間女人都愛甜言蜜語。

聽起來,就是讓人心神**漾……

如是想著,姬瑤垂下眼眸,掩住徘徊在心頭的小小竊喜,傲慢的哼了一聲:“反正我是皇帝,不怕你,你若敢背叛我,我大不了去找幾個侍君。”

“……你敢。”

秦瑨立時從溫情中清醒過來,眉峰緊蹙,目光沉沉盯著姬瑤,和方才溫潤如玉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姬瑤俏眼在他麵上一睃,立時換上嬌憨可人的笑顏,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逗你的,你傷還沒好,別生氣。”

秦瑨睇她一眼,麵色不愉,儼然是被她剛才的話刺/激到了。

她總是能迅速精準的踩到他的痛處……

眼見秦瑨不吭聲,姬瑤甚是無奈。

“哎呀,這人真是小心眼。”她抱著秦瑨的臂彎,順勢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撓了撓,“以後我的身邊隻有你一人,行了吧?”

她仰著頭,彎起的笑眼亮晶晶的,讓人不忍再去苛責。

秦瑨手心癢癢的,像有隻小貓在撓來撓去。

片刻後,他終是卸下緊繃的麵容,伸手箍住姬瑤的肩,將她再次帶進懷裏。

“這還差不多。”秦瑨垂首在姬瑤額前一吻,“我們瑤瑤最乖了。”

溫柔的聲線,在姬瑤心口重重來了一擊。

她倏然想到自己的阿兄,也經常這麽對她說話。

阿兄喜歡說瑤瑤最乖了,還曾經還對她說過,秦瑨亦算是她的兄長。

然而她和秦瑨相看兩厭,阿兄在世的時候沒能處成兄妹,如今他們兩情相悅,阿兄在天之靈應該會開心吧……

想到這,姬瑤鼻尖酸酸的,眼眶盈滿了熱淚。

懷中的小人突然低聲啜泣,秦瑨摸著她發顫的肩膀,心口泛起一陣窒息般的疼痛:“怎麽哭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姬瑤深深抽噎,把淚都抹在秦瑨的衣襟上,“我想阿兄了……”

提到毅德太子,秦瑨眉眼間亦浮出幾分悲戚,輕撫姬瑤的後背,低聲安撫:“別哭,殿下若在天有靈,隻會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恩……”

姬瑤好不容易收了眼淚,嗡噥道:“我們去看一下太傅吧。”

“看他做什麽?”

秦瑨臉色一沉,緊不住開始擔心那老匹夫會在從兩人的婚事上作梗……

姬瑤察覺到他的不悅,吱唔道:“你受傷那日,我沒忍住……把我們之間的事告訴了太傅,把他氣中風了……”

“什麽?”秦瑨一怔:“太傅中風,是因為這事?”

“恩……”

姬瑤心虛的垂下眼睫,怕秦瑨訓斥她沉不住氣。

然而秦瑨沉默片刻,卻倏然笑了,手臂一伸將姬瑤攬入懷中,親了她的麵頰,沉澈的嗓音透露著不加掩飾的喜悅:“雖然這麽說不太厚道,但那老匹夫因為這中風,我倒有些幸災樂禍。”

“瑨郎……”

姬瑤嗔他一眼。

秦瑨旋即擺正神色,“開玩笑的,太傅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們一起去探望他。”

姬瑤自是知曉。

但不想看到,以後就不會看到嗎?

她不禁癟癟嘴:“你不想盡快定下婚期嗎?”

秦瑨凝著姬瑤,眼下微微泛起紅暈,改口道:“我們去,現在就去。”

*

午後,太傅府邸靜謐安逸,唯有榮矜堂氣氛壓抑。

江璁手捧湯藥,立於紫檀雕花的床榻前唉聲歎氣:“爹,您就喝點藥吧。”

江言躺在床榻上,閉目道:“拿走拿走,讓我死了算了。”

“爹,您這事何苦呢?”江璁甚是不解:“這些年您一直和秦瑨作對,什麽都沒撈到,現如今秦瑨風頭正盛,考公司都讓他們掌控了,寒門在朝中已勢不可擋,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何必再去逆流而上?現在秦瑨想尚主,陛下也有意,您老就為兒子想想,可別再瞎折騰了!婚姻乃陛下私事,你我為臣,插手不得!”

如此一言,發自肺腑。

江言自是知曉其中利害,板上釘釘的事情,他素來不會過多糾纏,但麵對陛下的婚事,他卻一直耿耿於懷。

江言睜開眼睛,看著床幔歎氣:“我就覺得秦瑨配不上陛下,趁著陛下流落在外的時候趁虛而入,陛下心性單純,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語蠱惑了。”

“哎呦,這話說不得,說不得啊!”江璁嚇出一身冷汗:“秦瑨要有那份心,還用等到流落在外的時候嗎?人家那叫患難與共,日久生情,您怎麽越老越不會說話了?秦瑨手裏可是掌著二十萬大軍,三道節度使都與他交好,若陛下一直與他為敵,逼急了他,對陛下有什麽好?”

一語點醒夢中人。

江言噤聲不言,猛然想到姬瑤的話——

“他漂在外麵朕不放心,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

當時江言沒心情細忖,現在想想,似乎有那麽幾分道理。

按照常理,陛下應選擇一位門庭煊赫的家族成婚,以便鞏固皇權。可當今陛下是位女郎,任性恣肆,天真嬌憨,並不是按照皇位繼承人培養出來的,萬一駕馭不了皇夫,盤根錯節的外戚必然膨脹,會成為皇權最大的威脅……

窗外鳥語花香,江言愣了許久,起身接過兒子遞來的藥碗,仰頭喝的一幹二淨,歎道:“罷了罷了,我這老骨頭,還是抵不過他們年輕人。”

眼見父親想明白了,江璁大喜過望,正要說幾句阿諛奉承的話,拍拍父親馬屁,門外突然傳來管家急切的聲音——

“大人,聖駕到了,特準您不必外出迎接。”

屋內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還真是說誰,誰就到。

江言回過神,示意江璁趕緊把自己扶起來。

江言中了風,雖治療及時,卻還是行動不便,雙腿如灌鉛一樣沉重,由江璁攙扶著,一瘸一拐來到屋外迎接聖駕。

不遠處的遊廊上,姬瑤仔細交待著秦瑨,“待會見了太傅,記得收一收你的性子,別再惹他生氣……”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終是心疼自己的老師。

秦瑨緊緊跟在她身後,隻顧一個勁的點頭。

好事將至,自己的心頭肉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甫一看到江言父子倆,姬瑤忙收了話音,款款行至二人身邊,免去了他們的禮。

姬瑤端詳著江言,嬌俏的眉眼溢滿擔憂:“太傅,你好些了嗎?”

江言如實道:“多謝陛下關心,老臣已經好多了,隻是腿腳還有些不靈便。”

“沒關係的,太醫說你要多加走動,配上活血化瘀的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姬瑤貼心的寬慰江言,立時讓江言倍感欣慰。

“太傅。”

低沉的嗓音很是好聽,傳入江言的耳畔,立時讓他舒展的眉目再度緊繃起來。

江言循聲而望,目光冷冷瞥一眼秦瑨,並未搭理,抬手一比請聖駕進屋。

寢房寬敞明亮,江言請聖駕坐在靠窗的軟榻上,隨後讓下人搬來幾把圈椅,吩咐道:“上茶。”

話落,在姬瑤的允許下,臣子們端坐下首位

江言餘光輕瞥秦瑨,意味深長的對姬瑤說道:“陛下今日前來,不隻是為了探望老臣吧。”

“太傅神算。”姬瑤接過下人呈上的茶盅,撩起茶蓋吹了吹,俏眼一睃秦瑨,雙頰泛出幾分羞臊,“朕準備和秦瑨成婚了,特來告知太傅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