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架◎
跑過來的小胖子是任大的兒子，叫任見樹，在上小學三年級，今年11歲。因為是長子長孫，家裏又是他媽張紅芬當家，所以任見樹從小就吃的圓滾滾的。
以前還沒有大鍋飯的時候，任見琛在任家吃的又少又差，一直都是瘦巴巴的。從去年也就是58年開始，隨著人民公社的出現，大鍋飯也開始了。因為大鍋飯是平均分配，而分配飯菜的人是食堂掌勺，所以每個人吃的都一樣，差別是飯量菜量的不同。也就是說，任見琛從去年開始也能分配到白麵饅頭、肉等吃食。
可是，這些吃的根本吃不到他的嘴巴裏，每次他一分到手，就被任見樹搶走。
而今天，任見樹像往常一樣，一進食堂，就看見排在最前麵的任見琛，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要占據任見琛的位置。
任見琛年紀小，腦子卻是機靈的。以前，每次任見樹要搶他東西的時候，他都不會拒絕，因為他知道，一旦拒絕就會挨打，挨打之後，東西一樣會被搶走，而自己還會受傷難受。
可是今天，他已經不是任家的孩子了，所以他不想讓位置。於是任見樹衝過來的時候，他倔強的站在第一個位置上沒動。
“你快讓開啊。”任見樹見他不讓，直接伸手去推任見琛。
隻聽見砰的一聲，任見琛被推倒在地上了，他手上從朱家拿來的飯盒也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被這聲響給震驚了。掌勺的鄭奶奶、食堂後廚裏其他幫忙的人，再包括朱大寶、以及和任見樹一起來的其他孩子們。
任見樹對此見怪不怪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所以今天這狀況他根本沒當一回事。
“這是怎麽了？”鄭奶奶和兩個食堂裏一起幹活的老婆子從後廚跑了過來。
“我不是故意的。”見有大人來，任見樹熟能生巧道。這種話，他已經說了無數次了。
“你是個壞人，你欺負小琛。”朱大寶已經回過神了，他整個人撞向了任見樹。可他本來就在任見樹的旁邊，加上人高馬大的，快190的大個子，直接把任見樹給撞倒了。
任見樹是認識朱大寶的，大隊裏出了名的傻寶。所以被朱大寶撞倒之後，他氣的坡口大罵：“你這個傻子竟然敢撞我？”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氣死了。接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我撞死你。”如果朱大寶是正常的大人，他肯定會害怕，但朱大寶是一個傻子，他當然不會害怕了。於是，他胖嘟嘟的身體朝著朱大寶撞去。
然而朱大寶是一個大朋友，自然不會被任見樹撞倒，於是，朱大寶沒有動，反而任見樹自己被撞倒了。
但是，還沒有等任見樹哭，朱大寶就要哭了：“你好壞，你撞我，你這個壞蛋，我要去告訴警察叔叔。”說著，朱大寶的眼睛紅了。他爹娘教過他，如果被人欺負，就要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
任見樹驚呆了，他哪裏欺負人了？他沒有，明明被撞倒的是他好嗎？“你……你撒謊，我沒有欺負你。”
“你撞我。”朱大寶噘著嘴道，“你撞的我肚子疼，你是個壞小孩，你欺負小琛，還欺負我。”朱大寶說的快要哭了。
正當這個時候，被撞倒在地上的任見琛突然爬了起來，他快速的坐到了任見樹的身上：“你敢撞舅舅……”他烏黑的眼珠子盯著任見樹，眼中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冷漠。他的小拳頭打在了任見樹的身上。
“大哥……”又有個男孩子從人群中跑過來，是任見林。任見林和任見樹都是任家大房的兒子。放學後，任見樹來排隊，他把書包拿回去，再拿飯盒過來。“任見琛，你這個小雜種，你敢打我大哥。”他放下飯盒，整個人朝著任見琛撞了過去。
朱大寶是個老實的，最初任見樹撞任見琛，他沒有反應，一是因為他不知道任見樹會撞人，二是因為他老實。可現在他自然不會看著任見林撞任見琛了。於是，他攔住了任見林。一把把他拎了起來：“你這個壞人。”
“你這個傻子，快放開我。大哥，救我……”任見林大喊。
任見樹見弟弟被朱大寶拎了起來，他全身掙紮了起來。他比任見琛年長很多，身體也比任見琛壯，所以很快把任見琛撞倒了。
朱家
朱安正在做晚飯。她胃口不大，再加上小朱安吞過安眠藥的關係，所以她還想多養養胃。於是，她晚飯就做了一大碗的雞蛋羹，熬了米粥。
這邊米粥還在熬，她又燒起了水。朱家有四隻雞，一隻豬。現在是59年，小家禽的數量還沒被限製，所以為了多吃雞蛋補身體，朱家就養了四隻雞，平日裏是朱父朱母帶著朱大寶在喂的。朱家糧食多，朱母和小朱安吃縣城的供應糧，朱父和朱大寶滿工分，所以每年分的糧食隻多不少，也因此，他們家有多餘的糧食喂雞。不過都是偷偷喂的，不讓人知道。所以朱家的四隻雞養的非常壯。
可他們明天要搬去縣城了，縣城是不能養雞的，所以這雞隻能殺了，到時候做成臘雞存放起來。到今年的下半年開始，糧食缺少，相對的各種吃食都會減少，肉類尤其要存。所以這個時候做臘肉最合適了。
朱安一邊燒火，一邊想著。
“小安……小安……”正當這個時候，有人來叫了，聽聲音是隔壁家的林老太。
朱安從廚房出去，果然是林老太。“林阿婆，您怎麽來了？”
林老太趕忙道：“小安，你快大食堂，大寶和任家孩子打架了。”林老太已經是不上工的年紀了，所以平時也是早早的去打飯了，於是今日就見到了孩子們打架的那一幕。
朱安一聽，心裏擔心的緊，但沒有馬上走，而是問：“阿婆，你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打起來的嗎？”
“知道知道，我問過了。”林老太道，“是任老大家的小樹先把小琛給撞倒了……”她去食堂的時候，看到孩子在打架，於是就問了一邊在看的孩子。孩子們一般都比較實在，再加上林老太又是長大，就把事情說了一邊。
朱安聽了心裏有了數了，感激道：“謝謝阿婆，阿婆，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家裏，我這就過去。”
林老太：“哎，你放心去吧。”
食堂
“賠錢，你們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一定要賠錢。”張紅芬也是剛到。她下工之後，讓男人去還鋤具，自己趕忙來食堂吃飯，看見兩個兒子和朱大寶、任見琛在打架，她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尤其是兩個兒子被打的很慘。
“我沒錢，是他先打小琛的，他是壞人。”朱大寶雙眼含著淚，一邊指著任見樹道。他一個大朋友，被張紅芬的凶樣給嚇到了。
“是任見樹先推我的。”任見琛從小被任見樹欺負的時候，從來不為自己辯駁，今天卻瞪著張紅芬辯駁。
“你撒謊，我們家小樹多麽乖的孩子，怎麽會推你？”趙紅芬馬上否認，“反倒是你，把自己的堂哥打成這個樣子，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我們沒有撒謊，就是任見樹先推我的，大家都看見了。”任見琛雖然有些怕她，但是一想到張紅芬要他們賠錢，他還是倔強的挺著小胸膛道。
“紅芬啊，這確實是你們家小樹小推的人，我們大家都看見的。”鄭奶奶開口。
張紅芬見鄭奶奶這麽說，又見旁邊還有其他人，她知道就算再否認也沒有用，畢竟兒子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不過她覺得鄭奶奶多管閑事，不就是家裏有個當婦女主任的兒媳婦嗎？這就能上天了？
張紅芬還是很機靈的，馬上又道：“我不管誰先動手，現在這傻子和小兔崽子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一定要賠錢。”
就算是兒子先動手的，可現在兩個兒子臉上、手臂上，身上都有烏青，她看著都心疼死了。
“沒錢，我們家沒錢的。”朱大寶僵著脖子道。他們家的錢錢要買糖的，娘說過，不管誰問家裏有沒有錢，都要說沒有，不然他就沒有糖吃了。
任見琛也擔心張紅芬問姨姨賠錢，姨姨就不喜歡他了，他想了想，馬上蹲下身捂住了肚子：“我肚子好疼……我肚子好疼……”然後，他順勢倒在地上，整個人在地上打滾了起來。這一招他以前也用過，任見樹欺負他的時候，很多次他就會這樣蒙騙過去的，因為任見樹也擔心把他打死，所以每次他用這一招的時候，任見樹就會停手。
張紅芬不知真實情況，也不知道任見琛是個小狼崽子會騙人，一見他躺在地上捂著肚子打滾，她也有些擔心，不會真把人打出問題了吧？
“嗚嗚嗚……小琛，小琛你怎麽了？”朱大寶見狀，馬上蹲下身，但是他不敢動任見琛，而在他眼中“蓄謀已久”的眼淚就這樣掉了起來，“嗚嗚嗚……小琛，小琛你不要死，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