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臉怎麽紅了？
孟茵茵奇怪的看了陸沉一眼, 接著開口催促道：“你到底怎麽想的，陸沉，陸沉？”
不斷的呼喊聲終於讓陸沉從思緒中抽出。
他回過神, 看著神色焦急的孟茵茵, 似乎他要是不答應的話, 她都快要哭了。
最終, 陸沉也隻能試圖跟孟茵茵講道理。
“咱們才這樣，就住在一起的話，太快了，不太合適……”
確實是太快了。
在陸沉的理解中，孟茵茵和自己在一起應該是出於一時衝動，或者是有什麽別的目的, 畢竟他很清楚, 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性格也古怪, 她會喜歡上自己才是不正常的。
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喜歡上了自己。
隻是既然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在處對象了, 那他就會自覺的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比如照顧她，給她送吃的，滿足她的願望之類的。
但這並不包括這麽快結婚，然後住在一塊。
就算是他們鄉下相看結婚，那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 新人雙方才會組建新家庭的。
他不知道那些自由戀愛的人之間的流程是怎麽樣的，但他不想委屈了孟茵茵。
而陸沉那猶猶豫豫的語氣, 落在孟茵茵眼裏則演變成了不情願。
她氣結。
“那你覺得什麽時候合適？我上次去看過了, 你家又不是沒有空房間，我又不是要和你住一個屋, 你擔心什麽呀！”
他擔心自己會搶他房間，占他床，影響到他的生活？
會不會想的太多，她又不是那樣的人！
“而且你也看到了，林曉夏那樣針對我，指不定我繼續住在知青點還會這麽受她禍害呢！”
當然，被禍害是不可能被禍害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反抗的受氣包。
隻不過這樣說可以讓陸沉知道她眼下的處境有多“危險”而已。
果然，一聽到“林曉夏”三個字，陸沉的表情瞬間變了，神色也凝重起來。
林曉夏確實是個問題。
本來之前她就對孟茵茵心懷怨恨，今天這事之後，恐怕她會更加痛恨孟茵茵，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也不一定。
所以繼續讓孟茵茵和林曉夏同處，對她來說很是危險。
一旦關乎到孟茵茵的安危，陸沉的底線就不自覺往下降，什麽名聲啊影響不好的直接往後靠。
最終陸沉隻能放棄掙紮，對孟茵茵點頭。
“那，我去跟大隊長說一聲。”
至少讓大隊長知道孟茵茵搬過來是有原因的，是為了不繼續引發知青們之間更多的矛盾，這樣的話以後但凡有人想以這一點來攻擊孟茵茵沒結婚就住進對象家，也有大隊長幫忙說話。
孟茵茵一聽，也懶得去在意這些細節了，反正隻要陸沉鬆口了就好。
“那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哦，我這就回去收拾行李！”
說完，像是生怕陸沉會反悔似的，孟茵茵轉身就跑了。
當然，跑的時候也沒忘記揣上枇杷。
陸沉見狀也隻能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決定中午就去跟大隊長說這事。
……
中午，大隊長聽完陸沉說的話之後，好半天沒敢吱聲。
再開口，不是同意或者否決，而是神色微妙問了他一句。
“這事是不是孟茵茵那丫頭提出來的？”
陸沉神色一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大隊長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頓時又無語又覺得好笑。
這年頭都是擔心姑娘家受欺負，被占便宜的，結果到陸沉和孟茵茵這，大隊長反而更擔心陸沉被欺負了。
不過看陸沉這一副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的樣子，大隊長最終隻能語重心長的提醒了他一句。
“陸沉啊，雖然我一直希望你能多和大家交流交流，不要被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困住自己，但……孟知青這樣的姑娘，注定了不會永遠屬於咱們這山旮旯，咱們和她啊，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盡管大家都不知道孟茵茵具體的家庭情況，但光是從孟茵茵平時的吃穿用度，還有脾氣性格，根本不難看出她有著很好的家世，絕對是父母親人精心嗬護下才能養成這樣不能吃苦，嬌氣，甚至有點壞脾氣的性格。
這樣的姑娘，一般人家哪裏降得住？
更別提陸沉這種從小身世淒慘，吃過苦受過累才長大的人了。
他從前的人生已經夠苦了，大隊長憐惜他，自然不想他的未來繼續受苦。
而且每年都有知青想辦法動用關係把自己調回城裏，因為實在是受不了鄉下這艱苦的環境，就前兩天隔壁大隊還回城了一個。
孟茵茵家那邊估計已經在想辦法給她找關係了，距離她回城的時間應該也快了吧。
所以盡管這樣摻合進他和孟茵茵的事情當中不太好，大隊長還是得及時向陸沉潑一盆冷水。
“以後啊，你自己多長點心吧，不要讓自己真的陷進去了。”
孟知青那種心大的姑娘，估計轉身就能把陸沉給忘了。
但陸沉這種死心眼的人，恐怕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場“情局”了。
陸沉沒說話，可是嘴唇卻抿緊了，垂在身側的手也握緊到發白。
最終，他低頭，嘶啞著嗓音向大隊長說道。
“我知道。”
他都知道的。
她不可能喜歡自己。
他們之間的關係在她興趣褪去的時候，就會結束。
他隻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放棄這段美好又動人的時光。
哪怕這隻是個夢。
……
孟茵茵不知道陸沉是怎麽跟大隊長說的，總之在當天下午，其餘人還沒下工的時候，他就來知青宿舍來了一趟。
他自然是來找孟茵茵的，為的就是告訴他大隊長那邊他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了，大隊長說如果孟茵茵和他堅持的話，那就隨他們去，不過最好還是過幾天再搬，免得影響了名聲。
至於影響了誰的名聲。
正常人可能會覺得是在為孟茵茵考慮，但隻有陸沉知道，大隊長那句話是為他說的。
孟茵茵則是完全沒有注意這些小細節，見大隊長那邊都不反對之後，開心得差點跳了起來。
“那就過兩天吧，正好咱們可以抓緊時間把我住的房間收拾一下，然後就可以搬進去了！”
陸沉嗯了一聲，見孟茵茵似乎有自己布置屋子的打算，猶豫了一下倒是也沒拒絕。
他是個粗人，確實不知道她更喜歡什麽樣的屋子，所以還是交給她自己布置，他在旁邊搭把手就行。
於是就這樣，趁著天色還大亮還有時間，陸沉便和孟茵茵一塊去了他家，讓孟茵茵自己挑選一間屋子，先簡單的打掃一下。
因為心裏惦記著過來告訴孟茵茵答案，所以下午的活陸沉已經提前做完，並且還拿的是十五個工分。
其餘人動作自然沒有陸沉快，這會都還在田裏地裏，所以整個村子顯得格外的安靜。
孟茵茵不是第一次去陸沉家，但這還是第一次和陸沉結伴而行。
一起走在路上，太陽還斜斜地掛在天上，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有意的，陸沉恰好站在太陽照過來的那一麵，幫孟茵茵將所有的陽光都給擋住了。
孟茵茵不自覺抬頭朝陸沉看了一眼，卻隻看到他還是那副沉默不語的樣子，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最終她隻能撇撇嘴，心說這應該隻是巧合吧。
畢竟陸沉又不喜歡自己，他怎麽可能特意站在曬的那一邊為自己擋太陽呢。
還好自己沒有自作多情，不然就尷尬了。
收拾好心情，孟茵茵不再胡思亂想，等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好像走到了林秀芝家。
一想到林秀芝，孟茵茵便想起了那天陸沉特意下田去拉了一把林秀芝的場景。
她眉頭不自覺皺起，想到陸沉當時那毫不遲疑的動作，心頭莫名有些不舒服。
陸沉該不會是對林秀芝有意思吧，可是人家林秀芝不是已經結婚了，還有兩個孩子了嗎，陸沉不可能還……
不對，如果真的是陸沉這沉默寡言，什麽都不往外透露的性子，倒真的很有可能默默的喜歡人家！
不然的話就他那恨不得跟所有人撇開關係的性格，怎麽可能會主動去救人，還是一個女人！
他絕對是對林秀芝有意思！
一想到這裏，孟茵茵心裏頭更不舒服了！
雖然以他們這種帶著目的性“處對象”的情況，她並沒有任何立場和身份去責備陸沉，但想到他麵上答應和自己處對象，心裏可能還有別人，孟茵茵就好氣啊！
一時間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因為陸沉的表裏不一而生氣，還是因為陸沉居然喜歡別人都不喜歡她而更憤怒。
總之她沒忍住，咬著嘴唇惡狠狠的瞪了陸沉一眼。
陸沉察覺到了，微低垂著頭，視線偏過來看向孟茵茵，卻隻看到孟茵茵飛快的收回了視線，然後還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
陸沉眉梢微皺，心中困惑。
這是怎麽了？
不過還不等他問出聲，就看到林秀芝家走出來一道矮矮小小的身影，是之前孟茵茵見過一次，並且還嘴甜的叫她仙女姐姐的大寶。
隻不過此刻的大寶已經沒了前幾天見麵時那乖巧可愛的笑容，掛在小臉上的居然是難得一見的愁緒，同時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髒亂，看上去像是兩三天沒換了似的。
孟茵茵還挺喜歡大寶這孩子的，畢竟誰讓他小小年紀就這麽有眼光呢。
所以這會看到大寶愁眉苦臉，一副天都快塌了的樣子，便抬手叫了他一聲。
“大寶，出什麽事了，怎麽看上去不開心呀。”
小小年紀能遇到什麽事呢。
就算是他爸腿瘸了，這都過去多久了，也早該接受了吧。
大寶聽到聲音立刻朝著門口看過來，便看到了孟茵茵和陸沉。
尤其是在看到陸沉的那一瞬間，小臉一垮，嘴巴一扁，居然是一副忍不住想哭的樣子。
孟茵茵一愣。
“陸叔叔，嗚嗚嗚，媽媽也病了……我好害怕，害怕媽媽醒不過來……”
大寶一邊說著，一邊嘩啦啦掉著眼淚。
小手髒兮兮的往臉上抹，很快便成了個花臉貓。
孟茵茵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就看到陸沉很快走到了林家門外的水缸前，蹲下，然後衝大寶招手。
“過來。”
大寶也聽話，一邊哭一邊朝他走過去。
接著陸沉便舀了水給大寶擦臉，雖然表情依然沒變，可是手上那輕柔的動作卻足以讓人看出他的溫柔。
孟茵茵再次傻眼，卻又不能真的跟一個小孩子吃醋，隻能走過去，問起了大寶他媽怎麽回事。
在大寶的抽噎聲中，她和陸沉也算是知道了這幾天他們家發生的事情。
自從前幾天大寶的爸爸，也就是那位因公退伍且雙腿受損的竇崢嶸回家後，林秀芝和大寶三人雖然因此傷心難過了兩天，但最後還是決定打起精神繼續生活。
隻不過因為家裏到底多了一位病人，各種壓力倍增，大寶的媽媽，也就是林秀芝同誌在幹活的時候不自覺加大力度，想多掙點工分，減輕一下現在家裏的負擔。
隻是她可能是用力過猛，也可能是因為太過勞累，在家要照顧病人和孩子，在外麵還要拚命幹活拿工分，所以很快便扛不住，就這樣病倒了。
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很嚴重的病，一開始也隻是渾身無力，咳嗽流鼻涕而已，鄉下人家大多不把這種小感冒當回事，可沒想到林秀芝這小感冒卻一直不好，並且這兩天還有加重的趨勢，已經到了下不了床了，人都開始迷糊了的地步。
孟茵茵一聽，頓時有些著急，忍不住問大寶。
“沒有去找醫生開藥嗎？”
大寶哭著搖了搖頭，解釋道。
“媽媽說，不能，不能浪費錢，她睡兩天就好了，嗚嗚嗚……”
這怎麽行呢，要是真的睡兩天就好了，那怎麽現在情況還越來也嚴重了？
孟茵茵從小在城裏長大，父母都是文化人，自然知道生病就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靠拖，靠睡，很有可能會加重病情，到時候小病都會變成大病的。
不過想想林家現在的情況，林秀芝不舍得花錢看病，其實也能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現在都這樣了，她再不吃藥，那估計就真的要出大問題了！
而陸沉顯然和她有同樣的想法，眉頭一皺，便對大寶說道：“大寶，記得你媽媽，的病情嗎？”
大寶茫然片刻，最終還是用力點頭。
他已經五歲了，雖然沒有上學，但又不傻，並且記性也不錯，自然記得媽媽這幾天的各種症狀和表現。
見他點頭，陸沉便沉聲道。
“嗯，跟我走，去公社衛生所。”
說著陸沉站起身，就打算帶著大寶抓緊時間去公社衛生所一趟。
不過話剛說完，才想起他剛剛答應了和孟茵茵回去打掃房間，頓時躊躇的看著孟茵茵。
孟茵茵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現在人命關天，她當然也不至於不懂事到這種地步。
“好啦，你快帶大寶去拿藥吧，明天再去打掃屋子也行。”
情況確實緊急，陸沉最終也不再耽擱，隻點點頭，然後猶豫著對孟茵茵說道：“那你回知青點，自己小心。”
“知道了，快走吧你！”孟茵茵鼓了鼓臉頰，佯裝不耐煩的催促陸沉離開。
很快陸沉便拉著大寶離開了，走的是小路，估計這樣更快。
而孟茵茵也打算自己溜達回知青點。
不過剛走出沒幾步，就聽到一陣自行車鈴鐺的聲音響起，然後便是有人喊起了她的名字。
“是孟茵茵孟知青嗎？”
孟茵茵腳步一頓，疑惑轉身，便看到一個郵遞員模樣的人正看著自己，隨後自行車停下。
她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對方，所以語氣遲疑。
“我是。”
“哈哈，我遠遠看到就猜到你就是孟知青了，對了，這裏有你的一封信！”
南郊大隊有個長得比花還漂亮，身段比柳條還窈窕的女知青的事情，這附近幾個大隊公社可都知道，所以郵遞員才在看到孟茵茵背影的那一刻隨口那麽一猜，沒想到還真猜中了。
有自己的信！
孟茵茵眼神一亮，隨後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那封信。
剛打算看看是誰給她寄的，就聽郵遞員繼續說道：“誒，這裏還有一封信，是同一個地址寄出來的！”
孟茵茵以為還是自己的，便下意識再次伸出手去接。
結果郵遞員卻遲遲沒有遞給她，反而在孟茵茵疑惑望過去的時候，尷尬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孟知青，這封信可不是寄給你的。”
啊？不是給她的？
可不是說這是和她手裏那封信同一個地址寄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