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姑娘, 這......”
原本摩拳擦掌準備搬東西的十三見了這個場景在身後跟沈七大眼瞪小眼。
蘇恬走上前晃了晃自家緊鎖的大門,又探頭往裏看了看,院子裏確實是空無一人。
細細的眉頭不由得蹙在一起:
人呢?
蘇恬裹緊身上的鬥篷, 腦袋瓜飛快地轉著。
莫不是店裏出什麽事了?
不對不對,這會店早就歇業了,要鬧也不是去店裏鬧。
那...難道是爹娘沒有按時回來?
心中剛一冒出這個念頭, 就被蘇恬強行按了下去:呸呸呸, 大過年的, 能有什麽事!
那家裏怎麽會沒人呢?
一頭霧水之際, 拐角處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
“慢點慢點!”
“這雪地不好走!”
“老大家的, 快去開門!”
蘇恬聞聲望去,就看到鄭春苗滿臉喜氣的往家裏來, 後麵大大小小數十口人也在。
“哎呦!恬姐兒?!”
鄭春苗揣著手,一路埋頭小跑, 一直到走進了才猛然發現家門口停著輛馬車,而蘇恬則站在門口,可憐鼻子都凍的通紅。
蘇恬吸了吸鼻子:“大伯娘...”
後頭跟著的人聽到前頭一聲驚呼, 也仰著脖子瞧。
原本被簇擁在中間的人往前擠了擠, 歡快的衝蘇恬招手:“恬姐兒!”
蘇恬眯著眼睛歪著頭瞅了又瞅, 終於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和難以置信:“大哥...?”
天呐,別告訴她麵前那個整張臉黑不溜秋, 整個人壯了一圈的人是許久沒見的蘇文祖?!
可惜,答案顯而易見。
蘇文祖看蘇恬認出自己, 邁開長腿幾個小跑就衝到她麵前。
蘇恬不由得閉了閉眼, 沒辦法,蘇文祖原本就白花花的牙被雪地一映簡直可以用晃眼來形容了。
“恬姐兒, 你怎麽也今天到?算算日子也得是明天啊。”蘇萬清牽著後頭的馬車走了過來。
蘇恬剛要回答,就被張桂花抱了個滿懷:“哎呦,我大孫女,想死我了...”,邊念叨邊揉蘇恬的頭。
“奶奶,我也想你...”蘇恬艱難的從張桂花懷裏鑽了出來,撓撓頭:“你們沒收到我遞的信嗎?路上沒什麽人,腳程快了些,上午我就讓人遞信回來了。”
“沒收到啊,你大哥來信說過了午後回來,咱們就都去接她去了...”許是全家難得聚在了一起,蘇大樹臉上也多了幾分紅光,“你看這事兒,還讓你撲了個空...”
鄭春苗這時開了門,門縫中飄落了一張紙,她撿起問道:“欸?是這個嗎?”
蘇恬看到眼熟的信紙點點頭:“是這個,看來那小廝沒找著人,直接塞門縫了。”
“總歸平安到家就成,外頭風大,快進屋暖和暖和。”吳芬抱著蘇茵招呼著,小蘇茵前些日子有點受涼,時不時的咳幾聲,不過沒有發熱,問題不大。
“對對。”蘇大樹拉著大大小小幾個往裏推,“裏頭炕都燒著呢,暖和的很,都進去吧,這兩個是......”
把其他人都推進院子,蘇大樹看著外頭剩下沈七和十三麵麵相覷。
“哦對!”蘇恬扭頭說道:“爺!這是護送我回來的護衛!快讓他們進來吧!”
“哎呦,都進去都進去,大冷天的,辛苦你們了...”
蘇大樹蒲扇般的厚掌拍在沈七後背,沈七猝不及防被他拍了個踉蹌,身後傳來一聲悶笑,沈七一個眼神掃過去,十三抿嘴望天,殊不知下一秒那巴掌也拍在了自己背上。
“......”
剛進堂屋,一股熱浪就撲麵而來。
現在日子過的好了,家裏也舍得燒炭了,那烤鴨供貨穩定,天冷下來之前還攢了不少鴨絨給每房都做了羽絨被,輕飄飄的蓋在身上,又保暖又舒服,比那硬疙瘩一樣沉甸甸的棉被好多啦!
鄭春苗進了屋就拿著茶壺去接熱水,一人倒了一杯。
滾燙的茶水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外頭蘇萬海幾個勞動力和沈七、十三一起從馬車上卸東西,蘇文祖這次回來足足拉了兩個車廂的東西,蘇恬也帶了一車,一時半會還卸不完。
屋裏正說著話,那頭蘇文祖顛顛兒的抱著個大盒子就進來了。
“我從海城帶了好些東西回來,都有份!”
說著就開始在木盒裏翻來翻去。
“這是給爺特意帶的那邊的特色酒,據說用了好幾種海貨,我之前唱過一口,烈的很噥...”
“還有這個,海城那頭可流行的凝脂膏,據說用了以後皮膚能跟雞蛋一樣滑!”說著幾個女眷一人遞了兩盒。
蘇恬打開蓋子聞了聞:嘿,味道居然有點像現代社會的雪花膏,就是質地沒那麽細膩,但也算是比較有質感的了。
蘇文祖又拿了個海螺風鈴出來,遞給蘇茵:“這是我去海邊村子進貨的時候看到的,叫什麽風鈴,我瞅著好玩兒,帶回來給茵姐兒玩玩。”
蘇茵伸出小手接過有她胳膊長的風鈴,奶聲奶氣的說道:“謝謝大哥!”那風鈴隨著他的動作發出一陣丁零當啷不成調的鈴聲,引得她睜大了眼睛滿眼好奇。
“娘,看!”蘇茵獻寶似的扯著吳芬袖子讓她看,吳芬摸摸她的小臉,寵溺的笑了笑。
幾個輪回下來,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好些東西,鄭春苗更是笑的合不攏嘴,大兒子出門也算是創出了點名堂,當娘的心裏自然舒坦。
“文陽那幾個小的,今年怕是趕不回來咯...”蘇大樹點了一根旱煙放進嘴裏吧嗒吧嗒的抽。
聽了這話,大堂裏有一瞬間的寂靜。
蘇文陽進了軍營,自然是沒什麽時間休假回來的。
蘇文安和蘇文辰兩兄弟趕不回來倒是個意外,兩人在深秋的時候就跟著楚一舟出去遊學了,原本計劃著年前回,前些日子又來了信說拐到嶺南一帶了,正好去先生的老家一趟,怕是趕不回來了。
也就是說,今年過年,反倒缺了幾個小的。
“這老頭子...”張桂花把手伸進蘇大樹的衣擺狠狠擰了一下,偷偷啐了一口,“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大樹被她看的心虛,連忙岔開話道:“時候不早了,趕緊收拾收拾吃點東西吧。”
“正好,我去看看骨頭湯燉的怎麽樣了。”蘇妙接過話頭,起身就往廚房走。
蘇恬也蹦了起來跟了上去:“我帶了好些香腸風幹鴨回來,今晚加到菜!”
“十三!幫我把香腸和風幹鴨拿過來!”
路過外頭兩輛馬車,還有些東西沒搬完,五個人還在那裏搬著。
“還有那布匹,爹,你拿著放小庫房去吧,回頭讓大伯娘和二伯娘挑幾匹給家裏頭做幾件衣裳。”
蘇恬又盤算了幾句,才拎著一小袋香腸去了廚房。
廚房鍋裏的骨湯咕嘟咕嘟地冒著大泡,蘇妙站在一邊用勺子撇浮沫。
大棒骨頭一看就是燉了許久,骨頭上粘黏的肉筋都燉爛了。
蘇恬掃了一眼灶台,上麵擺了好些蔬菜葷腥,應當是知道蘇文祖今天回來特意準備的,但是若是加上自己和沈七他們兩,多少是有點不夠的。
蘇恬把香腸放在桌子上,又去舀了半盆麵粉。
“大姐,我來做個大盤雞,這麵你揉了扯成麵條,一會丟進去蘸湯吃。”
許久沒吃到蘇恬的手藝了,蘇妙這會也饞的很,二話不說就端著盆去和麵了。
大盤雞在現代社會是新疆特色,主打的就是一個辣中有香、粗中有細。
裏頭用到的辣椒油是蘇恬還在京城的時候搗鼓的,把辣椒又煸又曬,還加了不少香料,最後才弄出來那麽兩三瓶,平時都舍不得吃。
收拾好的雞肉十分新鮮,一看就是今天剛殺的,蘇恬將它剁成指節大小的小塊,全部放進海碗裏,撒上一層白鹽,丟幾片生薑和蔥結去腥,最後淋上少許黃酒和醬油,增色去腥。
趁著醃製的功夫,蘇恬兩人默契的分工明確,把一桌子菜安排了個七七八八。
幾樣菜該燉的燉,該炒的炒,蘇恬這才得空開始燒雞。
醃製好的極快倒入鍋中煸炒,滾燙的溫度讓雞皮變得微微焦黃,隱隱透出一絲油香。
等到雞肉六分熟時,把準備好的辣椒段和蔥段加進去,再把放了特製辣椒油的醬料倒進去。
原本就十分刺激的辣椒醬料經過高溫的刺激,辣度瞬間被激發,又上升了幾個度。
蘇妙一個不注意吸了一下鼻子,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還不見停,最後還是跑到外麵捧了一把雪敷在鼻子上才壓下去。
將醬料和雞肉翻拌均勻,蘇恬又取了半瓢骨湯,完全淹沒雞肉,骨湯和辣醬交匯的瞬間,原本雪白的湯底被染成了鮮紅的色澤。
火少的很旺,不一會鍋中就開始咕嘟咕嘟冒泡,蘇恬又將土豆和彩椒倒進去進行最後的燜煮。
當蓋子再打開時,土豆早已熟透,用鍋鏟輕輕一碰便碎,雞肉也變成了醬紅色。
最後撒上白糖和胡椒提味,翻拌幾下便可以出鍋了。
這時候蘇妙也將寬麵煮好,加了點熟油拌勻防止粘黏,跟著大盤雞一起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