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漸漸涼了, 眼下飯館一切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廚房裏頭暫時還是蘇恬和蘇妙掌勺，李紅月在大堂替了蘇萬清的活計，鄭春苗和吳芬還是在打下手, 上次田娘子的事處理完以後，蘇恬將王嬸子也轉成了正式工，如今後廚也有四個人幫忙了。
這天打烊, 趁旁人都不在, 蘇恬喊住了田娘子。
“田娘, 以後你有什麽打算嗎？”
田娘子被蘇恬問的一頭蒙, 眼睛閃過一絲慌亂, 瞬間紅了眼眶，以為蘇恬要辭退自己：“掌櫃的, 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您說出來，我改！請您千萬不要趕我走...”
蘇恬也被她劈頭蓋臉地幾句話砸了滿臉, 暈乎乎的：“我什麽時候說要辭了你了？”
“那您...?”田娘子收了收聲，眨巴著眼睛看著蘇恬。
蘇恬揉揉眉心：“我想問的是，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這段時間我看你幹活挺麻利的, 也知根知底, 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願意！"還沒等蘇恬說完, 田娘子便開了口，“我願意！掌櫃的！”
“額...你還沒聽我什麽要求呢就答應了？”蘇恬試圖緩一緩談話節奏。
田娘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目光很是堅定：“什麽要求我都沒問題, 掌櫃的對我來說是救命之恩都不為過，如今還給我機會, 我何德何能...”
說著說著又眼淚汪汪地注視著蘇恬。
蘇恬被她看的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連忙轉移話題：“既然你沒有意見，那咱們明天再詳談, 我先回去了。”
說完便落荒而逃。
蘇恬早就有了收徒的想法，隻不過一直沒提上日程，今天跟田娘子提起也是覺得時候到了。
她對收徒的人選有自己的考量，長時間站在灶台前需要一定的體力，還要有一定的基本功，不然收個徒弟還要從頭教，蘇恬想想都覺得頭大。
兩位伯娘和王嬸子都有一定年紀了，平時打些下手就已經很累了，倒是田娘子竟意外的能幹，而且基本功紮實，又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人品也說得過去，綜合考慮下來收作徒弟也是蠻省心的。
再說另一邊，田娘子把飯館前前後後又檢查了一遍，最後回了後院。
王嬸子正抱著福寶在房間門口坐著，見到田娘子回來，衝她揚了揚下巴：“屋子裏有飯，我剛剛吃過了，你快去吃吧。”
田娘子走上前親了一口福寶，福寶感受到熟悉的氣味，兩隻胳膊晃地十分有力。
“哎呦，娘親回來了福寶高興了是不？”王嬸子在一旁打趣道。
福寶聽了啊啊地出聲似乎在回應她。
"王嬸子，剛剛...掌櫃的說要收我為徒。"田娘子坐到飯桌前。
王嬸子抱著福寶也跟了過來：“那可是好事啊！要我說，掌櫃的這手藝，都能直接去酒樓當師傅了，你得好好抓著這次機會，認真學，不為你自己那也得為福寶想想啊！”
田娘子也感歎道：“也是我命好，討了巧入了掌櫃的眼，以後認了掌櫃的這個師父，她就是我半個親人了。”
王嬸子唏噓道：“那你得好好孝敬掌櫃的，雖說掌櫃的年紀小，但也是個有本事的，以後你收了別的心思，好好地跟著掌櫃的混，能有大出息！”
“嗯！”田娘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既然敲定了收徒，那還得擺上拜師宴，隔日蘇恬和田娘子又談了半個時辰，把以後的學習內容跟她大概講了講，最後定了個日子擺拜師宴。
這時候的師徒關係跟現代社會不一樣，師父和徒弟的關係都能比得上父母子女，但凡哪一個徒弟起了壞心背叛了師父，那必然是被戳著脊梁骨罵的，更別說在柒雲縣這種小縣城，隻要蘇恬和田娘子師徒名分定了，她就能放一百二十個心的去教田娘子。
拜師宴當天蘇家所有人都做了見證，田娘子還包了一大包自己納的鞋墊，蘇恬沒有推辭，接過打開看了，這鞋墊用的是街上能買到的上等精細棉布，一層一層的用細密的針線縫的紮紮實實，一雙能穿上許久。
“田娘有心了。”蘇恬又囑咐了兩句，便結束了拜師儀式，蘇妙幾人都湊過來跟田娘子祝賀，人群中的田娘子臉上紅撲撲的，害羞中又帶著點興奮。
……
日子過得快得很，一轉眼寒風呼嘯，凜冬將至，安安的生日也要到了。
之前沈溫卓夫婦來的時候，蘇恬全方位的了解了一下安安，這才知道安安的生日是在冬天。
孩子嘛，都喜歡新奇特別的東西，這不，蘇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生日蛋糕，軟乎乎的蛋糕胚加上滑溜溜甜滋滋的奶油，沒有人能拒絕！不過這玩意兒在這個年代做一會得歇十天，還得關上門來自家吃。
生日當天一大早，蘇恬就特意把安安打發出去，讓他跟著李紅月出門溜達，還特意千叮嚀萬囑咐李紅月一定要帶他轉到晚上再回來。
等兩人出門後，家裏所有有力氣的男女全部被蘇恬聚集在一起。
“把白糖分三次加進去，就這樣不停地快速攪拌，直到打成均勻能掛壁的乳白色固體就行。”蘇恬搬出一盆和雞蛋黃分離好的雞蛋清，“累了就換人，一直到打完為止。”
此時被聚在一起的幾人臉色還很平常，根本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麽酷刑。
打發雞蛋清最起碼得一兩個時辰，這時候準備蛋糕胚還太早了，蘇恬就先去準備生日宴上的其他吃食。
還沒等全部收拾完，打發雞蛋清那邊的隊伍就傳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哀嚎聲。
莫良一臉絕望的看著碗裏的雞蛋清:“蘇姑娘…你不會是在框我們吧？這真能變成固體？？”，他的胳膊已經酸到抬不起來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去蹲兩個時辰的馬步！
蘇恬掃了一眼，發現雞蛋清已經發白起泡了:“快了，再來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我相信你們！”
說完還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你們也不想看到安安失望的樣子吧？”竟然還把安安搬了出來！犯規！！
被蘇恬這麽一激，剛剛還萎靡不振的人如今又振作起來，手上動作快到飛起。
蘇恬見狀暗自偷笑，安安就是招人疼！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終於傳來好消息。
“恬姐兒！你快來看看這是不是好了？”蘇萬清癱在椅子上，左手不停地給給自己胳膊做按摩，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句。
蘇恬過去看了看，雞蛋清已經被打發成有清晰紋路的雪白固體了。
“成功！”蘇恬高興的宣布，聽到這話，蘇萬清幾人如同得到什麽特赦一般鬆了口氣，跌跌撞撞的就想跑出廚房休息去。
“誒！別走啊！後麵還有呢！”蘇恬喊了一聲，這還有奶油沒打發呢！還好聰明的古人已經創造出了黃油，不然蘇恬也不會決定做蛋糕。
剛出門的幾人腳步一頓，直接你推我搡的撒開腳丫子跑了。
蘇恬也不慣著他們，一個一個房間的又拽了出來，一個都躲不掉！
這頭又認命地開始打發奶油，蘇恬便將方才準備好的玉米油和牛奶充分攪拌成酸奶狀再篩入麵粉，按照一字攪拌，攪拌至無粉末以後倒入蛋黃，左右劃Z字攪拌均勻。
取三分之一的蛋白甩到剛剛攪拌好的蛋黃糊糊中用切拌的方法拌至均勻，再把它倒回蛋白盆中一起切拌隻至細膩順滑。
取出先前定製的模具，把糊糊倒進去輕輕震一震，震出裏頭的氣泡。
這時代沒有智能烤爐，還好之前蘇恬用烤爐做了不少東西，勉強能夠判斷烤蛋糕胚的各種條件。
把裝滿蛋糕糊糊的模具放進之前預熱好的烤爐，蘇恬時不時的就得觀察一下免得烤糊。
功夫不負有心人，出爐的蛋糕成品，顏色金黃，幹爽不落屑，手感回彈，散發出迷人的奶香。
“好耶！”蘇恬小小的歡呼了一下。
蛋糕的甜味散發開來，打發蛋清隊不停地吸著鼻子。
“這味道，有點像甜品鋪子傳出來的味兒。”莫良甩甩膀子，把手裏的一捆筷子遞給蘇文陽，示意該換人了。
蘇文陽磨磨蹭蹭地接過筷子，腦子卻跟著蛋糕味道跑了:“不不不，比那裏的味道更香！更甜！更好聞！”
蘇萬清在一旁休息:“確實確實，沒有那麽膩。”
把蛋糕放在一旁冷卻，把蘇妙和田娘子招呼過來一起做其他菜。
冬天的天黑的總是特別早，蘇恬剛掐著時間點把奶油抹到蛋糕上，又加了點裝飾，李紅月就帶著安安回來了。
今天安安開心極了，李姨帶著自己逛了好多地方！買了好多好多東西！吃的玩的都有！要什麽買什麽！安安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還是照常吃了飯，安安隻覺得今天的晚飯似乎跟平時比更加豐盛了些，好像每道菜都是自己愛吃的，嘴裏吃的還沒咽下去，就開始想下一口吃什麽了，小小的腦袋轉的飛快。
“咳咳。”蘇恬見大家夥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來，“今天是什麽日子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吧？沒錯！今天是我們安安小朋友的四歲生日！大家鼓掌！”
安安猛地聽到自己的名字，葡萄般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小嘴吃驚的張成圓形。
“所以今天呢，我們給安安準備了一個驚喜，是安安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哦，安安期待嗎？”蘇恬覺得自己現在像個幼兒園老師一樣，語氣和動作都十分的誇張。
安安總算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小手拍了拍:“期待！”
“那就請安安小朋友把眼睛閉上吧！不可以偷看哦！”
安安聽話的閉上了眼，還用手掌又蓋了一層，生怕自己偷看到。
蘇恬趁機跑去廚房端出蛋糕。
“鐺鐺鐺！”
蛋糕擺在安安麵前，蘇恬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安安快看！這是什麽？”
安安放下胳膊，就看到麵前當著一個大大的圓筒一樣的白色東西，散發出誘人的甜味，上頭還有紅彤彤的草莓，黃澄澄的橙子，白白的蘋果，好多水果呦！
“姐姐，這是什麽呀？”安安咬著手指，烏黑的眼睛充滿著大大的疑問。
“這是生日蛋糕哦，這是我們為了安安特意做的，安安吃了這個蛋糕就說明變成四歲的大孩子啦！不是三歲的小朋友咯！”
不是三歲的小朋友？！
安安眼神一亮，搖搖晃晃的起身就抱著蘇恬的胳膊晃:“安安想吃！安安不是三歲的小朋友！”
安安的動作逗的大家夥哈哈大笑。
蘇恬也被安安可愛到心裏:“那安安願不願意把蛋糕分享給其他人，讓伯伯姨姨們也長大呢？”
“嗯！願意！”安安小小的腦袋重重的點了點，“都吃！都是！大人！”
蘇恬取來小刀把蛋糕切塊，安安還太小還不能碰刀，刀劍無情，免得傷到他。
蛋糕一切開，淺黃色的蛋糕胚露了出來，蘇恬不僅在蛋糕表麵放了水果，蛋糕胚的夾層裏也放了一層。
蘇恬切，安安分，每個人都分上了一塊，
“吃吧！”安安大氣地宣布，自己就嗷嗚的咬了滿滿一口。
好甜！好軟！這就是蛋糕嗎？！
安安半邊臉都蹭上了奶油，像隻小花貓！
莫良早就饞了，拿到蛋糕就狠狠地咬了一口:“就是做這什麽蛋糕才這般費勁，倒也值了！”
宋覽年紀大了，不能攝入太多糖分，蘇恬隻給他分了一小塊，這會子也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我在京城也未曾吃過這般新穎又美味的甜點。”
女眷們喜歡甜食，吃了口蛋糕便驚為天人:“恬姐兒，這味道竟是從沒嚐過的！要不是做起來太麻煩，拿出去賣可不得了！”
蘇恬自己也吃的津津有味:“賣不了，現在沒空做，以後不一定。”
這蛋糕做的還挺成功，比想象中的好，雖然沒有完全還原現代社會蛋糕的味道，但也有個七八分像了。
美美地吃完飯後甜點，眾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要我說，文陽這會子就應該秀一手最近的練習成果！”蘇萬清餘光撇到在一旁玩耍的幾個小蘿卜頭。
莫良一聽就來了精神:“來來來！文陽給他們表演一個！”
蘇文陽聽到老師喊自己，也不拒絕，站起來拍拍褲子就去屋裏取了長刀。
這刀也是莫良給的，還沒開刃，不怕傷到。
刀柄通體漆黑，有蘇文陽大半個身子長，前頭連接個半米左右的刀身。
蘇文陽拿到長刀以後氣場突變，整個人顯得挺拔有力，四肢緊繃，充滿了力量感，不似一個隻有12歲的孩子。
“哈！”
隨著蘇文陽大喝一聲，沉重的長刀被他舞的呼呼作響，一招一式充滿破空感，他的動作十分熟練，每一個姿勢都標準有力，儼然是已經練習了百遍千遍。
莫良在一旁麵帶驕傲，拍了拍蘇萬清的肩膀:“你這個兒子，天賦真是了不得，還能吃苦，假以時日，成就不容小覷。”
蘇萬清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兒子的習武成果，本來還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沒想到這撲麵而來的壓迫感竟讓他有些錯愕。
蘇恬抱著安安退到屋簷下看，安安今天明顯是興奮了，看著蘇文陽特別捧場，時不時地就歡呼一聲，看的目不轉睛。
“唰！”
最後一個動作結束，蘇文陽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又變成了那個稚氣的孩子，回頭看見家人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遲來的害羞湧上心頭，整張臉羞的通紅，連耳朵都變成粉色了，還好黑夜裏光線不太好，不然可得被抓住好好嘲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