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外頭的風呼呼地刮, 想從棉門簾後麵竄進來。
盛老爺子都快氣笑了。
“我說老兄弟,咱倆講講道理,我們家呢, 平時菜沒擺齊, 那都是八塊錢一個人,你吃飯的時候我們才上了幾個菜,按說就該收你八塊錢,可是呢, 我家羅大廚給我們家西西烀的這個酸菜粉條子你是吃了, 那裏麵肉多, 我呢就當你是把十塊錢給補起了。我說實話呀,平時我們家是絕不這麽幹的,給西西做的飯那就是給西西的。這不是看你年紀大了嘛, 今天算是破了例。但是說到底, 我們家就是個十塊八塊吃飽吃好的小館子,您給錢,您吃飽, 您走好。”
“那不行。”手裏攥著一打粉紅大票子, 手臂上搭著的羽絨服都快飛到地上去了,他對麵的老人還是堅持把錢往他的懷裏塞。
“我要是進了醫院, 少說花幾萬塊錢, 說實話我本來沒想著能在這個小館子裏吃好,你不知道啊,我是一路從……多少年沒回來我地名兒都不記得了, 我是沿著淩河走了一道啊, 實在沒找著一個能吃飽了的飯館子,在你家能吃飽了, 是意外。意外,就應該考慮到意外的開銷。我說我是有價值的,我的意外也肯定是有價值的意外。”
有進來吃飯的看見了這倆老頭的你來我往,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這剛過了元旦沒過臘八呢,怎麽這就為了給紅包兒撕吧上了?”
其他人聽了,一想,可不是麽,過年走親戚非要給孩子兜兒裏塞紅包也正是這個架勢。
“哈哈哈哈盛老爺子人家要給您就收了,回頭人家再來您請人吃頓好的!”
“就是,開飯館的就怕賒賬的,哪怕多給錢的呀?”
一向好說話的盛老爺子卻難得犯了倔:“道理就不是這麽個道理!我們這館子是什麽規矩那就不能多收也不能少要!”
為了躲過那幾張紅票子的攻擊,他一手捂著圍裙兜兒另一隻手都快翻出花兒來了。
正要開始第不知道多少輪辯論的時候,後廚房的羅大廚走了出來。
“你倆還沒爭完呢?”
盛老爺子看向她,表情有點兒委屈:
“羅大廚,這老頭兒勁兒還挺大。”
羅大廚繞過他們,隔著厚厚的隔熱手套把剛出鍋的辣炒帶魚塊放在了菜架上。
“要不這樣,你說你是有價值的是吧?”
“啊。”別別扭扭甩著票子的老頭兒對著走出來的女大廚點了點頭。
“那邊那個座兒看見沒有。”
羅月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個座位。
“坐那兒,扒一個小時的蒜。”
穿著一看就很貴的羊絨衫的老人呆住了。
羅月看著他:“你不是有價值嗎?我們收了你一個小時的工,行吧?”
這、這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等這老人反應過來,羅大廚鐵手一揮,已經把人推到角落裏給摁下了。
把用來擦手的消毒巾一兜兒蒜放在那老頭麵前,羅大廚就回了廚房。
過了兩分鍾,又一大鐵盤的炒黃豆芽出鍋了,她老伴兒來端菜的時候笑嗬嗬的:
“哎呀,那老頭兒還真在那兒扒蒜呢。還是咱們羅大廚有辦法。”
羅大廚隻覺得他們吵鬧。
坐在小飯館裏當起了扒蒜小老頭兒的自然就是一個人在外麵瞎晃的陸鶴原陸老爺子,他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幹家務是什麽時候,看著那些肚圓皮兒幹的紫皮蒜,他拿起一個用指甲捏著扒。
就在他忙乎的時候,飯館裏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他對麵坐下了一個捧著滿盤子菜的年輕人。
年輕人盤子裏都是什麽魚塊、豆芽、燒白菜,還有一格裏麵裝了滿當當的粉蒸肉,配著一次性紙碗裏的米飯大口大口吃得香甜。
嘴上吃著飯,手上也沒閑著,一直在劃拉著一個翻蓋手機。
“哎喲,巴西上了個女總統,啥啊這是,啥砍皮大學畢業的,哈哈哈,老外這些人名兒還真奇怪!”
“坎皮納斯,Campinas,Universidade Estadual de Campinas,全南美最好的大學之一。”
“啊,是嘛?”年輕人回過神兒,才意識到跟自己說話的是對麵坐著的“扒蒜小老頭兒”。
新鮮的蒜蒜皮兒都是硬的,用短短的指甲去摳一不留神就往指甲縫裏紮,吹了吹右手的大拇指,陸鶴原自顧自地繼續說:
“坎皮納斯是好地方,氣候好,旁邊都是山,有個湖叫Taquaral,周末的時候挺多人過去的,我在那兒畫過不少畫。”
“喲,你還到處跑呢?沒在路上餓暈了?”盛老爺子正好路過,隨手給他倒了一杯水。
“也有過。”陸鶴原道了謝,喝了口水,“可我就是這毛病,水裏不能有怪味兒,有一點兒怪味兒我就不能入口了。”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就是在德國落下的毛病。”
盛永清清了幾個盤子,隨口說:“看你這年紀,你能到處跑的時候那德國怕是還分兩截呢。”
“對呀,我當時就是在東德……”久遠的回憶裏仿佛還帶著刺鼻的氣味兒,仿佛下意識地掩了下鼻子,陸鶴原歎了口氣,“易北河邊上全是煤礦和化工廠,那水太髒了,比咱們淩城以前的黑旋風還嚇人,雨都是酸雨,接了雨水的鐵皮桶用不了幾天就脆了,我呀也是那時候落下了個怪毛病,也不管人家的水到底有沒有問題,反正我是總覺得有問題。前幾年他們邀請我又去了一趟德國,易北河的水是幹淨了,可到底是全變味兒了,人的精神頭兒變了,我也畫不出來從前的畫了。”
“是嘛?”
盛老爺子一回身兒,突然說了兩句話,陸鶴原下意識地就回了,然後他就愣住了。
他對麵吃飯的年輕人也傻眼了:“你們兩位說咕嚕咕嚕啥呢?”
陸鶴原差點兒把自己整個指甲都戳蒜裏:“你也會說德語呀?去過東德?”
“年輕的時候學了幾句,八幾年的時候,礦上弄了個項目說是要去跟著考察團參觀,結果我剛學了幾句,東德沒了。”
說著,盛永清老爺子苦笑了下:
“我年輕的時候就是專門當翻譯的,更早的時候還學俄語呢,學著學著,兩邊兒斷交了。”
“你還會俄語?”陸鶴原大為驚訝,又說了一句俄語。
盛老爺子又跟上了。
陸老頭兒來精神了,他可真沒想到,回來了淩城竟然還遇到了這麽有意思的同齡人。
盛老爺子卻不想跟他再嘮外語了:“說著也沒意思,搞了半輩子翻譯,結果一次國都沒出過。”
“這算啥呀!想出國還不簡單,你想去哪兒,德國?俄羅斯?巴西?我都去過,你收拾行李我掏錢,咱們正趕上出過過年!”陸老爺子來勁了,手指頭扒蒜越來越有勁兒了,“我可是很久沒碰上能跟我說得上話的了,咱們呀,就從……貝加爾湖開始走,我在那畫過幾幅挺不錯的話,有空咱們去北京看看,然後呀,咱們去葉卡捷琳堡,然後是莫斯科,轉個圈兒咱們去明斯克,那都是我當年去過的地方,再走一遍也挺好,我能帶著你……再帶著你老伴兒,我帶著你們去看看我以前住過的地方……一溜圈兒,咱們穿過東歐去德國,要是趕得上,咱們就再去趟非洲,我有幾幅在非洲畫的畫讓美國人買走了,我正想著再去畫點兒新的……從非洲咱們再去南美洲,我其實還挺想去南極看看的。”
他越說越來勁。
久遠的回憶**滌在他日漸陳朽的腦海中,那些被時代賦予又被時代剝奪的觸感和色彩在他的意識中重新鮮活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過去的一副又一副作品,現在的人們隻會讚美那些畫的美,分析那些色彩的構成,用各種各樣的美學語言去強調它們的價值和他的價值,卻往往忽略了這些畫都是他記憶的一部分。
他生在戰火之中,成長於洪流奔湧之時,又因為因緣際會接觸到了現在逐漸被邊緣化的蘇式美學,他又僥幸在色彩上頗有天賦,如此種種,才有了如今的陸鶴原。
比起那些隻關注他的這一幅畫和下一幅畫或者每一幅畫拍賣價格的人來說,他更希望能跟與他有同樣時代印記的人在他的回憶中暢談,在易北河邊他可以講東德時的易北河,也可以講他記憶中的淩城,而每一抹屬於記憶的色彩都有人給予他回應。
他的畫布可以延伸到另一個人的記憶之中,而更多人的記憶,就是他們對時代的另一種銘記。
把他手邊蒜皮兒給收拾了的盛老爺子傻眼了。
他一溜煙兒回了廚房:“羅大廚!羅排長!外頭那個倔老頭兒要忽悠我出國!”
羅月女士顛了下炒勺:“你這不沒給忽悠走麽?西西快回來了,酸菜燉粉條分了一些出去,我加了火添了肉……小陸同學怕是不夠吃,我再做個溜肉段還是做個辣椒炒肉絲?”
事關外孫女吃飯的大事兒,盛老爺子也顧不上有人要拐自己出國的事兒了:
“有酸菜了配米飯了,要不就整個魚香肉絲?一個酸的一個甜?”
“也行。”
說話的時候羅大廚從菜籃子裏隨手拿出了一個胡蘿卜。
等她把胡蘿卜快刀切成絲,灶上的冒鴨血也好了。
起菜,上菜,
抽著空,羅老太太擦了擦手,走出了廚房。
“蒜趕著用呢,扒好了嗎?”
陸鶴原活動了下受了累的手指頭,看向羅月的表情已經多了點兒敬畏。
“扒、扒了這些。”
羅月羅大廚看了那些蒜一眼,隻看了一眼,陸鶴原剛剛那種興頭兒就被打沒了。
這世上就有一種人,他站在那兒,就是結結實實地站著,像一棵樹或者一塊石碑,沒有人會試圖徒手去撼動他們。
陸鶴原數十年中遊走四海,見識廣博,見過幾個這樣的人,他們大多出現在某個即將天崩地裂的瞬間,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其他人的命運。
眼前這個腰板筆直的老太太身上有著和他們太相似的東西。
可是又很矛盾,她的五官能看出她年輕時的漂亮,她的身架骨骼能看出她有過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的經曆,可是……又有點兒別的。
撲麵而來的煙火氣仿佛在隱藏這個女人的過去,又仿佛在為她澆築新的形象。
這太特別了。
七十多歲的陸鶴原去摸自己的外套,他想把這一刻的這位女廚子畫下來。
“那個……我能不能……”
“扒得太少了,也扒的太用勁兒了。”
羅大廚拿起沒被剝皮的一瓣蒜,手指摁住尖頭尖尾的位置用力一捏,蒜皮就從頭到尾裂出了一條縫。
用指尖一挑,蒜皮就落了下來。
“幹活兒得這麽幹才能幹得好,一邊幹著活兒一邊惦記著出去旅遊,滿腦子歐洲非洲南美洲的,您這一小時工的價值在哪兒呢?”
旁邊兒收錢的盛老爺子偷眼兒看著,還真怕這個老頭兒又跟羅大廚爭講起來。
怎麽說呢,羅大廚她從來不怕講理。
主要是別人怕她。
看看人家扒的蒜,陸鶴原往座位上縮了下,滿腔的繪畫渴望竟然被對方的氣勢給完全鎮壓下來,說話也不像之前那麽有底氣:“那要不我再加半個鍾的活兒?”
“您一直幹不好,幹活兒幹到晚上是不是還得再吃頓飯才走?”
終於,陸鶴原閉上嘴,安安靜靜地繼續剝蒜。
盛羅剛回家就發現小館子裏氣氛不太對,左右看看,她發現了那個悶頭扒蒜的老爺爺。
“姥爺?又有人吃不起飯了?”
“噓。”
盛老爺子生怕那個老頭兒聽見。
“是來個有點別扭的老大哥,你別管了,趕緊去後麵吃飯去,你姥姥給你做了魚香肉絲……誒?小陸老師呢?”
“哦,陸香香他家裏有事兒中午不過來了。”
盛老爺子一聽,有點兒著急:“家裏有事兒?他家裏不是來了老人?怕不是得伺候吧?那他飯能吃好嗎?”
“沒事兒,我一會兒炸個肉段啥的帶著,他要是餓了我就給他。”
不知不覺,盛羅也把陸香香的腸胃納入了自己的領地了。
“也行。”老爺子點點頭,“要不給他整個酸菜蒸餃?酸菜啥的都是現成的,一會兒我這活少了就和麵。”
祖孫倆嘴上說著話就去了後廚房。
陸鶴原抬起頭,看見了一個清俊漂亮的小姑娘。
幾分鍾後,盛羅抱著扣了酸菜燉粉條和魚香肉絲的飯盆出來吃飯,就看見剛剛那個扒蒜的爺爺正看著自己。
“您看啥呢?”
“小姑娘。”陸鶴原仔仔細細打量著女孩兒的眉眼,“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的模特兒?”
盛羅還沒說話,他們旁邊突然炸出了一聲:
“盛老爺子羅大廚,你們趕緊出來,有人要拐咱們小老板兒!”
……
找了一圈兒,陸序終於在距離家門口兩公裏的地方看見了他爺爺。
老爺子頭發淩亂,衣服也沒有一貫的齊整,唯獨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小序!你爺爺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你吃飯了嗎?爺爺帶你吃飯去吧!”
陸序看著自己爺爺的樣子,皺了下眉頭:“爺爺,你是不是又想給人畫畫然後被人給誤會了?”
陸鶴原揉了下臉:“哎呀,也不是……你跟我一塊兒再去一趟。”
“爺爺,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三四歲的時候能靠著裝可愛去替你求人的時候了。”
說起小時候的經曆,陸序依然能夠感覺到羞恥,因為他從小就長得特別好看,他爺爺帶他出門之後總是讓他去跟別人說話,趁著他吸引別人注意力的時候他爺爺就可以畫對方的素描稿還不會挨罵。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上小學,他爺爺再次出國為止。
“誰說的,咱們小序啥時候都好用,啊,不是,咱們小序啥時候都好看!”
看著又開始有點“瘋”的爺爺,陸序沉默了。
為了能給人畫畫連自己孫子的色相都能出賣,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竟然是全亞洲最頂級的現代水彩畫大師呢?和他齊名的四個人都已作古,隻剩他依然憑借著精湛絕倫的畫技和天賜一般的色彩理念依然活躍在繪畫事業上。
“爺爺,算了吧,天這麽冷,您先回家休息。”
“不用不用,我跟說,我今天收獲太大了,我不光有了個特別談得來的朋友,我還遇到了兩個我特別想要畫的人,尤其是那個小女孩兒,她身上的顏色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陸序不允許自己對繪畫這件事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興趣,看著說得盡興的爺爺,他笑了笑:
“爺爺,我是個色弱的劣等品,您這麽跟我形容顏色我也沒有感覺。”
陸鶴原再一次從自己的世界中回到現實。
他看著自己的孫子:
“小序,你不要把你爸說的話記在心上,哎呀,你活得開心一點比什麽都要緊。”
這句話真好聽,可什麽又是開心呢?
在遇到盛羅之前,陸序曾經懷抱著他爸的那句話整整兩年半,從備受期待的天之驕子變成了一個親生父親口中的“劣等品”,他一度覺著自己這一生都沒有了開心的可能。
“爺爺,咱們回家吧,您休息一下換一身衣服,徐叔叔那邊聯係了醫生過來給您檢查身體。”
陸鶴原當然還是不樂意的,但是他看看自己的孫子,少有地藏起了自己的想法。
陸序低頭,沉默地和自己的爺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著走著,他隱隱聞到了一股生蒜的味道,從他爺爺那雙投保了千萬美金的手上傳出來。
……
“我姥爺和麵做的蒸餃子,酸菜餡兒的,知道你不愛吃蒜泥兒給你弄了醬油。”
上學路上,盛羅在離校門口還有百來米的地方看見了陸香香,直接從後麵叫住了他,
陸序看著被放在懷裏的小飯盒,沒有拒絕:
“幫我謝謝盛爺爺。”
“自己去謝唄。還問你晚飯要不要去吃呢。”
葉子掉光了的樺樹把影子投在地上。
盛羅一腳踩了上去。
“我今天遇到了個怪老頭兒,太奇怪了,居然說我長得特別好看。”
陸序微微抬起頭。
自從爺爺來了,過去的回憶又開始對他糾纏不休,可是走在盛羅身邊的時候,他可以什麽都不想。
這個人可以占領他的心。
就仿佛那裏成了一片草原,成為了獅子巡視狩獵的領地。
“你是……”
“啊?是,什麽?”
你是長得很好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在盛羅看向他的瞬間積壓在了他的喉嚨裏,陸序咳了一聲。
“盛羅!”
有同學騎著自行車路過,笑著跟盛羅打招呼。
盛羅對對方擺了下手,那個同學好像特別高興的樣子。
陸序看過去,對那個人毫無印象。
“你認識剛剛那個人嗎?”
“不認識。”盛羅到現在為止也就將將把自己班裏的同學跟認了個囫圇,陸香香他們班的她能一眼認出來的除了陸香香和他的那個倉鼠同學,也就隻有幾個每次看見她都很激動的女生。
陸校草的眉頭跳了下。
自從元旦晚會的表演之後,喜歡盛羅的人越來越多了。
根據宮原打聽到的消息,高一和高三都有了盛羅的擁躉,學校的貼吧為盛羅建起了高樓到現在還一直飄在貼吧首頁,校內網上盛羅好幾個版本的表演視頻早就轉得到處都是,很多人一度以為進行的是專業武術表演,聽說是個高中生都覺得是炒作。
幸好那些視頻最近的也是在等候區拍的,談不上什麽拍攝技術,對盛羅的臉部也沒多少特寫,不然隻怕就要有外校的人來她們學校門口堵人了。
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飯盒,陸序突然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和這些包成了蒸餃的酸菜有什麽區別呢?不過都是從酸溜溜的壇子裏被拎出來的罷了。
“陸香香?”
“嗯?”
盛羅對著陸序攤開了手。
她的掌心竟然有一個小小的鬆果。
“我剛剛從鬆樹底下撿的。”
她笑著把鬆果給了陸香香。
然後滿意地看見陸香香又變成了陸甜甜。
馬上就要走進教室了,盛羅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看見了一個一臉焦急的小孩兒,個子小小,一頭卷毛。
“楚上青,怎麽了?”
她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楚上青這麽著急。
“方卓也跟人在後麵的野湖邊上約架,約架的那個人姓孟……方老師今天去沈城了,方卓也班主任的電話打不通。”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上課。”
盛羅轉身就逆著人流往外走,這時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衣服下擺。
“我和你一起去。”
陸序說。
“我讓楚上青去找曲醫生了,我和你一起去給你當證人。”
“啥證人啊?證明我是好人啊?”
盛羅快步下著樓梯,隨口問他。
陸序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笑。
並肩往外跑的兩個少年人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得了消息的高二(九)班同學浩浩****地從教學樓裏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