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對於小舅舅的維護, 林歲晚很是感動。
當小舅舅分了她兩顆杏仁蝦球後,林歲晚更是險些握著他的小胖手,衝他賣萌了。
可趙華維卻精打細算道:“杏仁蝦球是十二文錢一份, 平均一顆兩文錢,你吃了兩顆, 待會兒我就隻給你十文錢啊,零頭就抹平了。”
趙華維三日的零花錢跟林歲晚兄妹是一樣的,也不富裕。
蝦球吃個味兒就行了,哪能管飽了吃,四文錢都可以買個小木弓玩了!
林歲晚氣鼓鼓地咬著蝦球,心說當真是白感動了一場。
食堂內突然熱鬧起來,嘰嘰呱呱嘈雜得就跟鴨圈雞場一樣。
其他的四院的師兄師姐們三五成群地結伴而來, 林歲晚眼尖地看見了自家二哥。
跟著二哥一起的,還有之前擂台比賽時見過的前虎賁榜榜首衛擎蒼、以及不知姓名的虎賁榜第二。
弘武館學子穿的是統一的墨色勁裝,據說跟玄甲軍軍服是一個樣式, 由此可見,這些學子差不多已經是玄甲軍預備役了。
祖父讓二哥報考弘武館的時候,不知有沒有想到這層關係?以她祖父的智慧,應該是想到了的吧。
或許真如白姨娘揣測的那樣, 祖父在被皇帝抄家貶謫後,心裏大約就已經有了投靠燕王的心思。
林歲晚從意識的犄角旮旯裏,將原本的劇情又翻出來看了一遍。
命書以女主為視角,按照時間推算,女主此時大概正在青州新奇的服裝首飾賺得盆滿缽滿,順便跟以梁王世子妃為首的青州名媛閨女們鬥智鬥勇。
至於林家人的命運, 自原主身死後具體如何?林歲晚也不得而知,命書裏也隻不過是簡單交代了幾句話而已。
在原本的劇情裏, 女主賺到大錢後,同樣托梁王府的管事帶銀子來北疆尋找接濟過林家人。
不過梁王府的管事將銀子原封原樣地帶了回去,同時帶回去的,還有林家人的死傷慘狀。
幼小的嫡妹在青岷縣被餓瘋的災民害死分食,同胞兄長在高城外被搶劫攻城的暴民殺害,姨娘被暴民砍傷了要害,沒熬到北疆就咽了氣。
父親受了驚嚇,又因失去子女愛妾而傷懷,整個人渾渾噩噩似沒了神誌的行屍走肉。
祖父和二郎同樣傷了心神,雖還像個活人,卻也同樣萎靡不振。
隻有自私又跋扈的嫡母活得自在瀟灑,跟著滕氏派去的管事,到揚州享福去了。
劇情裏的林曄亭恨極了林歲夕,非但沒要她的銀子,還說了一些狠心絕情的話,女主為此還痛哭了一場。
林歲晚想到此時,正好看見大哥也進了食堂,和他一起的還有考核時幫著帶路的姓耿的師兄,以及高城外的火柴頭少年霍長安。
霍長安洗幹淨了臉,穿上一身整潔的書生袍後,看著雖然依舊瘦弱,但卻麵色紅潤,眼神也沉靜,再沒有了高城外的狼狽與惶恐。
林歲晚看著同樣擺脫了死亡命運的大哥哥很是高興,笑得跟一朵向陽的花似的,叫了一聲“大哥哥”後,衝著他直搖手。
正在排隊的林歲曉不明所以,卻也同樣笑得溫潤又寵溺。
林歲曉和林歲午等人排隊取了饅頭和菜湯,每人都至少是一個開花大饅頭打底,像林歲午這樣能吃的,竟直接拿了三個大饅頭!
幾人端著饅頭菜湯朝著林歲晚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林歲晚他們已經用好了午飯。
食堂裏負責洗碗灑掃的仆婦利落地將碗筷碟子都收走了,還擦幹淨了桌案。
林歲晚開心道:“大哥哥、二哥哥,外祖父推薦的杏仁蝦球可好吃了,你們也嚐嚐啊,我去幫你們點。”
林歲晚全然忘記了自己荷包裏隻剩下五文錢。
好在有大款請客,那位姓耿的師兄正好擋在了林歲晚前邊,豪邁大方道:“哪兒用得著你個小丫頭去點,今兒我請客,都別跟我搶啊。”
韓叔重今日不待見“請客”二字,聞言玩笑道:“耿世兄當真豪氣,以後我來食堂裏點餐都記你賬上如何?”
耿培延目露詫異,心說這小爺是被杏仁蝦球給哽住肺管了,說話咋有些陰陽怪氣呢?
不過誰不知燕王偏疼寵溺幼子,耿培延也不怕被他給訛上,當即便玩笑道:“行!您隻管記我賬上,到時候自有人給我報銷。”
耿培延將裝著饅頭菜湯的木碗放在桌上,笑著去點餐了。
林歲晚不管他和韓叔重在打什麽機鋒,隻開心跟自家兄長介紹道:“大哥哥,二哥哥,我在開蒙院裏新交了好朋友,這位是藍舶錚,這位是霍正北。”
原本有些擔心幼妹的林歲曉和林歲午聞言都笑了起來,隻是還不等他們開口,已經拉著衛擎蒼在桌邊坐好的虎賁榜第二,卻眨了眨瀲灩的桃花眼,看著藍舶錚戲謔道:“喲,看不出來啊,霍仲禮,你這麽快就交到好朋友了。”
藍舶錚桃花眼帶著幾分陰鬱,冷聲道:“我不姓霍!別叫我這個名字!”
那虎賁榜第二還要再說什麽,卻突然被衛擎蒼拿開花饅頭狠狠堵住了嘴,沒好氣道:“霍元宸,你可快閉嘴吧!”
霍元宸險些被饅頭噎死,“嗚嗚嗚”掙紮著將衛擎蒼的手拿了下來。
藍舶錚麵無表情,也未跟林歲晚等人打招呼,扭頭便離開了。
霍元宸卻還要挖苦道:“小屁孩,真是別扭又小氣。”
衛擎蒼拿著饅頭又看了他一眼,霍元宸連忙閉嘴。
一大一小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桃花眼,隻要不是傻子,就猜得到兩人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恰好在場的人非但不傻,還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精,就連大大咧咧的霍正北都沒多問什麽。
林歲晚跟兄長又寒暄了兩句後,便跑去追藍舶錚了。
趙華維緊跟其後,霍正北跟他小叔打過招呼也跟在了後邊,隻有韓叔重黑著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悶悶不樂地最後離開。
耿培延點了菜回來。
他和衛擎蒼、霍元宸之間原本就是熟識,如今再加上林氏兄弟和霍長安,剛好湊成一桌。
幾人在文、武二館裏都是能躋身前三的佼佼者,他們之間的交流和林歲晚等小朋友不同,多帶著幾分惺惺相惜、誌趣相投之意。
林歲曉動作優雅地啃著饅頭,問霍長安道:“霍師弟與族人如今安置在何處?”
霍長安並不避諱經曆過的苦難,坦然又慶幸道:“因著堂兄的關係,霍氏一族男女老幼共二十七人,都被安置在了平城軍營附近的南坪村裏,跟府衙裏借了糧食和種子,如今都在忙著開荒呢。”
耿培延點的菜被幫廚小哥端了過來,葷素搭配一共有十五、六碟,可見是當真豪氣。
耿培延熱情招呼大家動筷,林歲曉等人並未扭捏推舉,但也不似饕餮般胡吃海塞。
霍長安夾了塊肥瘦相宜、軟糯醇厚的紅燒肉吃進了嘴裏,隻覺得逃荒時的日子猶如夢境一般,忍不住傷懷道:“哎,也不知逃往遼河方向的其它霍氏族人,此時如何了?可否也吃得上這免費的開花饅頭?”
耿培延家世不凡,知道許多一般人不知道的秘辛。
他猶豫思索片刻後,低聲道:“我聽說因為無人賑災,幽州璋德、臨川二府起了民亂,到處都是暴民亂軍,怕是都快要打過遼河去了,南逃的百姓流民也越來越多,遼河駐軍早就攔不住了。”
霍元宸嗤笑道:“嗬!將士不去平亂,卻隻知攔著無辜災民,當真是白穿了一身軍皮!”
霍正北更是譏諷道:“平亂?有些人怕是巴不得幽州亂起來,最好能讓所謂亂軍直接打到盛京才好呢!”
耿培延看著義憤填膺的霍氏二人,玩笑道:“你們二人都一個姓不說,還都是性情中人,祖上說不得還是一家呢。”
霍長安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霍元宸。
霍元宸卻扯了扯嘴角,十分嫌惡道:“幽州霍氏乃名門之後,祖上皆是抗擊北狄的忠義之人,在下原籍青州,先祖是個賊寇,後代也多是小偷,實在不敢高攀玷汙了這位師弟。”
“……”
林歲曉兄弟和霍長安都被他這話給震得回不過神,心說您這麽謙虛,您的祖宗長輩們都知道麽?
耿培延和衛擎蒼知他身世過往,聞言齊齊翻了白眼,隻覺得這人的腦子是越來越抽抽了,高攀就算了,玷汙二字真不知是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