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冷兵器時代,攻守殺伐之間,拚的大多也就是一股悍不畏死的氣勢。
你若越是慌亂示弱,敵人便越是要逮著你不放。
原本動手搶糧奪馬的災民其實隻有不到三十人左右,一個個都麵黃肌瘦,手無寸鐵,隻拿著木棍石頭便想要行凶。
莫說此處還留有八名官差,就算隻剩秦雍叔侄父子三人,他們也是不懼的。
可惜……
秦雍叔侄父子三人雖是不懼,林紹年、趙華瑩、白瑞荷三人卻怕得要命!
三人當真半點也聽不進人勸,自作主張就從馬車裏逃了出來,攔都攔不住就要跑去找老將軍救命,卻又手腳不伶俐,慌慌張張亂竄,反倒是險些被賊人給捉了去。
等到秦世亮兄弟和那六名官差將人給救了出來,並不得不護著他們離開後,原本膽小不敢動手,隻是在不遠處徘徊觀望的災民,竟然也敢跟著欺弱怕強,趁機打劫起來!
矮坡處原本猙獰喊殺的災民在林紹年他們離開不久後,就已經迅速增加至上百人,將秦雍、林歲曉、以及小三子和水生兩名年輕官差給圍困在了馬車後麵。
秦雍找來拉車的兩匹河套雲蹄老馬曾跟著他走過無數趟鏢,性子機敏得很。
秦雍見勢不對,立刻就將拴著老馬的韁繩給解開了。
隻在馬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巴掌,兩匹老馬毫不猶豫地撒蹄子獨自逃命去了,轉眼就鑽進了不遠處的山林裏不見了蹤影。
齊萬山的老夥計黑炭頭卻是軍營裏退下來的白蹄烏戰馬。
若是沒有主人的命令,即便是麵對/槍/林箭雨,它也不會臨陣退縮。
螞蟻似的災民圍著黑炭頭喊打喊殺,手裏的木棍石頭紛紛朝著戰馬身上狠狠地砸。
隻有四蹄為白的純黑色戰馬已經渾身帶傷,左邊眼角位置似是被利石劃破了口子,鮮血不停地往下滴。
可即便如此,它卻依舊像無懼的戰士一般,牢牢擋在馬車前麵,撩起蹄子不停地飛踹。
小三子和水生都隻有十八、九歲,一邊拿著刀依托在馬車後麵與災民對峙,一邊淚流滿麵地哭喊道:“黑炭頭,快跑,快跑啊!”
“快去找頭兒,別耗了,你倒是快跑啊!”
齊萬山趕到的時候,正好瞧見一名身量高壯,凶狠如悍匪的亂民,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棍躲在人群裏偷襲,並逮住空子將木棍狠狠地捅進了黑炭頭的脖子裏。
馬鳴蕭蕭,其聲悲壯,驍勇的戰馬不甘地跪倒在地上。
“老夥計!”齊萬山嘶聲裂肺,目眥欲裂!
“我/操/你/姥姥的狗雜種!”齊萬山像發瘋的野狼一般,握著腰刀凶狠地殺入了人群裏。
人就是這樣,你畏首畏尾不敢傷人性命的時候,敵人就隻會當你軟弱可欺,並得寸進尺,最後害了你珍視的夥伴和搭檔的性命。
可當第一個亂民被齊萬山砍傷,倒在血泊不停哀嚎時,原本猙獰如蝗蟲一般的亂民,竟然瞬間就失了膽氣,倉惶逃散開去。
齊萬山卻不管這些,隻逮著那個最後傷了黑炭頭要害的那狗賊不放。
那狗賊凶悍不似常人,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棍竟然能與齊萬山鬥得不相上下,等到疤子、胡子他們圍上來幫忙後,才慢慢落了下風。
那人見齊萬山刀刀見血的打法,麵上卻並不見多少慌張之色。
他朝著人群裏使了一個眼色後,聲音粗糲地叫囂道:“自古隻有殺人償命,卻從來沒有人給畜生償命的道理!貪官如虎,惡吏如狼,我等平民難不成當真就命賤至此麽!”
那人一棍子將疤子逼退,指著林歲曉、秦雍等人所在的馬車繼續煽動道:“那馬車裏藏了饢餅,金燦燦的裝滿了車廂……,爾等難不成就真願意餓著等死!難道就不想就著馬肉,大口啃著饢餅嗎!怕什麽,殺了這幫惡吏,馬肉和饢餅就都是咱們的了!”
人群中立時便有人附和。
“想!當然想!”
“人都要餓死了,他們還有豆餅喂馬,憑什麽!”
“人比畜生命賤,人憑什麽比畜生命賤!”
“他們車裏竟然還有饢餅,為什麽不拿出來接濟咱們!”
“惡吏該死,殺了他們!”
“對!殺了他們,都是人,憑什麽咱們就得餓死,他們卻能活著!”
原本散開的災民又圍了上來,麵上貪婪殘忍之色更甚之前。
之前隻敢打馬匹的主意,此時卻已經有了害人性命的狠意。
林曄亭立在矮坡上方的斷崖邊上,將捆在背上的林歲晚解開放下,托付給韓叔重照看後,便飛身從一丈多高的斷崖上一躍而下。
韓叔重抱著身高隻到自己肩膀的奶娃娃不知所措。
兩人大眼對小眼一會兒後,韓叔重實在憋不住想去湊熱鬧的心思。
他轉身半蹲,將胳膊腿上還繞著寬布條子奶娃娃三兩下捆在了自己背上後,攀著岩石峭壁,像隻壁虎似的,利落麻溜地順著斷崖往下爬。
林歲晚趴在韓叔重背上,十分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她緊緊勒著韓叔重的脖子,奶聲奶氣地鄙視道:“祖父讓咱們就待在上麵,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呀,你真不是個乖娃娃!”
韓叔重心想小爺都是快滿八歲的男子漢了,當然不是乖娃娃。
嘴上卻還是敷衍安撫道:“我不會靠太近的,沒事,你莫怕啊。”
……
韓叔重果然沒說謊。
他在靠近矮坡後就停了下來,背著林歲晚“刷刷”爬到一顆高大的枯樹上,選了個位置角度最佳的樹杈騎著看戲。
落日餘暉盡數散去,天地間昏黃一片。
背靠斷崖青山的矮坡被黑壓壓地暴民,像潮水一般淹沒了大半。
有道是蟻多咬死象,林歲晚趴在韓叔重肩膀上,目光擔憂又專注地盯著自家祖父的身影。
韓叔重卻很興奮:“能見破軍將軍之英姿,真是不妄小爺被攔高城一回。”
破軍之名,威震四海。
林曄亭身姿如閃電,氣勢如奔雷。
如尖錐入囊,又似利箭穿雲,隻頃刻之間,便將覆蓋在矮坡上的潮水狠狠劃開了一道口子。
兩軍對陣,若有如此悍將,必能輕易撕開任何戰陣,成就百戰百勝之師。
林歲晚此時終於明白,何為萬夫不當之勇。
也終於意識到,自家祖父的破軍之名到底是如何得來。
隻見祖父赤手空拳從人潮右側衝殺而入,拳掃一片,腳踢一群,如入無人之境。
……
林曄亭卻覺得對手太弱,他老人家很是提不起興致。
似閑庭信步一般衝殺到了林紹年他們乘坐的馬車旁邊的時候,林曄亭旋身抬腳重重踢在車轅上。
馬車朝著人潮翻飛出去,又在半空轟然散架,車廂底板夾層裏,一杆丈八寒鐵長矛落了下來。
林曄亭閃身上前,旋身接住長矛,如蛟龍出海一般,橫掃千軍,無數的災民被擊退開來。
見寒鐵長矛直直朝著自己攻了過來,之前那名煽動慫恿之人神色駭然,慌忙拿著手裏的木棍就要去擋,卻不過是螳臂當車,隻一下就棍斷人殘。
那人被擊飛出去六、七米遠,狠狠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鮮血瞬間從口鼻裏噴湧而出。
林曄亭手執長矛,銳利的目光掃了四周一眼,聲如洪鍾道:“亡於老夫長矛下的冤魂不知凡幾,爾等若是當真想死,大可上前試試!”
空氣中一邊死寂,可怕的沉默在不斷蔓延。
林歲晚隻覺得胸腔肺腑都在震**,熱血上頭得耳朵裏都在鼓噪!
韓叔重喃喃自語道:“……怨不得阿爹日日都在做夢,夢到自己能得到破軍將軍的人!”
“……?!!”
林歲晚熱血瞬間下頭!
特喵的,這是什麽虎狼之言?
勞資穿的不是言情虐文麽,神武帝君難不成還搞錯頻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