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人落水的事一出, 地裏的人都無心幹活了，沒辦法，這個年代的娛樂項目甚少, 大家最大的愛好，就是聽聽八卦和新聞了。
蘭花嬸把手裏的草一丟, 就往河邊衝。
對麵的魏如蘭也是如出一轍的舉動，看沈若嬌手裏揪著一把草, 還傻不愣登站在那裏，魏如蘭還催了她一下：“愣著幹嘛呢，看看去呀！這也沒多少地了，待會回來再拔就是了。”
草什麽時候都能拔, 吃瓜卻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
沈若嬌這才回過神, 也丟了手裏的草，抓起不遠處的軍用水壺, 快步跟上魏如蘭的步伐。
魏如蘭說道：“哎呀, 聽說落水的是薑知青, 咱知青點, 就那麽一位姓薑的吧？她怎麽就那麽不小心呢！”
說話的內容是惋惜的, 但魏如蘭臉上分明帶著幾許幸災樂禍的神色。
雲溪村就一條不大不小的河, 河水也算不上多深，現在還這麽多人發現了有人落水, 薑雲姣九成九應該是不會出事的。
但難得能有機會看到薑雲姣吃癟, 身為情敵的魏如蘭, 怎麽可能不幸災樂禍一下。
沈若嬌剛才聽到落水的人是薑雲姣，愣了會兒神, 那是因為想到了，這或許是薑雲姣有意而為之, 想賴上聶雲川的手段之一。
也虧得聶雲川通過預知夢得知了部分未來，否則以聶雲川的秉性，看到有人落水，肯定是會盡力相救的。
現實中，想來聶雲川應該不會出手了。
她同情地看了眼身邊被算計了還無知無覺的大傻妞魏如蘭，說道：“我記得今天一隊有個任務是女人在河邊撿光滑的鵝卵石，男人負責把選好的石頭挑走，用來鋪路。聶同誌就是負責挑石頭的人之一。”
薑雲姣自然是負責挑揀鵝卵石的。
魏如蘭也不是真那麽傻，她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沈若嬌的言下之意，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瞬時僵滯住，連忙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嗖的一下沒影兒了，超越了好幾個身體素質棒棒噠的大嬸。
沈若嬌：……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
沈若嬌也加快了幾分速度，等她來到河邊時，薑雲姣已經被救上來了，周圍圍了裏三圈，外三圈的，沈若嬌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不過，沈若嬌還是一眼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圍，身材高挑的聶雲川，還有離他不遠的魏如蘭。
聶雲川身上的衣服渾身濕噠噠，一看就是明顯剛下過水的。
沈若嬌的眉一下子就擰了起來，不會吧，這聶雲川明知道薑雲姣不懷好意，還去救她？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薑雲姣是會水的，水性還十分不錯。
薑雲姣這一世下鄉，能租得起正房，正是因為在下鄉前，在城郊河裏救了一位不小心失足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是肉聯廠領導的女兒。
薑雲姣靠著預知未來，第一次截胡了他人的機緣，提前等在那裏，看到小女孩落水就立刻跳下去救人。
為此，她得了不少肉聯廠領導答謝的錢票和物資。
聶雲川的預知夢隻大概知悉一些薑雲姣要做的事情，或許並不清楚薑雲姣是不是會遊泳？
沈若嬌走了過去，就聽得聶雲川聲音不小地解釋道：“我救的是王二牛，連薑知青的衣角都沒碰到。”
魏如蘭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沈若嬌也鬆了口氣。
周圍不少以為是聶雲川救了薑雲姣的人，也恍然大悟，緊跟著又冒出更多的問題：“王二牛怎麽也落水了？”
聶雲川卻懶得解釋了，隻道：“我先回家換身衣服。”
說著，就轉身快步跑沒了影。
魏如蘭也想走，卻被周圍的幾個大嬸攔住了：“誒，魏知青，你和聶老四是怎麽回事？我們問他都不搭理的，怎麽你問他，他就解釋了？”
另外一個大嬸意有所指：“你們倆，該不會……”
沈若嬌連忙上前，說道：“聶同誌應該是見好奇的人太多，不想讓大家誤會薑知青的清譽，才解釋的，你看他說那麽大聲，大家都聽到了。”
嬸子們琢磨了一下，要是聶雲川對魏如蘭有意，哪會等到現在，再說了，他們倆剛才說是對話，但兩人之間還隔著兩米的距離呢。
聶老四估計就是被人問多了煩了。
大家頓時都不關注魏如蘭了，轉而擠到人最多的地方去——薑雲姣所在處。
跟著兩位力氣頗大的嬸子，沈若嬌和魏如蘭也跟著擠到了內圍。
河邊沙灘上，被大家圍起來的有兩人，一個是滿臉麻子的王二牛，一個是麵色蒼白的薑雲姣。
薑雲姣今天穿的是一件碎花的確良襯衫，緊緊貼在濕透的身上，還好她裏麵穿了老式背心，並不算太暴露。
但這樣的場景，還是惹得不少村民指指點點。
“聽說是二牛救的薑知青，他那手哦，都伸到人衣服裏去了，嘿嘿。”
“真的嗎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薑知青掙紮的可厲害了，好像還問了一句怎麽是你，連扣子都掙脫了一顆。還把救她的二牛又踹回河裏去了。”
“要不是聶老四離得近，又下水救了二牛，鐵蛋家就又要沒了一個兒子咯。”
沙灘上。
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大爺正在給王二牛做胸口按壓，使得他吐出腹內積水。
還有一位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在給薑雲姣做胸口按壓。
老大爺喝道：“你們都離遠點兒，都圍這麽近做什麽，他們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圍觀的人，連忙往外退了退。
沈若嬌問她邊上的蘭花嬸：“這正在救人的是誰啊？”
蘭花嬸道：“是村醫王老九和他的孫女王小柔。王老九以前可是在縣裏中醫院做醫生的，醫術好著嘞！要不是他摔了一跤，傷了手，落下病根，也不會這麽早就退休回村養老。”
沈若嬌吃了一驚，這就是醫術很厲害的王老頭，還有他的孫女王小柔？
原文中，在薑雲姣沒重生前，王小柔可是她弟弟沈則安的妻子。
不過，在薑雲姣重生後，這樁姻緣就被她攪合沒了。
沈若嬌仔細打量起王小柔來，這位很可能是她的未來弟媳的小姑娘！
小丫頭五官秀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年紀雖然不大，但急救措施做得很有模有樣，動作很標準。
沒多會兒，薑雲姣吐出一口水，悠悠轉醒。
她在發現兩隻手搭在自己胸口上後，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人是誰，就很不客氣地把人用力一推。
在她的認知裏，聶雲川離得最近，卻眼睜睜看著她在水裏掙紮，沒有任何要下水相救的意思，肯定不可能願意給她做急救。
而跳下水救她的王二牛，那一臉的麻子實在是惡心極了，趁機摸她胸口和屁股的行為更是惡心。
薑雲姣很怕給自己做急救的人也是王二牛，所以這一推，用盡了全部力氣。
王小柔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推倒，跌坐在沙灘上。
好在幫忙把薑雲姣從河邊拉上來的大嬸，有意避開了石頭多的地方，王小柔摔倒後，也沒受傷，隻是屁股有點疼。
王小柔臉色很不好，她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叉著腰就開始罵：“好你個薑知青，一醒來就推我，恩將仇報啊你這是！”
王小柔名字雖然叫“柔”，人卻是個小辣椒，脾氣火爆嗆人得很。
這是因為她父母早逝，從小跟著爺爺一起生活，性格不強勢一些，很容易挨欺負。
旁邊的一位大嬸說道：“可不就是恩將仇報？我看得真真的，這薑知青，還把救她上來的二牛又給踹到河裏嘞！真是沒良心！”
王二牛雖然是村裏有名的二流子，成天遊手好閑的，不務正業，還不時偷雞摸狗，但也是村裏長大的孩子，打斷骨頭連著筋，村裏人多少都有點沾親帶故的。
比如現在開口的這位大嬸，就是王二牛家的堂嬸。
薑雲姣沒想到，一醒來，麵對的就是王小柔和王家堂嬸的雙重指控。
她麵色蒼白，捂住掉了一顆扣子的前襟，道歉道：“對不起，我誤以為是登徒子。之前在河裏，也是因為太害怕了，亂蹬了一下腿，才會不小心踹到王二牛同誌……”
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薑雲姣不想讓人知道，她被王二牛摸了胸和屁股，這樣她的名聲就毀了。
她在王二牛快把她送到岸邊時，把他踹下河的事，也必須咬定是不小心，不然她就是故意謀殺了。
薑雲姣隻能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跟不要錢似的。
美人落淚，不少小夥子頓時心疼了。
“小柔，算了，薑知青也不是故意的。”
“薑知青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故意踹人呢？肯定是不小心的。”
薑雲姣一邊哭著，一邊環視周圍，完全沒看見聶雲川的人影。
倒是看到了來看戲的沈若嬌和魏如蘭。
薑雲姣身體僵了僵，但下一刻就哭得更加情真意切，還勉力爬起身來，“噗通”一聲，對著王小柔跪下了。
這下子，王小柔還想計較她剛才推人的行為都不行了。
王小柔不爽道：“你別給我來這一出，我受不起！”
一旁，王二牛也在這時醒了過來。
剛趕到的崔嬸哭天搶地：“兒啊，你可算醒了，你這可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為了救薑雲姣這個黑心肝的小娘皮，差點連命都沒了！”
薑雲姣臉色變得煞白，她知道，對上有老賴一家之稱的崔嬸和王二牛，她這次沒那麽容易脫身。
下跪也不管用。
薑雲姣隻得咬咬牙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踹了二牛哥一腳，才會害他落水，我願意賠償。”
王二牛緩過勁來，立刻道：“我救了你，你還害我，你想賠點錢就完了？我給你說，沒門！”
崔嬸一看自家兒子才剛轉醒，眼神就直勾勾地盯薑雲姣那被濕衣服包裹著的身體，就知道他在打什麽鬼主意。
以王二牛的名聲，還有他們家窮得叮當響的條件，是別想在附近幾個村裏娶到什麽好姑娘了。
連二嫁的寡婦都看不上他。
不過，在村裏無依無靠的知青……倒是可以肖想一下。
這個薑雲姣，算不上是最好的人選，這女娃子一看就很精明有心眼兒，不像是個安分的。
不如那個童知青性格軟和好拿捏。
但童知青有個在縣城農機廠當副廠長的伯伯，不是他們能打主意的。
崔嬸於是轉而看上了那個嬌滴滴，還很有錢的沈知青。
但這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動作呢，就有了今天這一出。
並且，崔嬸聽人說，那個沈知青的來頭也不小，不然大隊長也不會對她這麽照顧和客氣。
倒是這個薑知青，是三個新來的女知青裏最沒背景的，手裏還有不少錢和票。
崔嬸死死盯著薑雲姣，說道：“我家二牛豁出半條命救了你，你必須嫁給他！不然，這事沒完，我要去公安局告你故意害人！”
崔嬸是不敢去公安局的，王二牛自己底子也不幹淨，但不妨她掛在嘴邊說一說。
沈若嬌拉著魏如蘭，說道：“走了，回去幹活了。”
再往下的，她懶得看了。
鐵了心這輩子要嫁給人上人，過上好日子的薑雲姣，怎麽可能會願意嫁給王二牛這樣的爛泥？
就算她答應，最多也就是權宜之計。
當然，王二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原文中，就是他一家子合謀給童圓圓下藥，差點毀了童圓圓的一輩子。
這事，沈若嬌不打算摻和，就讓原女主去和王二牛一家子狗咬狗去吧。
魏如蘭不太明白沈若嬌為什麽把她拉出來，說道：“戲還沒看完呢，咋就走了？”
沈若嬌湊到魏如蘭耳邊，低聲道：“你再看下去，信不信薑雲姣這幾天就製造機會，讓你和王二牛滾草垛子，並且被很多人看見？”
魏如蘭瞬時變了臉色。
她捂著嘴巴，一臉震驚道：“怎，怎麽可能？”
沈若嬌：“她連救了她的人，都又是踹王二牛下河，又是推王小柔摔跤的，為什麽不可能？”
沈若嬌也是看薑雲姣被逼到了絕境，怕她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來，提前給魏如蘭這個大傻妞提個醒。
免得她不設防之下，著了道。
魏如蘭想到自己和薑雲姣打過架，薑雲姣心心念念的聶同誌，私底下還跟她提了結婚，要是薑雲姣知道了這一茬，說不定還真能做出沈若嬌說的那種事來。
魏如蘭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連忙道：“我，我接下來會小心的，看到她就繞著走，絕不落單。”
兩人才走出沒多遠，後麵的蘭花嬸就追了上來。
魏如蘭追問河邊的後續。
蘭花嬸撇撇嘴道：“真沒意思，你們才走沒多久，那薑知青就兩眼一閉，又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