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號
林津渡發表完言論後的一分鍾,空氣都是安靜的。
他突然覺得不用開空調了。因為虞諱不說話的時候,好像自帶著冷氣流。
看著那一身價值不菲的名牌,林津渡不禁步子邁大了一些:“難道是……五十萬?”
虞諱提醒:“你小夜鶯的掛牌價都是三百萬。”
“!”
“五十萬是定金,”虞諱不再賣關子,“日常隻需要把搜集到的消息告訴我,過段時間,還有二百五十萬的尾款會到賬。”
林津渡算了下:“加起來剛好是我的掛牌價。”
虞諱似笑非笑。
“如果真的有問題,水落石出後你將另得到十倍的報酬。”
三千萬?林津渡一怔,神情變得正色起來。這就相當於在驢前麵掉了個胡蘿卜,任何人都會為了這三千萬,拚盡全力去調查。
他喝了口茶,壓住喉頭的幹澀。不愧是開公司的,激勵機製用得一絕。
咚咚。
服務生敲門上菜。
先前林津渡幾乎把這裏的招牌都點了一遍,此刻蝦餃,春卷,幹蒸燒麥等擺了一桌。
咕~林津渡的肚子先一步說出熱烈歡迎。
服務生擺盤的手頓了下,隔著空氣都能感覺到對方很餓。
確實很餓,服務生離開後,林津渡顧不上矜持,像是冬眠前的小動物嘎嘎進食。
“謝謝儂……幾天沒吃上,一頓好飯了……”
代餐粉都快要喝吐了。
虞諱沒有動筷,見狀忽然問:“你看上了我弟弟什麽?”
“沒,沒看上,”林津渡咽下去菜說,“我上份工作得罪不少人,和他在一起,沒人敢動我。”
“……誰曾想飯都吃不飽,後來想著你們兄弟倆的審美一致,就雇人入侵的您電腦,試圖裸聊拍照要挾拿錢。”
林津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一流。
就像現在,他能一邊埋頭苦吃,一邊半真半假的話不過腦子直說出來。哪怕再精明的人,也會因為他流露出的“質樸”、好看穿等特質,降低警戒心。
林津渡之後又點了幾樣菜。來都來了,什麽都想嚐一遍。
虞諱指尖敲了敲桌子,說:“朱門酒肉臭。”
點這麽多,胃口再好也吃不完。
林津渡吃到差不多的時候,淡定道:“不臭,也不愁,不能光想著自己,虞熠之還沒有吃。”
他叫來人幫忙打包,以德報怨。
虞諱眼睜睜地看著服務生給他弟弟打包了一桌剩飯。
其實林津渡隻打包了早茶的點心,先前他夾東西很小心,剩下的這些筷子都沒有碰過,服務生一共裝了兩個飯盒。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刻手機毫無預兆地震動。
林津渡咽了下口水,準備迎接狂風暴雨,不用想也知道虞熠之醒來會是何等的憤怒。
腦海中過了一遍應對的話術,林津渡接通:“喂。”
“你、在、哪、裏?”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林津渡瞥了下對麵的虞諱,心想在你哥這裏,嘴上卻道:“回去補覺的路上。”
字裏行間都是對熬夜看護的邀功,雖然看護結果是讓人幾度昏迷。
“滾到醫院來,”虞熠之用命令的口吻說,“我有話跟你說。”
林津渡怔了一下。
沒有立刻聽到回答,虞熠之的聲音逐漸帶有一絲不耐煩:“怎麽不說話?”
林津渡用驚喜的語氣問:“真的是朝西南方向滾嗎?”
確定沒讓他滾錯方向?比如滾回老家。
對麵的虞諱深深看了他一眼。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一瞬。
“……給你十分鍾。”
掛斷電話後,林津渡一抬頭,正好和虞諱視線交匯。見對方盯著自己,以為是臉上沾了什麽,還蹭了兩下。
“那我就先回去報道了,”林津渡說,“有任何異常的地方,我會隨時報告。”
隻要錢到位,別說偏頭疼……
【腦袋都給他擰下來。】
被冷不丁接話,林津渡覺得係統這暴脾氣該改改了。
虞諱:“我會讓人草擬好贈與合同,不用擔心事後錢款追回,定金在簽好合同後付。”
林津渡點頭。
瞧瞧,這才是專業的,可惜他的任務對象不是眼前這位。
提著餐盒,林津渡和虞諱前後走下樓。
路邊停著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助理正坐在司機的位置等待。
紅燈時間很長,眼看綠燈還剩下十秒,林津渡不想再等。來不及說再見,左右環顧確定沒有違規衝刺的車輛,他開始發起個人衝刺。
由於奔跑地過於灑脫,手上提著的塑料袋在背後呼啦啦地揚起,裏麵的燒麥蝦餃等跟著經曆了一場翻滾。
虞諱嚴重懷疑,等林津渡把這些東西當著虞熠之的麵擺上桌,會立刻被直接趕出來。
成功穿過馬路,林津渡調整呼吸,開始慢悠悠朝醫院走去。
剛吃完飯,實在不宜做太多劇烈的運動。
整整二十分鍾後,他才抵達病房。
虞熠之坐在病**,英俊的臉龐因為生病少了血色。聽到腳步聲,他涼颼颼問:“這麽久才過來,你是用臉在走路嗎?”
當偏頭看到林津渡的衣服時,虞熠之的臉頰成功被氣出了一絲血色:“這套衣服是怎麽回事?”
醒來後,護士先給他測了體溫,得知昨晚發燒,虞熠之把一切歸咎在了病毒身上。
因為高燒才導致認錯人,得出這個結論後,一切邏輯自洽。隻是偶爾會有一瞬間,虞熠之總覺得是真的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麵容。
林津渡回:“聽管家說你喜歡端莊的,我特意自費買的。”
虞熠之眼皮狠狠一跳。
林津渡又把早餐擺在他麵前:“這也是自費買的,趁熱吃。”
“……”
瞥見袋子上印著的logo,虞熠之有些想岔了。
這家酒樓很有名,他理所當然將林津渡的遲到歸結於是給自己買早餐,再看對方鬢角未幹的汗水,像是才經曆過一場疾跑。
他語氣稍微柔和了些:“坐過來。”
林津渡保持距離坐下。
虞熠之分給他一個飯盒:“吃吧。”
“……”完蛋,這廝肯定是小腦變態發育了。
尋思著怎麽勸他再做一個腦檢查,林津渡掰開筷子,但嘴巴卻怎麽也張不開。早餐吃得太撐,現在實在咽不下去。
虞熠之這時也發現不對,狐疑地望著餐盒:“為什麽是一個燒麥,兩個春卷,三個雞爪,四個蝦餃……”
他看向林津渡:“天香樓的點心不都是按一屜賣的?”
而且每屜的數量都差不多,記憶裏這家燒麥不單賣。
林津渡張口準備狡辯。
“嗝~”
一個不合時宜的飽嗝打了出來。
空氣突然安靜。
虞熠之顯然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
在他大發雷霆前,林津渡迅速抱起放在角落的野草:“對不起,我太餓了,就去醫院附近挖了點野菜,但沒借上鍋煮。”
醫院?野菜!
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林津渡一鼓作氣轉移話題:“電話裏不是說有話交代?”
話鋒轉換得很僵硬,但確實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虞熠之按捺住發火的心情,冷冷望著他,“昨晚上我是發燒導致的暈倒,明白嗎?”
胡說。
明明是被白月光的臉嚇著了!
林津渡忽然意識到事情或許沒有想象中麻煩。比起興師問罪,虞熠之更需要他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其實電話裏說一聲就成。”
如果不見麵,就不會打包這盒飯,後來就不會被氣到。
虞熠之語氣嘲諷:“然後讓你回別墅勾搭管家發自拍?”
“……”
瞧你這話說得,真是料事如神。
就在林津渡想要沒話找話的時候,陳秘書突然來了。
確定虞熠之沒被藥走,她鬆了口氣,緊接著說:“昨天何助理打電話來問出席活動的事情,我說了您暈倒的事情。”
那時候不確定虞熠之身體是否出了問題,這麽大的事情,她自然不敢瞞著。
陳秘書又丟下一個重磅炸彈:“您兄長昨晚也已經回國。”
虞熠之麵色猛地一變。
如果他哥知道自己住院,八成會來探望,他下意識看向說在陪床的林津渡。
林津渡第一時間搖頭:“沒碰上,我淩晨那會兒一直在外麵挖野菜。”
虞熠之:“……”
陳秘書也注意到林津渡懷裏抱著的詭異雜草,總感覺不像是能吃的樣子。
“要分一點嗎?”見她在盯,林津渡問。
陳秘書幹笑一聲:“你還是留著送老板吧。”語畢連忙補充一句:“別送走就行。”
匯報完,她一刻都沒多待,踩著高跟鞋離開病房。
陳秘書走後,虞熠之的眉頭沒有舒展過。
“這兩天你先出去住。”
萬一他哥來病房或者別墅探望,碰到林津渡就說不清了。
林津渡沉痛點頭,內心卻在為接下來可以好好吃兩天飯喝彩。
誰知接下來虞熠之像是布置功課一樣說道:“我說,你記。”
“每天發一張體重照片給我。”
“不要愚蠢地P圖。”
“最近不要剪頭發,等回別墅讓專業的理發師打理。”
……
林津渡一項項聽下去,還得像是工作記錄一樣,站在一邊用備忘錄寫下來。
這一刻,他真的有點想把男主腦袋擰下來。
二十分鍾後,被暫時流放的林津渡邊走邊思考。
手機裏有原主和房東的聊天記錄,被虞熠之看上後對方連押金都不要了,當天直接退租。
他在考慮要不要找個酒店。
“小心!”有路人驚叫一聲。
一輛卡車突然疾馳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有著輕微控物能力的係統,向後推了林津渡一把。
野菜散落在地,被車軲轆狠狠碾壓過,林津渡栽倒後則險險避開。
先前好心提醒他的路人連忙跑過來扶了一把,大罵有些司機開車不看路。
“謝謝。”
林津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事實上他懷疑司機不但看了,而且看得很仔細。
有著車禍變植物人的經曆,他在過馬路前都會異常小心,哪怕先前在想事情,邁步前依舊左右觀測過。
之後那輛卡車是突然衝出,仿佛就是衝著自己而來。
“車牌號有沒有看清?”
“知道是誰嗎?”
“原著中有沒有想要殺我的存在?”
係統一問三不知:【等我進一步恢複,或許可以知道些內情。】
林津渡等不來那麽久,去了一趟警察局。
警察局今天人很多,西廣場在搞活動,有不少丟手機來報案的,還有醉酒打架的。一套流程下來已經過去很久,警察調出了監控,不過想要找到司機,還需要再耗費些時日。
重新從局裏出來,林津渡臉上不複笑意。
到底是誰?
是誰想在他錢沒花完的時候創死他?
不可原諒!
獨自住酒店突然就有些不安全了。林津渡想了想,打給了虞諱。
“有人要殺我。”開篇點題。
林津渡的聲線有一種竭力抑製的平靜,但細聽還是能感覺到其中的顫抖。哪怕遇到當街捅刀子的,他都未必這麽害怕,可車禍這玩意,是真給他留下了陰影。
找虞諱是最合適的。
自己對虞諱有利用價值,對方能力大,有他幫忙相信可以很快水落石出。
電話那頭,虞諱靜靜聽著林津渡關於整件事細節上的描述。
他現在覺得助理搜集來的信息基本沒有能用上的。
報案後能想到立刻找自己,還可以相對冷靜地進行複述,絕非資料裏提到的一心傍大款。
“虞先生,我能先去你那裏避避嗎?”
“大款,救救!”
“……”
林津渡進一步解釋:“虞熠之好像擔心被你抓包,命令我出來住兩天。”
一個好的保鏢價格昂貴,自己也根本雇傭不到。
目前所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虞諱那裏。這可是係統蓋章比男主能量還強的人,命肯定相當硬。
錢沒有到賬花完之前,林津渡相當緊張自己的小命。
虞諱沒有立刻說什麽,他耐心等著回複。
大約過去半分鍾,虞諱終於重新開口:“定位。我讓人去接你。”
也許是因為有需要用到林津渡的地方,又或者那種強撐著冷靜實則發抖的聲音,意外讓他微微心軟了一下。
剛經曆過一場生死危機,林津渡事事小心:“定個暗號如何?萬一又有人想對我不利,我傻乎乎湊上去怎麽辦?要定一個不容易被發現,也不能被輕易陰差陽錯說出來的暗號……”
“可以。”
說完可以後,虞諱直接掛了電話。
林津渡張著嘴,不是,就算不對暗號,好歹給個車牌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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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諱做事雷厲風行,說派人接,不出二十分鍾,就有一輛黑色車停在林津渡周圍。
司機下車尋人。
林津渡見狀準備上前搭話。
司機這時也注意到了他,開口道:“小夜鶯?”
人來人往,有人聞言投來詭異的視線,林津渡低著頭趕緊要上車。
司機卻攔住了他:“老板吩咐過,要對準暗號。”
林津渡疑惑地“啊”了一聲。
司機又喊了一遍:“小夜鶯。”
林津渡站在原地不說話。
司機一臉認真問:“你怎麽不啼叫?”
“……”
林津渡用手機查了一下夜鶯的叫聲。
司機第三次喊:“小夜鶯。”
林津渡:“啾啾啾。”
司機幫他拉開車門:“請上車。”
“……”
作者有話說:
林津渡日記:
X年X月X日,天氣晴。
這一天可以總結為: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