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通知
以往都是江舟和陸醫生利用幸存者愧疚, 在摧殘虞熠之的精神，想不到虞熠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還剩下的簽證交給時間，你怎麽不交給政府呢？
林津渡突然覺得把白月光上交給警局，簡直是在救贖他。
此刻江舟仍在炫耀戰果。
“熠之哥說我對他來說獨一無二, 他甚至願意為我放棄一切, 問我是不是此心依舊？”
林津渡艱難找紙巾擦嘴, 小情侶間情到深處說這些很正常，但你家哥哥是真的在問你啊！
某種意義上來說，男主也算是赤誠相待了。
世界以謊言相待, 他卻報之以真實。
“我還要去其他病房看朋友，先走了。”再不走，林津渡怕是真的徹底繃不住了。
江舟神情透著一絲自得,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
現在在瓜田裏上跳下竄的猹從係統變成了林津渡。
他跑樓梯下去, 恰好虞諱正站在走廊，聽到聲音抬眼看來。
林津渡朝他飛奔而來，襯衫在奔跑中鼓風，頭發跟著朝後。
所謂青春朝氣，不過如此。
虞諱下意識要張開雙臂, 然而半途中，林津渡已經迫不及待開口：“呱。”
“……”
林津渡其實說得是瓜, 可惜所有可以擬聲的字聽在虞諱耳中，都會下意識先往啼叫的方向聯想。
四下環顧確定無人。保險起見, 林津渡依舊選擇用眼皮發射信號。
畢竟陸醫生比想象中還陰, 要不是係統說, 他還真想不到對方隨身帶錄音筆。那種情況下, 還能第一時間考慮怎麽反殺自己, 一點都不正經。
係統不得不提醒他。
【這方麵, 你們半斤八兩。】
林津渡表示自己是八兩黃金，陸醫生頂多算是半斤廢鐵。
要說得話太多，沒兩下林津渡就把自己眨乏了。虞諱看著那微微打顫的睫毛，好笑道：“回去再聊。”
大半天的驚心動魄，外加筆錄，這會兒一旦放鬆，困意就像開閘的洪水。
和滿月組合打了聲招呼，回去路上，林津渡幾乎是從上車一路睡到下車。
【任務五已完成。】
係統的任務結算讓他徹底清醒了。
【能量恢複65%。】
【正在補充劇情內容……】
【補充劇情如下：1.很多壞胚子就像惡龍，他們喜歡收集受害者的東西，有的甚至偽裝成受害者報警。沒辦法，真正的瘋子總是有著強烈的表達欲望。2.陸醫生是個擁有細膩情感的瘋子，他喜歡正經地寫日記。2.陸醫生有一個網名，叫垂釣者。】
【吃瓜離體時間頻繁，現在喘不上氣。】
【任務六緩一下給你生。】
“……是生成。”林津渡補充強調。
多說一個字，耗費不了多少精力。
係統沒有再回話，可能是趴在腦神經上睡著了。
回屋後林津渡準備先去洗個澡，虞諱拉住他，“小心胳膊上的傷。”
林津渡險些忘了這回事，皮外傷不嚴重，但隻能等著慢慢愈合。
“需要我幫忙嗎？”虞諱問這句話的時候，純粹是關心他的傷勢影響洗澡，並不附加其他旖旎的心思。
林津渡也清楚這點，但還是忍不住麵色微微發熱。
他咳嗽一聲道：“沒事，側摔。傷口都在一隻胳膊上，小心點就行。”
語畢開始自力更生。
關上門後，他把花灑拿下來，快速洗了個淋浴，換了套幹淨衣服再出來時，整個人神清氣爽。
虞諱正坐在客廳等著，旁邊放著紗布。
林津渡自覺主動把手伸過去，見虞諱全程手法很嫻熟，不禁問：“你有包紮經驗？”
“大學住寢室時，給一隻受傷的小鳥包紮過幾天爪子。”
大概想起了小夜鶯的綽號，虞諱唇角有了些弧度。
“……別以為低著頭我就看不見你在笑。”
林津渡知道他在想什麽，因為想到了一起去。
虞諱處理傷口的時候，林津渡終於提起虞熠之的那偉大、足以創死反派的創意。
虞諱手上的力道控製很穩，沒有因為一瞬間的詫異弄疼林津渡。
但他的動作還是一頓。
林津渡笑吟吟問：“看起來你也很驚訝。”
“是有些。”虞諱猜到虞熠之暫時不會和陸醫生正麵硬剛，無憑無據沒有意義。但他沒想到虞熠之的以柔克剛，指得不是示敵以弱，而是要帶著仇敵起飛。
飛到世界另一處角落。
良久，虞諱輕笑一聲：“這是在逼陸醫生繼續搞動作。”
再不有大動作幹預，真得為了人設一起跨國了。
林津渡顯然也明白：“虞熠之的原話，一個月內就要出發。”
真要走，時間絕對不會如此緊湊。而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無論反派再厲害，哪怕加上白月光早就暗淡的世界光環，做什麽也會有漏洞。
“警方那邊已經關注陸醫生，隻要他們多留意些，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抓個現行。”
林津渡已經在暢想光明的未來。
“所以……”虞諱忽然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
林津渡愣住，眼神閃爍了一下。
“偷聽。”
麵對這麽精彩的消息，他光顧著分享，忘了查漏補缺。
虞諱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搞定傷口後，林津渡回房睡覺，剛躺下就收到消息。
【虞諱】：睡覺……盡量踏實些。
他見識過林津渡的睡姿，一夜過去傷上加傷不是沒可能。
【林津渡】：晚安！啄你！（憤怒的小鳥.jpg）
·
第二天一大早，林津渡起床時感覺胳膊有些疼。
再一看，紗布幾乎已經脫落，指甲裏還殘存著絲絲血跡。他倒吸一口涼氣：“吾好夢中自殘。”
他心虛地收拾案發現場。
走去餐廳時，虞諱瞄了眼他的胳膊，然後視線凝固住。
此時無聲勝有聲，林津渡尷尬地笑了兩聲。
今早運氣不錯，虞諱開口前，一通電話先打了進來，剛說沒兩句，他把手機遞給林津渡。
“是我媽。”
林津渡好奇接過來說：“伯母好。”
蘇嬙溫柔開口：“本來想昨晚給你補辦慶賀宴，又覺得你更需要休息。”
“您不用麻煩了，已經……”他看了一下虞諱，想到了那頓燭光晚餐。
蘇嬙：“一會兒過來吃飯吧，再給你慶祝一下。之後我們一起去寺廟拜拜，求個平安符。”
反正今天也沒什麽事，林津渡應了下來。
蘇嬙聲音中有明顯的笑意，她就喜歡大大方方的孩子：“行，午飯還有段時間，不著急。”
林津渡把手機還給虞諱：“伯母叫我們去吃飯。”
虞諱點頭，表示都聽到了。
上樓換了身衣服，虞諱直接拿起車鑰匙說：“早點去吧。”
這也太早了些。
林津渡：“那邊說不急。”
虞諱意味深長道：“估計有人會很急。”
虞諱驅車帶林津渡來到莊園，車庫還有一輛十分眼熟的車，顯然虞熠之也來了。
林津渡挑眉：“我還以為他會在醫院多陪一天江舟。”
共建一下那些美好的未來。
進門後沒有看到管家和幫傭，一層顯得有些冷清，上一次這麽靜，還是虞熠之坦誠性向。
林津渡換好鞋子，正往客廳走著，突然傳來摔杯的聲音：“豈有此理！”
是虞正初的聲音，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明顯動了真怒。
林津渡第一反應是：難道自己和虞諱的關係暴露了？
兩個兒子相繼出櫃，再開明估計也會有點情緒。
震怒狀態下的虞正初延遲幾秒才注意到有人進入，稍微控製了一下表情。
“有沒有被砸到？”
林津渡搖頭。
杯子不會拐角摔，他最多隻是驚了一下。
林津渡觀察客廳內的狀況，虞熠之正坐在蘇嬙旁邊，背部繃得很緊。而蘇嬙神情冷若冰霜，也不複打電話時的笑意。
看來不是因為出櫃，虞熠之依舊是那個吸引主要火力值的。
虞諱早有預料，低聲道：“熠之應該說了和陸醫生相關的一切。”
為了落實移民的話，這兩天肯定要放出些虞氏兄弟鬩牆的小道消息，到時候即便不說，父母也會追問。
尤其是蘇嬙，最忌諱這種挑撥家裏的關係報道，如果兄弟倆都否認，最後肯定要追究撰寫報道人的責任。
虞正初也是氣急了才會做出摔杯這種事。
“如此歹毒下作之人，竟然也讓他安穩在世上活了幾十年。”
啪啪啪。
林津渡忍不住拍手：“伯父你說得太好了！”
他掃了眼地上的瓷片，能出現在這裏的物件肯定都價值不菲。
“不過摔瓷器是給臉了，”林津渡建議，“下次我們給他摔盆。”
那可是民間葬禮中的重要風俗。用瓦罐瓷器摔，便宜實惠。
蘇嬙忍不住笑出了聲。
氣氛緩解了些。
“多虧你機智，”蘇嬙招呼林津渡坐下，“不然不知道熠之還要被瞞多久。”
虞熠之先前提到過，林津渡曾給陸醫生錄音。說明這位心理醫生不是好人的事情，林津渡比虞熠之還要先知道。
林津渡：“您過獎了，主要是我天生有著野獸般的直覺。”
虞熠之去叫人收拾地上碎片時，林津渡快速說道：“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這陸醫生不是個好東西，誰家好醫生給病人做心理輔導，輔導出十六張相似的臉。”
這已經不是移花接木了，而是天女散花式移情。
神仙都不敢說有這麽博愛。
“……”
午餐十分豐盛。
蘇嬙特意讓廚師單獨做了碗長壽麵，慶祝錯失的百日宴：“歲歲平安，長命百歲。”
“謝謝。”林津渡是真的在蘇嬙身上感受到了來自長輩的疼愛。
有時候他很好奇，蘇嬙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
因為幫助過虞熠之的緣故？好像又不僅僅是這樣，林津渡回憶起第一次見麵，蘇嬙更多的是禮貌客氣。
爽滑的長壽麵入口，湯汁濃鬱鮮美，林津渡享受眯眼。
算了，先專注美食。
蘇嬙笑眯眯道：“一看就是沒什麽心眼的好孩子。”
虞熠之差點說了句大不敬的話：您是瞎了嗎？
下一秒蘇嬙給虞熠之夾了魚眼睛：“聽說吃魚眼睛會變聰明，多吃點。”
這傻孩子居然被人套路了這麽久。
“……”
飯後，一行人按照先前所說出發去寺廟，去得就是虞熠之曾經給雕像開過光的那家寺廟。
虞家每年都會給這裏捐不少香火錢。
林津渡好奇：“這家寺廟很靈驗嗎？”
無論是建址地點和名氣，這家寺廟都很一般，但既然被虞家選中，肯定有特殊之處。
蘇嬙解釋：“靈不靈驗不知道，但他們是唯一一家把顧客當上帝掛在嘴邊的。”
林津渡嘴角一抽，原來是這個原因。
抵達後，蘇嬙說：“還是老規矩，各自去各自想去的殿。”
不然把整座寺廟繞下來，也是一段不小的距離。往年她會和虞正初一起在正殿祈福，今年蘇嬙決定拜拜文曲星，給小兒子漲漲才氣。
“小渡，你想求什麽？”蘇嬙偏頭問林津渡。
林津渡搖頭，表示今天無意求神拜佛。
蘇嬙想了想，說：“那和我一起去文昌殿那邊吧，人少，旁邊還有墨寶參觀。”
林津渡本來是想和虞諱走一起的，不過蘇嬙都這麽說了，他不好拂長輩的意，點了點頭。
臨走前和虞諱揮揮手，小聲說：“不然你也去文昌殿給令弟求求才氣？”
虞諱：“一個人求就夠了。”
“那哪夠？”有關虞熠之被詐騙的過往在林津渡腦海中走馬觀花轉了一圈，最後他說：“得積少成多。”
虞熠之：“……我不是聾子。”
林津渡尷尬地笑笑，趕緊和蘇嬙走了。
文昌殿位於寺廟最南端，現在已經過了考試的季節，人確實不多，一路走過去，遇上的人屈指可數。
殿內很樸素，供奉著文昌帝君。
蘇嬙很虔誠地拜了拜，可以看出來想要拯救虞熠之腦子的決心。
冉元青，王嬸，王天明，江舟，陸醫生……想到小兒子幾乎每一個成長階段都會遇到惡人，她就覺得揪心又無奈。
雖然是壞人的錯，但這個頻率，誰不說一聲小倒黴蛋。
林津渡差不多能猜到蘇嬙在想什麽。
隻能說虞熠之倒黴在是男主，卻不是真正有主角光環的人。
《天邊月光》的中心在月光，沒有外在力量削弱白月光的影響力，男主和男配們見到江舟時，多少會帶些降智buff。
蘇嬙上完香，說：“真的沒有想求的願望？”
林津渡：“現在不是時候。”
在蘇嬙疑惑的目光中，他輕聲道：“待我放下屠刀再來。”
這不是還要刀一個白月光和陸醫生？帶著殺心不太禮貌。
蘇嬙感歎：“……還是你想得周道啊。”
拜完文昌帝君，兩人原路返回。
路過一塊古老龐大的石頭時，蘇嬙停下腳步，林津渡跟著望過去，上麵寫著七世石。
紅墨點字，一看便是佑姻緣的。
石頭不遠處放著水缸，裏麵可以投幣許願，遠一點有專門換硬幣的獻敬亭。
係統：【手癢了？】
林津渡：“……”
別說，還真想投一個。
旁邊伸過來一隻美手，裏麵規規矩矩躺著幾枚硬幣。
“之前買香時專門找零的。”蘇嬙說。
林津渡不知道該不該接，最後取走一枚，蘇嬙卻說：“好事成雙。”
林津渡便又要拿一枚，蘇嬙全部給他。
一共十枚硬幣，林津渡扔硬幣時，蘇嬙說：“小諱八字太硬，一兩枚鎮不住他。”
林津渡手一抖，差點給扔到缸外。
“伯、伯母……”林津渡有些緊張。
蘇嬙眼中盛著滿滿的笑意，當看到林津渡想求保佑姻緣時，她瞬間樂得像花一樣。
這孩子肯定是和她大兒子有了質的感情進展，至於林津渡是不是喜歡上了其他人，蘇嬙沒這種考慮。如果每天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虞諱還能沒近水樓台，那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去。
“您知道了。”林津渡肅了肅神情，終於直視蘇嬙的雙眼，語氣篤定地問道。
蘇嬙點頭：“其實小諱第一次帶你回來，我就有所察覺。他說帶朋友……但他哪有朋友啊。”
如果管家在這裏，一定會恨不得引為知己，同樣的事情，管家也點出過。
蘇嬙的語氣轉而帶著些無奈：“我這兩個兒子，好像都沒什麽朋友。”
有時候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家庭教育出了問題。
林津渡拍拍胸脯說：“虞熠之現在算有了。”
還有比自己更靠譜，救人於水火之中的朋友嗎？
語畢總結：“單從這方麵說，他勝過虞諱一次。”
蘇嬙嚴謹分析：“小諱有男朋友，小熠隻有朋友，還是比上不足。”
“咳咳——”
斜側麵綠蔭交匯處，立於樹下的身影終於聽不下去，狠狠咳嗽一聲。
林津渡和蘇嬙同時嚇了一跳，蘇嬙蹙眉：“你這孩子，怎麽站在那裏不出聲？”
走過來的是虞熠之，他無奈道：“我也剛來乘會兒涼，還沒來得及開口。”
確切說，是不好打斷這背後正專注比較的兩人。
早在林津渡請吃席時，就和虞熠之說過八字一撇的事情，後者提前知道兩人關係明朗化。
這會兒虞熠之插兜好奇站在缸前：“怪了。”
林津渡：“什麽怪了？”
“我剛路過時，看我哥在求姻緣的殿，以我對他的了解，你們在一起了他不會再拜才對。”
對這段感情這麽沒安全感的嗎？不然虞諱的性格，得償所願後會求林津渡平安，求健康，唯獨不會再去求姻緣了。
姻緣能否長久，更看人不看天命。
緊接著虞熠之又說：“正好來一趟，去把玉佩開個光。”
遇事不決就開光，遇事不決就報班。
林津渡沒來得及吐槽他這習慣，納悶：“什麽玉佩？”
這下輪到蘇嬙和虞熠之驚訝了。
蘇嬙：“小諱沒把傳家寶給你？”
這不應該啊。
蘇嬙和虞熠之想法一致，虞諱那譚萬年古井無波的死水，遇到點漣漪還不死命霸占住，宣誓主權。
事有反常，三人同時眯了眯眼，肯定有哪個環節不對勁。
林津渡忽然想到什麽，微微張口嘴，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我忘了。”
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蘇嬙也想到了什麽，看著林津渡，問：“你們在一起的事，有人通知他嗎？”
空氣安靜下來。
……這還真沒有。
林津渡糾結了幾天，終於在不斷寫‘八’字的過程中，正視自己對虞諱的感覺。原計劃是先用滿月酒確定虞諱回來的日子，吃完飯回去後再說。
結果飯沒吃，綁架案來了。
林津渡大腦自動跳過中間程序，默認他們在一起了。
“哈哈哈，還需要……通知嗎？”林津渡幹笑幾聲。
這多見外。
作者有話說：
林津渡日記節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企圖用尬笑結束話題）
（虞諱）（懸浮太高）（導致有些重要事情看漏了）（下沉）（微微下沉一些）
PS：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真相。原句來自福爾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