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霍然川正在私人療養院裏和陳旻見麵。
陳旻在執行任務時精神海受創, 然後金雕趁機強行斷開鏈接,棄主體於不顧,已經快三年了。
陳旻丟失了自己的精神體, 他的精神海再也好不了了,曾經意氣風發的機甲隊隊長,此時身材瘦削, 申請憔悴, 眼下泛著青。
顯然, 他被精神海折磨了太久, 身體也快撐不住了。
但是即使這樣,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精神體,讓他起了做手術毀掉精神海的, 還是一年前金雕引發的暴動,那次, 金雕還在軍區療養院裏關著,暴動引發的動亂上了熱搜,療養院幾乎為夷為平地, 幾十名官兵受了重傷。
要不是霍然川及時趕到, 還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
陳旻第二天就寫了申請, 要將自己的精神海毀掉。
作為曾經的高級軍官,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部下被精神體傷害,甚至有可能會丟了命。
現在, 是他第二次提交申請。
因為金雕的這次暴動,又差點把玫瑰保育園毀掉。
這次的性質, 可比之前的要嚴重太多。
玫瑰保育園內, 除了保育師和護衛隊之外,還住著一百多位剛剛分化的精神體幼崽, 其中不乏S級!
如果這些幼崽們出了事,陳旻真的,光想想那個後果,他都感到害怕。
霍然川穿著T恤和休閑的灰色長褲,來到陳旻的病房門口,守門的護衛恭敬的給他打開門。
寬敞的病房內,穿著病號服的陳旻正坐在沙發上,桌上放著杯咖啡,對麵的投影上正播放著玫瑰保育園的直播間。
不出所料,正是小白老師的直播間。
畫麵中,小白老師正在和熊貓崽崽道別,並且一個勁的從隨身儲物終端裏掏出東西來,細心的給熊貓崽崽裝好。
霍然川站在沙發旁邊,神色沉默的看了好一會兒。
幾分鍾後,陳旻把披在胸口的金色長發撥開,又把鼻梁上的眼鏡摘下,十分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你終於來了。”
霍然川仍舊盯著直播間看:“你的申請我收到了,不批。”
陳旻看了霍然川一眼,這幾年的修養下來,他都快成佛了:“然川,前幾天,阿瑞斯又暴動了吧?”
霍然川麵無表情:“被我鎮壓了,現在正關在籠子裏,一身毛都掉光了,還在想著求偶呢,哪天真被我仍鍋裏燉了,你可別找我。”
陳旻和精神體斷了鏈接後,他就再也感知不到金雕的情況了,他聽霍然川這話,怎麽話裏有話呢?
陳旻盯著霍然川:“它又惹你了?”
霍然川把直播間關掉,陳旻“誒”了一聲,皺眉:“你關掉幹什麽?我還要看呢。”
霍然川板著臉:“沒事多研究下怎麽收回你的精神體,看什麽直播?”
陳旻:“……”
陳旻都無語了,他天天在療養院裏無聊的要死,門也不讓出,啥事也不讓幹,看個直播還要受限製啊?
等會兒,陳旻後知後覺,突然想起了霍然川之前說的話,他坐直了一些,神色嚴肅的問:“你剛剛說,金雕求偶了?它求誰了?什麽物種?是人吧?”
金雕那古怪的性格,總不可能去跟一條狗狗求偶吧?
陳旻突然緊張起來。
都說精神體的性格和意識來自於主體的內心,如果金雕真的去求一條狗做伴侶,那他可就真的要名聲掃地了!
霍然川板著臉:“放心,是人。”
過了一會兒,霍然川臉色有些沉:“它看上小白老師了。”
小白老師,陳旻可太熟悉啦。
最近金雕不怎麽鬧了,他閑著也是閑著,於是想多了解一些關於玫瑰保育園的事,這一關注,自然而然就會注意到熱搜和直播間的呀。
所以,很自然的,他關注了小白老師的直播間,並設置了特殊關注和開播提醒,他還關注小白老師的星網號,給小白老師打賞過好多錢,雖然不是榜一,但也在前十。
小娜比的吃播視頻他都下載了保存在智腦上,每天無聊了還會翻出來看看的。
麵對著霍然川嚴肅的目光,陳旻不知怎麽的,他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緩聲開口:“那如果是小白老師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
霍然川:“……”
陳旻真心實意的說:“那麽溫柔可愛的小白老師,誰能不喜歡呢?它眼光還是不錯的嘛。”
霍然川:“……”
霍然川給了陳旻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十幾年的好友,陳旻當然知道霍然川在想什麽了,估計是霍然川自己對小白老師有意思,所以看同樣喜歡小白老師的金雕不順眼了。
陳旻笑著搖搖頭,又打開了玫瑰保育園的直播間,小白老師已經給熊貓崽崽打包好了一堆吃的,褚薑停感激的眼眶都紅了。
陳旻感歎:“真好啊,現在的精神體,真幸福啊。”
他們兩人看著直播間,看著直播間裏的小白老師,說不羨慕是假的。
騰蛇小時候因為遲遲不進化,而被送去研究的時候,金雕早就被送進叢林裏訓練了。
從一分化出來開始,金雕就被陳家的訓練教官送進了危機四伏的叢林,讓它依靠本能和天性,在原始叢林中求生三十天。
陳旻的身世很韓白逸很像,他也是陳家的養子,覺醒了S級後,受到了陳家的重視,他的精神體,不止是他的精神體,還是整個陳家的精神體。
所以,在金雕在精神海裏向陳旻求救的時候,陳旻根本沒有辦法把它從叢林裏救出來。
陳旻低聲開口:“它憎恨人類,它也恨我。”
要是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他寧願自己沒有覺醒出精神體。
過了好久,陳旻才又開口:“它不會回來的,雖然我也不想,但是,如果真到了沒辦法的時候,就除掉它吧。”
除掉自己的精神體,陳旻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但是,憎恨人類已經成了金雕的本能,一旦給它機會,它會無差別的攻擊任何人。
它已經暴動過兩次了,兩次都被騰蛇鎮壓了,但是一直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帝國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定時炸彈留在身邊,霍然川護不了多久的。
霍然川看著直播間裏,因為和熊貓崽崽分別而難過的眼眶通紅的小白老師,他站起身,說:“看來你最近好了很多,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霍然川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旻突然叫住了他,陳旻站起身,神色微微嚴肅起來:“然川,小黑小時候的經曆,也沒比金雕好到哪裏去,你也要注意著點......”
金雕在叢林中九死一生,度過了非常黑暗的三十天,被陳家的訓練教官帶回來的時候,渾身傷痕累累,翅膀都差點折了。
小黑被關在研究院中,服用各種促進劑,配合各種檢查,想想其實也很恐怖。
雖然霍然川的家族有權有勢,他也每天都能過去探望騰蛇,騰蛇和他的鏈接非常緊密,但是,某些事總歸說不準的。
萬一騰蛇其實也在等待著壓製主體的一天呢?
真到了那一天,兩隻超級S級精神體都失控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霍然川關門之前,轉頭,對陳旻說:“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我會拉著金雕同歸於盡。”
陳旻:“……”
霍然川從病房裏出來後,臉色不怎麽好看,陳旻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他現在的思緒也非常複雜。
他得好好想想,該怎麽安置金雕了。
霍然川剛坐上飛行器,準備回宿舍的時候,突然又收到了副官的電話。
副官語氣嚴肅的說:“主將,中心區秦家的家主,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見你。”
中心區秦家,是帝國十大老派豪門之一,他們的當家人剛剛從內閣議會中退下來,是屬於比較溫和的中立派,並不參合霍然川和其他老派世家的爭鬥,多年來一直明哲保身。
老派世家說霍然川的“護崽行動”不行,他就附和說不行,王室太子殿下給了批複,允許玫瑰園的項目推行,他就反手投資了十億星幣,太子殿下說行,那就行!
就是這樣的一個表現的非常牆頭草的家族,突然間在私底下見霍然川,這事可不正常。
他就不怕萬一被其他世家知道了,誤以為他是霍然川這一派的,然後針對他嘛?
霍然川還沒表態,副官就低聲說:“主將,是關於秦於星的事。”
秦於星,是秦家的嫡係長孫,多年來少見的天才少年。
從小就十分機敏聰慧,綜合素質優秀,一路跳級上來,成績還能保持A+,年僅15歲就考上了帝國第一軍校,後來因為他年紀太小,怕他的身體吃不住帝國軍校高強度的訓練,所以才讓他推遲一年入學。
這個建議還是身為主教官的霍然川親自寫了,發郵件到秦家當家人的郵箱裏的。
但其實,霍然川的建議,是讓秦於星十八歲了再入學,但因為秦家的人不同意,他們覺得沒有必要等待,他們的孩子這麽優秀,秦家已經為他做好了全麵的人生規劃。
緩一年入學,計劃就得推遲一年,緩三年,就推遲三年,別人等得起,他們秦家的天之驕子可等不起啊!
所以,推遲一年後,十六歲的秦於星,終於在幾年入學了。
入學考核的時候,他的成績屬於中等,不好不壞的那種。
畢竟年紀小,體格和個頭也小,在大家都沒有覺醒精神體的情況下,拚的就是格鬥。
身材高大壯實的人,肯定要有優勢一些。
霍然川在腦海裏,把秦於星的個人資料過了一遍,才問:“秦於星怎麽了?”
副官語氣複雜的說:“秦於星的精神體被秦家偷偷藏起來訓練,早上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精神體突然崩潰爆發,把秦家的半個老宅都給炸沒了,並且,它還做出自殘的行為,十分激烈。”
霍然川:“......”
霍然川這才抽空點開智腦,查看了一眼帝國中心區的時事新聞,果然看到了秦家老宅突然爆炸,原因不明的新聞。
霍然川:“……”
霍然川沉默半晌,才遲疑開口:“秦於星才16歲,還沒成年,已經覺醒了精神體了?”
副官的神色也十分複雜:“是的,主將。”
要不然,秦家怎麽能夠把精神體藏起來,而帝國軍校的人都不知道呢?
畢竟誰都沒有想到,秦於星竟然小小年紀,就能覺醒出精神體了;
霍然川冷笑:“既然不信任我,那現在找我幹什麽?不見。”
外麵流言紛紛,說玫瑰保育園是在拿精神體做研究什麽的,估計秦家那老頭子信了這些鬼話,才會做出這種偷藏精神體的事。
既然藏了,那霍然川就不管了。
炸了就炸了唄,老頭子自作自受,活該。
霍然川十分冷酷無情,但是副官覺得秦家還能再搶救一下:“主將,秦於星也是S級,而且,已經覺醒3天了。”
又是一個S級,那今年,軍校新生中,就已經覺醒了3隻S級了。
看著精神體失控,秦家的人慌張極了,他們都擔心,秦於星會變成第二個陳旻,而S級精神體的爆發,他們根本抵擋不住,除了來找霍然川幫忙,他們也不敢找別人。
其他有S級的世家豪門,要是知道這件事,說不定就要落井下石了,秦家可不敢冒這個險。
霍然川斟酌了幾秒,決定他可以拿這件事,和秦家好好談談。
而且,對方可是S級,他不能坐視不管。
霍然川掛了電話後,就開著飛行器,決定親自去秦家一趟。
而此時此刻的秦家訓練場,已經被糟蹋的快成平地了。
一隻金色的小獅子嗷嗷嗷的四處上躥下跳,一副發瘋要咬人的樣子。
它剛剛覺醒還不滿三天,雖然是S級,但是精神力的威力還沒有那麽大,鬧了這一天,它的精神力已經耗費的差不多了。
但是它好像還是很生氣,脾氣暴躁的四處咬東西,把金屬製作的圍牆咬的嘎嘣響。
秦家老頭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轉頭,對身邊的孫子秦於星說:“星星啊,你快阻止它啊,它精神力都快耗盡了。”
秦於星麵無表情:“爺爺,我鏈接不上它了,它現在和金雕一樣,已經不受控製了。”
秦家老頭子:“……”
老頭子捂住心髒,眼睛一閉,仿佛馬上要昏過去了。
這時,管家匆匆趕來,大聲說:“先生!先生!霍主將過來了!”
馬上要昏倒的秦老先生,立馬咻的一下睜開眼睛,拄著拐杖健步如飛的往外走:“哪呢哪呢?到了沒?到哪了?快快快,快扶我過去迎接!”
秦於星:“……”
秦於星站在後麵,臉色猛的沉下來,眼神中帶著陰沉的戾氣。
誰讓霍然川多管閑事的,這些人怎麽就那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