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帶魚

回村牛車上,同車人瞧著林三媳婦這竹籃子心癢癢的,也不知道裏頭蓋了什麽好東西。

但沒辦法,竹籃子那塊布遮得緊,沒看林三媳婦手還在上麵壓著嗎,風吹都吹不動,她們隻好放棄。

周雲夢沒理她們,心裏高興著呢。

她出供銷社後找了個沒人的巷子,進超市到生鮮熟食區那。

水產區有方形水櫃放著活魚,也有一片櫃台上鋪滿冰沙,上麵放著些出水即死的魚,帶魚就是其中一種。

有成條的,也有已經處理好切成段的。

周雲夢知道這種切成段的,一般是成條帶魚挑剩後不太成樣的,去頭去尾處理好冷凍後再拿出來賣,口感不如成條新鮮。

她挑了條成條的帶魚,化身超市宰殺員,到水櫃後麵的宰殺台,開始處理帶魚。

魚頭魚尾留在超市裏,中間魚塊還上稱稱了下,挑了兩斤帶回林家。

其實這會竹籃子裏什麽都沒有,帶魚有味道,她打算到家門口再從超市轉移到竹籃子裏。

回到林家,林二嫂在廚房做飯。

中午這頓飯不錯,有肉有蛋,因為估摸著上午就能全部搶收完成,婆婆交代多煮點。

她知道三弟妹今早又去縣城的事,這會見她拿著竹籃子進來心一顫。

沒事三弟妹可不會進廚房,還是拿著竹籃子。

上次這麽個架勢,是第一次拿回來兩斤漂亮的五花肉,讓家裏人吃了頓至今還在回味的紅燒肉。

這麽想,羅敏聞到了一股魚的味道。

這味聞著不像河裏摸上來的魚,三弟妹也不可能下河去摸魚,該不會是在城裏買的吧?

她張大眼睛剛想問。

周雲夢拉開破布:“二嫂,今天城裏供應帶魚,我那同學有門路我就整了兩斤回來,你趕緊先給放著。”

“還有啊,為了弄這些帶魚回來,這竹籃子都有味道了,你回頭幫忙洗一下吧。”

林二嫂聽得一愣愣,兩斤帶魚!

河裏摸魚是為了讓嘴裏沾點油星,那味道其實一般。早些年還能摸到魚,這幾年河裏摸魚就完全靠運氣了。

城裏也有供應魚的,但像家裏攢了肉票隻會買斤豬肉回來熬豬油慢慢吃,絕對不會買魚的。

誰知道今天三弟妹給弄了兩斤帶魚回來,帶魚也是肉啊,能有肉吃就很不錯了。

林二嫂高興應道:“哎好,這帶魚我先就放水井裏鎮著,竹籃子你放這就好,我待會給洗了。”

能有肉,洗個竹籃子算什麽事啊。

“嗯好。”

周雲夢這段時間沒見過家裏煮魚,但記憶裏以前周家下河摸到魚都是直接水煮,又能吃魚肉又能喝湯。

但那味道是真的寡淡。

她想了想說,“二嫂,今晚整幾塊帶魚吃吧,你下午用鹽給醃製下,然後晚上用油煎著吃。”

林二嫂遲疑:“這聽著肯定好吃,但……會不會太浪費了?”

又是鹽又是油的。

周雲夢:“沒事,我帶魚都買回來了,這魚就適合醃製後煎著吃客香了,不這麽煮不就浪費了嗎?”

“爹娘也會同意的。”

也是,要吃就吃香的,像上次聽三弟妹的話煮的紅燒肉就特好吃。

林二嫂應好。

等中午飯點,林家人高高興興回來,這累得要死的秋收終於結束了。

他們這些人一年忙到頭,就為了這場秋收,終於可以歇會了。

一家人吃飯,有肉有蛋的,那叫一個滿足。

自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吃過飯後,林父誇了下大家這陣子上工幹活認真,林母也誇了下三個孩子撿稻穗撿得認真。

之後,林父說:“當然這次秋收老三媳婦也出了大力氣。如果不是她有門路,自己也掏錢,我們這段時間也不能隔天吃肉補力氣。”

所有人點頭認同。

這點毋庸置疑,瞧瞧村裏人,再瞧瞧他們家,區別就在這呢。

周雲夢說:“對了爹娘,今天我還沒跟你們說件事。”

林二嫂猜三弟妹是想說買了兩斤帶魚回來的事,她沒說就是想著等三弟妹說。畢竟她說出來和三弟妹說的不一樣,還不至於搶著說。

但不是。

周雲夢說:“我今天去縣城郵局看了看,就上次投給省周報寫秋收的文章也有回信了,刊登上報了,我得了四塊錢稿費。”

所有人:!!!

又有稿費了!

四塊錢!!

加上上次十六塊錢,老三媳婦賺了二十塊錢了!!!

大家注意力在錢上,林父卻是激動問:“真的?省裏的報紙?快給我看看。”

這可是省裏的報紙啊。

周雲夢應好,從衣服口袋裏拿出報紙,她早有準備。

林父看著心痛啊,這可是登了自家文章的省報啊,怎麽可以這麽隨便折起來放兜裏。

他接過往老三媳婦手指著的位置看,雖然還是看不懂,但他上次拿著報紙仔細鑽研過,認得老三媳婦的名字。

也不能說認得,就是記住了那名字的輪廓。

這會瞧著還是那三個字,像得很,他特別高興。

聽老三媳婦給他念完這報紙上的文章後,沉默寡言的林父樂著說:“這報紙你還要用不?要不留在我這?”

自家人寫的文章上了省裏的報紙,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雖然現在不能往外說,他收著報紙在屋裏時不時看下還是可以的。等以後能拿出去給別人看了,他臉上不知道多有光。

跟走出去和別人說,老三當兵有出息了一樣的有光。

周雲夢自然點頭同意,這報紙留在她這還沒錢重要。

林家人震驚過後是麻木,到底是寫文章賺錢太容易還是老三媳婦太厲害了,這可是二十塊錢!

他們想了下,要是寫文章賺錢容易,早就去寫文章賺錢了,怎麽沒聽城裏那些有文化的靠寫文章賺錢的。

肯定是老三媳婦太厲害了。

林二嫂恍恍惚惚,心想怪不得三弟妹買了兩斤帶魚回來,原來是又賺錢了。

就聽周雲夢說:“今天又賺了錢,城裏供應帶魚,碰上我同學有門路就弄了兩斤回來,一斤貴個一毛錢而已。”

“我已經讓二嫂幫忙放水井鎮著了,今晚煮頓嚐嚐。”

林家人不知道該說啥了,這日子過得,中午吃肉晚上吃魚可還行?

三個小孩子樂得不行,晚上又有魚肉吃嘍!

林父和林母對視一眼,心知之前猜得應該沒錯,老三媳婦那同學大概率是有親戚在屠宰場的。

要不然哪能有這麽厲害的門路,又是肉又是魚的,不要票價錢還不貴。

雖然覺得這一天連著兩頓吃肉的吃法太豪橫了,他們到底沒說啥。

老三媳婦賺了錢自己出錢買肉回來給一家子吃,他們如果還說什麽不該花錢,那不是給人潑冷水嗎。

一回生二回熟,林父這回很上道了:“老三媳婦今天寫文章上省報賺了四塊錢的事,你們誰都不準往外說。”

眼神往孫子孫女那一掃。

仨孩子立即捂住嘴點點頭表示知道。

眾人都笑了。

下午,林家人都在家裏休息。

睡醒了就坐在一起嘮嗑說點啥,仨個孩子玩啊鬧啊。

林母聽老二媳婦說了周雲夢交代怎麽煎帶魚的事,又是鹽又是油的,但聽著肯定好吃。

她點頭:“就按照老三媳婦的說法來做吧。”

人家買魚的錢都出了,家裏還能舍不得這點鹽巴和油?

林二嫂應好,心想聽老三媳婦的沒錯,爹娘還真同意了。

她去把廚房拿了六塊帶魚先醃製了,這也是三弟妹睡前交代的,拿多點,少了吃不過癮。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吃肉還能用過癮來形容。

四點多,周雲夢在房間裏,聽見外麵林母在喊:“老三媳婦,你三哥來了,快出來!”

三哥?

想到記憶裏的周三哥,想比周大哥和周二哥要更機靈些,因為年紀離得近,也更疼妹妹。小時候上山摸了個鳥蛋,都能藏著回來給妹妹吃。

前年才結婚的,對原身這個妹妹雖然少了點關心,但到底沒被媳婦枕頭風一吹,就看原本沒幹活的妹妹不順眼,覺得多少得幹點活。

沒說那套什麽“小妹在家不勤快幹活,嫁出去到婆家遭人嫌棄怎麽辦,這都是為她好。”

雖然周大哥周二哥也沒錯。

這事說不上誰對誰錯,站在哪個人的角度都不好評判,但周雲夢不喜歡就是了。

對周三哥印象還行。

她想著這趟來幹什麽,走出房間就見周三哥。

一個長得高挑寸頭,麵容黝黑,但從眉眼間能瞧出股熟悉的機靈勁的男人。

“三哥,你怎麽過來了?”

周三哥見著妹妹,想到這段時間吃的肉,都是妹妹惦記著他們。但娘交代了,到了林家不許提妹妹拿肉回家的事。

他說:“小夢,我們大隊昨天秋收就結束了,今天就和大哥二哥下河摸魚,摸到了一條大魚三條小魚送過來給你。”

打開木桶蓋,裏麵大魚不算大但也還可以了,加上兩條小魚,在水裏遊啊遊。

林家人驚訝了。

這話說得容易,但哪那麽簡單,要隨便下河就能摸到魚,早被村裏人摸去吃了。

像他們村,河裏的魚見都見不著,能摸到條小的都算運氣好了。

林母感歎,老三媳婦看著不著調,娘家人是真的對她好。還惦記著給送魚過來,估計是上次端了碗白麵餃子回去怕自家不高興,給做臉來的。

林大嫂林二嫂也羨慕,這魚也是肉啊,娘家人給送的,多長臉。

周雲夢有點驚訝,書裏這年頭村裏人是可以下河摸魚打打牙祭的。

雖然河裏的魚也是公家的財產,但不讓人摸魚,這些年怎麽熬過來。

但摸魚是真的難,估計周家三兄弟摸到的全在這了。

也不知道是周母讓去摸的,還是周家三兄弟自己想去的,周家三個嫂子又是怎麽想的,下次回娘家問問就知道了。

當著大家的麵,周雲夢還是很高興說:“三哥你們真好,還給我送魚。”

她想著回頭再給周家送點帶魚過去。

周三哥撓撓頭笑:“這不是秋收一直忙嗎?要不然早摸魚給你送過來了。”

這話落在林家人耳朵裏,又是另外一種意思了。

特別是林大嫂林二嫂,心想老三媳婦之前能那麽懶也是有底氣的。這娘家這麽疼,摸到魚巴巴地給送過來。

當著林家人的麵也不好說什麽,周三哥:“那沒事的話,我就拿木桶先回去了?”

林大嫂一聽趕緊提著木桶去廚房,把魚連著水倒進大盆裏,準備把木桶拿出去。

就見婆婆進來。

“娘。”

“嗯老大媳婦你去把水井裏鎮著的帶魚拿出來,拿……拿六塊吧,裝木桶裏給老三媳婦她三哥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