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片瓜
惠陽大長公主壽辰宴辦在公主府, 正因為在公主府辦才方便溫虞帶孩子前去。
長平侯府是與溫家女眷一道前往公主府的。
今日溫虞的祖母溫老夫人也去了，平日祖母年歲大極少走動，但惠陽大長公主壽辰不一樣, 兩人關係匪淺自是要去的。
溫虞帶著孩子同溫老夫人乘一輛馬車。
“這眉眼可真像極了你小時候。”溫老夫人抱著霜姐兒舍不得撒手。
霜姐兒一口一個曾祖奶奶哄的溫老夫人也開懷。
隨著馬車停下, 眾人下了馬車, 已是到了公主府。
長平侯府女眷除了有身孕的楚綰綰都來了，侯夫人還特意帶上了唐若秋。
時寧郡主作為主家人, 以她的身份並不需要親自在門口迎人，聽到溫家和長平侯府的人來了特意趕來,
時寧郡主上前扶著溫老夫人, “溫姨, 慢點。”
“親家母，快快屋裏請。”對於長平侯夫人，時寧郡主是以親家相稱, 全因溫虞是她幹女兒，時寧郡主與長平侯府也算是有一層親戚關係。
看到奶娘懷裏抱著的霜姐兒, 時寧郡主對溫虞道：“母親早上還在猜測你今日會否帶霜姐兒來見曾祖奶奶, 她可還未見過咱們霜姐兒呢。”
溫虞笑道：“這不巧了, 霜姐兒也想曾祖奶奶了。”
惠陽大長公主去護國寺住有好些年了, 之前霜姐兒小不便帶她出門。
便是惠陽大長公主回到盛京也是在宮裏, 不好帶霜姐兒入宮，故而還真沒見過。
便趁著這次帶霜姐兒來。
眾人進了屋拜見惠陽大長公主。
“給大長公主請安。”
“都免禮，坐吧。”
時寧郡主扶著溫老夫人到惠陽大長公主身邊坐下, 兩人年輕那會兒關係便匪淺, 當初溫老夫人能與南陽伯和離, 靠的便是惠陽大長公主撐腰。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兩人關係依舊親近, 自惠陽大長公主去護國寺後，兩人倒是極少見麵。
惠陽大長公主目光落在溫虞和霜姐兒身上，招了招手，“這便是霜姐兒吧，帶過來讓本宮瞧瞧。”
溫虞牽著霜姐兒上前。
霜姐兒見過惠陽大長公主的畫像，張口奶聲奶氣喊曾祖奶奶，祝壽語雖還含糊不清，但能讓人聽懂。
看的惠陽大長公主稀罕不已，“與你娘小時候一樣，都這麽招人喜歡。”
長平侯府和溫家的人來的算是早的，不一會兒陸陸續續各家大臣的後院女眷都前來拜見。
惠陽大長公主見了一部分夫人小姐，便不再召見，她麵露一絲疲憊，對時寧郡主道：“時寧，帶諸位夫人去花園裏賞花聽曲兒吧。”
溫虞其實進屋便發覺惠陽大長公主精神頭不是多好，今日人多她也不便多問。
“這裏不好玩，霜姐兒去找娘親，讓你娘親帶你去外麵玩玩。”惠陽大長公主將孩子還給溫虞。
除了溫老夫人，其他人都紛紛起身離開，不多打攪惠陽大長公主。
惠陽大長公主年歲越大越是喜靜，眾人不敢打擾，不過公主府備了一應可消磨打發時間的東西，戲台子也早開了戲。
這種場合也不是誰家都會帶孩子來，多數夫人是帶著家中適齡女，指不定就能說上一門親事。
婆母侯夫人要為唐若秋說親，很是熱情的帶著唐若秋在各家夫人之間遊走。
安語荷身為世子夫人對這樣的場景早已習慣，應對的遊刃有餘，連帶溫家大嫂都去結交。
溫虞帶了孩子可不想去湊那熱鬧，便同齊青靈尋了個安靜地方。
“原來在這裏躲清閑呢，倒是讓我好找。”
聽到聲音，溫虞和齊青靈齊齊抬眸。
七公主一身藕荷色裙裝，正提著裙擺上台階，比起以前豔麗的打扮，她這身衣裙素淨了不少，眉宇間性子好似也沉穩了些。
兩人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見過七公主。”
七公主忙抬手扶起溫虞，“姐姐與我還客氣什麽，快快免禮。”
“這就是霜姐兒啊，長得真可愛。我與母妃搜羅了好些小玩意兒，都是小孩子玩的，正好姐姐拿回家給霜姐兒玩。”說著，七公主身後的侍女抱了兩錦盒上來。
錦盒中的東西確實製作的精巧，一看是給孩子玩的，但用料卻無不金貴。
溫虞不能收，正要拒絕，七公主先她一步開口，“姐姐可不興與我客氣，是我這當姨的給孩子的見麵禮。”
七公主原本是想直接給溫虞送些好東西的，奈何她母妃不讓，還說明麵上不可與長平侯府多親近。
不容溫虞拒絕，七公主已經拿了小玩意逗霜姐兒玩。
齊青靈手肘碰了碰溫虞，眼神問她何時與七公主這般熟稔了？上次還來府上找溫虞。
不過公主就是不一般，前段時間七公主和顧穆之的謠言傳的丫鬟小廝都知道，偏偏人一點不受影響。
果然有個厲害的爹就是不一樣，這要是別人家的小姐，不是嫁了就是上吊掛了。
七公主送了東西，待了一會兒便被淑妃身邊的宮女叫走了。
係統：【宿主，宿主，酒三娘來了。】
溫虞正同齊青靈下著棋，被係統這一吵吵，驚的差些棋子落了手。
溫虞：“你現在是不出現便沒一點聲兒，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出現就一驚一乍嚇死個人。”
係統：【本係統這不是幹正事去了嘛。先不說這個，酒三娘來了，就在下麵的花園裏。】
齊青靈見溫虞捏著棋子卻遲遲不下，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想什麽呢？下個五子棋不至於要想這麽久吧，就算看著我要輸了，你想讓我也不至於想這麽久啊。”
溫虞回神，尷尬一笑，“誰要讓你了，我又贏了。”
她是震驚係統的話，酒三娘怎麽會出現在公主府，還是惠陽大長公主的壽辰宴，誰帶她來的？
酒三娘出現在惠陽大長公主的壽辰宴，皇上知道嗎？
還是說是皇上授意的？
別怪係統一驚一乍了，溫虞這會兒額頭也突突的。
但凡酒三娘不是與先皇後八分相像，她都不擔心，可偏偏酒三娘就是那張臉與先皇後最像。
係統：【不是說酒三娘那張臉與先皇後有八分像嗎？居然沒人議論。那些夫人都不好奇？】
溫虞：“好奇也並非要說出來。”
再則這些夫人都是後宅掌家的人，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係統：【真能忍得住啊。】
溫虞：“你倒要慶幸自己不是人，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皇家的事關起門來許是可以小聲說道，在外被人聽去了，可容易落人口實。
係統：【本係統怎麽不能做人了，你這是偏見。】
溫虞叫來寒柳，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讓她去打聽一下酒三娘是誰帶來的，若是皇上授意，這事溫虞便不管，若是有人故意算計，事情又不一樣。
今日可是惠陽大長公主的壽辰，絕不能出了紕漏。
寒柳剛打聽了消息，公主府的太監便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眾人不得不聚首在花園裏叩拜帝王。
溫虞餘光瞅見隱在人群中的酒三娘，對方看到皇上的臉似乎並不驚訝。
便是係統也發現了這點。
係統：【宿主，下次你見酒三娘得進宮了吧。】
皇上是同太後一道來的，眾人拜見後，皇上與太後便進了屋內與惠陽大長公主說話去了。
溫虞見到促足在人群外的酒三娘，正要走過去，卻見一嬤嬤走向酒三娘。
酒三娘隨著那嬤嬤離開後見到了福公公。
係統：【宿主，酒三娘去見皇上了。】
溫虞：“我瞧見了。”
說實話，溫虞心裏有點沒底，可別是皇上衝冠一怒為紅顏。
但他要想讓酒三娘進宮什麽時候不行，為何要選在今日？
莫非因為惠陽大長公主和太後都在？
在溫虞自己胡亂猜測時，酒三娘已經跟著福公公見到了皇上，
皇上召見酒三娘的亭子，正是之前溫虞和齊青靈帶孩子躲清閑的地方，那地方俯視可觀公主府花園全貌，而在花園的人卻輕易看不到亭子裏的情況。
皇上麵上神色如常，放在膝蓋上的手拽緊的拳頭卻彰顯了他這會兒內心的不平靜，看著酒三娘一步一步上了亭子。
酒三娘看了眼亭子裏儒氣與帝王氣聚存的男人，垂下眼眸，上前跪地叩拜道：“民婦杜柳氏，拜見皇上。”
皇上唇邊揚起的笑僵住，緩緩放平。
為了見酒三娘，皇上屏退了身邊伺候的下人，隻留了個貼身太監福公公伺候。
這會兒，福公公額頭侵了一腦門兒汗，萬萬沒有想到酒三娘見到皇上會是這樣自稱的，福公公這會兒也想被屏退了。
係統身為數據對人類的情緒很容易察覺，但它有時候並不能夠完全理解。
係統：【皇上剛剛挺高興的，怎麽突然就不開心了？】
係統：【難道他不喜歡酒三娘拜他？】
溫虞未搭話，她這會兒也有些緊張，她想知道麵對酒三娘的自稱，皇上要如何應對。
‘杜’是酒三娘夫家的姓，酒三娘見皇上沒有自稱酒三娘也沒有自稱柳氏，偏偏是杜柳氏，特意冠上了自己的夫姓。
聰明如她，怕是早就察覺到皇上的身份。
“平身，無需多禮。”皇上抬手想去扶酒三娘。
酒三娘握在一起的手微微避開，自己起了身，“多謝皇上。”
看出酒三娘對自己的避之不及，皇上麵露一絲苦澀，“三娘，我並非有意隱瞞身份。”
“如今你已經知道朕的身份，三娘，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鑒，你可願隨朕進宮？”
酒三娘抬眸看著皇上，她眉眼清明沒有因為被皇上表明心意而欣喜，“皇上是明君，勤政愛民、仁厚禮賢、勵精圖治……皇上在百姓心中是天，是敬仰。”
這一頓誇讚，福公公發現皇上臉色好看了不少，在酒三娘心中皇上這般英勇神武，那進宮的事豈不順了。
沒等福公公高興，酒三娘話語平靜道：“民婦也是普通百姓，將皇上當做敬仰。”
“在朕心中，三娘是不一樣的。”
酒三娘搖了搖頭，“一樣的，都是萬千百姓中渺渺一人，民婦比別的百姓些許不同，大約是因為民婦會讓皇上想起故人。”
皇上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是誰告訴她的？
皇上看著酒三娘那平靜的眼眸，“如你所說朕是天下百姓的天，可這天太高太孤獨，朕有時也想有個知心人在身邊。”
酒三娘搖了搖頭，語氣不急不躁，平和道：“皇上身邊不缺知心人，皇上缺的是遺憾，可故人之所以是故人，合該在心裏懷念，再像也非故人。”
係統：【啥意思，什麽知心人、故人，一會兒又遺憾了。】
係統：【古人說話真麻煩。】
溫虞：“酒三娘拒絕了皇上，她不願意入宮。”
係統：【為啥啊，宮裏不好嗎？本係統看很多人都向往皇宮。】
發現酒三娘不願意進宮，溫虞竟沒有太過驚訝，酒三娘那樣聰慧又灑脫不羈的女子，怎會願意被困在後宮看人臉色。
且她有一句話說得好，再像也非故人。
皇上能因為她的臉而對她心生優待，待日後厭倦了，那張臉便一無是處，而她將什麽也不是。
酒三娘看的明白，就是不知皇上舍不舍得放人。
快到開席，溫虞手被搖晃，低頭一看是霜姐兒，小手上抓了塊棗糕往她手裏塞。
“娘，吃，吃。”
溫虞笑著接過棗糕，“霜姐兒還給娘親拿棗糕，真乖。”
“小姐，皇上有請。”
邱嬤嬤的出現有些意外，她是受福公公所托來找溫虞的。
係統：【宿主，皇上不會是讓你去勸酒三娘吧？】
係統：【沒想到宿主年紀輕輕就要當紅娘了。】
溫虞：“……”
係統：【要不要在臉上點顆媒婆痣啊。】
溫虞：“你最近到底在幹嘛？”
係統：【忙正事呀。咦，皇上下來了。】
從何時開始溫虞感覺係統藏著秘密呢？大概是薑雪姝失蹤之後吧。
它總是會不知不覺消失不見，以前總嚷嚷著吃瓜，如今對那些所謂的瓜，似乎也不那麽熱衷。
隨著係統出聲，溫虞看到從台階上下來的皇上，身旁並無酒三娘的身影，打開黑框一看果真還在亭子裏。
溫虞垂頭行禮：“臣婦拜見皇上，皇上萬安。”
“平身。”皇上停住腳，目光在溫虞身上一掃，“酒三娘在上麵亭子裏。朕知曉你與酒三娘相交甚好，她今日誤入大長公主壽辰……你也算是公主府半個主家人，你多費心照顧照顧她。”
說完，皇上帶著人離開。
係統：【宿主，皇上什麽意思啊。】
費心照顧照顧。
不會是讓宿主給酒三娘施壓吧？那皇上找錯人了啊。
溫虞眉眼微轉，提裙上了台階，“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