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片瓜
酒三娘的小叔子扶著她婆母向溫虞走來。
少年臉上滿是擔憂, 但他還是聽從嫂子的話,原本攙扶著老太太的丫鬟也被他推開,“娘, 我們走。”
溫虞伸手搭扶了一把, “慕煙, 扶老太太上馬車。”
酒三娘見婆母和小叔子走向馬車,自己也往外挪步, 眼睛緊緊盯著房子裏的人,見有人想上前, 如那炸毛刺蝟一般, 厲聲道:“讓開, 你們敢上前一步,我便自盡。”
酒三娘手捏瓷器碎片的力道很大,脖頸和兩隻手都染了血, 房子裏那些人著急卻也不敢有所動作。
老婦人看的眉頭都凝皺到了一起,她沒想到這還是個烈性子, 與那位倒是有些像了, 怪不得讓皇上那般在意。
“三娘子你別衝動, 你現在很危險, 有人要害你, 奴婢也是奉了老爺的命令來保護你,把瓷器碎片放下。”
聽到嬤老婦人提他們老爺,酒三娘麵容可見的浮現怒氣。
連帶來看那老婦人的眼神也滿是厭惡, 想到這人說是來伺候保護她, 架子卻高高端起。
看她的眼神總帶著審視, 讓她很不喜。
“滾開,誰稀得你們保護, 若非因為他,我會有此一遭?回去告訴你們老爺,就當我酒三娘瞎了眼才認識他。”
說話間手上又用了幾分力,血已經從指縫流下快到手腕處。
係統:【這人是真狠啊,看看那瓷器碎片都快鑲進去了。】
係統:【但凡這會兒有個人動手,在快的速度怕是都救不下來。】
溫虞看的心驚,皇上這是做什麽把人惹著了,“酒三娘,我帶你走,你別衝動,我帶你離開這裏。”
係統都說她現在危險,就怕那些偽裝藏起來的侍衛,有那膽大心細的想試一試。
看她那副大不了就一死的狠勁兒,溫虞真怕她不管不顧動手。
“放她走,如果你們不想都跟著陪葬,就別攔她。”
溫虞看了眼老婦人,說話聲音不高,她話裏的意思並不是在懇求,而是在讓她識時務。
係統:【宿主,你好霸氣啊。】
係統:【對,讓她敢威脅你,咱也威脅回去。】
老婦人是宮裏出來的,周身都散發著傲氣,她在酒三娘和溫虞麵前傲氣又如何,皇上讓她來伺候酒三娘,酒三娘出事她那條命也別想要了。
就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老婦人雖氣惱,但酒三娘這樣子頗有一種要跟他們魚死網破的狠勁兒,她也有些怕。
這性子太烈了,也太像了,讓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先皇後。
“都讓開,讓她走。”老婦人凝眉半響,到底鬆了口。
酒三娘微微鬆了口氣,卻也不敢大意,慢慢走到溫虞身側。
便是到了溫虞身邊酒三娘也沒有放下架在脖子上的瓷器碎片。
溫虞都沒敢碰她,那瓷器碎片緊緊貼著她脖頸的皮肉,就怕手抖了出事。
溫虞護著酒三娘上馬車。
酒三娘的小叔子將他娘扶上馬車後便在馬車旁站著,警惕的看著那些人,見酒三娘走了過來,忙站在她前麵擋著。
馬車離開八角胡同後,溫虞輕聲道:“沒事了,放下吧,我讓暮煙給你包紮一下。”
杜家老太太眼睛不利索,看不到酒三娘的情況,卻能聞到血腥氣,手伸在半空想拉酒三娘,“三娘,三娘,傻孩子,傷哪兒了?”
酒三娘看著自己婆母,想去拉她,誰知手伸出看到滿手的血又縮了回來,“娘,我沒事,您別擔心。”
溫虞看到她掌心以及手指上被瓷器碎片割傷的地方,那當真是血肉模糊。
這是多用力。
脖子上也有傷口,好在沒有碰到血管,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慕煙從馬車暗格中拿出包紮傷口用的藥箱,先給酒三娘清洗傷口,從脖頸上再到手掌依次上藥。
清洗手掌時,酒三娘一隻手鬆開讓慕煙給她包紮,另一雙手還捏著碎片,整個人還戒備著。
馬車裏沒人說話,溫虞不知該如何開口,而且她現在有個難題,她要把酒三娘安頓在哪裏?
溫虞沒想過要把人接回侯府,畢竟非親非故,就算幫人也不能直接帶他們去侯府。
一來侯府不是她當家,二來酒三娘是皇上看上的人,她今兒已經算是從皇上手中搶人了,再帶回侯府,也不知皇上那邊作何想。
係統:【宿主,酒三娘偷偷藏了把剪刀在身上,藥箱裏的那把。】
“今日多謝溫虞妹子,來日若溫虞妹子用的上我酒三娘,說一聲便是,三娘定義不容辭。”
在自家房子裏被人看管,她也想過逃走,可她有瞎眼的婆婆和年幼的小叔子,她自己逃出去都難,更別說還要帶上他們。
今兒她無意中聽到有人對那老婦說,有人在打聽她,還提到了‘長平侯府’‘少夫人’等字眼。
那時她立刻想到了溫虞,長平侯府那樣的勳貴人家,她能結交上可謂是大運氣,自是忘不了。
說來她一賣酒的商戶,別的女子都恨不得她死,當初結交到溫虞都不可思議。
其實一開始她都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接近她,可她並不認得長平侯府其他人,也不認得長平侯府的男人。
幾次接觸下來發現,是她想多了,而溫虞也算是她為數不多的能說上話的朋友。
杜家院子不大,那老婦去開門時她聽到了,也再次聽到‘長平侯府’‘少夫人’等字眼。
她知道是溫虞找到杜家了,而她想擺脫這群人,隻有溫虞能幫她。
溫虞搖了搖頭,“三娘說的那裏話。其實是崔玉書找上我,說你受傷了,可他見不到你,拜托我去探望你。”
酒三娘聽到溫虞這般說似乎有些詫異,到沒想到那書生還是個知恩圖報的。
“三娘可知在你房子裏的那些人是何人?”
“一群聽話的奴才罷了。”酒三娘提起那些人滿臉的厭惡。
酒三娘掀開馬車簾子一角偷偷看了眼外麵,放下簾子後,麵色有些局促,“今日已經麻煩溫虞妹子,可我如今……三娘厚著臉皮還想求溫虞妹子一件事。”
“別這般說,什麽求啊求的,若是我能做到一定幫你。”做不到的話那便也沒有辦法了。
酒三娘看著緊挨著她的婆母,“三娘想請溫虞妹子幫忙送我娘和小弟離開。”
老太太連忙搖頭,“娘不走,娘這把老骨頭那也不去,若他敢逼迫你,娘就是爬也爬去擊鼓鳴冤。”
馬車外傳來少年的聲音,“我也不走,嫂嫂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酒三娘抿了抿唇,眼中有割舍,“娘,我這些年存了不少銀子,你帶著小弟回老家,這輩子都不要來盛京了。”
那人,她們惹不起。
酒三娘一個女人支撐起酒鋪不容易,她深知世道艱難,本就過的小心翼翼。
卻惹來了厲害人,她無所謂,卻不想讓婆母和小叔子跟著遭罪。
她們在盛京除了房子和酒鋪再無其他,她也不知該帶著他們何去何從。
她酒三娘性子就不是那受氣的,可帶著一老一小,她顧慮頗多。
“娘,我們在盛京沒有別的地方可住,你帶著小弟回老家好生過日子。”
老太太態度堅決,“不行,要走一起走。”
溫虞抿了抿唇,“我陪嫁裏有座莊子,不如你們先在那裏住下。”
見酒三娘要開口,溫虞又道:“那些人恐派了人盯著你們,這會兒估計走不了。”
聽到這話,酒三娘張了張嘴,“多謝。”
“不客氣。”
莊子在城外,溫虞親自送他們過去,莊子上有四十來戶人家。
莊戶是溫虞的陪嫁,因著酒三娘剛剛經曆老婦人等人的看守,溫虞擔心她受委屈,將慕煙和一侍衛留下照顧他們。
回到侯府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剛用過晚食,下人稟說崔璟回來了。
崔璟擺擺手讓下人都退下,開口第一句話語氣冰冷:“為何摻和酒三娘的事?”
溫虞本打算等崔璟回來問問,誰知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質問,心底沒來由聚了怒氣。
“我樂意。因為她是皇上看上的人,所以我不該管對嗎?”
見他不說話顯然認為就該這般。
溫虞本是坐在床邊的,猛的起身,“酒三娘差些被人擄走,身體還被喂了藥,是方貴妃做的對嗎?”
在去莊子時,溫虞問了酒三娘她差些被人擄走的事。
事情是真的。
據她說,那日她聽酒鋪小廝跑來跟她說鋪子被人砸了,她匆匆忙忙趕回去,路上突然被人劫持。
不過很快有人跳出來救她,據她說看到那些人她都傻了,完全不知自己身邊還有人盯著。
而想要擄走她的人見勢不妙,強逼她吃了一粒藥。
她後來才知,那是一顆絕子丹。
她就一普通百姓,頭回聽到這樣的藥。
至於那藥有沒有效果她不知,那老婦人倒是請了大夫號脈,卻沒同她說結果。
溫虞當時聽到絕子丹,突然想到方貴妃被打入冷宮的原因。
而這也是她從係統話中捕捉到的信息,前去驗證的也是這個。
溫虞委婉的問了酒三娘與皇上的事,得知兩人還隻是合作關係,不過酒三娘說她也想過嫁他,畢竟對方待她確實不錯。
但是經過被劫持被逼迫吃藥後,酒三娘明白過來,那男人有妻子。
絕子丹,一聽就知是女人的手筆。
她恨那個男人。
尤其對方還派人監視她,還用婆母和小叔子威脅她,她不恥那人的行徑。
見溫虞一語道破。
崔璟微微挑眉,“一部分是。不過方家手伸太長了,皇上早就開始查方家,方貴妃被打入冷宮隻是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