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蘇簡的腳傷是裝的, 醫生給用藥油按了會,貼張膏藥,她就假裝好了, 順便把大隊醫生一頓誇, 醫生差點以為自己是華佗在世,樂得嘴都合不上。
趙金枝感謝蘇簡幫她脫身,也沒在意腳傷不應該好的這麽快,回去的路上蘇簡和趙金枝打聽剛才吵架三人的情況。
這才知道那個張嘴□□,閉嘴要舉報的女生叫錢麗麗,平時最喜歡掐尖冒頭,很以自己勞動子弟的身份為榮, 動不動就搞階級鬥爭。
江晴父母都是大學老師, 被學生舉報, 現在在西北下鄉接受再教育。江晴這人算是個有骨氣, 父母下鄉後,為了不被人瞧不起,主動報名了下鄉當知青, 平時幹活也積極, 但因為成分問題,總是被錢麗麗針對。
反倒是丟錢的陳綿綿,嬌滴滴的,平時就不愛幹活,總是偷懶,還特別愛炫耀,有點什麽好東西, 恨不能讓全村的人都知道。
蘇簡問:“趙主任,那您覺得江晴能幹出偷錢的事嗎?”
趙金枝搖頭:“我覺得她不是這樣的人, 可陳綿綿丟錢是事實,江晴手上的錢也說不出來源,這事挺蹊蹺的。”
蘇簡笑了起來,露出兩個酒窩:“我相信主任和大隊長肯定能查出真相!”
趙主任這次卻沒像之前那樣一口答應,皺著眉頭歎了口氣。
也沒個人證,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難辦呐。
錢麗麗認定陳綿綿丟了的錢是江晴偷的,當即拉著人去了大隊部,大隊長還沒回來,蘇簡和趙金枝倒是先到了。
他們到的時候正看見陳綿綿哭的眼圈紅紅,拉著錢麗麗在小聲勸說:“麗麗,要不算了吧,這事鬧大了影響不好。”
錢麗麗細眉一豎:“影響也是影響那個偷錢的賊,你又沒偷錢,你怕什麽!”
陳綿綿被她一凶就不說話了,看了江晴一眼,神色緊張,蘇簡挑了下眉頭,丟錢的反而比偷錢的還緊張,這事真是有意思。
錢麗麗見趙金枝回來,上前一步:“主任!我要舉報!”
趙金枝皺了下眉頭,她看了錢麗麗一眼:“有事等大隊長和支書回來再說。”
蘇簡知道錢麗麗是什麽人了,一共見了兩次麵,她就說了三次舉報。
江晴站在一邊,看起來依舊很氣憤,但沒看出心虛,錢大概率不是她拿的。
沒過多一會,大隊長趙國棟和村支書魏平安下工回來了,看見錢麗麗,兩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再看見江晴,趙國棟臉上的不耐煩簡直不能更明顯。
這些知青真是夠煩人的,三天兩頭給他找事。
外麵天熱,趙國棟幹了一下午活口幹舌燥,喝了一大碗茶水,才開口:“說吧,錢麗麗你又要舉報什麽?”
這個又字就很有靈性。
錢麗麗恍然未覺,指著江晴,聲調有力:“大隊長,我要舉報,江晴偷了陳綿綿的錢!”
江晴辯解:“大隊長,我沒有!”
“你沒偷,那這盒子裏的錢是哪來的?整個大隊誰不知道你爸媽都在勞改,根本沒人給你寄錢,肯定是你偷的!”
江晴:“我就是沒有!”
接下來就開始了“是你是你就是你!”“沒有沒有我沒有”的循環。
蘇簡:你們知青吵架都這麽樸素的嗎?
趙國棟也聽煩了,一拍桌子:“行了,別吵了!先說說是怎麽回事!”
錢麗麗搶著說:“陳綿綿她爸媽給她寄了一百二十塊錢,就放在桌子上,結果她出去一趟再回來錢就沒了,當時屋子裏隻有江晴一個人,不是她偷的還能是錢自己長腿飛了?”
這麽一說,江晴還真是有很大嫌疑。
趙國棟又問陳綿綿:“錢麗麗說的都是真的?”
陳綿綿紅著眼眶點了點頭,衝江晴的方向要哭不哭的說:“這筆錢是我爸媽省吃儉用才給我寄過來的,他們真的特別不容易,你還給我吧!”
江晴:“他們不容易和我有什麽關係?誰拿了你的錢你找誰要去啊,我又沒拿!”
陳綿綿哭了。
錢麗麗:“你說你不是偷陳綿綿的,那你這錢是哪來的?”
江晴氣呼呼的,一雙眼睛都憋紅了,卻是什麽都沒說。
錢麗麗見狀,更來勁了:“你們都看見了吧,她根本就說不出來錢的來源!”
錢麗麗十分得意:“我勸你最好主動把錢交出來!不然我們就報公安!”
又對趙國棟說:“大隊長,我都看見了,她把錢放在一個鐵盒裏,我和陳綿綿翻出來的,又被她搶回去了!我看的清清楚楚,裏麵正好就是一百二十塊!肯定就是她偷的!”
麵對錢麗麗的指責,江晴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趙國棟也更偏向陳綿綿和錢麗麗說的是真的,他們是兩個人,而江晴這邊沒有人證,而且平時陳綿綿確實比江晴有錢,江晴是這些知青裏最窮的了,下鄉這幾年就沒見有人給她寄過錢,怎麽會突然有了一百二十塊?
他皺著眉頭,看向江晴,正要開口,忽然聽見一個溫溫柔柔的女聲說:“既然錢是陳同誌父母寄過來的,肯定有匯款單,不知道陳同誌還保留著嗎?”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蘇簡臉上,見是個白白淨淨的漂亮小姑娘,都愣住了。
趙國棟:“這位同誌是?”
趙金枝介紹:“這是蘇簡蘇同誌,今天剛下鄉的知青,我帶她過來報道。”
趙國棟點點頭,他確實收到通知說有個知青要下鄉,但沒想到對方這麽好看。
一直沒開口的村支書魏平安忽然開口:“蘇同誌說的對,陳知青,麻煩你把匯款單拿出來看一下。”
這不過是個簡單要求,陳綿綿卻攪著手指,支支吾吾的不肯動。
錢麗麗:“綿綿,你不用怕,就把匯款單拿出來給他們看看,我倒要看看到時候小偷還有什麽話好說!”說完得意的看了江晴一眼。
魏平安是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說話不像趙國棟那麽粗聲大氣,他溫聲道:“陳同誌,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把匯款單拿出來,協助調查,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錢麗麗焦急道:“誒呀,你還猶豫什麽啊!”
見糊弄不過去,陳綿綿咬牙道:“我把匯款單弄丟了。”
蘇簡聲調不高不低,卻絕對不會讓人忽視:“丟了也沒關係,郵局肯定有備份,領導,隻要去郵局查一查就能知道了。”
錢麗麗:“用得著這麽麻煩嗎,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就是江晴偷了錢,不然數額怎麽可能一樣?”
蘇簡:“我相信領導們不會冤枉一位知青同誌。”
趙國棟本來皺著眉頭,他和錢麗麗想的一樣,覺得為這事進城一趟,確實夠折騰的,但聽蘇簡叫他領導,又被信任的眼神看著,他頓時改了主意:“對!查!必須查清楚!大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錢麗麗:“查就查,查到什麽時候江晴也是小偷!”
“那好,今天天晚了,明天一早,我親自進城去郵局,陳知青,你明天和我一起去。”村支書蓋棺定論。
陳綿綿忽然捂著臉哭了:“嗚嗚嗚,支書你們不用去查了,嗚嗚嗚是我撒謊。”
趙國棟臉色一變,拍桌而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撒謊了,是你冤枉的江知青?”
陳綿綿隻顧哭。
趙國棟一嗓子吼出來:“別哭了,再不說實話,我就報公安!”
陳綿綿這才止住哭聲,抽抽噎噎的說了實話:“是我,昨天我看見江晴拿了一百二十塊錢回來,偷偷的藏在了鐵盒子裏,正好我最近沒錢了,這才,這才想出這個主意嗚嗚嗚!”
大家臉色都不好看,趙國棟氣的差點摔了茶碗:“你們這些知青,真是不讓人省心!”
魏平安搖了搖頭。
趙金枝歎了口氣,教育道:“你們既然到咱們隊裏來當知青,就應該團結,怎麽還能幹出冤枉人的事,陳同誌你這可太不應該了,回頭寫份檢查交上來。”
還得是她,早就看出這事不簡單,要是當時她信了錢麗麗和陳綿綿的話,豈不是就冤枉了江晴,那肯定有損她婦女主任的威信,還好當時蘇簡腳傷了,讓她找到理由脫身,這樣一想,趙金枝看蘇簡越發順眼。
錢麗麗差點被人當了槍使,十分憤怒,指著陳綿綿的鼻子罵:“好你個陳綿綿,你竟然敢騙我!虧我還把你當好姐妹!”
陳綿綿隻是哭,任由錢麗麗罵也不還口。
江晴站在一邊,洗脫了冤枉也沒上來罵人,似乎已經對這樣的處境習慣了。
陳綿綿是知青,又是個女孩子,大隊長也不能把她怎麽樣,教育了兩句,說讓她寫份檢討,這事就要算了。
趙國棟:“行了,事情解決了,都走吧,該幹嘛幹嘛去,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吃飯去,幹了一天活,累死我了。”
眾人正準備離開,蘇簡又開口了:“領導,這件事難道就這樣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