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姬九玨與天道同歸於盡後,又重新變回了一顆靈獸蛋。

在天道散落的破碎力量中,他終於窺伺一些真相。

怪不得最初身體會明顯不受控製地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尤其是在柳芊芊與江停麵前,他還以為是被下了咒術所致。

原來因為他是一本書裏的角色啊。

真無趣。

蛋殼外的說話聲嘈雜,吸引了姬九玨的注意。他偏頭睇向秦萱手裏的長劍,想起當年蛋殼被劈碎後,他渾身是血地躺在雪堆裏,饑餓時便隻能啃雪,生生熬過了半月冰冷徹骨的那個冬日。

雖然不知曉此次位置為何會被移動,並非埋在雪堆裏,但姬九玨也懶得計較。

無非就是再來一次。

姬九玨悄悄撩起唇角。

他安靜等待那劍落下,隻等數年後,再將她的脖子給親手擰下來。

隻是——

那經過千錘百煉,削鐵如泥的鋒利靈劍與脆弱蛋殼碰撞後,後者不僅紋絲不動,甚至還將前者彈開。

與此同時,他還聽到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話,是從未聽過的女子聲音,並非出自這裏的任何人之口。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頭頂的蛋殼似乎還被輕輕揉了兩下。

姬九玨微微皺眉。

秦萱則是不可置信,她盯著自己手中的靈劍,再看前方那隻覆滿金色裂紋的雪白巨蛋,這回直接灌注大量靈氣,以幾乎毀滅性的力道,向那隻蛋劈過去。

若是普通的靈獸蛋,在這一劍下,大抵會被抹滅得連蛋殼都不剩。

可被金光罩罩住的巨蛋,不僅沒有絲毫碎裂痕跡,甚至那力道,都沒有激起金光罩的金光反應。

半聖器不屑與這靈劍碰撞,這次都沒有觸碰上便被它彈開了。

劍氣**開的餘威衝向旁邊的牆壁,一聲巨響,洞穿後的牆壁磚塊如碎沙般塌陷下來,足以證明秦萱沒有再留手。

隻是下一刻,那被衝破的牆壁,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下,宛若倒帶般,迅速堆起填補合攏,又重新變得完好無缺。

仿佛剛剛塌陷的大洞,是他們集體眼瞎的錯覺。

屋子裏鴉雀無聲。

隻聞外麵的風聲呼呼而過。

所有人都被震在原地,腦門冒出一個又一個感歎號,震撼地看向恢複如初的牆壁,最後又將視線落於前方那顆巍然不動的雪白巨蛋。

顧棠也很震驚。

手指從蛋殼上挪開,點進剛剛拆開的修建大禮包。

隻見大禮包拆包使用後,底下出現一行小字和時限倒計時:【因此次修繕的生活環境過小,修建時間將維持三十天。目前剩餘29天23小時46分鍾。】

顧棠:?

這是什麽人性化遊戲?

換成其他遊戲,不得趁機撈錢逼氪十個八個的修建大禮包?

姬九玨再次清晰地聽見一個“臥槽”,眉頭皺的更深。

因為這間屋子和靈獸蛋的怪異,有伏羲宗弟子忍不住小聲勸阻道:“秦師姐,此地古怪,我們還快些走罷。”

“是啊是啊,秦師姐,興許是有人暗中護著這顆破蛋,不若我們先請長老來看看……”

“秦師姐……”

接二連三的擔憂和勸阻,讓秦萱怒火中燒,她氣得胸口起伏,手中靈劍一揚,冷笑道:“裝神弄鬼!我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護著這隻連殼都破不了的畜生!”

言罷,她向前丟出一柄通體赤紅的傘。

雪白傘骨撐開,無數紅光照耀下來,形成一束籠罩秦萱的透明光柱,令她的修為接連攀升。

從金丹中期一路攀升至元嬰初期。

其他弟子知曉秦萱今日不會輕易罷休,皆默契地後退,在屋內尋找安全地帶,生怕被殃及。

屏幕裏的小人們快步找位置躲好,顧棠一手護著蛋,一邊呸呸呸地在心裏吐槽。

【你才畜生,你才破不了殼!我們崽崽明明天下第一好!垃圾,菜雞,感受金光罩的震撼吧!】

姬九玨不解。

不過罵他兩句罷了。

還有,我們崽崽?

指的是他?

*

距離靈獸蛋幾步之遙外,有本命蛟龍傘的加持下,秦萱揮動長劍,開始施展劍法,接二連三地攻擊眼前覆滿金紋的雪白巨蛋。

相互觸碰之下,靈劍發出刺耳的錚鳴聲,屢屢被彈開。

劍氣餘威掃向四周,弟子們躲躲藏藏,還要在一道道被彈開的攻擊下,抱頭鼠竄。屋內坍塌的沙石滾落,一個個被砸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然而不管坍塌多少次,這座破舊的屋子都會再次堆砌合攏,恢複如初。

這一幕幕,也讓弟子們越來越心生驚恐。

尤其是宛若瘋了般拚命攻擊的秦師姐,以及那明明脆弱卻固若金湯的靈獸蛋,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

有弟子終於承受不住,向外傳出一道求救符。

被距離此地最近的秦長老截獲。

於是,在滿屏驚恐的氣泡中,顧棠又看見一個負劍的黑衣小人奔進屋裏,先是將發瘋的秦萱打暈,又跟拎小雞仔一樣,將屋裏所有小人快速提拎出去。

全程毫不拖泥帶水。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

顧棠驚歎於建模人物行動的流暢,她挪動手指,轉動視角,朝敞開的木門外看去。

灰頭土臉的小人們嚷嚷著告狀。

“秦長老,這間屋子古怪得很!那顆靈獸蛋,更可怕!”

“秦師姐就是被那顆靈獸蛋傷的!”

“秦萱是被靈獸蛋傷的?”負劍的黑衣小人肅著麵容掃視周圍,頭頂再度彈出一個對話框,“若再不坦誠,便隻能去刑罰堂了。”

聽見刑罰堂三個字,所有小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沒有人想去那麽可怕的地方。

似乎怕說慢一句,就要被秦沐丟進刑罰堂,弟子們爭相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來龍去脈。

秦沐靜靜聽著,麵無表情。

但顧棠能看到他腦後冒出一個氣泡,裏麵的黑雲越積越厚,還隱隱有雷電流竄,似乎很是不悅。

果不其然,在他聽完,便毫不留情地下令,讓這群弟子去刑罰堂下的思過崖麵壁。

瞧著這群前不久還神氣十足的小人們齊齊哭喪著一張臉,顧棠心裏舒坦極了。

她挪動手指,心滿意足地重新向屋裏拉過去。

誰知她前腳剛進來,負劍的黑衣小人後腳也跟了進來。

顧棠:?

秦沐腳步輕地聽不見聲息,他眼眸銳利,周圍的一切盡皆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裏。

他在瞬息間掃視過牆壁、屋頂和地麵,並沒有發現任何陣法的痕跡。

秦沐稍稍皺眉,突地一指向身側的牆壁,磚石很快消融,也沒有出現任何恢複的痕跡。

他手指微握,控製的靈氣散去,消融的磚石又重新出現,堆砌合攏。

秦沐怔住。

他眉頭皺緊,再度嚐試,隻是每回靈氣消散後,無論牆壁、屋頂,還是地麵,都會恢複如初。

顧棠望著他腦門後緩緩冒出的問號氣泡,忍不住哈哈大笑。

顫抖吧!NPC!

這就是鈔能力!

秦沐從未見過如此狀況,倘若周圍設置陣法,讓這座房屋處於一個損壞後會被自動修複的狀態,倒是很容易理解。

隻是若設有陣法,就必定會產生靈氣或者魔氣波動。

但這間屋子,竟沒有任何靈氣或者魔氣波動,就好似天生會自行修複般。

能出現這種情況的,要麽對方陣法層次高出他太多,他還無法觸及那個層次;要麽就是將足夠修複的靈氣或魔氣藏於陣眼中,必須尋到陣眼,才能破除。

很顯然,後者可能性更大。

秦沐自問一身洞虛期的修為,整個修真界中,除了那幾位精於陣法的散仙外,也不會再出現能讓他完全察覺不到的陣法。

這間屋子依托於陣法,才能夠自行修複,那麽陣眼必定藏在此地。

秦沐環視四周,最終走向那顆據說連元嬰之力都攻不破的靈獸蛋。

他很不讚同秦萱的做法。

如今人族與妖族守望相助,共同抵禦魔族。

肆意殺害妖族,如同自斷臂膀。

若傳出去,伏羲宗又要如何自處?

秦沐歎息,帶著善意撫摸那顆覆滿金色裂紋的靈獸蛋。隻是掌心觸及那蛋殼時,很明顯感覺到隔著一層什麽。

他輕咦一聲。

白色靈氣自掌心向四周**開,但很快就被蛋殼表麵微微泛起的金光全部抵擋住。

顧棠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

恨不得分分鍾抱著蛋崽跑路。

半晌,秦沐移開手心,低眸看向雪白靈獸蛋,含笑歎聲:“竟是一件半聖器,當真好大的手筆!看來你是被某位了不得的道友看上了,是秦萱無福。”

半聖器不易得,其中也有強弱之分。而眼前這件護住靈獸蛋的防禦半聖器,顯然屬於前者,他自認無法破開。

甚至都無法令其移動。

秦沐認定這陣眼應當是藏於半聖器下,也不再深究,隻是朝向半空抱拳,躬身行了一禮:“秦萱如此待這靈獸,便是與它緣分已盡,我定會給道友一個滿意的交代。道友既看中這顆無主的靈獸蛋,亦是你二人的緣分。”

猶豫半晌,秦沐又忍不住以密語傳音至更大的範圍:“道友這方陣法著實有趣,不知道友可願現身一見,與我論道一番?”

能做到將氣息融於陣眼的,修為最低也是洞虛中期,也不知道是伏羲宗哪位長老突破了?

顧棠護著蛋崽,還沒從方才的緊張裏緩過氣,就看得一臉懵。

什麽陣法?

還論道?

秦沐疑惑:“道友?”

不清楚對方修為,生怕惹得他揮劍試探,誤傷崽崽,顧棠連忙挪動手指,點點他抱拳的手,以做回應。

唉,她隻跟崽崽互動過,也不知道對遊戲NPC有沒有用。

不過下一刻,顧棠就知道有沒有用了。

黑衣小人直接震驚當場。

一個又一個感歎號和問號氣泡從他腦門後瘋狂湧出。

震驚超級加倍!

整個人仿佛都要裂開了。

秦沐怎麽也沒想到,此人不是藏於這屋子周圍,而是就在這間屋子裏!

而且能化虛為實,直接觸碰於他!

這豈不是說明,對方若想取他性命,輕而易舉!

如此恐怖修為,定是宗內那幾位散仙之一!

秦沐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豆大的汗珠沿著鬢角滾落,他立即俯身,將身體壓得更低,抱拳恭敬道:“叨擾前輩,是晚輩之過。”

半晌沒得到回應,秦沐卻沒有半分不耐,繼續恭敬道:“晚輩……就先行出去了。”

依舊沒有回應。

秦沐反而鬆了口氣。

他不敢再看那顆靈獸蛋,轉身快步出屋,甚至還十分貼心地將木門關緊。

緊接著,屋外便響起他震怒的聲音:“企圖傷害靈獸,都給我滾去刑罰堂!”

顧棠貼著門縫,放大往外看。

隻見那群受傷的小人一個個頭頂厚重的黑雲,正嘩啦啦地下著大雨,垂頭喪氣地跟著秦沐去領罰。

顧棠全程笑得肚子疼,笑得差點在**打滾。

怎麽會有這麽搞笑的遊戲?

這些NPC的情緒也太豐富了吧!

被3D立體笑聲環繞包圍的姬九玨:“……”

好吵。

她是鴨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