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朱曼玥跟人吵架隻有一個宗旨:不管過程是否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也不管丟沒丟臉,吵贏就行。
何況和蕭宗延的這場較量她可謂是大獲全勝,別提多得意了。
隻是第二天早上起來, 看到保姆大姐在辛苦地收拾書房的殘局,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愧疚又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姐姐, 給你添麻煩啦。”
保姆寬厚淳樸地笑笑:“沒事,這是我的工作,您和蕭總和好了就行。”
朱曼玥癟著嘴吐槽:“我知道他脾氣差,不知道他脾氣這麽差。沒同居之前我都想象不到他大男子主義這麽重,什麽都得聽他的。他以為他的話是聖旨啊, 他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朱曼玥從小就這樣。
本事不大,卻格外擅長挑戰權威。
最煩約定俗成的陳規陋習。
自詡是仙女,但倘若真是仙女,天條怕是都被她犯遍了。
她跟保姆說這話, 一點兒也不怕傳到蕭宗延耳朵裏,甚至巴不得被他聽到。
反正自從她昨晚首戰告捷就飄得不行, 仗著蕭宗延縱著她,對摸蕭宗延的老虎屁股這件事上了癮,挑釁的心蠢蠢欲動,恨不得騎到他頭上去。
用蕭宗延的話說就是皮癢得要緊。
保姆始終溫和地笑著:“那是先生厲害, 天生就是當領導的命, 大事都由他做主, 又有那麽多人聽命於他,有點脾氣是正常的。而且先生的脾氣也沒有您說的那麽差, 底下人犯了點小錯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去處理的,看著嚴厲, 實際上很寬容。朱小姐,您太調皮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人把先生氣成這樣,他早晨出去的時候連您的發卡都還別在胸前呢。”
“那是我讓他戴著不許摘下來的。”朱曼玥天生反骨,較勁地說,“他越是想退婚,我越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未婚妻。”
“先生想退婚?”保姆驚訝,隨即搖了搖頭,“不會啊,他前天還向我打聽咱北京的婚俗,我聽他的話音,是想給您補辦一個訂婚宴。”
“你看,他又這樣。也不征求我的意見,就想一個人把這件事定下來了。”朱曼玥板著個臉,不滿地說,“這種帶儀式的宴席繁瑣死了,我跟他的圈子又不重疊,除了燒錢沒什麽卵用,還不如直接結婚呢。”
“是嗎?我怎麽聽先生說是他承諾給您的,您當時也沒提出意見,大抵是默許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
“我不知道啊……要不晚上先生回來,您再跟他溝通溝通?”
說到這裏,保姆語重心長地說,“我看出來了,先生是個悶葫蘆,您又偏生是個倔脾氣,時不時就會產生點誤會。比如說這個地,我今天來的時候地上的碎渣都被先生親手掃了裝進垃圾袋了,不用猜都知道是怕您紮到了腳。還有杯子什麽的倒是不值錢,就是這牆上的畫框是歐洲運回來的,一個框幾萬歐元呢。”
朱曼玥是沒想到這滿大街的文創店都能買到的破框這麽值錢,不禁感歎:“他可真有錢……”
見他們已然冰釋前嫌,保姆點到為止,朱曼玥也該去上班了。
今天蕭宗延要在幾家分公司之間輾轉,老吳跟著蕭宗延走了。
蕭宗延又給她安排了一個話少的司機,比老吳年輕幾歲,長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看著比蕭宗延還不好相處。
不過所有事態都是按照她期望的方向發展的,朱曼玥今天心情倍兒棒,從停車場到醫院大門的路上,她都是哼著小曲兒去的。
換好護士服和專用鞋後,她雙手插兜,走路帶風,春風得意地走進辦公室。
然而她的臨時工位上卻坐著個人。
背影看起來像個帥哥。
一頭幹燥清爽的黑發發量驚人,一點兒沒有熬夜值班的痕跡。
朱曼玥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對方似有所覺,回頭看向她。
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洋溢著蓬勃的朝氣,笑容爽朗又有感染力。
“你好。”
朱曼玥怔了怔,一邊道歉一邊倉惶地退出辦公室:“對不起,我走錯了。”
她退出辦公室門口後,左顧右盼。
她的辦公室在哪兒呢?
不對,就是這間沒錯啊。
就在這時,李樂穎來了。
“站門口幹什麽?進去啊。”
話音剛落,她就攬著朱曼玥進了辦公室。
朱曼玥迷迷糊糊又回到了辦公室,和剛才見過的陌生男生大眼瞪小眼。
李樂穎見狀“哦”了一聲,對朱曼玥說:“忘了你們還沒見過。這是我們科室的副護士長,崔至洺。他之前外派到昆明參加培訓了,所以你們來的時候他還在出差。他應該大你三歲左右,你可以叫他洺哥。”
朱曼玥不輕易叫人“哥”,因為會覺得別人占了她的便宜,於是這會兒問:“那你們平時叫他什麽?”
崔至洺搶答:“她們都叫我洺洺。”
“噫——”李樂穎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打了個激靈,評價道,“真肉麻。”
旋即對朱曼玥說,“你別聽他的,他開玩笑的,我們都叫他崔副。”
“我早就想說了。我是沒有名字隻有姓氏嗎?幹嘛不叫我大名?是燙嘴嗎?再說了,我知道我隻是個副職,能不能別老掛在嘴邊提醒我?”
崔至洺語調平和,不論是看他的長相還是聽他說話,都能感受到他是個溫柔隨和的人。
李樂穎熟稔地跟他插科打諢:“這不是知道你是大少爺,沒想過篡權奪位。要不然我們隨護士長叫你小崔?”
崔至洺笑道:“那還是別了,有種被姐姐們包圍,受姐姐們庇護的感覺,我會愛上上班的。”
“就你嘴甜。”李樂穎喜不自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副護士長是靠嘴當上的。”
“哎。”崔至洺歎了口氣,“誰不知道我們護士站就我一個男丁,最髒最累的活都是我來幹唄。”
朱曼玥訥訥望著崔至洺單薄瘦小的身板,不知道說什麽好。
李樂穎卻頗自在地回:“是啊,髒活累活都歸你幹,你怎麽不早點回來。害得前幾天我們自己搬貨都沒人幫襯,把她們這些還沒畢業的小孩兒都喊上了。”
崔至洺知道肯定是出了狀況,便沒問怎麽沒讓送貨的人搬,隻是風趣幽默地說:“看來我錯過了一個爭取重大立功表現的機會啊。”
李樂穎笑:“可不是?”
崔至洺跟李樂穎單獨聊了一會兒,忽然記起朱曼玥的存在,扭過臉對她說:“穎姐隻把我介紹給了你,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從剛才你就一直在盯著我看,我有那麽好看嗎?”
“我隻是沒見過男護士……看見你,有點好奇。不過我絕無男人不可以當護士的想法,不要誤會了。”朱曼玥解釋完,便緊接著自我介紹道,“我叫朱曼玥。朱元璋的朱,曼妙的曼,月是王字旁的月。私下你想怎麽稱呼我都行,但是我覺得在工作中,還是叫我全名比較妥當,聽起來會更有職業素養一點。”
崔至洺笑起來:“沒想到你長著一張娃娃臉,在工作狀態中這麽恪盡職守呢。”
李樂穎聞言插話:“你可別被她的架勢唬住了,這小姑娘到現在連給人打針都不敢呢。”
崔至洺一臉不可思議:“你到現在還不會紮針?”
朱曼玥難為情地撓撓頭,辯解道:“我不是不會,是不敢。”
李樂穎為這事快嫌棄死她了,沒好氣道:“有差別嗎?不都是沒法給病人打針?真是愁死人了。你這樣到時候結業考核,實務部分怎麽辦?”
“沒事兒,拿我練手吧。”崔至洺說著伸出手,自個兒一看,“哎呦,曬成和雲南人民一個膚色了。之前皮膚白,血管明顯,特別好紮。現在就不知道能不能成了。”
李樂穎一看:“還真是,都曬脫一層皮了。”
“那邊海拔也高,紫外線強著呢,我明天塗三層防曬霜都擋不住太陽。還是咱北京好哇,哪哪兒都有空調。昆明氣候是不錯,四季如春,但也架不住我天天往外跑,回到客棧都累成狗了。”
“昆明好玩兒嗎?”
“我哪兒知道啊,我是正兒八經去工作的。”
“昆明的姑娘好看嗎?”
“這我可以跟你細說。”
“德行。”
李樂穎借機把朱曼玥拉入話題,指著崔至洺說:“擦亮眼,找男朋友可千萬別找他這樣的,英俊瀟灑,風流成性,在女人圈裏如魚得水,自帶渣男屬性。”
朱曼玥想到和自己已有婚約的蕭宗延,兩相對比,跟李樂穎說:“那也比不苟言笑,墨守成規,對別人和自己的要求都苛刻到變態的男人好吧。”
李樂穎搖了搖頭,感慨她涉世未深,拍了拍她的肩頭,意味深長道:“這你就說錯了。人無完人,各有缺點,但是你說的這種男人,他好歹回家啊。”
朱曼玥不敢苟同:“回家就成嗎?這樣的話,標準也太低了吧。”
李樂穎歎了口氣:“我說的回家不是單純的回家,是有責任感的意思。責任感在一段婚姻裏是很重要的。喏,就不說在婚姻裏重要了,在工作崗位裏難道不重要嗎?”
朱曼玥若有所思。
李樂穎卻放鬆了下來:“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你還這麽小,沒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呢。”
朱曼玥欲言又止。
她有蕭宗延了,就快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