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景眠正撐著筆看向屏幕時, 書房的門忽然被敲了敲。
景眠側目,電腦上講座的畫麵被暫停,問了句:“先生?”
這個時間本以為男人有事要用書房,但景眠抬眼時, 卻看到出現在門前的任先生。
——男人右側懷裏, 竟抱著一束藍色玫瑰花。
花瓣繁華茂密,濃烈分明, 邊緣微沾點點水露, 似乎沁著極淡的香氣。
景眠微微屏息。
任先生聲音莫名帶著沉意,有些喑啞,道:“剛剛有人送了花。”
景眠眉梢一滯, 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出門前訂了鮮花, 隻是, 後來先生遊輪上的告白讓自己成功把這茬拋在了腦後。
沒想到竟被先生本人親自接收了。
景眠有些無措,尷尬地解釋:“是…我出門前隨手訂的, 給先生的七夕禮物,”
“嗯。”
任星晚垂眸,聲線沉緩:“我有看到卡片。”
……
景眠點點頭。
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接下一句了。
他想,這種禮物果然還是當麵送的效果最好, 現在時鍾過了十二點, 不僅錯過最佳時機, 也少了大半麵對麵送禮物時特有的氛圍。
比如現在。
景眠察覺, 任先生較平日沉默了些,也沒將順勢話題引下去。
正當景眠發著愣,卻忽然發覺任先生抱著玫瑰, 竟朝他的方向走過來。
玫瑰被男人放在桌沿上,瑩潤水露滴落在平坦的桌麵, 倒映出星星點點的藍墜。
景眠被攬著腰抱起時,腦袋還有些懵。
身體並未就此離開,而是就著這個姿勢,他坐到男人懷中,有了沉穩的實感。
景眠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臉騰得一下燒起來。
今天是七夕。
這種屬於情人之間的節日,盡管並未言之於口,但履行義務這種事大概率在所難免。
景眠喉結微動,走了直球,小聲問:“是要做嗎?”
……
短暫的幾秒後,景眠聽到任先生似乎是笑了。
聲線低沉,極為短暫。
男人開口時,盡管冷矜柔和,聲音卻聽不出情緒:“告白需要代價。”
“眠眠。”
“在你不再把**當成婚內義務之前。”
低而柔和的聲線,瞥不出半分任家那個人人畏懼的年輕掌權人的氣場,任星晚啟唇,道:“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做。”
“也不會擅自吻你。”
……
景眠微詫的同時,眸光浮上茫然。
由於從未有過類似的戀愛經驗借鑒,景眠沒想過,告白的代價之一竟還包括了這個。
但作為一個有著正常人類生理需求的成年男人,如果答案一直未明,任先生…難不成要禁欲一輩子?
忽然有點同情對方。
景眠沉思幾秒,低聲問:“先生想隨心所欲的時候,該怎麽辦?”
或許隻是不經意的隨口一問,但景眠說出口後才察覺,這話似乎有些異樣,容易讓人誤會。
果然,任先生成功愣了下。
景眠問:“用手嗎?”
任星晚:“……”
被剝下睡衣時,景眠還一臉茫然地以為,先生要打破諾言,說話不作數。
但幾分鍾過後,景眠才發現自己徹底誤解了男人。
甚至錯的離譜。
…
“眠眠。”
“腿…並攏一些。”
任先生的聲音在耳廓響起時,景眠一怔,隨即垂下眼簾,後頸不住顫栗。
景眠抿了下唇,盡量讓自己聽起來一切如常,少年鼻間酸澀,小聲解釋:“先生、沒力氣了。”
不久,額頭的發絲觸感微動,是任先生的唇瓣。
下一秒——
視線之下,先生空出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膝蓋。
…還是兩邊的膝蓋一起。
任先生的手很大,青筋微微崩起,指節白皙修長,無論是現實還是鏡頭下,都一向賞心悅目。
而此刻,那隻手就那樣展開收攏,握住了他的兩個膝蓋,令他無法分開雙腿。膝蓋關節泛上淡淡的粉色,如此看來,色差分明。
視覺衝擊讓景眠眼睫微顫,整個脊背都麻了起來。
接下來,吸引景眠視線的便不再是那隻手。
而是兩束淡色白玉間,不停突進的洶湧利刃。
因為利刃寬長,即使有白玉遮擋半分,依舊會冒出大半身來,甚至偶爾與自己相碰。僅是略略交鋒,景眠便很快敗下陣來,低下頭,紅著眼睛用手心去攔。
誰知,卻被先生空出的那隻手忽然摁住了手背。
這一下,不能動彈的,除了膝蓋,還有他本能企圖解救自己的那隻手。
任先生問他:“你知道藍色玫瑰的花語是什麽嗎?”
景眠迷茫地搖頭,被口水嗆到,不自覺咳了一聲:“…不知道。”
清淺的鼻息滑過景眠的耳廓,任先生低聲道:“是不可言表的愛意。”
景眠睫毛一顫。
隨即,手心也隨之淪陷,被引導著握緊,像是籠罩溫暖著不斷突進的利刃般,無法撤離,指縫與指尖很快沾染了敵方的水窪。
還有自己的。
即使不是義務,景眠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淚水不止,滴落在男人籠罩在自己的手背上,水滴因為顛簸沿著手背的青筋,四散開來。
很快,第二滴、第三滴也接踵而至。
坐在男人懷裏,啪嗒的細微聲響也泯滅在浪潮般的水聲中,顯得輕不可聞。
披上薄毯的景眠,被先生抱起,徑直回了臥室。
景眠抬眼看了時鍾,發現早已過了十二點。
但好歹不同於以往真正履行義務,少年可以錯過微微露頭的暖色晨曦,在夜色深沉的時候安然入睡。
睡衣被換上了先生的,衣袖和褲腳比自己寬大許多,景眠迷迷糊糊地藏進被子,隻覺身上舒適清爽,任先生一如既往在結束後幫他清理幹淨。
除了腿根發紅的地方,異樣感仿佛仍然存在。
景眠斂下睫毛,紅意蔓延到上耳尖。
他腦海中回想著的,卻不是剛才。
先生在夜幕下的告白,那幾句話,磁性好聽的聲線、甚至連同著微涼的海水氣息、漫天盛大的煙花,每一幕每一幀都像是烙印在腦海之中,不受控製地不斷回放。
—“我喜歡你。”
—“和你共赴一生,是我的私欲。”
—“first choice”
—“我為你而生。”
……
黑暗的臥室中時鍾不再漫長孤寂,皆被鮮活的記憶取代填滿。
身上被先生熟悉的香味淡淡籠罩,二樓的那盞夜燈光亮不及主臥,少年隻能透過隱隱月色,望向不著邊際的天花板。
景眠握住被沿,睫毛漸漸舒展,帶著倦意睡了過去。
*
臨近賽季末期,
半決賽也即將落下帷幕。
光耀論壇已經殺瘋,熱門帖子層出不窮,討論度最高的,還要當屬剛剛殺出重圍的兩支隊伍。
【ME.殺出來了!!】
【牛逼】
【啊啊啊啊啊】
【我最期待的兩支戰隊終於碰上了嗚嗚】
【看積分的話,AUB.真的穩,不愧是去年的總冠軍,Shock帶隊有一套,從全國賽到目前為止隻敗了一場。】
【ME.迄今為止一共輸了三場。】
【ME.穩度不太行,隻靠新來的隊員,說實話走不了太遠】
【?樓上你是Shock粉吧,ME.就算總決賽輸給AUB.,也和AUB一樣有資格參加世界賽,都走向國際了,這叫走不遠?】
ME.自成立以來,是首次獲得了進入總決賽的資格,這也意味著,在不久之後的世界光耀賽事,ME.將會代表國家參賽。
人世間沒有任何榮譽,能比世界賽奪冠更振奮一位年輕的電競選手。
但論壇上的風向大多鋪天蓋地一窩蜂地倒向AUB,畢竟AUB曆史上兩次奪冠,一個是主力由主播構成一路殺進決賽的新星陣容,另一個則是站穩跟腳且實力強勁的曆史冠軍得主。
景眠站在桌子旁,背包被放到不遠處的沙發上,一天的俱樂部訓練回來,他正小口地喝掉熱咖啡,準備今晚的直播,忽然手邊的鈴聲響了。
是俱樂部的人,景眠接起來,那一頭興奮無比,高聲喊:
“眠眠,PK榜排名更新了!”
“你進前五名了!!”
似乎有其他人也在身邊,聲音不止一個:
“大神榜從第六竄到第四!太牛逼了啊啊啊——”
景眠眉梢一滯,站直了身體,拿起手機,登錄手機端賬號,迅速點進了PK排行榜。
他的id名為“sheep”,更新後排在了第四位。
景眠往上看了看,
他和Ash的距離,中間隔了兩個id。
景眠聽到了自己無可抑製而加速的心跳。
盡管前三名的頭像都泛出醒目的金光色,他的頭像框還是灰色。
但景眠坐在那兒,低頭看看手機,放下,又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PK榜的積分一向貨真價實,是玩家們一場場段位、訓練和爭霸賽打出來的,是絕對實力的象征。
而事實上,PK榜每一位ID之間都仿佛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橫溝,寬似深海。就如同Ash無法撼動的第一名,即使Greek這些年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超越、甚至接近那個支撐起光耀無數玩家信仰的不滅神話。
景眠兀自開心了好一陣。
少年披上外衣,又低頭,看了看,甚至有點舍不得退出更新界麵。
同一時間,任從眠參加晚上的巡禮活動。
陳科全程跟下來,直到在采訪環節,他看見一位記者忍不住忐忑地提問:“想采訪您一個無關電影的問題,當下一款最熱的遊戲“光耀”即將迎來總決賽。”
“有傳言聽說您親臨比賽現場,觀看了一場小組入圍賽。”
“因為玩家們也十分好奇,所以能冒昧地問您一句,即將對決的AUB和ME,您更支持那支隊伍?”
女人舉著話筒,男人俊美的輪廓勾勒出場燈與光影,看的她心髒砰砰直跳:“或者說,您更期待哪一位選手的精彩表現呢?”
其他記者紛紛無言,準備看好戲。
這種明顯偏題的提問,百分百會被任從眠略過無視,誰知,他們看到男人啟唇,神色沒什麽變化地開口:
“ME.”
記者眼裏流露出詫異,隨即亮起來,沒想到任老師會回答,盡管對方自動略過了她第二個問題。
誰知,男人像是沒說完,鏡頭下的嗓音清冷磁性:
“那位id來自青峰區的選手。”
空氣霎時安靜了一瞬。
陳科在一旁,心都要跳出來了。
原來那不是第一個提問的答案。
兩句話,全都隻是在回答第二個問題。
隻是……
到底哪位選手來自青峰區?
兩個素不相識、幾乎無法聯想到一處,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的陌生人,竟夢幻聯動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那位最早提問的女記者,她緊張得心髒狂跳,繼續問:“您有什麽祝福給這位選手嗎?”
男人開口時,人們不自覺微微屏息,專注聽著:
“祝他玩的開心。”
…
祝他的小朋友——
身披榮耀,滿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