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竟然…叫了他眠眠。
並且當著大家的麵, 說是他帶來的人。
如果不知情的人大概會以為,Ash已經把自己劃入了“熟人”的範疇。
當然景眠深知,他們的交集僅限於今晚。
眠眠這個名字,大概是光耀上認識他的玩家所熟知的稱呼, Ash不過是隨口跟著叫了而已。
但, 這也足以讓他無法抑製地心髒狂跳。
同時,景眠也聽到了自家隊友在緩過神來後, 倒吸口涼氣的聲音。
“操…”
“是真的Ash嗎?”
“擁有著這樣頂級裝備的玩家, 還有第二個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臥槽、臥槽啊啊啊……”
宋羨陽說:“哥,小點聲,矜持一點。”
隊友:“你被糊住五感了嗎?眠眠帶的人、是Ash啊啊啊我點進主頁了真的是他、我粉他四年了啊啊啊啊啊Ash竟然和我們組隊了啊啊啊啊”
激動的叫喊聲充斥話筒。
傳進耳廓時, 景眠仿佛看到了剛才不久前被Ash提出組隊時的自己。
沒有任何一名光耀玩家麵對Ash的出現還能維持鎮定。
宋羨陽倒是比旁人淡定許多, 他低聲道:“哥, Ash很可能開著麥呢。”
隊友立刻停了聲音。
不久,取而代之, 一個堅毅而穩的聲音響起:“大神好。”
與此同時,光耀世界頻道和論壇聽聞了消息,無法抑製地沸騰起來:
[我這邊顯示,Ash進入遊戲了?!]
[??!]
[我剛上號你別騙我]
[在哪在哪, 還能進嗎?哪位菩薩邀請我下]
[樓上, 別做夢了, 已經滿了, 四人匹配局]
[嗚嗚不管接下來誰匹配到了Ash,我求求一個錄屏]
[Ash在和誰組隊?大神不是一向獨來獨往嗎?]
[+1,好奇死我了]
[Sheep這邊也是四人局, 並且正在遊戲中]
[樓上,你別太荒謬]
……
Ash並未開麥, 但這也顯然並沒降低成員們的緊張度,一向話嘮的隊友,在匹配地圖到進入遊戲後的全程,都難得的安靜如雞。
他們如同一支訓練有素且莫得感情的士兵隊伍。
話少的景眠反而成了主動活躍氣氛的那個:“羨陽,你有9mm口徑子彈嗎?”
宋羨陽:“還沒,眠眠哥,你等我再掃掃房子。”
景眠:“好。”
景眠剛扛著槍出了廢墟房,卻忽然看見必經之路的門口,被留下了一盒子彈。
彈出的提示,
口徑正是9mm。
景眠一怔。
抬眼時,卻沒瞥見任何身影,隻有似有若無的腳步聲,方向無法精確。
撿起子彈的同時,景眠忽然聽到了係統提示音:
【玩家“Ash”擊殺玩家“Blue tree”】
景眠握著槍,詫異的同時,心中暗自驚歎。
不愧是Ash。
太快了。
沒法留有餘力,是因為沒給對方一絲喘息的空隙。
又準又狠。
在位置偏僻,資源匱乏的地點開局,在如此短時間內完成首殺,簡直是絕地逆盤。
對於Ash來說,隻是隨意又常規的匹配局開端操作,若是被剪輯後放在技術論壇上,也是會被反複拿出來研究驚歎的神級操作。
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差距懸殊的實力,景眠有種被震撼衝刷心髒的不真實感。
而在地圖之外——
[救命啊啊啊]
[孩子到底怎麽才能看到賽程]
[求求菩薩開直播吧,到底誰在和Ash玩匹配局]
[樓上們,有個名叫“Yellow tree”的主播開了直播!!快去看,他匹配的敵人是Ash大神!!]
[沒錯!!Ash就在剛剛秒了他們隊的“blue”]
[這就去!!]
……
景眠撿了子彈,正好和趕到這裏的隊友匯合。
隊友如履平地的閑逛:“眠眠,有Ash當隊友,我覺得我們可以躺贏。”
若放在往常,景眠或許還會試圖掙紮一下,他不能全依賴隊友,團戰賽必須每個人都參與配合,各司其職。
但情況落在Ash這裏,景眠忽然就覺得,躺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距離紅門出現之前,敵方已經隻剩一名玩家了。
而那名玩家遲遲沒有出現,他們又沒有聽聞腳步聲,很大概率是埋伏在了某個隱蔽地點,打算陰一把。
但景眠這方隊伍已經並不在乎了,畢竟即使被陰,也改變不了他們本局注定勝利的事實。
與此同時,在yellow tree的直播間中,彈幕已然充斥滿屏幕:
[Ash竟然!和眠眠組隊了!!]
[我猜的沒錯嗚嗚嗚]
[Ash真的為Sheep破了很多次例啊。]
[真的很寵]
[小黃樹,你怎麽躲在草叢裏,不出去打他們?]
[拜托,Ash在,誰他媽敢動?]
[hhhhhh奪筍呐]
[小黃樹你別死,你嘎了誰給我們開直播在線磕糖吃]
[兩人現實中認識嗎?]
……
景眠操縱角色朝著補給地點找去時,恰巧經過一片灰白色草叢。
yellow tree正埋伏在高聳的草叢間,聽聞有人經過,慢慢移動,並舉起了槍。
他發現,出現的並不是想象中的Ash。
本來他的計劃是無論今天勝利與否,要是偷襲Ash成功,他肯定能出名一把,順便宣傳宣傳自家戰隊,名利雙收,輸了也不丟人。
但左等右等,紅門都要出現了,卻還沒偷襲成功。
等來的,卻是排行榜第六的玩家Sheep,還有一個叫不上名字的Me.戰隊成員。
算了。
第六也不差。
男人抬起槍,瞄準Sheep的後腦。
在他扣動板機的一刹那,忽然,電光火石間,一枚子彈瞬間穿過自己的耳側。
隻聽“砰”的一聲。
【玩家“Ash”擊殺玩家“Yellow tree”】
景眠回頭:“?”
隊友還在滔滔不絕:“眠眠,你記得那場封神的排位賽嗎?我就是那裏入坑的,Ash當時啊……”
處理掉剩下的幾名人機後,第一局毫無懸念地勝利。
[Ash你好護妻]
[我的人,碰都不要碰。]
[Ash:我老婆根本不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救命,我也想要Ash這樣的隊友,做夢都想原地躺平]
[Ash能不能開麥啊,嗚嗚想聽大神的聲音]
在進入第二局的等待頁麵時,屏幕上浮現出【正在加載中】的提示。
景眠三人的話筒沒關掉,這種時候他們一般就會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腔閑談。
“主辦方發布公告了,距離全國賽還有五十天。”
“Greek他們戰隊以前一直是得冠熱門,這次竟然連省級賽都沒出線,太玄學了。”
“全國賽應該不用出省吧,去年在A市舉行的。”
“也不一定,今年說不定在臨城。”
“啊——今年讓Me.打破魔咒吧,全國賽咱們進了三次,每次都堅持不到第二場。”
宋羨陽問:“每次第一場就輸?”
隊友說:“對,拚死拚活地擠進去,結果相當於買了張觀光門票。”
隊友又說:“但今年不一樣啦,景眠和你都是宣城引進的新人,實力我們都有目共睹,今年還真未必落地成盒。”
景眠猝不及防被點到,指腹摩挲掌心,輕聲道:“我會好好表現的。”
隊友愣了下。
他被一本正經回應自己的小朋友可愛到了。
“眠眠,別有壓力。”隊友歎了口氣,說:“就算輸了也不怪你們,Me.全職的隊員占少數,東拚西湊,平時練團戰的,都湊不上前一天的同一批人。”
“咱們主力隊員是岑弦,不過岑弦手受過傷,去外國修養了兩年,中間幾乎沒怎麽碰過遊戲,要是在頂峰時期,和Greek是有的拚的。”
宋羨陽驚訝道:“岑弦哥這麽強的?”
“對,之前和AUB.戰隊的隊長Shock,聽說兩人還是同窗,一起玩了很久,就是不知道現在怎麽不聯係了,見麵像仇人一樣。”
宋羨陽:“那個PK榜排名第三的Shock!?”
“對對,就是那個Shock,隻玩了三年就登進光耀前三。”
他回憶:“去年全國賽就是Shock帶領著AUB.奪冠了。”
……
景眠心中微駭。
如此聽著,全國賽要比自己想象的難多了。
新人總是一腔熱血,認為自己能改變現狀,帶領全隊殺進全國決賽,但現在看來,景眠意識到,僅憑他現有的實力,可能還遠遠不夠。
“一切恐懼都源於火力不足。”
隊友歎了口氣,道:“Me.太缺人了啊啊啊”
三人心照不宣的是,此時Ash在場,如果能把全服第一玩家拉進Me.戰隊,那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了。
什麽Mobo,什麽Shock……決賽碰上誰都無所畏懼,畢竟有著來自戰神滿滿的安全感。
但最致命的是,盡管心照不宣,沒人敢提。
……Ash的壓迫感太強了。
隊友像是倏然想起了什麽,問景眠:“眠眠,幾年前經常和你一起玩遊戲的那個男生,叫什麽來著……”
景眠微怔。
宋羨陽問:“和眠眠哥一起打遊戲?他們很熟嗎?”
“對,那個人的遊戲錄屏裏,每次都有Sheep。”隊友笑道:“那時候眠眠還沒開始直播呢,對方好像還是個書香門第的少爺,我想想叫什麽來著,名字卡住了其實就在嘴邊……”
“Dawn。”
這次是景眠的聲音。
話音落下時,
Ash拿著槍的手一滯。
.
動作停頓了數秒,接著,
“砰”得一聲。
黑暗中,第一個出現的鬼怪應聲到底。
*
*
一局結束後。
Ash也下了線。
景眠察覺,第二局的Ash,似乎變得沉默了許多。
盡管第一局Ash沒開語音,但能看的出,對方有開聽筒,並且聽得到他們的對話,還會因為隊友缺子彈而做出回應。
但第二場時,仿佛變成了Ash的單人局。
縱使景眠對於氣氛微妙的變化再遲鈍,也能發現,Ash下線時的氛圍,是不同於以往的異樣。
致命的是,景眠卻看不出緣由。
仔細想了一圈,最合理的可能性,大概是Ash幾乎不和人組隊,所以經曆了這次團戰後……發現他們太菜被拖了後腿。
畢竟carry全場還是太累了。
隻是因為涵養,並沒讓他們察覺出來。
有點失落的同時,景眠還是開心的。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和Ash一起打遊戲。
就像夢成了真。
度過今晚後,距離任先生回來便隻剩下一晚,日曆上被畫了圈的數字,已經不再遙遙不可及。
景眠沒有回臥室,而是在一樓客廳沙發上,蓋著小毯子度過了一夜。
所幸第二天沒課,景眠決定白天睡個回籠覺,下午去俱樂部練習,晚一點再回來。這樣次日醒來,時間就不會顯得太過漫長。
隻是,翌日。
晚上八點。
景眠正戴著耳機,和隊員們在俱樂部連團戰時,卻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來電的,竟是許久都沒聯係過的任先生的經紀人,楊帆。
景眠有些詫異。
他想不出這個時間,楊經紀人會有什麽事需要聯係到自己。
但景眠還是迅速接了電話。
楊經紀人的聲音有些焦急,同時無措般,尷尬道:
“那個,景先生……你現在在家嗎?”
景眠微微歪著腦袋,聽聞,睫毛都跟著抬起:“沒有,我在俱樂部。”
景眠:“楊哥,怎麽了?”
“哦哦。”楊帆喉結滾動了一圈,不太好意思似的,又問:“如果那邊不急,您現在方便回家一趟嗎?”
“……?”
景眠隱約察覺到不對勁,放下了手邊的鼠標,讓旁邊的隊友接手,他則站起身,走到相對不那麽喧鬧的地方:“好,我現在回去。”
楊經紀人通常不會如此急切地提出為難要求,除非是遇到了什麽無法解決的事。
景眠有點擔心是關於任先生,他追問:“是任先生怎麽了嗎?”
楊經紀人:“不是……呃,總之景先生您先回來吧,俱樂部地址是哪個,我派人接您?”
景眠婉拒道:“不用了楊哥,我打車比較快。”
看得出來,楊經紀人都顧不上禮數,焦急道:“好的好的…您注意安全。”
景眠背上背包,和宣城說了聲便離開俱樂部,隨手攔了輛的士。
八點雖過了高峰,但俱樂部位於商業街,打車並不費勁。
景眠在不算擁堵的路段上了車,一路暢通無阻,趕上的恰巧都是綠燈。
這也讓平日裏接近半個小時的車程,被縮短至僅僅十五分鍾。
景眠到家時,卻發現別墅內空無一人。
意料之外的,
別說有人,甚至並沒有任何人回來過的痕跡。
若不是那通電話太過突然,讓自己臨時改了計劃和行程,眼前寧靜到一如往常的布景陳設,景眠都要以為,剛才和經紀人的通話記錄,都是場虛無縹緲的錯覺。
景眠懵了。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他走出別墅,又沿著樓梯去了地下停車室。
這裏空空****,依舊沒任何動靜。
景眠:“……?”
他開始懷疑,任先生的車,是不是停在了別墅庭院外的路邊上,還沒來得及駛入進來。
於是,這一來一去,就耽誤了十多分鍾。
景眠一邊回到路麵上,一邊給楊經紀人打去電話。
誰知這次,那頭卻遲遲沒有接起。
接連交錯的烏龍和迷惑,讓景眠徹底陷入茫然。
今晚……到底是怎麽了?
景眠試圖打去第二遍時,卻在不遠處發現了任先生靠邊停靠的車。
他跑過去,發現車裏空無一人。
車門已經上鎖,證明主人早已離開了。
大概,就在自己去地下車庫的期間。
景眠隻好轉頭往家走。
冷風一吹,頭腦也跟著理智和清醒起來。
亂糟糟的思緒開始運轉,景眠想著想著,忽然心中也有了一絲猜測。
是不是……
自己和任先生的戀情被發現了?
已經到了難以處理的棘手程度,甚至對任先生的事業產生了重大影響,所以需要自己趕回來,一起商量對策?
不,與其說是商量對策,他並不懂任何圈內的運轉和規則。
大概是楊經紀人已經想好了對策,任先生說出口會很尷尬,於是由楊帆來提,但其中涉及到自己,所以需要他本人回來,親自表示知情同意。
“……”
景眠直覺,無論如何應對,自己即將麵臨的,可能都並不會是一個好消息。
景眠刷開大門,走過院子的小路,來到家門前。
家裏很暗,似乎沒有開燈,不像有人。
但景眠的手卻隨之一頓。
奇怪的是,
指尖還沒觸及門鎖,門扉卻是半掩著的狀態。
他分明記得,自己離開家時,切切實實地關好了門。
……有人在裏麵。
除了任先生,不會有別人。
但任先生永遠不會忘記關門,景眠可以確保這點。
到底…是怎麽回事?
景眠喉結微微滾動,他伸手,推開了半掩著的門。
發出“吱呀—”的輕微聲響。
景眠脫了鞋,走過玄關,下意識想開燈時,指尖卻不由得一頓。
因為他隱約嗅到了一絲味道。
如果硬要形容——
是一股在空氣緩緩散開,幾乎不可察覺的、綿延不斷的清鬱且濃烈的酒味。
景眠停住腳步的同時,也跟著愣了神。
怎麽會有酒味?
是任先生嗎?
任先生……喝酒了嗎?
而根據玄關上鞋子的數量,景眠知道楊經紀人已經走了,現在隻剩下任先生。
原來那個令他慌了神的事,隻是因為任先生喝了酒。
不知為什麽,景眠竟悄悄鬆了口氣。
原來,不是他想象中的婚姻危機。
客廳和玄關都很暗,他甚至不知道任先生的位置,景眠剛走兩步,去碰燈的開關。
或許是有了明顯的聲響,景眠聽到任先生熟悉的嗓音,有些喑啞,在不遠處的地方響起:“誰?”
根據聲音的距離和方向,景眠察覺到,任先生正坐在沙發那裏。
也是自己昨天睡了整晚的地方。
景眠挪開去摸大燈開關的手,想了想,轉而去開了牆角邊的小台燈,一邊走,他輕聲道:“先生,是我。”
光線暗了,
周邊也變得柔和。
喝醉了的任先生,大概要比平時還要冷靜寡言。
景眠心中浮現出了這樣的想法。
景眠嚴重懷疑,沒關門很可能是楊經紀人的鍋。
如此想著,景眠覺得這樣喝醉酒的任先生,有點可愛。
他俯身,把鞋子放好。
接著,還沒來得及放上外套,從玄關走過去,景眠卻忽然聽到任先生啟唇: “眠眠。”
……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