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話音落下。

景眠明顯察覺, 任星晚似乎微微吸了口氣。

時間似乎也被無限的拉長,不知過了多久,任先生的聲音開口,有些啞:“你想生?”

景眠喉結微動, 雖然覺得這三個字貌似不太準確, 會引起歧義,但是想了想, 認真回答:“嗯。”

“之前沒有想過那個問題, 那次阿姨問過之後,發現……我好像並不排斥。”

景眠小聲說:“並不排斥寶寶,仔細想, 也不討厭孩子。”

任星晚的視線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 景眠竟有些說不出的忐忑, 猶豫片刻,景眠開口:“任先生呢?”

畢竟同床共枕, 除去視覺外,其他感官反而愈加清晰,景眠隱隱被熟悉的淡淡香氣籠罩,而任先生的聲音似乎不遠, 磁性而沉, 像是輕觸耳膜:“……我也不討厭。”

景眠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好。”景眠抿了下唇, 輕聲道:“那我們婚禮之後, 把這件事,提一下日程。”

任先生:“嗯。”

景眠想了想,他似乎沒有了解過這個領域, 是不是要先申請,再看是否符合資格, 然後要提供一些證件,以及隨時看望和等待?

雖然有了計劃,卻不知道具體步驟,於是景眠停頓了下,開口問:“任先生知道流程嗎?”

任先生說:“大概知道。”

“那就麻煩任先生。”

景眠轉了下腦袋,睫毛微抬,小聲道:“如果需要,我也想參與進來,累一點也沒關係。”

……

“好。”

任先生說:“我會努力。”

*

那晚。

李喬和景眠說完那番話後,明顯看到對方的身影僵住。

明明剛才的對話中,顯得氣急敗壞的人是自己,李喬心中鬱結正無處發泄,但眼看此刻,自己簡簡單單的一個句子,就能讓景眠有這樣的反應。

李喬心裏湧上了無法言說的快意。

她知道景眠的弱點在哪。

所以僅憑這一點,這個宋知念所生的兒子,就永遠別想在她這裏落到一絲好處。

從景國振口中得知曾經在景眠身上發生的過往,這隻是一回事,但把這件事變成武器,挖出對方身上埋藏最深的痛處,則是另一回事。

看著景眠的身影走遠,李喬的鼻息哼了一聲,從未像此刻這樣得意洋洋,她拎起身邊掉落的包裝袋子,轉身,打算回家早點哄景洛睡覺。

隻是,沒走出兩步。

女人的身影倏然頓住。

因為他看見不遠處,景洛抱著一個寫著‘藍莓’的水果小箱子,正定定地看著她。

看的出來景洛走的很急,下半身還穿著單褲,是急匆匆地披了一件羽絨服,便這樣追出了家門。

不知道在那裏已經站了多久。

李喬的心跳幾乎停住。

這個距離,僅僅相隔一個轉角,能夠清晰聽到他和景眠的對話。

她不知道景洛在那裏聽了多久。

李喬往前一步,硬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小洛,你怎麽自己出來了?這天多冷啊還穿的這麽少,感冒怎麽辦?”

隻是,她剛往前一步,景洛就後退了一步。

李喬臉色都僵了。

她抖著聲,柔和道:“怎麽還躲著媽媽呀?把藍莓給我,趕緊回去睡覺吧。”

景洛慢慢紅了眼睛。

他把藍莓盒子摔落在地,幾顆零碎的藍莓滾出,在柏油路上破碎開來。

李喬身影頓住,心在顫,但隻好繼續裝傻:“洛洛,你這是怎麽了?”

景洛才四歲。

就算聽到了,也不會明白發生了什麽,回去哄一哄就好了,他頂多就是以為自己和景眠吵了一架,並不是什麽值得追究的事。

隻是下一秒,她聽到景洛問:

“你為什麽對哥哥那麽凶?”

他問:“你不是一直對哥哥很好嗎?”

李喬咽了下口水,往前一步,俯身道:“我不能一直那麽溫柔啊,小孩子都是容易犯錯的,你的哥哥犯錯了,媽媽也有義務教育他,這是為了他好啊。”

景洛微微皺眉,質問:“你為什麽說哥哥,不配得到幸福?”

李喬微微屏息。

她想解釋,腦袋卻莫名渾噩,因為這是她的原話,卻被真真切切地聽了過去。

景洛沉默了一下,眼圈紅了,淚珠將下不下,他又問:“你說哥哥害死了他的媽媽,又是什麽意思?

“爸爸說是車禍死的,這個,連我都知道。”

景洛問:“你為什麽要這麽說他?”

李喬臉色驟變。

他以為景洛什麽都不懂,他還太小,才四歲半。

可實際上,這每一句質問,都戳在她心窩上。

沒等女人解釋,景洛倏得推開李喬,轉身跑向宅院。

李喬臉色發白,看了眼傾倒的藍莓盒子,暗暗咒罵了一聲,循著景洛的方向追了過去。

*

Me.俱樂部,正在籌備於即將到來的省級聯賽。

由於氣氛愈發緊張起來,以至於他們最近都很少出去聚餐,練習的間隙就拿泡麵充饑,就連還在上學的三個隊員,每天下課後也會抽出時間,在晚上來到俱樂部,和隊友們練習團戰。

同時,光耀公司總部也推出了幾張新地圖,除了在高手區內測了任務模式,近期也在普通段位的區域,甚至是新手區,也漸漸加入了鬼屋的任務模式,增添了遊戲的趣味性。

而聽說,在即將到來的省級聯賽和全國大賽中,新地圖和任務模式也會加入其中,這也讓比賽提高了更大的難度。

所以隊員們都在瘋狂刷圖,而光耀公司為了提高新地圖的利用性,不允許玩家單獨開房間刷圖。

隻能在隨機匹配中,期待著能夠刷到新地圖,不斷地探索。

所以,除了技術過硬,也要有非常強勁的肝。

新隊員除了景眠,最近還招來了一個高中畢業的小孩,據說一邊打遊戲,學習還沒耽誤,那邊還考上了相當不錯的大學,讓老師們又氣又無奈,甚至還有點欣慰,畢竟拉高了班級的高考平均分。

隻有宣城知道,這小孩打遊戲的水平那才叫天賦異稟。

第一關第二關都是強項,進可攻退可守,關鍵時刻還能槍槍爆頭,還能一個人單挑兩個小boss,一直撐到隊友前來支援。

而這麽一個潛力無窮的小孩,竟然被me.招來了。

這可給其他俱樂部羨慕壞了。

有的俱樂部部部長,甚至還偷偷給宣城發私信,問他是怎麽做到的?

宣城默默歎了口氣。

問原因?

這小孩兒,其實是景眠的粉絲。

當初產生直播的念頭,也是因為景眠。

甚至直播間裏戴著的那個帽衫和口罩,也是景眠的同款。

雖然和景眠的技術模式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方向和類型,但這並不妨礙小孩兒看景眠直播看的津津有味,家境優越,也無數次成為榜一大哥。

就倆光耀ID,都取了和景眠相似的Sleepy。

多麽兒戲的名字。

後來聽說景眠加入了俱樂部,甚至還參加了跨服賽,盡管不是最頂級賽事,也被放入了遊戲的直播頻道,讓玩家們津津樂道,回味無窮。

而Sleepy,直接追偶像追到了現場。

那次跨服賽,他就坐在第二排,目光閃爍地盯著屏幕,和那名角落裏的隊員。

賽場上,那名坐在最邊上電競椅的隊員,在角落裏仿佛不起眼一般,青年戴著帽衫,膚色冷白,操作流暢行雲流水,深色口罩之上,一雙溫潤杏眼斂著細碎光芒。

Sleepy當天晚上回去,便去PK榜,放了全服公告。

不是高手區的普通玩家,要想挑戰PK榜上的大神,不僅需要對方同意應戰,還需要大量氪金。

——挑戰PK一次,需要一萬人民幣。

這一萬,將由光耀和被挑戰者平分,所以大多數發出PK的邀請,另一方榜上的大神基本都會接受。

當然,PK榜內部大神之間也可以互相挑戰。

隻不過競爭更激烈,每一次PK賽都會成為整個光耀最關心且矚目的存在。

而如果普通玩家向大神挑戰,一旦成功,打敗了PK榜上的大神……

那這一萬人民幣不僅會原數返還,光耀還需要自掏腰包,獎勵挑戰者五千元,並且將這麽勇敢的玩家,成功擠入那名被挑戰大神的排名之上。

但事實上,還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的先例。

PK榜並不是說著玩的。

能夠上去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天賦和努力兼顧的老牌玩家。

也就是說,相當於白送來的5000塊,對方還是沒有進入PK榜的普通玩家,不自量力地想來挑戰,動一動手指的事,半個小時的功夫,何樂而不為?

光耀遊戲裏,這樣的冤大頭少之又少,這項製度不是所有人都會甘願自掏一萬,隻為了自取其辱。

而Sleepy發出挑戰的,則是PK榜上排名第三的玩家——Mobo。

Sleepy甚至在直播間裏坐成了大爺坐姿,大言不慚道:“沒挑戰Greek是因為我要把他留在全國賽裏血虐,現在還太早了。”

這一下,整個論壇炸鍋了。

那一晚,所有人都來觀戰了。

然後他們就看見,Mobo被打敗了。

而且是全程被碾壓,剛露頭就被爆頭,剛擊敗一個Boss,那邊Sleepy已經找到了紅門,率先通關。

這是一場匪夷所思的PK,有人分析是mobo的狀態不佳,有人說這是sleepy瞎貓碰死耗子,歪打正著找到了紅門。

而不可否認的是,在實力強勁的mobo麵前,每一次出手槍槍爆頭,確實已經超出了普通玩家能力的範圍。

後來,Sleepy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擠進了PK榜排名第三。

而榜上最後一名的李生溫,成功被擠了下去。

論壇裏甚至出了分析貼,嚴重懷疑Sleepy此次的動機是為了景眠,畢竟那天就是跨服賽,李生溫狠狠陰了景眠一把,而sleepy這次發出PK邀請,正好把李生溫提出榜外。

而這一切的前提,還要自掏一萬的腰包,萬眾矚目之下,隻為博君一笑。

追星追到這種地步,已經赤誠可見聞者落淚。

宣城默默看著不遠處,嚼著薯片等待匹配的少年,很難把他和那個sleepy聯係起來。

他默默歎了口氣。

景眠是為了Ash來的。

而sleepy是為了景眠來的。

好家夥,他們俱樂部招人還是一脈傳承,生生不息。

但身為隊長,他還是相當欣慰的。

而sleepy不同於景眠的是,他是實實在在的追星成功了。

每天表現在一看到景眠出現就兩眼放光,像大狗狗一樣,要和景眠挨著電競椅坐,每次打團戰都要和景眠一夥,任何有想傷害sheep的敵人都會被一槍爆頭,鬼屋遇到紅門,也要等到sheep來再進。

而且平時各種零食也會擺滿景眠的桌子,包括飲料和牛奶,摸不清景眠喜歡什麽,於是就都準備上。

尤其是景眠在他麵前第一次摘口罩的時候,sleepy捂著心髒,差點沒過去。

知道景眠已婚的時候,因為沒被邀請前去婚禮現場,直接難受的連輸三局。

景眠暗窘。

畢竟婚禮還沒開始。

隻是,這幾天sleepy積極性不高,大概是因為景眠過兩天要請個假。

而景眠請假的理由,更讓宣城哽住,瞳孔地震。

景眠要去參加婚禮。

宣城問:“誰的婚禮?”

景眠:“我自己的。”

宣城:“……”

隊長人傻了。

景眠還非常抱歉,不能邀請隊員去參加婚禮,因為愛人的職業比較特殊,不能一次性邀請那麽多人去。

宣城表示理解,沒有多問。

私下卻暗暗擔心起來。

這職業特殊……不會是牛郎吧?

畢竟從上次在直播中坦露出自己已婚的事實,後來卻並沒告訴他,他的愛人是做什麽?甚至每次談及,景眠都有些支支吾吾。

但陳曦卻勸他,不要瞎操心了。

宣城和宣蕊都不明白,問:“你就不擔心?景眠才二十歲,被騙了怎麽辦?”

陳曦沉默了一下,轉身去弄打印機,一開口,卻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管那麽多,磕就完了。”

宣城:“??”

近期,陳曦舉止怪異不是第一次了。

本來陳曦在後勤,負責算賬以及經費收支,同時也會負責剪輯一些宣傳視頻,作為俱樂部的網站門麵。

所以,陳曦專業對口,在X站也是個小有名氣的UP主,但不與商業相關,也不設計俱樂部和光耀,隻是憑著興趣愛好,剪輯一些她喜歡的愛豆cut,以及各種磕CP。

隻是這天。

網站首頁忽然出了一個活動。

名為——【征集你心目中最邪教卻好磕的CP。】

活動一出,網民們樂了,技術型UP主紛紛來整活了。

僅僅征集一天,就有大量邪門CP出現在主頁的視頻之內,充斥著五官和三觀。

比如工藤新一x華妃,容嬤嬤x蘇大強,何書桓x洪世賢,法海x唐僧……

沒有最離譜的CP,隻有你想不到的CP。

陳曦衝浪時,也無意間,留意到了這項新推出的活動。

活動的第一名,還會給予豐厚的獎勵。

陳曦打開自己的後台,發現有很多粉絲私信她,期待她這次參加網站最新的活動。

陳曦感覺自己興趣不大,這種活動,看看別人玩梗圖個樂嗬就好,太消耗腦洞了。

隻是,她無意間瞥到了活動規則的最後一行,上麵寫著【可磕真人,可磕明星,但絕對禁止跨物種或是跨次元等類似人身攻擊及侮辱行為,違反規定者禁言五個月,永久禁止發布任何視頻。】

陳曦的鼠標一頓。

也就是說……可以磕真人和明星?

陳曦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最近磕的最上頭的CP,還能有誰?

最關鍵的是,這對CP還結婚了,彼此還叫先生,人前禮貌,人後幹柴烈火,老公還天天接送,世界上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CP,每天都在暗戳戳發糖……

這誰頂得住?

陳曦磕CP之魂已經燃燒到幾乎沸騰。

於是,鬼使神差的,陳曦點擊了報名參賽。

盡管並不期待視頻能有多少點擊量,她還是隱隱希望,能有人和她一樣,注意到這對讓人磕到醉生夢死的真實CP。

很快,陳曦找了一些景眠直播的回放片段,盡管零碎,但是清晰度很高,皆是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形象,還有那次跨服賽的直播現場,景眠的眼睛很好看,隨便一個鏡頭,配合著音樂一出都相當有感覺。

陳曦配合著背景bgm,很快剪輯出了一係列素材。

任從眠更不用說。

本就是自己的大本命,甚至自己還是唯粉,覺得世界上任何人和任從眠放在一起,都不算搭,怎麽看怎麽別扭。

看來,還是真的夫夫磕起來香啊。

關於任從眠的素材庫都在文件夾裏,幾乎幾十個G,陳曦都有好好存著,隨隨便便都能挑出一堆素材。

接著,陳曦開始了自己的剪輯過程。

以往自己的視頻製作過程都是枯燥而又漫長的,任何一項熱愛的事物,剪輯久了,也會產生不耐感,也就是說,最後一口氣全靠粉絲的催更撐著,沒人看就更沒動力更了。

一直嚐試著探索新領域的陳曦,好久已經沒遇到過能讓自己熱血沸騰的事物了。

原本從未如此專注的陳曦,磕起自己的CP來,竟是源源不斷的靈感湧現,幾乎是花不完的精力,一搞就搞了快一天。

越看兩個人越般配。

無論是身高,體型差,性張力,故事感……所有熱門CP需要具備的屬性,這對夫夫簡直一個不缺。

先前還挺景眠提到過,兩人幼時還是竹馬,分別了好多年,又以為家族聯姻走到一起。

好家夥,破鏡重圓,先婚後愛……小說都不敢這麽編。

可惜,就是沒人發現沒人磕,你就說氣不氣。

宣蕊在整理列表時,偶然瞥見陳曦目不轉睛地做著什麽,等到她看清陳曦的剪輯內容時,直接驚呆,壓著聲音道:“好家夥,自家隊員你也磕?”

宣蕊咽了下口水,看到了屏幕上任從眠的麵龐,詫異道:“還給配了個頂級流量?”

陳曦嗯了一聲,視頻做了大半,她從開頭重播,重新感受了下節奏。

宣蕊也湊過腦袋,像是抱著好奇的心態,簡單觀摩一下。

誰知,這麽看著看著,就有點移不開視線了。

宣蕊把胳膊搭在陳曦的肩膀上,低聲道:“有兩下子啊,剪的這麽帶感,不知道的,都以為倆人真認識了。”

陳曦微微抿唇。

她心想,何止認識。

宣蕊咽了下口水,從開頭開始,直到進度條到了中後期,她小聲道:“這送人上班,在主駕駛抱著人探進車窗的離別吻,太絕了……虧你想得到。”

陳曦默默地想。

靈感來源於生活。

現實更絕呢,是給戴上圍巾,可惜無法剪輯出來。

宣蕊嘖了下嘴,道:“這要讓眠眠老公知道了,不得拿刀追殺你,把自己老婆和別的男人剪的這麽帶感。”

陳曦輕輕歎了口氣,小聲說:“不會的。”

陳曦不確定,自己隻是因為喜歡剪著玩,如果這對CP一旦獲得了人們的關注和喜愛,對於任從眠和景眠來說,是一件喜事還是壞事。

或許,真等到了公布戀情的那一天,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的人們,或是磕得上頭的網民,會不會有種我家蒸煮真的已婚,我磕的CP竟然成真了這種感覺?

算了,這種又冷又邪,八竿子打不著的CP,有沒有人看都難說。

帶著有些難言的心情,陳曦垂眸,在視頻剪輯成功的最後一秒,點擊發送!

——【上傳成功。】

*

臨近婚禮。

盡管早就知道日期,李喬的心情還是默默緊張起來,畢竟他即將參加的婚禮會有很多上層人士和家族出席,而景家在其中的位置,幾乎微乎其微,若不是有機會能和任家進行家族聯姻,那群上層人士或許都不會看他們一眼。

雖然名義上是場婚禮,他卻可以借助這場婚禮結識更多的上層名媛和貴婦,從而提高自己的地位。

帶著景洛去也是必然的事。

景洛雖然還小,但要多出席這種場合才行,雖說不知道說景棉和任家公子的婚姻能維持多久,但這種機會絕對是不可多得的。

於是提前了幾周,李喬已經提前定製了屬於自己的禮服,甚至通過景國振,提前得知了此次將會出席婚禮的人員,並且暗暗記下了名字,對應著照片,一一記住。

確保婚禮上盛裝出席,並且麵對賓客應對自如,得體大方,博得那群上層人士的青睞。

當然,她也給景洛定製了相應的尺碼樣式,是一套小禮服,配上一個漂亮的領結。

隻是,經過那次事情之後,景洛竟開始不怎麽理她。

李喬想,畢竟景洛還小,記仇是不太可能的,他隻是因為自己對於景棉的態度而生氣,而這種類似於賭氣的情緒,不久後就會逐漸消散,畢竟世界上哪有記仇的小孩子。

景國振看到李喬這麽積極的模樣,都忍不住調侃:“這是你兒子結婚,又不是你結婚,這麽興奮做什麽?”

李喬瞥了他一眼,溫婉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景眠的繼母,我的門麵就是景眠的門麵,這是景眠的大日子,對方還是那麽厲害的任家,咱不能讓對方看低了去,電視裏的得體大方,舉止優雅,雖然隻是些表麵的功夫,但我這個當媽的,絕對不能給兒子拖後腿,讓人看了笑話。”

景國振聽著有些感慨:“娶了你這樣的妻子,也是我的福氣,景眠雖然不是你的孩子,都這樣盡心盡力十多年,是我的幸運,也是景眠的幸運。”

李喬轉過頭,一邊笑,一邊疊衣服:“說什麽呢,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說什麽感謝不感謝的。”

景國振側目,忽然道:“這幾天景洛怎麽這麽乖,話也變少了,問話也不愛答,是不是幼兒園遇著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李喬整理衣服的手一僵。

她轉身,勉強笑道:“小孩子到這個年齡,都有自己的小心事,課堂上沒背下來古詩文,或者是算數沒算明白,都夠他們鬱悶一天的。”

景國振笑了一聲:“景洛可不是那樣的,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跟個小大人似的,之前為了偷偷玩會平板,自己趴在那研究半天,把密碼都給破譯了。”

李喬抿住唇,心中有些鬱結,隻好應聲道:“那隻能說明他記住了你和我的生日,並且結合了一下。”

景國振道:“這麽小的孩子,竟然還能想到組合密碼,也是不簡單。”

兩人正聊著,忽然,一樓傳來了門鈴聲響。

保姆擦擦手,很快去開了門。

而門前出現的,竟是穿著正裝的兩個陌生麵孔的男人。

而這兩個男人,自稱是任家的人。

保姆聽聞連忙微微鞠躬,轉身,回去告訴了景父景母。

夫妻倆也很快從樓上下來,雖然有些茫然,但還是禮貌的迎接了兩人進來。

為首的一人打了招呼,開始自我介紹:

“您好,我是任先生的助理,名叫陳科。”

“這位是任家的財務主管李岩,這次的婚禮進出花銷,總計支出,都由李先生進行管理,全權負責。”

景國振略顯驚訝。

畢竟兩家的來往,除了稀少的宴席以及電話溝通外,其餘交集幾乎少得可憐,很少有這樣正式的派人來,似乎要交接通知什麽一般。

景國振與兩人握了握手,道:“請問兩位,有什麽事嗎?”

“啊,是這樣的。”李岩從公文包裏翻出了什麽,像是整理好的文件般,遞給了景國振,道:“本次婚禮的大部分花銷都由任家支付,但宴席食物、樂隊,及一些零散的項目都是由景家支付,所以在婚禮舉行前,需要和您再過目一下賬目。”

景國振了然。

但當著景洛和另一位助理的麵,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於是拿過文件,簡單地翻看了下,便遞回去道:“沒什麽問題,麻煩了,還專門來一趟。”

李岩說:“好,您客氣了。”

李岩後退了一步,似乎給身旁的陳科讓出了地方。

景國振一愣。

明眼人也能看出,任家此次來,似乎不止為了一件事。

於是開口,道:“陳先生,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陳科點點頭,目光卻忽然落在景國振身邊的李喬身上。

他開口:“這位就是景夫人,對嗎?”

李喬挽了下頭發,笑道:“您好,我是。”

“這次來,也是有事要通知景夫人。”

陳科笑了笑,垂眸,直截了當道:“景夫人不能參加任總和景先生的婚禮。”

這一瞬間,在場的人,臉色同時發生了變化。

“什麽?”

李喬以為自己聽錯了,開口道:“為什麽……什麽叫我不能參加?”

“景家這邊,難道不能出席嗎?”

陳科沒什麽表情或是起伏,回答:“景家都能出席,但您不行。”

李喬徹底傻眼了:“你到底在說什麽?”

“那就恕我直言,如果放在古代,通俗的話來講,您就是個外室。”陳科笑了笑,那笑容沒什麽聲音,也沒什麽溫度:“也就是說,您不配出現在景先生的婚禮上,畢竟那屬於大雅之堂。”

“……你在說什麽?”

李喬臉色都白了,聲音跟著顫抖:“有、有你們這樣不尊重人的嗎?任家就是這麽欺負人的?”

“我是景家堂堂正正嫁過來的女主人,這麽多年,為了這個家費心費力,景眠也是我養大的,你們就是這麽對待親家……”

“請打住。”

陳科似乎聽得有些煩躁,但依舊保持著禮數和微笑,開口道:“我們現在能站在這兒,聽您說完這些虛偽又顛倒是非的謊話,就已經是足夠尊重你了。”

景國振也聽愣了,他站起身,讓李喬先站在身後,他開口問:“陳先生……這是怎麽了?我家這位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

陳科往後一步,俯身,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個手機。

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狀況下,陳科滑動界麵,點了一個“開始鍵”。

原本安靜的客廳內,忽然傳來有些嘈雜且空洞的錄音聲,像是有風擦過話筒。

但很快,周遭安靜下來。

手機裏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

錄音僅是播放了幾秒。

一瞬間,李喬的臉色變得鐵青,幾乎是毫無血色。

安靜無聲的客廳裏,首先響起的,是李喬帶著嘲諷和傲慢的聲音:

“景眠。”

“你不會真的想和任家那個私生子生孩子吧?”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畢竟這種話,涉及到那位人家如今權勢和地位最高的男人,隻要是如今能稍微拋頭露麵且有身份有臉的人,都不會敢輕易說出口。

景國振的臉也瞬間變得精彩紛呈。

“如果不是他那個早死的媽,也輪不到他回任家,和那兩個兄弟爭奪繼承權。”

李喬忽然朝著陳科跑了過去,幾乎是瘋了般,去搶陳科手中正在播放的錄音手機。

陳科個子高,把手機外後抬,沉聲道:“景太太麻煩放尊重點,這樣不得體吧。”

接著,錄音裏的聲音並未停止:

“而且你別忘了,這門婚事,也是我為你爭取來的…………多虧了你那個媽,給你生出這麽好看的臉蛋。”

錄音手機的音量不小,即使拿遠一點,每個字,甚至每個音節都在客廳裏完整而清晰地回放著。

景國振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好看,他指向一旁在沙發上的景洛,道:“景洛,你趕緊回屋去!這裏是大人的事。”

“為什麽要回去?”

景洛垂著眸,眼圈有些紅,輕聲道:“前天晚上,我都已經聽到了。”

景國振麵色鐵青。

他緩緩坐到沙發上,僵硬地幾乎一言不發。

錄音中凶狠而又惡毒的聲音,和李喬平日裏溫婉的模樣形成了劇烈反差,而當事人就在現場聽著,著實又有些諷刺。

李喬最後說:

“你存心想和任星晚有寶寶,是吧?”

……

“景眠,你配嗎?”

“你這種人配得到幸福嗎?”

錄音已經播放到了末尾,李喬帶著嘲諷的音色,緩慢而又清晰地傳了出來:“眠眠,你忘了你是怎麽害死你媽的嗎?”

到了這裏。

播放自動結束。

李喬像是渾身脫了力,坐在地板上。

景國振捂住頭,無聲地垂下腦袋,放在雙膝上。

陳科垂下眸,冷聲道:

“我們不允許任何對景先生不尊重的人出現在婚禮上。”

“以後,景眠不僅是景家的人,也是任家的人。”

“所以,對景先生出言不遜前。”

陳科像是複述著一個冷而機械的事實:

“先想想,能不能得罪的起任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