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景眠垂下眸。
此時意識到, 或許任先生變化大……並非完全壞事。
比如他已經長大了,男人卻依舊像以前那樣穩穩抱起他,腰身被有力的胳膊攬住托起,景眠嗅到熟悉的淡淡香味, 感覺大腦也混亂起來。
任先生並沒就此結束, 而是下了樓,走到玄關, 摁了通話鍵, 啟唇道:“放在門口。”
景眠在短暫的迷茫中反應過來,男人是在和門外等待著的人說話。
心裏莫名產生絲異樣,任先生大概是察覺了自己的分神, 所以現在即使隱忍著, 也下樓為他解決。
隻是, 庭院外的夜風聲窸窸窣窣,顯得有些嘈雜而卡頓的回應中, 景眠被抵在玄關,不敢發出聲音。
“……”
沉默片刻,任先生似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男人俯身, 親著自己的脖頸, 一隻手沿著腰線伸入後背下的衣擺。
景眠微微眯起眼睛, 沒動, 乖乖地讓先生親。
偷偷親昵的溫存感,曖昧得要命。
較剛才,更令人不禁亂了呼吸。
隻是這時, 喧囂的風聲止住,視頻儀的聽筒逐漸清晰起來, 是方才那個裁縫先生的聲音:“任總,麻煩和景先生說一聲,因為婚禮就在五天後,所以禮服盡量別弄上褶皺或汙漬,最好收進禮服盒子……”
景眠一怔。
差點忘了,他此刻穿著的就是婚服。
而且,裁縫先生提醒了他,婚禮就在五天後。
同時似乎也提醒到了任先生。
盡管心髒砰砰狂跳,理智卻回籠了些許,景眠小聲道:“任先生。”
這一聲似乎起到了效果。
景眠感覺,耳廓的熱意似乎褪去些許,起碼不再燒灼得令人難以承受。
景眠察覺,在吊燈下,任先生眼中原本隱隱灼亮的瞳孔,此刻似乎清明許多,恢複常態。
景眠身上的婚服被脫下,被任先生疊好,放進寬敞的盒子。
景眠發怔地想,
任先生雖然是和他家族聯姻,盡管勢力和利益方麵,是景家高攀,但任先生卻從來沒流露過這樣的想法相反卻相當尊重他。
帥到統一全國審美,卻全能又賢惠,會做飯會疊衣服,能單手把自己抱起,卻會聽他最小聲的話。
簡直絕世好老公。
他忽然有點好奇,任先生穿上禮服會是什麽模樣了。
*
難得迎來周末。
景眠昨晚熬夜,趕了課題作業,提交後便倒頭睡去。
以至於天蒙蒙亮起,他翻了個身,沒忍住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人走到了床邊,微微俯身。
景眠依靠著一絲淺淡而熟悉的香氣,意識到,那是他的同居人任先生。
“今天行程有點滿,會晚點回來。”任先生說。
景眠睫毛微顫,嗯了一聲。
任星晚道:“菜在冰箱裏,熱一下,直接可以吃。”
景眠顯然在消化這段話的意思,輕聲回答:“好的。”
“今天去俱樂部嗎?”
和困意掙紮一會兒,景眠稍稍啟唇,回應任先生,帶著一絲鼻音:“不去,今天要回家一趟……有聚餐。”
四周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景眠甚至以為任先生已經走了,卻忽然感覺額頭上一熱。
任先生吻了他的額頭。
略顯柔軟的觸感,隻淺淺一下,很短暫,景眠甚至以為是自己睡夢中的錯覺。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很多。
景眠揉著眼睛坐起身,發現臥室隻有自己。
青年難得迷茫了一陣,於是翻身下床,發現任先生不在家,他先下樓,打開了冰箱。
裏麵有被保鮮膜包裹的碗,餐桌上也有,都是熱一下就能直接吃的新鮮菜肴。
看來剛才不是夢啊。
而且任先生那樣的性格,竟然還和他一一報備行程。
還提前做好了飯,囑咐他熱了吃。
景眠忽然就有點臉上發燙。
這樣……就好像新婚夫夫一樣。
任先生似乎沒有粘便利貼的概念,景眠在餐桌上,發現了一張a4紙被切成四分之一的大小,上麵寫著一個“早”。
接著,他又在冰箱裏,第二個夾層中,依次發現覆在保鮮膜上的“午”和“晚”。
景眠有些想笑。
不得不承認,他被任先生可愛到了。
他忽然有些好奇,最後那四分之一的a4紙去哪了?
景眠找了一圈,暼過垃圾桶,甚至上樓去看了書房,都沒發現那最後一片a4紙的下落。
一無所獲的景眠回到沙發上,手裏多出了一隻熱乎乎的奶黃包,茶幾上有牛奶和培根蛋堡,他發現人果然還是不能太閑,是老公做的早餐不好吃,還是手機不好看?
景眠打開電視,在溫馨熱鬧的背景音下,更踏實地玩手機。
隻是,登錄微信時,他忽然發現早上有一條沒來得及查看的消息。
來自裴醫生。
景眠頓了下,打開聊天框,裴醫生發了兩條。
隻是問景眠最近有沒有時間,周末正好趕上他出診,可以過去看看。
景眠猶豫了幾秒,在輸入框裏打:“好,我上午去可以嗎?”
對麵很快回複:【可以的。】
【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景家的家庭聚餐在晚上,景眠掐了下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所以沒拒絕。
他吃好早餐後便換了身衣服,關上電視,出門。
裴醫生那裏他去過很多次,剛到樓下,便提前打了電話,電梯坐到十樓,景眠算是輕車熟路,直接找到裴醫生的診室,伸手敲了敲。
“請進。”
景眠走進去,微微鞠躬:“裴醫生好。”
“小景,好久不見。”
裴醫生連忙起身,笑了笑,示意景眠趕緊坐下。
“感覺氣色不錯啊。”裴醫生很自然地起身,在熱水機旁邊用紙杯接了熱水,遞給景眠,他的桌子上有個小織籃,裏麵裝了許多糖果,是檸檬味的。
裴醫生:“今天沒課?”
“嗯。”景眠回答:“雖然是大二,但周末一般都沒課。”
裴醫生了然,在景眠對麵坐下。
像是熟識多年的好友一樣,裴醫生把糖籃往景眠的方向遞了過去,而景眠自然地拿了一顆。
隻是,裴醫生的視線落在景眠的左手上,堪堪一頓。
他看到了無名指上那枚閃著點點光亮的淺色環戒。
男人臉上浮現詫異,問:“小景,你結婚了?”
景眠一愣,驟然反應過來,心裏暗囧,道:“對,是幾天前的事,還沒來得及和您分享。”
“沒關係。”
裴醫生掩住訝異,由衷道:“恭喜啊,新婚快樂。”
景眠右手指腹微微碰過戒指,不知為何,感覺心情很好,道:“謝謝。”
裴醫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感歎道:“不知不覺你竟然都到了結婚的年紀了,今年應該才…二十歲?印象裏還總覺得你是個孩子。”
景眠沒說話。
他特別能理解裴醫生的感受,就連當事人也是到現在,才逐漸適應已婚的事實。
裴醫生忽然想起:“是你之前提過的,那個家族聯姻的對象?”
景眠點了點頭:“是。”
也是,在20歲自由戀愛並結婚,放到現代社會來說,也確實不夠現實。
裴醫生唇角流露出笑意,道:“看來,對方還不算讓人失望。”
景眠眨了下眼睛,點頭。
青年似乎頓了一瞬,輕聲開口,道:“他是哥哥。”
裴醫生一怔,反應了兩秒,忽然麵色附上詫異,震驚問:“你小時候那個哥哥?”
景眠嗯了一聲。
“真是緣分啊…”裴醫生靠在座椅上,似乎在細品著這個消息,他說:“按照你描述的,他小時候那麽漂亮,現在應該也是大美人了吧。”
景眠:“……”
景眠第一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怪不得感覺你狀態不錯。”裴醫生甚是欣慰,他拿過記錄本,從白大褂的領口拿了支筆,柔和道:“我簡單記錄一下隨診,小景,你怎麽放鬆怎麽來。”
景眠點點頭。
“最近還會閃回嗎?”
景眠怔了下,道:“很久沒有了。”
裴醫生垂眸,筆尖落在病程記錄本上,一邊問:“睡覺怎麽樣,還會高頻率地做噩夢嗎?”
景眠回答:“會做噩夢,但頻率少很多。”
裴醫生:“一周一次?”
景眠:“沒有,大概…一個月一次。”
裴醫生笑了笑:“那確實比之前好了很多。”
“藥斷了有多久?”
景眠想了想:“一年了。”
裴醫生欣慰道:“恢複的很好,接下來從三個月變成半年隨診一次,就夠了。”
景眠說:“好。”
裴醫生似乎沉默了下,開口道:“這次提前複查,主要是兩周前的今天,是你母親的……”
“嗯。”
景眠垂眸,聲音有些小:“忌日。”
裴醫生抿唇,心裏湧上一點難受。
不為別的,純粹是因為眼前這孩子的表情……過於乖了。
甚至麵對醫生時,依舊如此。
“我知道你從那之後一直恐懼社交。”裴醫生兩手交疊,沉默了下,輕聲道:“但我的期望還是,就算是逼迫自己,也不要和社會脫節。”
“比如你直播這件事,就很好,非常有助於恢複心情。”裴醫生笑了笑,道:“擁有粉絲,就會接受到很多的愛意。”
景眠抿了下唇,淺然一笑:“嗯。”
景眠說:“我現在有朋友了,好幾個。”
裴醫生笑了下,有些欣慰的酸澀。
“如果必要時,有什麽想法,也可以和你的愛人傾訴。”裴醫生收起筆,笑道:“畢竟結婚了,就不算是孤身一人了,對嗎?”
景眠明顯愣了下。
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裴醫生將青年細微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隱隱蹙了下眉,他從椅子邊坐直,忽然問:
“小景,你喜歡你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