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景眠的指尖在屏幕的小鍵盤上猶豫了一陣, 卻不知道回複什麽。
唯有心跳，格外強烈。
Mobo認識Ash。
還要安排他們兩個明天在公司見麵。
景眠感覺自己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了。
就如同經曆了漫長的歲月和等待，幾乎烙印在靈魂裏的信仰，想天上的星星一般隻能仰望著, 是自己永遠觸不可及的存在。
而現在有人告訴他, 可以把這顆星星摘下來。
所以景眠除了詫異，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還有無可置信的不真實感。
不知不覺間, 景眠發現自己的指尖冰涼, 屏幕上的聊天記錄仍然持續在三分鍾前。
他猶豫了下，剛要回複“好。”
動作卻驟然停住。
景眠想，若是放在以前, 他可以毫無顧及地去見Ash, 但在這一個月間, 周遭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就連他自己的身份也與以前截然不同。
比如他已經不再是單身。
現在, 他是任先生的愛人。
去見一個接近於自己偶像的、喜歡了很多年的電競選手，聽Mobo描述，用的人稱是‘他’，也就證明Ash和他同樣是男人。
景眠想, 單獨見偶像這種事, 他是不是應該和任先生報備一下。
在決定答應之前, 先征求一下愛人的意見？
於是景眠猶豫了下, 給Mobo打字：
【因為不確定學校有沒有事，可以明早給您答複嗎？】
【如果不方便，前輩就取消這次見麵, 還是謝謝您】
Mobo似乎在那頭等待著自己的回複，景眠一發過去, 那邊很快發來了新消息：
【沒關係，明天告訴我就行。】
【也別有壓力，因為我知道Ash的影衛有多難得到，所以想著你應該很喜歡Ash，那會不會想見Ash一麵呢，我就問了一嘴】
【Ash明天應該會一直在，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見就好。】
景眠怔住。
雖然一直覺得Mobo人很好，不僅是前輩，還是光耀中數一數二的傳奇大神，但說話時一直帶著笑容，看上去就很親切，還主動加了自己的聯係方式，明明自己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主播。
沒想到等到深夜，想起Ash明天要來光耀總部，Mobo還特意給自己發了消息，問要不要見偶像一麵。
再加上現在，給自己連續發了三條都不算短的微信。
對於彼此目前還屬於陌生人階段的關係，景眠總覺得，Mobo似乎有些…過於熱心了。
像是很想促成自己和Ash見麵一樣。
景眠想，大概是和自己的影衛是Ash有關吧。
於是青年禮貌地回複了Mobo。
然後看了眼表
——23：10。
這個時間，任星晚大概已經睡下了。
他應該怎麽和任先生解釋呢？
我想去見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電競選手，您介意嗎？
“……”
景眠默默否決。
畢竟自己本身也同樣是電競選手，這麽說準會引起歧義。
那就說，去見自己的偶像？
景眠想，當一個人有了偶像，會產生類似於追星一樣的情感，因為某個極其耀眼的特質喜歡上對方，在這之後，會不由自主的更想深入了解他。
想知道他的生平，關注他所有的動態，想了解他背後經曆了怎樣跌宕起伏的故事。
但Ash對景眠來說，並非這樣。
Ash隻有在遊戲裏才足夠鮮活，是支撐他前行的精神支柱。
盡管這麽多年過去，景眠也未曾關注過Ash現實中的任何資訊或消息，以至於Ash曾經加入過Me.俱樂部一年的事，景眠還是從宣城的口中得知。
所以，剛剛Mobo提出讓自己和Ash見一麵時，比起激動和興奮，青年的第一反應，竟更傾向於無措和茫然。
Ash比起偶像，
更像是支撐他多年的信仰。
盡管用偶像形容並不準確，但卻已經是最接近Ash對於自己來說的意義。
同時，也不會引起任先生不必要的誤會。
景眠想，任先生早上似乎很忙，基本早餐過後，男人收拾妥當便會無縫出門，從今早的行程就能看出來。
……不像是有時間和自己閑聊的樣子。
景眠輾轉反側。
要不，今晚就去和任先生解釋一下？
短短打擾一下任先生睡覺，總比明天提出來，冒著可能會破壞男人出門前好心情的風險稍強一些。
於是，景眠當機立斷地下床。
他穿好拖鞋，原以為需要在黑暗中走過走廊，沒想到走廊角落裏開了盞小燈，不算亮，卻恰巧能不至於摸著黑。
次臥的門半掩著。
景眠隱約看到一絲光亮，有些詫異，原來任先生這個時間還沒睡，剛才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敲門。
景眠稍稍側身，在門縫裏探過腦袋，輕聲問：“您睡了嗎？”
空氣一片安靜。
臥室裏的人並沒回應。
景眠猶豫了一下，稍稍推開門，像是怕驚擾到房間主人似的，拖鞋與地麵摩擦時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腳步很輕地走向任星晚的床。
景眠稍稍蹲下，輕輕叫了聲：“任先生。”
或許是聲音太輕，男人依舊沒回應。
景眠開始懷疑，任先生可能真的已經睡著了。
那剛才那股淡淡的光源來自於哪兒？
青年側目，發現原來是任星晚的手機，提示充電已滿。
景眠：“……”
魯莽了。
景眠覺得此刻如果是任先生醒了，發現自己蹲在床邊，動機可不可疑先不提，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下，被自己嚇到絕對是肯定的。
景眠瞬間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於是，他伸手，輕拽了下任星晚的被角，盡量壓低了聲音：“任先生？”
這一次景眠感覺到對方似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因為，男人不僅有了動靜，還在黑暗中發出了聲音。
沒有被吵醒的朦朧和茫然，相反卻很清晰，給人一種男人一直清醒的錯覺：
“眠眠？”
景眠一怔，下意識“嗯”了一聲。
不同於以往的聲音，男人的嗓音很緩、略沉，但卻清冷溫潤，低冽淡漠的氛圍消失不見，那是一種……類似溫柔的聲音，讓景眠不由自主想起哥哥。
“……”
這聲“眠眠”叫得景眠頸背發麻，他揉了揉耳垂，似有帶著火花的電流爬過，喉結堪堪微動。
心跳的莫名快。
剛才那個聲音，簡直太犯規了。
從這個細節來看，景眠有些確信，剛才任先生是真的睡著，隻是被自己吵醒了。
景眠蹲在床邊，隻露出肩膀和腦袋，雙臂略枕在床沿，卻基本沒占用**的空間。
他開口：“抱歉，把你吵醒了。”
景眠說：“不用起來，隻是有件事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任星晚：“什麽？”
景眠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動，盡量削弱自己在任先生床邊異樣的存在感，輕聲道：“明天沒有課，我想去見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電競選手，你介意嗎？”
任星晚重複了一句：“喜歡？”
景眠喉頭微動，解釋道：“是對偶像那種喜歡，類似於追星，和我們不一樣。”
景眠頭都大了。
明明方才在腦海裏演練過措辭，結果到了實戰，一字不落說出口的，卻都是剛剛自己否決的幾個版本。
任先生的聲音似乎沉了些：“我們是什麽樣？”
“……”
景眠似乎認真地思考了下，回答：“合法的，有證的。”
“是受法律保護的愛人關係。”
任星晚：“……”
手機屏幕的光亮已然熄滅，視野又陷入昏暗，景眠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盡管呼吸和聲音未變，他卻隱隱察覺到，任先生像是在…隱忍笑意，但卻轉瞬即逝，讓青年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
景眠：“？”
正當景眠迷茫時，他聽到了任先生的聲音，道： “這種事，可以不谘詢我的意見。”
“隻要不做不合法的事就好。”
景眠一怔，饒是再沒反應過來，這次也聽出來了一點不對勁。
青年薄唇微抿，不知怎麽，耳根漸漸熱了起來。
景眠喉結動了下，說：“好，那你繼續睡，我先回去了。”
“景眠。”
任先生忽然叫住他。
景眠剛要起身，又停下動作：“嗯？”
“我看到你加了幾個群。”任先生道。
景眠眉梢微滯，反應了一下，任星晚說的群，似乎是今天回家前自己被拉的那幾個業主群和超市群？
景眠點了下頭，似乎不明白任先生為什麽會提起這個：“感覺以後或許用的上，就加了幾個。”
任先生：“十一個。”
景眠有些詫異：“嗯……好像有這麽多，我沒去數。”
男人似乎沉默了下。
任先生道：“是一個網名叫‘努力賺錢給老板買保時捷’的人拉你進來的。”
景眠：“……”
之前沒留意到，保安大哥的網名竟然這麽的狂野接地氣。
關鍵是，還被任先生這麽一本正經念了出來。
景眠尷尬：“唔…是，怎麽了嗎？”
任星晚：“他是誰？”
景眠想，即使任星晚在群裏，平日大概也不怎麽關注這些群的成員，或者根本不感興趣，隻是非常實際地、僅僅用於接收一些重要通知或是購入菜品，以至於從沒設過備注，即使看到網名也沒認出來。
景眠解釋：“他是咱們小區的保安，今天碰到恰巧聊了幾句，就幫我拉進幾個群，以後方便接通知和買東西。”
任先生似乎沉默了下，忽然開口：“我也在群裏。”
景眠：“？”
在青年有些迷茫和詫異的目光下，任先生的聲音似乎小了些：
“你想進群，為什麽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