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傍晚，夕陽慢慢沒入縹緲的雲層，將天際摹上一層淺淡的金芒。
學生三三倆倆結伴而行，低聲討論校慶活動，說到興奮的地方還會爆發一陣歡呼。
餘蔓蔓和華楹楹交換買到的小玩意，清脆的笑聲感染了路過的行人。
一個男孩被推搡著上前，懷裏緊緊抱著一束玫瑰花，他清秀的麵孔緊張到蒼白，在眾人八卦的注視中來到華楹楹麵前，閉上眼睛舉起手中的花。
“華楹楹，我喜歡你，請當我的女朋友吧！”
正想看熱鬧的華楹楹傻眼了。
“啊？”
男孩蒼白的臉上浮現絲絲紅暈，鼓足了勇氣：“我喜歡你，一見鍾情，你活潑可愛、大方爽朗，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成為你的男朋友。”
男孩身後的親友團拉響禮炮，五顏六色的彩帶和氣球飛上天空，贏得一片掌聲。
參加校慶的家長團聽到動靜，笑著感歎年輕真好。
遠處辦公樓，六樓陽台的一群人圍著其中一個男人，指著這邊幸災樂禍：
“華繁，那是你侄女吧，精心養大的小白菜要被豬拱了。”
華繁樂嗬嗬地反駁：“不，我家小白菜能把豬騙回來。”
空地上，不少同學在旁邊起哄：
“答應他！答應他！”
“抱住親一個，百年慶典上的愛情，祝你們長長久久。”
“哦哦哦哦哦！”
旁人的起哄給了男孩無限勇氣，他上前一步，將花遞到華楹楹身前。
華楹楹微微蹙眉，嘴唇笑意淡了很多，她向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她跟男孩同一社團，隻說過幾句話，華楹楹不喜歡他。
告白現場逐漸安靜下來，男孩笑容僵住了，手中的花無力垂落，微風拂過掉落幾片花瓣，一顆愛慕的心也碎得七零八落。
他脫口而出：“是因為鬱璟嗎？”
跟鬱璟有什麽關係？
華楹楹緊緊抿著唇，一張俏臉滿是嚴肅，她是喜歡跟鬱璟一起玩沒錯，但她對鬱璟可沒有那方麵的心思，完全是衝著古裝劇去的。
“跟旁人無關，隻是沒有對你動心而已，你不要把其他人扯進來。”
男孩越發激動，逐漸逼近華楹楹：“果然跟鬱璟有關係，我就知道……”
餘蔓蔓看事情不對，連忙把華楹楹拉到身邊來，防止男孩過激的情況下失控傷人。
“相思紅豆都說了，豪門講究門當戶對，就跟青老爺瞧不起雜役、不會把女兒交給他一樣，華家也不準你私下談戀愛吧！”
華楹楹愣住了，像是一台接收不良的信號器，眼中閃爍著無數雪花。
半晌，她理智回籠，虛弱回應：“……啊？”
男孩氣得雙手握拳，怒火蹭蹭往上漲：“你是不是已經訂婚了？還是有了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
他說的太過信誓旦旦，旁邊的同學恍然大悟，望著華楹楹非常同情，原來豪門大小姐也身不由己啊。
餘蔓蔓被帶歪了，湊到好友耳邊輕聲詢問：“是真的嗎？”
華楹楹：“……”
真個蛋蛋！
艸，都是鬱璟的錯！
辦公樓六樓，陽台一片死寂，華繁傻眼了，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展開。
落在身上的目光是那樣詭異，華繁繃緊了腳趾，比宴會那天收到一個馬桶還要尷尬。
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但不妨礙他們調侃。
“老華啊，沒想到你們家……哈哈哈哈，年輕人的事，咱們不要插手太多。”
“對對對，有時候長輩介紹的不一定是好的，年輕人自己喜歡最重要。”
華繁的心理難得跟侄女同步了。
“我不是！我沒有！華家一向開明，她就是真的跟一頭豬結婚我都不會插手！”
都是鬱璟的錯！
……
告白事件還上了一次熱搜，有標題黨靈機一動，打下一串令人誤會的標題。
【瑤光校慶，揮灑青春的學子**告白，家長控訴鬱璟害人不淺。】
鬱璟的粉絲已經有不小的規模，發現有人在網上黑喜歡的導演，眾人擼起袖子就開始衝，直到他們看完視頻，哈哈大笑過後好奇詢問——
【有一說一啊，豪門真的不在乎這些嗎，難道鬱璟的古裝劇裏說的都是假的？】
【動動你的腦子，古代跟現代還有星際時代完全是不同的社會背景，那個時候講究百善孝為先，父母就是天。現在社會進步了，哪個小孩沒有叛逆期，你試試安排自家孩子的婚姻大事，天花板都給你掀了。】
【說來說去，還是覺得古代女子好可憐。】
【我的薑妍也可憐啊日，電影最後的彩蛋薑妍去了展覽館，她望著白雲飛畫像的表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嗚嗚嗚都是導演的錯，看完紅鏡纏我哭了一夜，第二天我老婆對爸媽指天發誓她沒打我。】
鬱璟鬱璟，又是鬱璟！
從天璿網站的征集視頻，到瑤光校慶的晚會，一些人聽到鬱璟兩個字已經到了煩躁的地步。
【煩死了，能不能不要總是提他，耳朵都起繭了。】
【一個小導演，靠古裝才火了一把，沒有古裝元素他就是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你們把他捧得太高了。】
【粉絲別得意，我等著看你們捧的越高摔得越慘。】
喜歡鬱璟的觀眾自然看不得偶像被汙蔑，剛才還哈哈大笑的畫風瞬時一變，凶神惡煞的開始跟人對撕。
鬱璟得到消息時，正好開了直播跟觀眾互動，一群人煙塵滾滾跑進來，將直播間染得烏煙瘴氣。
望著飛快刷走的彈幕，鬱璟眯起眼睛：“什麽叫我隻會拍古裝劇，現代劇我也會。”
到了直播間就是鬱璟的大本營，想在這裏黑他可不容易，觀眾一人一句話就能淹沒黑子，但依舊有頑強的人在那裏跳腳。
【說的漂亮，光憑一張嘴誰不會說。】
鬱璟挑眉，他今天還就光靠一張嘴說了。
“瑤光校慶大家都看了晚會直播吧？”
無數‘看了’‘很好看’‘就你不做人’‘我哭了好久’的彈幕湧現，撲麵而來的怨念簡直要把鬱璟淹沒。
“就拿晚會開場的模範夫妻來說，我喜歡另外一種結局。”
觀眾來了興趣，模範夫妻的導演是鬱白，鬱綏安也幫他潤色不少，鬱璟竟然說自己有不同的看法，難道他自信比鬱綏安還要厲害？
黑子像是揪住了鬱璟的小尾巴，嘲諷他大言不慚。
鬱璟樂得給鬱白找麻煩，對觀眾吐槽道：“逆來順受看得人真火大，親手做的晚飯不吃？嗬，換成我的女主，立馬端到外麵喂狗，你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結局是我最不滿意的地方，”鬱璟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在上麵寫寫畫畫，幾筆勾勒就將男女主人公的形象畫的入木三分，觀眾仿佛又回到晚會那天。
“車禍啊生病啊太老套了，導師布置的主題是錯過，我比較想看到女主幡然醒悟離開男主，留下男主追悔莫及孤獨一生的結局。”
觀眾驚悚又頭疼。
該怎麽勸勸喜歡的導演，讓他做個人，不要老是往觀眾心口插刀子。
再這樣下去，他們怕自己某一天變成黑粉。
鬱璟神色淡淡：“我愛你時你不愛我，當我醒悟離開時你卻愛上我……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這才是我想看到的錯過。”
看完模範夫妻後，也有很多觀眾表示太憋屈，尤其是女主生病去世後那幸福的笑臉，在他們看來有些諷刺。
男主幾句道歉，幾滴心疼的眼淚，就讓女主忘記前麵的心酸，讓他們有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等鬱璟說完，他們豁然開朗。
他們希望女主獨美，渣男滾開。
鬱璟關掉直播後，有觀眾去找鬱白和鬱綏安，希望能改變模範夫妻的結局。
鬱白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欺人太甚！
對別人的劇本評頭論足，鬱璟真是可惡，他為什麽不去死！
怒火衝天的鬱白把房間內的東西都砸了，依舊不解氣，開著小號就去罵鬱璟，又被觀眾一人一句噴回來。
有感情細膩的觀眾在紅鏡纏的評論區留言——
【我覺得鬱璟說的不錯，不是出於粉絲濾鏡，而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來講。從相思紅豆到紅鏡纏，兩部短劇我看了不下十遍。
鬱璟的拍攝手法很有意思，給你編織一個完美的夢境，等你沉浸其中感到開心時，他再輕輕一戳，戳破美夢，讓你每次回味都會酸澀難安，環顧四周才驚覺絕望已經包圍了自己。】
【他不是那種猛捅一刀撕心裂肺的疼，而是潤物細無聲地侵蝕你，讓那顆柔軟的心輕輕一碰就細細綿綿的刺痛，讓人久久不能釋懷。】
【他改編的模範夫妻也是如此，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隻聽這句話都令人悵然若失。】
……
一些UP主順著鬱璟的思路開始剪輯短視頻。
視頻前麵幾乎沒有動過，把那些令人氣憤的片段剪下來，什麽生病拍戲男主不聞不問、飯菜變涼打翻在地、昏迷不醒獨自叫救護車……
視頻後麵則是采用了鬱璟的思路，醫院醒來的女主幡然醒悟，她回到家，精心準備的飯菜倒進垃圾桶，不會再為男主留一盞燈，每天下班後逛街看電影磨煉演技，活的瀟灑又肆意。
或許男主本性就賤，當女主不在乎他的時候，他開始糾結、不習慣、患得患失，他想挽回，卻用錯了方法，最終女主遞給她一張離婚協議。
天崩地裂的表情讓憋屈的觀眾樂得哈哈大笑。
飾演模範夫妻的冷茗和樂鉑本就合作過一部青春偶像劇，這些UP主連夜把偶像劇翻了一遍，拚拚湊湊才把鬱璟的思路湊完整。
【哈哈哈哈哈感覺對了，這才是我想看的。】
【活該，讓你不好好珍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半夜路過，看片花很帶感，求問電影名字，我想去看看。】
【路過的別走，這部劇叫模範夫妻，快去看。】
【啊對對對，看了絕對不吃虧。】
不明所以的觀眾聞言真的跑去看模範夫妻，短劇就在瑤光官網，一部劇時間也不長，他們熬了大半夜，看完後覺得自己就是大冤種。
他們沒有在瑤光官網差評，而是跑到導演的賬號下狠踩。
【掛羊頭賣狗肉，垃圾，正劇跟片花完全是兩個東西，我的女主獨美呢。】
【啊啊啊氣死我了，女主最後竟然死了，不是離婚了嗎！】
【導演詐騙，拉進黑名單了嗬嗬。】
鬱白快要氣瘋了，看個剪輯就當真，這群智障也就隻配看鬱璟那種無病呻吟的古裝劇。
黑暗的房間裏隻餘光腦微弱的光芒，偏藍的色調映得鬱白清秀的臉猶如惡鬼，扭曲又猙獰。
他一把掀開被子，盤腿坐在**，劈裏啪啦開了小號去跟那些智障互撕，罵他們腦子堪比寄生蟲，豆大的地方連智商都沒有，活該上當受騙。
鬱白最恨的還是鬱璟，恨鬱璟不肯像以前那樣給他寫劇本，恨鬱璟為什麽要去當導演，恨鬱璟得寸進尺……
他恨不能把鬱璟千刀萬剮，讓他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
觀眾罵了幾句才知道自己鬧了大烏龍，正想跟鬱白道歉，結果鬱白小號罵的太難聽。
道歉，那是啥，繼續撕吧。
鬱白一個小號怎麽可能撕得過成千上萬的觀眾，很快一敗塗地，氣得他砸了光腦，胸口也隱隱作痛。
鬱璟還不知道自己隨口改編的東西間接給鬱白找了麻煩，一覺睡醒，迷迷糊糊跑去洗手間，一把涼水潑在臉上，他終於清醒了。
嗩呐上的血跡幹涸粘結變成了黑色，鬱璟拆開嗩呐碗，用清水泡幾分鍾，再用布擦拭一遍，這才把白蛇留下的血跡清理幹淨。
樓上樓上早上沒聽到嗩呐聲有些不習慣，鬱璟下樓買早飯時，早餐店的老板娘笑嗬嗬問他今天怎麽沒吹嗩呐。
提著早飯打開門，鬱璟一眼就看見桌子上的透明籠子。
他對養蛇沒興趣，籠子還是醫生送的那一個，三十厘米長，白蛇盤踞在裏麵有些轉不開身，好在它老實，虛弱期很少活動，還算湊活。
“醫療水平真厲害，現在就開始長鱗片了。”
鬱璟捧著包子湊過去，驚奇的發現，一夜時間白蛇尾部長出了肉眼可見的細密鱗片。
白蛇看了他一眼，紅寶石的豎瞳帶著蛇類獨有的陰冷，被它注視著，鬱璟搓搓手臂隻覺得一股涼意順著腳底爬上後背。
“我忘了！”
鬱璟三兩口吃掉一個大肉包，咕嘟咕嘟把牛奶一口氣幹掉，拿來一個袋子。
“今早下的訂單，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還以為要餓你一頓呢。”
懶洋洋趴在箱子裏的白蛇聞言不安地動了動，慢慢抬起上半身，死死盯著客廳裏忙碌的男孩。
“蹡蹡——冷凍小白鼠！”
商家人不錯，買小白鼠還送了夾子，鬱璟夾起一隻小老鼠興奮地湊到籠子前：“我還沒見過蛇進食呢。”
鬱璟沒養過蛇，醫生叮囑要給蛇補充營養，他愣了半夜瘋狂翻視頻，目前處於似懂非懂的狀態。
把籠子放到茶幾上，輕輕打開一道門，鬱璟夾住老鼠的尾巴晃了晃，確定這條蛇看見了，小心翼翼把夾子伸進去。
“快吃吧。”
鬱璟買的是死掉的小白鼠，所以要先晃一晃，防止白蛇看不見，傻乎乎地不知道進食。
籠子中的白蛇無動於衷，小白鼠就扔在鼻子旁邊，它一動不動，甚至把頭扭到一邊，用行動告訴鬱璟它很嫌棄。
“嗯？”鬱璟疑惑的打開袋子，小白鼠很新鮮，它為什麽不吃？
夾起小白鼠換個方向，再次塞進白蛇鼻子下麵，這次白蛇直接調轉個頭，用尾巴對準鬱璟。
好的，確定它真的看到了，難道是不餓？
鬱璟沒養過這種小東西，隻能聯絡昨天那位醫生，醫生告訴他，寵物蛇也會挑食，不吃小白鼠可以試試其他的。
“蛇類的食譜很廣泛，青蛙、蝌蚪、小魚、蜥蜴、昆蟲幼蟲都在它的食譜上，鬱先生是新手的話，可以每種都買一點試吃裝。”
鬱璟：“……”
好麻煩。
還是找領養吧。
認真做筆記的鬱璟沒看見，聽到醫生說的食物種類，籠子中的白蛇支起上半身，黑色的蛇信吞吐不定，緋紅的豎瞳裹挾著濃濃怒火，刷的一下彈出毒牙，對著鬱璟的背影虎視眈眈。
試吃裝很快就到了，鬱璟挨個試了試，白蛇依舊裝死不吃，被騷擾得煩了，它閃電般豎起身體——
“嘶！”超凶。
鬱璟本就沒多少耐心，最後跑到樓下買了一塊豬肉扔進去，愛吃不吃，他不管了。
下午再看，籠子內的豬肉不翼而飛，估計被白蛇吃掉了。
鬱璟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吃豬肉！”
籠子裏的白蛇腹部鼓起一塊，閉目養神不理他。
……
紅鏡纏放映結束後，網上掀起了穿越熱。
穿越劇、穿越文、穿越遊戲……五花八門的穿越活動井噴式冒出來，娛樂新聞一旦帶上穿越兩字，點擊量轉眼就能破萬，網友戲稱，穿越大軍，所向披靡。
熱愛爽劇的觀眾希望穿越回古代稱王稱霸，喜歡戀愛的觀眾想要跟老祖宗來場跨越千年的愛戀。
作為星際時代穿越鼻祖的紅鏡纏更是點擊量破億，一躍成為年度最受歡迎的短劇。
如果不是時間太短，觀眾甚至覺得它能提名年度最受歡迎電影。
激動的觀眾找到鬱璟，提議他再拍一部穿越電影，時間可以拉長一點，三個小時起步才行。
鬱璟哭笑不得，三個小時起步那還是電影嗎？
網上都說回到古代能稱霸一方，萬人敬仰，那就讓他們體驗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