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今天兩人沒有回家吃飯, 顧律懷帶了林聽晚去食堂吃，食堂打飯的老張頭第一次看到顧律懷帶著個漂亮姑娘過來，像看著自己兒子帶媳婦回家那麽激動, 趕緊把準備好的飯盒從溫箱裏拿出來。
顧律懷先把林聽晚安排在桌位上坐著，“你先等會兒, 我去給你端飯。”
“好。”
等顧律律懷剛轉身旁邊吃飯的好些人就不約而同的討論了起來, “這是林團長的妹妹啊？”
“也太漂亮了吧？”其實當時兩人要相親的時候大家都不太看好，後來又一直看不到正主, 都在做一些無謂的猜測，結果今天看到兩人, 大家眼睛都直了。
說好的嗆口小辣椒好像也不是傳聞的那樣。
老張頭就更是激動了，把早就準備好的兩盒飯盒遞給顧律懷, “小丫頭這一盒有你特地交代的回鍋肉，麻婆豆腐。”
“謝謝，張叔。”
“謝啥, 不夠過來給我說一聲, 我現給你們炒。”老張頭的兒子是顧律懷團裏的一個排長, 幾年前出任務遇到了意外，老張頭很年輕的時候妻子也沒了，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後來又進了部隊, 還以為有好日子過，結果兒子又沒了。
他兒子犧牲後本來駐地給他了不少補貼，結果當第二年顧律懷再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日子過的並不好, 村裏有勢力的知道他沒了兒子, 就強占了他的補貼，甚至連平時工分都會被克扣。
顧律懷怎麽能見到這一幕, 當即聯絡了當地的戰友，不僅處理了村裏那幾個欺負老張頭的人，後來又覺得不放心，便申請把老張頭帶來了駐地食堂。
所以老張頭也是真心實意把他當自己的孩子，得知顧律懷的小對象是川城人，還特意炒了川城口味的菜。
顧律懷把飯盒端回來的時候幾個林聽晚發現都是自己愛吃的菜，眼神又亮了許多，顧律懷體貼的溫暖，讓人覺得十分舒心。
對於婚姻她本就沒有更多的期待，也就是因為顧律懷才升起了暗藏在心裏那點隱隱的期待，如果期待落空就會讓人莫名退縮，還好的是顧律懷這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讓人失望。
顧律懷看到她捧著飯盒一直不動筷子，低聲問，“不合口味嗎？”
“沒有，很好吃，謝謝顧團長。”林聽晚本來想叫他的名字，不過看著旁邊都是人，又沒直呼其名。
她嗓聲偏甜，南方口聲又帶著些轉音，顧團長幾個字簡直讓她叫出了婉轉綿長的甜蜜感。
聽得顧律懷手微微收緊，語氣都有些不自然了，“不用……謝。”
這可把旁邊看熱鬧的的戰士們逗樂了，這還是那個遇事沉著冷靜的顧團，不過顧團的小對象說話也太好聽了吧，不僅人漂亮，聲音更是甜得過分，難怪一向淡然的顧團長都變得溫柔了。
顧律懷察覺到大家的目光，冷冷的掃了一眼，眾人一下就覺得香甜的空氣中劈下一道驚雷，嚇得各自端著飯盒認真吃飯。
這一幕都全部落到了林聽晚的眼裏，原來老幹部的嚴厲用在這些地方了，這不免就想到了顧律懷在自己跟前委屈的樣子，一下就笑出了聲。
顧律懷瞧著身旁的人靈動的眼眸，不用猜都能知道她笑什麽，伸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心。
林聽晚立刻回握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兩個人雖然已經在處對象，不過在人跟前也沒牽手，甚至並排走路都隔了一點點距離，隻有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才牽手。
現在食堂人不少，兩個人就像背著父母談戀愛的小情侶，趁著父母轉身的時候偷偷牽個小手，隱秘又帶著些刺激。
林聽晚看似溫柔甜美，骨子裏性格卻和麵容相反，在顧律懷看來就是偽裝得很好的調皮的小狐狸。
所以被她扣住手的時候下意識的咽了咽喉嚨，甜蜜又刺激。
熱鬧的食堂隻有兩個人身邊的氛圍是不一樣的，兩人也沒說話，一個輕輕抿著嘴，一個滿臉壞笑，一頓飯根本沒嚐到什麽味道就結束了。
吃過飯顧律懷就帶著林聽晚去了冬捕的地方，還沒到地方就聽到了齊心協力的號子聲，而且一路過來這邊巡邏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邊怎麽這麽多人啊？”
“這是凍住的河，但是為了冬捕，冰麵上鑿了很多冬，平時家屬院的孩子們喜歡來這邊玩，為了防止意外，冬捕這段時間會增加巡邏的人，防止他們下來亂跑。”
林聽晚一聽腳下踩的河頓時就緊張了，趕緊往後退了兩步，顧律懷下意識的把人攬住，“害怕？”
“會掉下去嗎？”作為南方孩子她真的沒有在河麵上走過。
顧律懷看著原本大膽的姑娘現在像個小兔子似的，唇角微勾眼眸裏含著清淺寵溺的笑意說，“不怕，我會保護你。”
林聽晚聞言眉眼彎了彎，正要說什麽就聽到一道爽朗的聲音，“喲，這是律懷？律懷這是要保護誰啊？”
他說完旁邊幾十雙眼睛就齊刷刷的望過來，幸虧林聽晚習慣了舞台也習慣了注視，對於好奇的探究根本不帶怕的，甚至嘴角的微笑也沒能放下來，朝這好奇的人看過去。
隻是這一眼反而讓看熱鬧的小戰士們紛紛紅了臉，惹得林聽晚都快忍不住笑了。
顧律懷見狀則是不動聲色的擋在林聽晚跟前，剛才搭話的人走進了兩步，“律懷不介紹介紹？”
對於大家的打趣顧律懷倒是端得住，同大家介紹了林聽晚，不過當確定真實林知學的妹妹的時候眾人又好奇的看了一眼，怎麽林團長的妹妹和傳聞不一樣啊？
不過因為顧律懷冷著臉站在旁邊，大家也不敢多討論，倒是剛才同顧律懷打招呼的男人率先朝林聽晚介紹起了自己。
原來他還是顧律懷和林知學的老領導，現在已經是另一個師部的軍長了，今天過來找老首長有事商量，正好看到在冬捕正好來湊湊熱鬧。
這不看到顧律懷帶著自己林聽晚自然覺得稀奇，免不得多打趣兩句。
在外人跟前顧律懷同私下是不一樣的，對這種打趣根本沒反應，倒是林聽晚有些害羞了，正好旁邊有人驚呼，從歡呼聲中是撈到了魚，她趕緊湊過去想看個熱鬧。
顧律懷雖然再同老領導說話，可目光一直在林聽晚身上，見她過去，也同老領導說一聲趕緊跟了過去，吳剛看著著急的顧律懷，無奈的搖搖頭。
以前還擔心這小子的性子要孤獨終老了，沒想到擔心多餘了，瞧這護著小對象的樣子生怕摔了碰了似的。
等林聽晚過去的時候漁網已經在網上拉了，十多二十個年輕的戰士在冰天雪地裏竟然把棉衣都脫了，隻留下單薄的軍裝，然後袖口都挽得高高的，一個個都感受不到寒冷，眼裏隻有豐收的喜悅。
拉網的時候旁邊還有人說“這一網肯定收獲多。”
連同林聽晚都開始期待了，這樣集體的活動總是會帶動人莫名的集體榮譽感。
顧律懷走過來站在林聽晚身旁說，“這一網沒有多少。”
“啊？為什麽？”林聽晚轉頭看著身旁的男人不解的問。
顧律懷看著眼前的人白裏透紅的臉頰，紅櫻桃似的嘴唇飽滿可愛，那雙濕漉漉的杏眼看著人的時候充滿了求知欲。
他嘴角的笑意不自覺的擴大說，“我猜的。”
林聽晚怔愣了兩秒，才知道被眼前的男人耍了，沒想到這個老幹部還挺會的，故作生氣的歪過頭去不理他。
顧律懷本想逗逗她哪知道人還生氣了，立刻慌了神，找了一個林聽晚感興趣的話題，“其實就是撈多了有經驗。”
“你還來撈魚？”林聽晚詫異的看著顧律懷。
“當然。”顧律懷有心在林聽晚跟前表現，“以前我帶的隊撈魚還是撈得最多的。”
其實像孔雀開屏這種話顧律懷說完就後悔了，這也太幼稚了吧。
不過當對上林聽晚崇拜的眼神又覺得幼稚就幼稚吧。
“真的嗎？你好厲害。”不怪林聽晚少見多怪，實在是動捕其實根本不像看起來這麽輕鬆，也不是撒網就能撈起來，她雖然沒有實踐過，理論還是了解了不少，而且她就是這種人，隻要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她都覺得很厲害的。
顧律懷則是在林聽晚的誇讚中逐漸迷失自己，“想試試嗎？下一網你來試試？”
林聽晚可太想試了，挽起衣袖就要去，又被顧律懷攔腰給撈回來，“沒有這麽快，先看看這邊的。”
在大家期許的目光中撈上來的魚還真的不算多，大家齊齊歎氣，其中有人就把目光落在了顧律懷身上，“顧團長，你來試試唄。”
旁邊聽到叫顧律懷也跟著起哄，“顧團撈魚的本事師部現在還沒人能比呢，顧團試試？”
“顧團也要在對象跟前好好表現一下啊。”
“對對對……”男人一旦起哄那就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
顧律懷側頭看著林聽晚，征求她的意見。
大家一看顧律懷已經妻管嚴的樣子起哄聲更大了，甚至還有人說，“顧團是找了川城對象所以變成粑耳朵了嗎？”
熱熱鬧鬧的起哄聲讓冬捕變得更熱鬧，麵對這樣的打趣顧律懷半點沒惱，依舊等林聽晚的回答，直到她點頭，他才抬頭對眾人說，“你們一個個連對象都沒有，知道什麽？”
接著又是一片哀嚎聲，“顧團，你殺人誅心啊。”
甚至有人起哄要林聽晚幫忙介紹對象了，不介紹不讓走。
顧律懷則是對林聽晚說，“駐地都是一群大男人，平時說話也沒個顧忌。”
林聽晚點頭，其實這個年代相對更淳樸，而且能選擇來北大荒的人更多是抱著一腔熱血。
雖然愛鬧騰，卻也沒什麽壞心。
林聽晚表示沒事，這樣的氛圍她也是遊刃有餘，接下來就是顧律懷帶著她捕魚了，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顧律懷本事好，這一網是魚最多的。
兩人在河邊差不都呆了半天，最後提了兩條特別大的魚回家。
許燕看著在廚房殺魚的顧律懷，對林聽晚說，“自從你來了這裏啊，咱們家夥食都變好了，都是沾了你的光啊。”其實平時家裏夥食就不算差，可林聽晚來了就更好了，這當然就離不開顧律懷的照顧，所以全家都是沾了林聽晚的光。
她聽到嫂子說這話的時候嘟了一下嘴說，“哪有沾光，我們不都是一家人嗎？”
許燕笑笑說，“是。”然後又同她說明天上去一起去給爸媽打電話，今天林知學已經通知父親了。
晚上的時候連戰和衛城過來蹭飯，衛城的愛人也被許燕邀請過來了。
既然顧律懷和林聽晚的事情是成了，接下來通知了兩邊父母肯定就要說結婚的話，所以飯桌上的話題自然也離不開這個。
對於結婚林聽晚好像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嫂子說她聽著，顧律懷很自然的就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吃過飯借著理由顧律懷把林聽晚帶了出去，家屬院天黑之後燈光就不多，隻有出了家屬院那邊有一盞不算亮的簡易路燈。
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顧律懷問，“今天說到結婚，你好像很不開心，晚晚你是害怕嗎？”要說不喜歡肯定不是，林聽晚的表現說明了一切。
害怕？林聽晚倒不是害怕，就是今天嫂子說到了結婚然後生孩子這件事兒，生孩子這事林聽晚完全沒想過，畢竟在她的想法裏，自己還年輕，可顧律懷卻不年輕了，過了年就三十了。
先不說這個年代，就後世這個年紀結婚後肯定就麵臨生孩子的問題，她不討厭孩子，相反還很喜歡。
可是她進文工團，本身就因為大哥的榮譽換的報名表，還有就是自己功底確實紮實，才被破格錄取的。如果按照她的年紀其實已經很難了，如果結婚後立刻生孩子，肯定又要耽誤兩年，而到了年紀她甚至還沒正式上過舞台就該調離到別的崗位，那她的生活終將就和舞台無緣了。
還有在這個時代她除了父母哥嫂，暫時還沒有一切可以立足的資本，內心始終是惶恐的。
顧律懷沒想到林聽晚惶恐的是這件事，不過聽完之後內心卻是十分開心，她已經想到和自己孕育孩子這件事了，那就證明她是全心全意的滿意自己這個人。
還有什麽事情比讓自己媳婦滿意自己更讓人開心呢。
“晚晚，你多慮了。”雖然更多的人覺得結婚就奔著傳宗接代去，但是在顧律懷看來卻不是這樣，況且他也早就打算，就算結婚，暫時也不生孩子。
林聽晚年紀不算大，又剛來這邊對這邊有許多的不熟悉，他的父母還沒有在這邊，萬一懷孕了自己臨時出任務她該怎麽辦？顧律懷不比林聽晚想得少。
“孩子的事情慢慢來，孩子本就是對愛人愛的延續，並不是傳宗接代。”兩個人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急於一時。
林聽晚沒想到這個年代的顧律懷就有這樣的覺悟，一時間都有些驚訝。
怔愣了半晌才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到時候你不怕有人說你閑話？”
“什麽閑話？”
“年紀這麽大了還沒有孩子……”
顧律懷：“……年紀大？”他反複研磨這句話的同時，看著林聽晚的目光更是帶著絲絲受傷的沉重，“我年紀大？”這話像在問自己又像在問林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