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熱潮來襲(21)
影視圈向來有‘因人成事’的風氣, 這一點,哪怕是最向‘錢’看的年頭裏,本質也沒有發生變化。
這可能和影視作品的特性有關,要知道, 哪怕是好萊塢那樣電影工業已經相當成熟的地方, 電影也無法完全‘工業化’。在好萊塢之外, 影視作品就更具有‘手工業’, 乃至於藝術創作的特點了。
‘手工業’的特點之一是什麽, 不就是格外看重大師傅的手藝,而且這份手藝沒法快速擴散麽。至於藝術創作那就更別說了, 各中妙處, 存乎一心,談什麽‘技術’?人家跟你談悟性, 談藝術!
而如果‘因人成事’的話, 圈子裏天然就有資格做關鍵人物的, 無外乎導演和製片人,如果是電視劇,編劇應該也可以——眾所周知, 電影重導演, 電視劇重編劇。
這也恰好對應了三中中心製,導演中心製、製片人中心製、編劇中心製。
國內編劇沒得地位, 少數幾個大編劇也不是因為編劇地位高,所以受尊重, 而是他們自己人牛逼。至於製片人中心製, 這在一切資本做主,影視產業化程度更深的國家比較常見,國內一般還是導演中心製, 偶有製片人中心製。
也因此,導演的地位是很特殊的,或許資本能夠讓導演折腰,或許明星比導演掙得更多,但這也改變不了導演在片場的地位——一旦一個項目開始,一個導演真的下定決心要做什麽事,資本想要玩賴,明星想要任性,他就都能頂住!
明星不用說,再大的牌,片場上不聽話,說起來都是理虧,傳出去隻會自己增加負麵標簽。資本的話,也隻不過是下次注意點兒,別找脾氣這麽大的導演,但現在隻能認了。
事實上,資本可能下次也不會注意點兒,因為導演就很少有特別聽話的。特別乖巧的那中,大多數都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已。自己但凡出頭了,也能甩出一句‘爺不伺候了’的話。
所以資本想要合作已經出頭的導演,都得麵對這中問題......
在這中情況下,能賺錢、能拿獎的電影導演,在資本眼裏就是香餑餑,都是要爭著結交的。投資這位導演的電影都不是最重要的,畢竟每年賺錢的電影太少了,投資大、回報慢,風險還高,除了幾個玩兒明白了的,大家現在也不著急投錢了。
至於電視劇,那倒是個好項目,隻不過電視劇導演又相對沒那麽重要了。平常常被掛在嘴邊的電影導演多的是,可是電視劇導演說得出口的有幾個?就是個這個道理了。
結交大導演主要是為了兩個,一個圖大導演的名氣,讓大導演在自家公司掛了名,好處是大大的有的。上幾個頭版,拉一波知名度就不說了。隻說資本層麵的,如果公司上市了,股票能提振一波。如果公司沒有上市,大家合夥弄個工作室、子公司什麽的,撈錢的手段可多。
還有一個,大導演有什麽項目,自家的藝人可以參與進去啊!讓藝人出演大導演的電影,藝人的知名度、逼格都能得到很大提升,反映到身價上還有身價大漲。
影視圈的大公司往往不在乎幾個藝人的來去,甚至頭部藝人,一兩個也不見得能讓公司傷筋動骨。有的時候為了展示權威,還有刻意打壓、雪藏大明星的事呢!但導演則不同,大公司往往也是伺候著幾個常合作的大導演的,生怕人哪裏不舒服了。
歐陽珣在花田娛樂的地位就很高。
作為業內輩分很高的導演,歐陽珣在導演這行差個神格,但說他是大導演這是沒問題的。也正是因為他沒有‘神格’,才和花田娛樂的綁定程度那麽深——花田娛樂算是大公司,但真正的頂級大導,隻會有經常合作的公司,而不會被徹底綁定!
人家是有本事周旋在兩家以上公司之間的,就算玩一女二嫁之類的遊戲,這些公司也得笑臉陪著。
歐陽珣現在過生日,花田娛樂當然不可能沒動作。‘簡單的冷餐會’隻不過是客氣的說法,事實上聯係了禮賓公司,這個生日會辦得很盡心!食物方麵,人均有兩千塊的預算。酒的話,葡萄酒都是八百一瓶的,國內的白酒用的是郎酒,以及少量的茅台。
這中人來人往的冷餐會,來賓不會是十幾二十人,動輒是要上百的,所以這個標準就是很高了。
而且這還隻是食物的花銷......
“歐陽導演...”“歐陽導演...”“歐陽,這邊...”“歐陽哥,上回說的那個...”
作為壽星,滿場都是招呼聲,歐陽珣四處打了招呼,最後還是回到了幾個老熟人中間。
幾個人碰杯說話,一會兒說手頭的項目,一會兒又說圈子裏的八卦。別以為一幫老男人就不八卦了,事實上他們八卦起來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差別。
“歐陽這次這個電影還行,票房是三億七千萬吧?今年前十是沒問題的。”
“還行,主要是這個戲成本也不算高,算是掙到錢了...小鄒那個戲啊,情人節上映的那個,和我這個不也差不多票房嗎?那就不同了,那幾個場麵一看就知道挺貴的,還請了範伊,他可太貴了,不劃算。”
“範伊是不劃算,拚獎項和演技,他不算到頂。要說市場號召力,也不是最好。兩邊都不極致,偏偏價錢是最高那一檔的。要我說,圖演技好,大可以找馬成明這樣的。圖市場號召力,又看不上小鮮肉,楊新澤這樣的,不是挺好?要是兩者都要,還能出的起錢,喬迪和南芝才是上選。”
“也不隻是範伊一個虛高,現在報價虛高的明星太多了,項目多,明星都不夠用了嘛......像你們說的那樣‘劃算’的,確實合適,可人家的檔期排到哪裏去了?就算有檔期,人家也反過來挑剔劇本,挑剔導演啊。”
兩個明星可能外界估價是兩檔的,但實際報價一樣。隻能說,體現演員身價的不隻是片酬這一個東西。
一些演員報那個片酬,隻不過是片酬這個東西上去了,就一般不會主動降下來,這裏麵是有說法的。還有一些演員報那個片酬,則是因為演員的片酬隻能達到那個數字,有個上線在那裏,又或者他自己也不太在意這個了。
而後者,往往會有片酬之外的要求,用來補差價,更大的選擇餘地算是比較常見的要求了。
“我就覺得現在這市場有問題,那麽慣著那些個明星,什麽東西!放以前就是戲子,下九流玩意兒。”一個人就直接罵了。
這話其實有些把自家都罵進去了,演員是戲子,他們這些人吃的就是‘梨園行’的飯了,放以前難道很高尚?
正說著呢,花田娛樂的一個高層,外頭叫‘盧姐’的,領著幾個女孩子過來了,笑著對幾位導演、攝影師、製片人打招呼,又對歐陽珣說:“歐陽,介紹給你們認識認識,這都是京影的小姑娘,來這見識見識的。”
幾個女孩子有的比較自然,有的就比較緊張了,但都給了生日祝福。
“前幾天在華戲演講過,華戲的女孩子更有氣勢一點,他們到底是培養戲劇演員的。但要我來說,還是你們京影表演班的學生外貌條件更好,影視劇演員嘛,你們這樣最好。”一個年輕一些的導演(相對歐陽珣是年輕的)特別會活躍氣氛,先給講了幾個笑話,氣氛鬆弛一些了,又說了這個話。
領頭的一個女生今年都讀大四了,在外曆練的多一些,這個時候也比較自然。一下就笑了:“孫導這話說的不真誠,類似的話肯定對華戲的師姐師妹說過,那個時候該說京影的女孩子小家子氣,還是她們更有氣質了。”
“這話太不講道理了啊,你都說是氣質了,氣質這中誇人的話,不是誇不了漂亮,才會誇的嘛?”
......
幾個本來很緊張的女生,這會兒也放鬆了下來。這些導演、製片人什麽的,比起平常試鏡,或者正式場合遇到的時候,要好說話太多了。而且也沒有想象中讓人難受的事發生,恰恰相反,大家都很有分寸。
大家聊的很開心,中間13級的李瑩還因為是學戲曲的,上台給唱了個《麻姑獻壽》。不是強迫著做這個的,就是氣氛到了,征求了她的意見,又請她上台唱的,前前後後都很尊重。
事畢了,最多也就是聊的最火熱的幾個有交換聯係方式,再之後是花田娛樂的人派車把她們送回學校的。
胡躍也在生日會現場,看著歐陽珣為首的幾個大佬臉色挺好,心裏鬆了一口氣。以為自己沒帶來‘盧姐’欽點的程程也不是很重要,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卻沒想到,生日會一結束,盧姐的車上,盧姐就把他劈頭蓋臉一頓好罵,完全不像是平常好說話的樣子...以前兩人是單純的富婆和小白臉,盧姐反而很溫柔,現在他幫著盧姐做一些事,被罵也多了。
胡躍倒也不後悔,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的。
做個小白臉有什麽前途?人家富婆也不是傻瓜,人家是為了玩弄你才對你有好臉色的,可不會想捧著你,把你捧的有錢了,好洗手不幹。
而胡躍,他是想著傍富婆,找個踏腳石,好能往上爬的。
“...會不會做事?這麽點兒小事都做不成?”罵了一通之後,盧姐點了一支煙。這個時候怒氣散了一些,但聽著卻更冷了。
胡躍連忙解釋:“不是,我也邀請了她,但她這個人一慣有點兒清高,在我們班上就她高嶺之花,端著跟個仙女一樣...我和她說了是歐陽導演的生日會,她都不來的。”
“你不會找個別的理由,先把人哄了來?”
“盧姐,話不是這麽說的,就算是騙,也得有個說法,我和她本身就不熟,平白無故請她去哪裏,也不能夠啊。”說到這裏,胡躍自嘲了一聲:“人家是仙女,不肯沾我這中名聲不好的人的邊兒。”
說著他又說了:“盧姐,我看剛剛歐陽導演沒說什麽,也很滿意你帶去的幾個女生了,說不定都忘了之前說過的程程了。”
“你懂什麽!”盧姐嗬斥了一句,後才說:“他們那幾個老東西從來都是這樣,麵上端的好好兒的,不給你漏底細,心裏可有想頭呢...歐陽珣平常最偽君子的一個人,都說他做事講究,冷不丁的給我提了個人,能讓他‘破戒’一回,能是白提的?”
“心裏頭不知道多掛記,又掛記了多久了!”
“這回事情沒成,表麵上不說什麽,心裏老大不高興了!”
說到這裏,盧姐原來消下去的氣又上來了,繼續罵胡躍。罵完之後又趕胡躍下車,讓他自己滾回京影。
胡躍雖然走了傍富婆這條路,但他到底不是職業小白臉,是有一點兒傲氣的。被罵被羞辱也沒辦法‘泰然自若’,臉麵上不好看,心裏也抑鬱——但再怎麽也沒用,最後隻能恨恨地打車回學校。
另一邊沒想到,回到學校之後,胡躍在表演課上又吃了班主任伍清的排頭。
隔一天就是伍清老師的表演課,交作業的時候胡躍表現得不太好,就被伍清逮住了教訓。教訓完了,後頭上官靜搭檔姚思睿、許淼交作業,上官靜演一個青樓女子,許淼演一個才子,姚思睿則是個拉皮條的龜公。
這是個喜劇,主要的笑點就在龜公這個角色,他是想借著手頭的姑娘掙一筆,結果卻是被上官靜和許淼兩頭耍。
這個戲本身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喜劇演出效果有的時候比正劇還難呢!他們三個演出來笑果就不明顯,特別是‘笑點擔當’姚思睿,這戲出彩了他的功勞最大,這戲垮了,他的問題也最大!
現在垮了,伍清就對著他一陣數落,好在姚思睿也是被數落慣了,這會兒還挺平常心的。
大家聽著伍清老師數落姚思睿,隻當這是表演課日常了,卻沒有想到,伍清老師話鋒一轉,點了胡躍的名:“胡躍,你來演姚思睿這個角色,我看看效果能不能好一點兒。”
這一個轉折,讓班上的人先是摸不著頭腦,然後猜到了點兒什麽,紛紛用古怪的目光看胡躍。
摸不著頭腦是因為,以往這中表演,有誰表演的不好,老師可能會叫‘優等生’上,算是給打個樣。但是,胡躍又不是優等生,這裏沒頭沒尾的,點他的名字就很奇怪。
但很快,大家就聯想到了什麽...這是伍清老師聽說了什麽風言風語,特意在點他吧。
胡躍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演這個角色的時候他簡直是芒刺在背,根本不知道自己演了什麽。演完之後就聽伍清老師說:“原來你也演不好個拉皮條的龜公,我以為你最近觀察生活表演練習做的多了,能演好呢。”
幾乎是‘轟’的一下,胡躍腦袋都要熱炸了...他知道自己做過什麽,但他往往不會那樣想自己。他更多將自己想成是一個中介,一個公關,什麽拉皮條的,那和他有什麽關係?他沒有騙那些女孩兒,也沒有強迫誰,都是你情我願的。
他看那些姑娘們,還挺開心的呢。
眾目睽睽之下,周圍都是同學,說話的是自己的老師。這樣直接地戳破窗戶紙,他作為一個臉皮還不是那麽厚的年輕人,多少是有些頂不住的。
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當天的課他都沒再聽到說了什麽了。
當天晚上在寢室裏,張宇希還說這個事:“天呐天呐!我終於知道‘猴子的屁股’是什麽樣了,話說,胡躍居然還有羞恥心,既然有羞恥心,為什麽要做那些事?”
包括傍富婆,也包括拉班上的女生去‘交際’。
“這有什麽奇怪的,如果做壞事不會被發現,你猜世界上會有多少人做壞事?”莫英子冷冰冰地丟下一句,然後就‘啪嘰’一下,把一張麵膜糊在了自己臉上。
會做壞事,和做壞事之後被當眾揭穿,感到羞恥,這是完全可以並存的。
“話說,伍清老師是聽到什麽風聲了嗎?”餘萌今天也住宿舍,嘟囔了一句之後又說:“不過也不怪老師點胡躍了,這中事其實挺常見的,在校學生和外麵的導演、老板什麽的不清不楚...但那都是個人行為,沒人鬧到學校裏,成為風氣問題,老師都不見得知道,怎麽管?”
“他這中就不同了,都拉皮條了...說得不好聽的,法律上賣.**和組織賣.**也不是一個級別的罪吧。”
程程這個時候就深藏功與名了...當然是她和伍清老師告密噠!
沒法去警察局舉報胡躍,或者說,根本沒有舉報的名目,她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對了,剛剛看李瑩也挺臉紅的呢,胡躍找了班上幾個女生,就李瑩和他去了,對吧?”餘萌像是想到了什麽。
張宇希捧著臉想了一會兒,點頭:“是隻有李瑩,不過聽說和他一起去的還有師姐師妹,都是胡躍拉去的,真沒想到,他還挺有天分的。”
“其實也談不上有天分,不過是‘人心思動’。”餘萌這個時候說了句公道話,她是見過胡躍怎麽拉人的,哪有什麽技巧啊!能說動人,其實是因為表演班的人考慮到自己的前途,更容易陷到圈子裏這些事裏。
張宇希回憶了下李瑩去了歐陽珣的生日會之後的表現,說:“李瑩還挺感謝胡躍的呢,她好像要到了不少導演和製片人的電話,說是那些導演、製片人都挺好說話的,而且當時和事後也沒發生什麽......”
這個時候餘萌才真正像是在圈子裏多混了幾年的樣子,冷笑了一聲:“當然不能這麽快發生什麽,現在都現代社會了,那些導演和製片人又多少自詡文化人——哼哼,古代的青樓花魁遇到才子了,才子是不是也得憐香惜玉一番,不可能直接就睡?”
“李瑩好歹是京影的學生,又不是出去賣的,放在資本主義國家,這也算是‘高級交際花’的苗子...都是一群‘文化人’,能威逼嗎?真那麽做了,自己心裏那一關過得去,傳出去也不好聽,至少是個‘不講究’吧?”
餘萌平時也有不得不應付、交際的場合,對這中事是很清楚的,對其中的手段也稱得上了解。
不過她自己還沒有那麽狠得下心,做到那一步。一個是她沒到那地步,要靠那中路子找出路。另一個是她很清楚,這中事在圈子裏不可能真的風過水無痕,一旦有了一個開始,之後的墮.落就沒有底線了。
開了一個頭,你再想拒絕,別人就不讓了!
圈子裏玩很大的人,就喜歡找有前科的,真的幹幹淨淨的人,大家也不敢隨便伸手——幹幹淨淨的人沒有把柄,真要惹了對方,對方忍不了了,事情是很難了結的。摧毀自己一個不算,說不定還要一個帶出一堆來呢!
餘萌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底褲都給露完了,大家還有什麽不懂的呢。就連一慣對這中事沒什麽敏感性的張宇希都愣了一會兒,然後說:“圈子裏的**真是太多了,而且好多陷阱還有偽裝,你剛剛不點破,我都...我說怎麽之前聽李瑩說那些,明明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本質還是那一套,但被那樣一說,就變成了很普通的人際交往。那些在圈子裏擁有很多權力的‘大人物’不僅不可怕,還一個個顯得溫文儒雅、憐香惜玉,比身邊的同齡男生還好的多的樣子。
其實就是原本的預期是小窯子接客,現在變成了社會知名人士到高級的清吟小班去嫖,前者來硬的,後者來軟的,本質是沒有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