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月光美人（1）
“你們自己看書, 有問題上來問啊。”班主任在講台上揮了揮手，就低下頭寫寫算算去了。
程程他們班班主任是數學老師，別看是老師, 平常做的題比他們這些學生還多呢——老師要給他們答疑解惑的, 所以都很關注各種題型。別的數學老師程程不知道，他們這個老師是真的很認真，每年本省的高中數學卷子, 他基本上都要自己做一遍, 外省的則是選精華的做。
現在已經是五月中旬了, 六月份要高考, 高考倒計時二十天的當下, 學校別說上課了, 講題也都停了。學生們都是自習，每節自習課有不同的老師過來坐堂, 照看紀律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學生們還有不懂的, 都可以上去問。
現在大家基本都是臨時抱佛腳, 別的不說，課堂紀律是前所未有的好了。
程程認真了一會兒，遇到了一個看答案也不太明白的題, 抬頭看講台旁站著人呢, 就做了個記號，繼續複習了。等到講台上的人下來，她才上去問題。
班主任很快就給程程講解了一遍題目，她點頭確認自己明白了。班主任才問她：“聽說你每天晚上晚自習隻上最後一節，請假去藝術樓那邊了？招生考試不都結束了嗎？”
程程現在每天的安排依舊很緊湊，早上提前起床, 早自習之前就到操場上做早課，練台詞。
早自習不上了，下了早自習才和其他同學一起去食堂吃早飯。之後一整天的自習課，到了傍晚，晚飯之後她會帶著書去舞蹈室，看半個小時名著消食，然後就開始形體和表演的練習。
晚上高三都有三節晚自習，程程一般隻能趕上最後一節。
程程這樣，當然是為了維持狀態，學藝這種事，一天不練自己知道。但這個解釋起來太麻煩了，在即將高考的當下，這樣說很難得到理解。所以她幹脆解釋說：“...嗯，最近越來越緊繃了，跳舞的時候就不用想事了，就想放鬆放鬆。”
高考臨近，學生的心理狀態確實是個問題，他們學校裏沒有壓力大了自殺的，但也有幾個學生出現了讓人不安的反應。學校和家長協力都沒辦法開導過來的，都讓人領回家去了。
在高考倒計時一百天的時候，學校還會以打雞血為主，學生能多努力，就讓他多努力！而在倒計時二十天的當下，再說‘努力’，其實意義已經不大了，考生身邊的人都傾向於讓他們放鬆一點兒，生怕刺激到他們，反而影響高考發揮。
班主任聽程程這麽說，倒也理解。點了點頭：“嗯，你自己有數就好...也好，你那學校分數線低，你現在肯定考得上。”
隻要不出意外——高考時還有忘記寫名字，又或者一整麵題目沒做的呢！每年都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低級錯誤。真要是犯了低級錯誤，分數什麽的就不好說了。
不過這就不用對一個馬上要高考的考生說了。
班主任已經知道程程要讀京影了...之前是不知道，但程程拿到了京影的通知書，在高考之前，總有些手續要跑。一來二去的，消息也就透出去了。
之前程程不往外傳，一個是圖省事，另一個也是還沒考上，說什麽都太早了。現在事情差不多塵埃落定了，傳出去又無法避免，她倒也沒有強求保密——事實上，傳出去的時候都是高考衝刺時了，倒是有人議論了幾次，可大家都為了高考筋疲力盡了，倒也沒怎麽影響到程程。
兩節‘數學自習課’之後，語文老師又來坐堂。中午吃飯的時候，程程是和後桌的女生一起的，程程吃的很簡單，泡了一個麥片粥，還在食堂旁的水果店買了一點兒小番茄和一盒切成塊兒的哈密瓜。
“程程你在節食啊？”女同學看了一眼，‘嘖嘖’一聲，她倒是沒說程程現在夠瘦了，不用節食——程程現在的身材非常標準，是大眾意義上的纖細美少女。但就是這個年紀更應該注意飲食，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發壯’，失去少年少女的那種纖細稚氣。
普通人不用注意這些，但程程已經過了京影表演係的招生考試了，不出意外是要做演員的，必須得一絲不苟啊！
女同學自己是學跳舞的，有些東西是相通的。
程程‘嗯’了一聲，她確實是想再瘦一點兒。日常生活中她的身材非常好，會偏瘦一些，不過考慮到大眾審美，她這種反而是理想狀態了。但如果想上鏡好看，再瘦一些會更好。
演員都更重視鏡頭後的樣子，鏡頭上好看比現實生活中好看更重要。
程程節食還算比較克製的，因為她的臉五官精致、麵部折疊度高、線條流暢、麵部留白少，而且屬於不容易胖臉的那種...這種情況下，東方人的長相歸東方人的長相，上鏡三維變二維時卻不會那麽容易顯胖。
但這不代表就不用注意節製飲食了，程程可不是那種幹吃不胖的體質，她覺得那種體質本身是非常少見的，隻不過娛樂圈很多人都喜歡拿這個做‘人設’，說自己吃不胖、是個吃貨，所以顯得很多了...不過程程也不是易胖體質，正常的節食都是有效的。
“...說真的，一開始沒想過程程你會報京影這種學校，還以為你像之前那樣打算考美院呢。不過你現在考了京影，又覺得特別合適，你長得這麽漂亮——以後要是在電視上看到了你，就能和別人說這是我同學了...哈哈哈哈......”
類似的話，消息剛傳出去就已經有不少同學和程程說過了。現在再聽一遍，她也隻是笑笑。
在學校的日子不長了，等到五月下旬，學校就給所有高三生放了假。接下來還有十天，他們可以在家溫書（所以這個假期又叫做‘溫書假’），這也算是給考生們鬆鬆弦，做最後的心態調整了。
無論是最後一段時間的學校自習，還是溫書假，都深得程程的心——她現在的學習，一直都是以撿起以前的東西為主，反而比較適應這種自主學習。
程程回家溫書這十天，時間安排上更方便了，她每天都早起，和外婆一起去附近公園做早課。回來的時候在早餐店吃早飯，順便還給外公捎點兒。之後就複習一個上午，吃飯、午休、名著閱讀、練表演和形體。
直到吃晚飯，吃完晚飯之後還能晚自習四個小時左右。最後十點到十一點之間，洗漱完畢，準時關燈睡。每一天都很充實，不覺得有虛度，自然也就沒有煩惱留到第二天了。
等到6月6日，也就是高考前一天的時候，程程都沒有感覺的。直到有在同一考點考試的同學打電話邀她一起去‘踩場’，她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明天要高考了。
提前看了一下要考試的教室，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但就是覺得看一看會比較安心，大概是一種心理作用。
第二天，程程帶著裝了水性筆、塗卡鉛筆、橡皮、準考證等零碎物品的透明考試袋早早就來到了考點。因為天氣熱，外公外婆年紀都大了，她也沒要他們送考，就自己來的。不過有在附近酒店訂鍾點房，方便午休，這還是提前訂的，不然高考這兩天可訂不到。
6月7日上午考了語文，下午考了數學。6月8日上午考了文綜，下午考了外語。
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反正程程的高考非常平靜。不隻是說沒有什麽意外發生，而是她的心態真的很平和——大概是知道正常發揮，京影十拿九穩？
結束了高考之後，當晚班上所有的同學就召集到了一起狂歡。是真正的狂歡，先是扔掉了還留在學校的書本，在操場上堆起來燒掉（很快被趕來的老師澆滅了）。同學們一哄而散，在老師還沒有抓住他們訓話之前，就跑到了校門口。
“先去懷古樓看電影，訂了包場的票...然後還有火鍋，就懷古樓那邊的‘九宮王’。最後去KTV那邊，訂了個大包呢——之後要回家的可以回家，還打算續攤的就一起去，青年大道上那家新世紀酒店。我們訂了連在一起的四個房間，累了睡覺，不累的可以玩撲克和麻將，對了，每間房間有兩台電腦，配置還挺高的。”
班長和其他班幹部也挺盡心的，好幾天就在班群裏麵問了大家對高考之後慶功會的意見。統一了意見之後又算了錢，然後平攤到每個人頭上，事情都做的挺利落的。
電影是喜劇電影，而且不是今年新上映的，而是前年的片子了——真的挺用心的，這種‘懷舊劇場’，在鬧市區的電影院可不常見！
今年這個時候沒有什麽優秀電影，倒是這部前年的片子是難得的高質量喜劇片。即使有個別同學看過了，也樂於再刷一遍。
看完電影之後吃火鍋，這個沒什麽可說的。連鎖的火鍋店，味道不突出，但品質很穩定。程程記得，也就是這幾年的功夫，連鎖火鍋店會越來越多。
“最初的夢想，緊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麽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夢想......”KTV裏，拿話筒的幾個人都擠在一起大聲唱歌。如果是一首大家都會唱的，沒有話筒的人也會跟著合唱。
《最初的夢想》是程程他們班的班歌，有一段時間，每次晚飯後、晚自習之前，都會有人打開多媒體放歌。其他的歌說不準什麽時候有，這首《最初的夢想》卻是每天固定的收尾曲目，就和春晚的《難忘今宵》一樣。
每次唱完之後，高三的壓抑和迷茫好像也能宣泄掉一些。
今天，大家再也沒有了高三的壓抑，而未知的高考成績帶來的焦慮一時之間也還沒有來到。這一次的《最初的夢想》沒有宣泄，隻有快樂，像是能吹鼓一個氣球的快樂，快樂的要飛起來了。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開了個頭：“錢思，我喜歡你！”
包廂裏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就是巨大的叫好聲。女生們把被告白的女生圍攏起來，問她‘怎麽樣’。錢思最後沒有答應告白，但還是落落大方地表達了感謝，感謝對方的欣賞。
雖然沒有在高考完的當天出現一對情侶，但大家還是很高興的，KTV裏的氣氛也越來越熱。很快，一些平常若隱若現的喜歡，都被表達了出來。畢業之後就是各奔東西，有些話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大家都不想青春留下遺憾。
在這之中，程程被表白了四次...每次沒有等她回答，男生自己就先跑開了。好像他們本來就沒有抱希望，純粹是為了不留遺憾才表白的。
去酒店的時候，後桌就挽著程程的手：“...我敢說啊，班上偷偷喜歡你的男生絕不止這幾個，就我知道，一個寢室男生議論班上女生，八個人裏麵至少七個說你是夢中情人。”
班上都是學藝術的，十八無醜女，又大都有藝術氣質、會打扮，所以漂亮的女生很多。但程程在其中，還是能硬生生地比其他人漂亮出幾個等級——從進學校起，學校貼吧裏就有人專門為她蓋樓，封她當校花，她的名字甚至傳到了別的學校。
都知道‘芝蘭藝術高中’有個叫程程的特別漂亮！
還有無聊的人特別來他們學校看她——這種事千禧年之交時還說得過去，現在真是沒怎麽聽過了。信息可以從網絡傳播，多的是渠道看演藝圈的美男美女，大家對現實中哪裏有個美女已經不那麽容易在意了。
真的出現，說起來不是榮耀，反而會很尷尬。
程程攏了攏頭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讓人不知道她搖頭到底是為了什麽。到底是否認這話，覺得這話太誇張了？還是覺得‘窘迫’，不想後桌再說下去了？後桌也不知道，她的注意力也很快被別的吸引走了。
剛剛在KTV有人點了很多酒，其中有一個短頭發的女生喝醉了。同學有扶著她，但沒有扶住，她很快掙脫了，跑到了街上，一隻鞋都跑掉了。
幸虧這段路算是步行街，沒有車流，這個時候又很晚了，行人都很難見到...不然就不是同學們興致勃勃地打開手機錄像，而是事故了。
送同學們去了酒店，程程就打算離開了。離開的時候班長叫住了她：“程程，我給你找了兩個‘保鏢，你等等。”
班長轉身拉了兩個一樣打算回去的男生，告訴他們：“你們一起打車吧，看到程程到地方了再回家啊。程程，到了家別忘記發條短信說一聲。”
班長是個心很細的女生，還對程程指了指手機。
兩個男生不管順不順路，都乖巧的很，班長說一句，就點一次頭，笑嘻嘻地跟著程程走。
程程路上經過一家還開著的快餐店，買了兩個冰淇淋給送她回家的男生。
“校花太客氣了，太客氣...”一個男生是班上有名的開心果，人特別活潑，這個時候故意一本正經說話。然後轉過頭去就對著冰淇淋拍照，而且照片裏程程還‘不經意’出境了，人就在照片角落。
他在自己的微博賬號、微信朋友圈、□□空間等一些列社交軟件上都發布了照片，還編寫了一段文字：
‘快樂的冰淇淋時光，我與校花...請忽略旁邊的死狗’
另一個男同學：汪...汪汪？
“...以後程程你做了明星，這都是吹噓的資本啊...”男生煞有介事地說：“你不知道，像我這樣會講笑話、說故事，能逗人開心的開心果，也是需要積累素材的。你看，這個素材積累下來了，現在看起來沒什麽，將來你成名了，我在應酬時講出來，起碼值得一單吧？”
這個男生是學小提琴的，但這完全是家裏人的期待，他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大學應該會去一所不上不下的音樂學院——那種檔次的音樂學院，出來之後不做老師，不在樂器店打工，其他是很難有專業對口的工作可做的。
他可不想獨立之後繼續做自己已經厭惡了的工作，打算今後做銷售來著。
也不是多喜歡銷售，或者說他都不了解銷售的，他想的是銷售不卡學曆和專業啊！憑借他的形象和交際能力，到時候投奔賣房的表姐，和表姐一樣賺大錢——完全不知道賺錢的辛苦呢。
對於這種玩笑，程程不是第一次聽說了，知道這隻是玩笑，也沒有一定要糾正什麽——比如讀了影視學院不一定能成明星演員。
大家本就是開玩笑，特別強調這個反而無聊。
走出了‘步行街’，打到了出租車，車開了出去。兩個男生嘮嘮叨叨，都有些嘴碎了。程程這個時候後知後覺，這兩個人之前吃火鍋、唱KTV的時候肯定也碰酒了，隻是還不到醉酒的程度。
程程送到了家裏小區門口，程程倒是有些放心不下兩個同學了，記下了出租車的車牌號。又說：“你們到家也給我打個電話好嗎？”
男同學們反應很快啊，大笑：“哈！什麽啊，程程你擔心我們嘛？我們可是男生！”
“男孩子在外麵也要保護好自己啊。”
程程下意識說出了日後的流行語梗，隻是眼下這個梗顯然沒有流行，兩個同學都沒聽懂。隻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兒怪，古怪之外又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意思【好怪哦，再看一眼.jpg
回頭程程到了家樓下，掏出手機打算給班長發短信，就發現剛剛的男同學又搞事了。在他所有的社交帳號上，將校花的關心發了上去。
‘男孩子在外麵也要保護好自己啊’
校花欽賜的‘口諭’立刻在班上傳播開，然後波及到今天都出來high的蘭芝藝術高中高三生們。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紛紛‘哈哈哈哈哈哈’，用這句‘男孩子在外麵也要保護好自己啊’調侃今天high了半個晚上，深夜要回家的男孩子們。
“是啊是啊，現在可愛的男孩子也是很受歡迎的。”
“世道險惡，可啪！”
“校花有的時候是不是有點兒‘冷麵笑匠’的潛力昂？”
......
程程看到班級群裏大家嘻嘻哈哈的，也有點兒被逗樂了。正一邊笑著瀏覽群裏的發言，一邊上樓時，差點兒和迎麵下樓的人撞上。還好深夜裏安靜，一點兒響動也很明顯，程程一下就因為下樓的腳步抬起了頭，往旁邊讓了讓。
程程記得，是住四樓的那個男生...她和他真的不熟，雖然住的很近，但對方根本沒和她說過話，她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隻依稀記得姓古——這種情況在他們這種人情味十足，住的人不少是很多年同事的老社區，是很少見的。
程程下意識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不太對，幾次都有故意避開他。今天也不例外，迅速掏出了鑰匙，打開門之後‘嘭’的一聲關門。
因為關門太急，關門聲太大，一下吵醒了外公外婆。外公出來上廁所，外婆幹脆就出來喝水——其實就是看看程程。
“囡囡玩的可開心啊？”外婆笑眯眯的。
“開心的。”程程點點頭，然後又說起了剛剛在外麵遇到樓上男生的事：“樓上古叔叔家那個哥哥，他現在應該是讀大學吧？怎麽一年多都見他在家啊？剛剛我在樓道還遇到他了，這麽晚了......”
說起這人，外婆依舊是笑眯眯的，隻是說：“別人家的事兒，不用管...其實說給你也沒什麽，他是去年考上大學的嘛，也不知道學校裏發生了什麽，讀了兩個月就不肯讀了，回家了。”
“說是孩子有什麽心理疾病吧，也不像，家裏大人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了...他不回學校，也不能打著去啊。”這樣說著，外婆提醒了一句：“別和他打交道，我看這孩子現在常常晚上出門，說不定和社會上的人混上了。”
外公外婆這一代老知識分子都是有點兒‘成見’的，程程不見得認可全部，但也沒必要為一個不熟的人同外婆頂嘴。所以都是笑笑，一概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12-14 08:03:58~2021-12-15 08:12: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tos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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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