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進行了宿命的巡邏之後，兩小隻矮子依舊精力充沛，瑪利亞看著在不攔住就要上房揭瓦的麻煩精，頭痛的阻止：“你們兩個不寫作業嗎？”
“啊。”尼斯霍格這才反應過來，他低下頭，低聲回答，“我馬上就寫。”
“沒事，明早去學校抄……”艾米麗露出‘哦豁’的表情，立刻改口，“啊，是寫就行了。”
瑪利亞內心默念：她才加入這個家庭，作為一個繼母，她不能太過強勢，要溫柔，要包容……
凱爾瞄了一眼瑪利亞的臉色，以作家本能的敏感神經意識到今天的刺激已經足夠多了，於是摁住艾米麗的腦袋：“那怎麽來得及，快去寫作業。”
“噢。”艾米麗乖巧的應了一聲，懂事的牽著便宜弟弟的手準備去寫作業。
“等等。”瑪利亞開口。
兩個小矮子停了下來，仰著精致的小臉抬頭等著她講話，瑪利亞發現，艾米麗臉上是偽裝的乖巧，而尼斯霍格臉上卻是真正的內疚。
她又一次意識到兩個孩子的差別——比起艾米麗，尼斯霍格太容易責怪自己了。
……如果有一天，尼斯霍格也能有這樣的有恃無恐就好了。
“先把手洗一洗。”瑪利亞放軟了聲音，“換身衣服再去。”
“噢！”
艾米麗幾回到自己的房間清洗了雙手，換上了柔軟舒適的居家服，拿著作業本來到了書房，發現尼斯霍格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這裏了。
即使是在家裏，尼斯霍格依舊沒有摘下眼罩，隻露出自己藍色的左眼，他小小的手握著羽毛筆，正皺著眉努力思考。
艾米麗蹬蹬蹬的跑過去，將作業本丟在了尼斯霍格左手邊，自己跳上了椅子：“我來啦！”
看到艾米麗，尼斯霍格小臉都亮了，他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姐姐。”
“你寫的怎麽樣了？”艾米麗關心的問。
尼斯霍格表情立刻不安起來，他低下頭：“……沒寫多少。”
“那太好了，我們一起寫吧，”艾米麗拍手，露出了可愛的笑容，“一個人學習真的是太無聊了！”
“好、好啊。”尼斯霍格結結巴巴的答應，像是要被抽查沒學會知識的學生一樣，看起來更緊張了。
不過他算是白緊張了，艾米麗提出這個要求就是為了幫尼斯霍格，怎麽會讓他覺得為難。
於是她直接把作業攤開，從第一題開始小嘴嘚啵嘚啵個不停，把解題思路到答案全部講了一遍。
畢竟是再世為人，區區十二歲小學生的作業簡直是手到擒來，而且這裏又不是卷中卷的藍星，小學作業是真正的小學作業，十分無腦。
艾米麗隻是單純的不愛寫作業，就像社畜不愛上班一樣。
在艾米麗的講解下，尼斯霍格對這些完全陌生的題目也逐漸有了頭緒，開始投入的學習起來。
書房內的兩小隻埋頭學習，書房外兩個鬼鬼祟祟偷看的大人也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怎麽樣，我就說了你根本不用擔心吧。”凱爾心大的說，“有艾米麗在沒問題的啦。”
瑪利亞瞥了一眼心中不裝半兩事的凱爾，真不知道他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艾米麗也隻是個孩子。”
“不小了。”凱爾搖了搖頭，歎氣，“她已經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就該拯救世界了。”
作為凱爾的校對編輯，瑪利亞哪能不知道凱爾的意思，頓時一陣無語：“十五歲拯救世界隻是小說劇情！”
凱爾顧左右而言他：“哎呀我忽然靈感爆發，我要去創作了。”
“好。”瑪利亞對著凱爾溫柔一笑，“那麽，我期待你明天早上拿出三千字的稿子來讓我校對。”
凱爾麵色大變。
瑪利亞麵帶微笑的看著凱爾。
“這個……”凱爾冷汗流下來了，“創作的事……怎麽能規定字數時間呢，這是靈感的問題，沒有靈感的話是什麽都寫不出來的，這是藝術！”
瑪利亞表情瞬間冰冷：“我可不懂什麽藝術，我隻知道你今天再不寫的話，下周的《星辰報》你就交不上稿了。”
“啊……呃……嗚啊……”凱爾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鵝子一樣，說不出一句話來。
“之前已經因為婚禮休刊了一期，這次繼續休刊的話，讀者會暴動的吧。”瑪利亞尖銳的問，“你還想收到恐嚇信嗎？”
凱爾灰溜溜的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送走了凱爾，瑪利亞忍不住又把目光看向了兩個孩子所在的書房，門縫裏透出的光芒就像是希望一樣，照進了她的心中。
她的內心萌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念頭——明天一定會更好的。
……是不可能的。
瑪利亞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小矮子，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質疑。
她本以為昨天的眼罩鬥篷就已經是極限了，萬萬沒想到，今天這兩個矮子變本加厲，一個在頭上戴了紙糊的角，另一個在背後戴了紙糊的翅膀。
……這像是去上學的樣子嗎？！
“這是我們昨晚做好的！”艾米麗興高采烈的轉了個身，展示自己背後紙糊的小翅膀，“好看嗎？”
奮力寫稿一晚的凱爾掛著黑眼圈，依舊不忘助紂為虐的鼓掌：“太厲害了，真不愧是艾米麗，一晚上就做出這麽多東西！”
艾米麗得意洋洋卻不居功自傲，她謙虛的拉住身旁人的手：“這都多虧了尼斯霍格幫我，他真的心靈手巧，輕鬆就把模型做出來了。”
“太厲害了！”凱爾立刻換了個人大吹彩虹屁，“沒想到這竟然是你做出來的，真不愧是暗黑邪龍大人！”
尼斯霍格羞澀的笑了一下，忍不住把雀躍的目光轉向了瑪利亞。
這一刻，瑪利亞的內心經曆了地動山搖的起伏，但最終，麵對著兒子期待的目光，她還是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嗯，真厲害啊，尼斯霍格。”
說完這句話，瑪利亞覺得自己永遠的失去了什麽，可是看著尼斯霍格喜悅的表情，她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尼斯霍格並不了解自己的母親內心經曆了什麽，他隻是單純的為得到了誇獎而開心，高興的和新姐姐一起去上學。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期待去上學了，這讓他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兩隻小矮子正走在路上，一輛馬車從他們身邊經過，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隨車的仆人恭敬地打開了車門，一個一臉臭屁拽樣的金發小男孩走下馬車，雙手環胸，下巴揚起：“早啊，艾米麗。”
“早~”艾米麗笑盈盈的向著這個臭屁拽小孩問好後，轉頭向尼斯霍格介紹，“我來介紹一下，這位英俊瀟灑的美少年是尊貴的王國四王子，名叫路德維希·我記不清了……”
對麵的拽小孩臉氣紅了，還是為了維持體麵低喝：“是路德維希·迪普萊西·納瓦拉！我說過很多遍了！”
“嗯，就是叫這個名字。”艾米麗笑容不變，鎮定自若的說，“這位是我的弟弟，尼斯霍格。”
“哦，我知道。”路德維希矜持的朝著尼斯霍格點點頭，如果不是臉還氣的發紅，看上去就是一個尊貴的小紳士，“很高興認識你，尼斯霍格先生。”
“很高興認識您。”尼斯霍格低下頭，“殿下。”
“哦。”路德維希敷衍的答了一句，又重新揚起了下巴，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陰陽怪氣的說，“瞧瞧你今天的衣服，艾米麗，看來今年滑稽戲的女主角非你莫屬了。”
“咦？今年我們班的節目確實了嗎？”艾米麗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太棒了，以殿下您的尊貴，男主角簡直是舍您其誰呀。”
路德維希氣的眉毛豎了起來：“道斯小姐！”
“啊，對了。”艾米麗在隨身的書包裏翻了翻，取出用油紙包的整整齊齊的書稿，“這是我父親《久遠的光輝》的第十八回 原稿，送給你當生日禮物啦。”
路德維希臉上的憤怒被強行打斷，他狐疑的看著艾米麗，接過了手稿翻看了一下，發現確實是真品，頓時更加疑神疑鬼了：“你當時不是送過禮物了嗎？怎麽又送？”
“那是道斯家大小姐的禮物，這是艾米麗給你的禮物。”艾米麗露出了柔軟的微笑，“你不會拒絕的吧？”
“哼。”路德維希臉微紅了一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已經融化了一半，他似乎勉為其難的說，“既然你都送了，那我就收下了。”
“好耶！”艾米麗歡呼。
“你這家夥總是瘋瘋癲癲的，哪裏像是個女孩子。”路德維希皺眉訓道，“你是伯爵小姐，也該有點淑女的樣子了。”
“哎呀，時間快來不及了。”艾米麗假裝沒聽到，拽著尼斯霍格一路小跑，把氣急敗壞的路德維希甩在了身後。
沒跑一會，一輛馬車就從他們身邊經過，在轆轆的車輪聲中，尼斯霍格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哼’。
他相信艾米麗也聽到了，但他的姐姐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等馬車走遠後從容的對著他說：“今天男孩子有格鬥課，你跟著他就好。”
尼斯霍格沒想到自己竟然要跟著王室成員，他一緊張又結巴起來：“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都給過他好處了。”艾米麗一副經驗之談的老成嘴臉，“他的大腿比較好抱，便宜大碗還頂事，下次過節我給你一打老爸的手稿你也送過去。”
尼斯霍格：“……”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