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上映

“《一枚信箋》的預告看了嗎看了嗎?”

“沒有看的快給我去看!!”

“我現在立刻就要看到成片,立刻,不許歇了!”

這一天裏,《一枚信箋》所有的書粉群都在傳遞著同一個消息———盡管成片尚未出爐,預告片卻給了他們走進電影院的理由。

“顧熠比我想象中更貼角色哎。”

“+1+1,沈遙給我的感覺是清清爽爽的,笑起來爽朗又幹淨。”

“是的,清澈又青春,這片子也不是老氣橫秋的灰色調,看了預告之後,我莫名多了點信心。”

預告片未必能展現影片的全貌,卻足夠叫影迷窺探出一部電影的基調——《一枚信箋》的預告並不波瀾壯闊,也不令人膽戰心驚,卻有一股別樣的溫情在。

“其實我之前就覺得顧熠挺合適的,不提別的,主要是臉合適。”

“我認識顧熠不是因為星之戰,而是因為他出圈的廣場舞造型,看過這個就明白他為什麽適合沈遙了。”

有人拋出了保存許久的顧熠的生活照,不是《星之戰》舞台上耀眼奪目的愛豆妝,隻是他日常一個個小細節:在廣場舞隊伍裏露出燦爛笑容、花車巡遊裏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被新專折磨得頭發撓成雞窩。

“本人不帶妝超好看!!”

“+1,我一直覺得《爆裂》舞台妝挺好看的,但和真人一對比,簡直是妖豔賤貨。”

“好貼!!”

書粉們也盤點過娛樂圈裏大大小小的男明星,不適合沈遙這個角色的實在太多,預告片公布以前,不少書粉也傾向於選辛如晨,但預告片一公布,沈遙從文字變成真實,不管辛如晨此前的飯製版沈遙吸引了多少關注,熒幕中那個會動的沈遙才是真實的化身。

《一枚信箋》宣布定檔時,售票平台的「想看」隻有20多萬人,但第一支預告片公布後,「想看」在兩天內激增到60萬。

片方公布的第二支預告片堅定了韋晴去看電影的信心。

第一支預告片是對《一枚信箋》故事的總結,而第二支預告———

在實驗室惡劣的環境中,沈遙目光雖仍平靜,當一個個實驗結果被揭曉時,他的專注與炙熱卻深深刻印在書迷腦海之中。

即使那隻是簡單的實驗。

預告的配樂是低沉輕緩的,可就在這簡單的劇情中,書迷們卻看出了熱血沸騰的味道。

最讓他們印象深刻的是顧熠的眼睛。

預告片中沈遙沒有太多台詞,他一直是安靜內斂的,但那並不意味著他毫無情緒,相反,當顧熠在展現這個角色的時候,他們能感受到沈遙平靜外表下的波瀾。

不管是對俞盈還是對化學。

電影中的沈遙,有著最好看的眉眼,也有著對國家、對戀人、對化學的一片深情。

……

周六上午,韋晴便約著好友來到電影院門口。

S市的夏天比別處更熱,上午和中午看電影的觀眾並不多,韋晴早在網上買了場次,到電影院後,她不由有些失望。

這一周上映的電影中,辛如晨主演的《瀚海》、海外大片《獵物》和《一枚信箋》最受矚目,《瀚海》投資大陣容強,《獵物》在海外市場上也有上佳表現,兩部電影就足足占了65%的份額,《一枚信箋》和其他新片的排片率加起來隻有20%。

《瀚海》和《獵物》都是商業大片,院線方麵有自身的考量可以理解,但電影院裏居然連《一枚信箋》的展板都沒有,影院屏幕上是《瀚海》的預告片,入口的區域則是《瀚海》和《獵物》兩部電影的宣傳板。

韋晴輕輕歎了口氣。

在她這種書迷眼裏,《一枚信箋》是青春記憶,是她心目中的top1網文,但在院線眼裏,它隻是一部平平無奇,連宣傳都不配的平庸之作。

“進去了。”

韋晴和朋友一人捧著一盒爆米花等候。

她買的是早上最早的場次,原以為來看電影的觀眾不會太多,可陸陸續續地,檢票處同一場次排隊的人越來越多,韋晴眼尖,能看到有不少觀眾帶了《一枚信箋》原作過來。

有第一版,也有第二、三版和剛出不久的典藏版。

《一枚信箋》印刷過很多回,韋晴就是各個版本都買了一套。

入場的觀眾彼此間雖然沒有互動,但看到實體書的那一瞬,眾人臉上還是浮現出了然之色。

都是書迷啊。

……

觀影廳算不上寬敞,隻是影院裏普普通通的一間,韋晴注意到,電影開始前,影院裏邊邊角角的座位幾乎都坐滿了。

她選的是靠中間的位置,後麵一排原先還空著六七個座位,忽然間也來了人,都是個子高高大大的男生,韋晴好奇地看了一眼。

《一枚信箋》的書迷女生居多,男生雖然也有,但韋晴沒遇到過幾個。

韋晴很快就不去想了,因為電影正式開始了。

電影的最前一幕,是沈遙和俞盈的分離。

《一枚信箋》原作她讀過很多遍,對電影裏的台詞已經十分熟悉。

她原本就覺得顧熠扮演的沈遙很貼,劇情慢慢展開之後,她的這股念頭更加強烈。

歸國之前,沈遙遭遇了同門的嘲笑,因為他的國家積貧積弱,就連導師也不讚成他返回國內。

“沈,你的化學之路會葬送的。”

在國外寧靜的天空下,沈遙笑容淡淡:“如果我不回去,誰來改變它?”

鏡頭在這一瞬給了沈遙一個特寫,韋晴忽然明白了,眼裏有光這個詞是什麽含義。

沈遙平和的外表下藏著一團火,他隻是太溫柔了,將他的憤怒隱藏在外表之下。

“演得好好。”

韋晴已經投入到劇情之中了,但身旁傳來的低語她依舊聽得清晰。

接下來的劇情,是沈遙回到國內之後。

上麵安排的實驗室,與其說是實驗室,不如說是一間破舊的空房,為了迎接沈遙,這間空房其實已經被打掃過,但依然達不到作為實驗室的標準。

等其他研究人員都到齊,幾人一起打掃了衛生。

韋晴的雙眼從這一刻開始睜大———

海外那幕劇情中,顧熠舉手投足間的自然感已經讓她很驚訝,可自這一幕鏡頭開始,顧熠對待化學儀器的那種熟稔感、做實驗時的投入與考究、完成實驗流程時的順暢……韋晴百分之百確定,那種專注的狀態根本不是演出來的。

黑板上的一道道公式她雖然看不懂,可顧熠念公式時很隨意,增減材料時很篤定,那並不是炫技,而是這個人身上的那股氣質———仿佛他是天生的化學學者。

影視劇中涉及專業的成分總會給觀眾一種炫技的感覺,劇組一旦在涉及知識的領域下足了功夫,便會迫不及待讓觀眾看到,就像演員自我感覺很帥一樣,一旦劇組開始炫技,就會讓人覺得用力過猛。

可《一枚信箋》卻不是如此。

那有條不紊的節奏、演員們專注於實驗的狀態……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真實。

正是因為真實,這一瞬,韋晴仿佛回憶起了讀《一枚信箋》原作時的感受。

作者著墨於沈遙的努力,寫他為了完成一場實驗經曆了多少的煎熬,這一刻———全部具像化了。

這些篇章韋晴讀過不止一遍。

銀幕上,袁建中和沈遙有了矛盾。

袁建中年老而倔強,沈遙對實驗也有自身的堅持。

電影中,沈遙一言不發地核對著實驗流程,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他一直堅持佐證自己的想法。

那雙眼睛就像一團火,仿佛永遠都不會熄滅。

他也不是沒有過動搖———爭論之時,他顫動的指尖和緊皺著的額頭就是明證。

但沈遙就是沈遙,這個角色從未脫離過原作,他最終堅持了自己的本心。

韋晴很清楚,演繹有原作的角色,演員自身是戴著腳鐐的,相對之下,脫離原著其實更好演繹。

可顧熠似乎掌握了沈遙這個角色的精髓。

他對化學的熱愛展現在一場場實驗裏,盡管性格溫柔,他仍然有著自己的堅持。

但———實驗以外的沈遙同樣令人動容。

在深夜裏,他和俞盈互相交流著信件,他的溫柔溢在眉間,眼眸深處的溫柔可以輕易被看見。

實驗時的沈遙是生人勿近的,可一旦離開實驗室,他就會脫下鎧甲,將百姓省給他的食物分給孩子們。

觀影廳內安靜無比,韋晴可以聽見四周傳來的淡淡的抽噎聲,她後麵坐著的男生似乎也哭了,一邊哭一邊喊著讓顧老師付他紙巾錢。

韋晴沒有哭,她此刻確定了一件事———她所見的沈遙,正是她年少時第一次在書中讀到的沈遙。

她對《一枚信箋》電影版並不抱有太大期待,可在電影院的這段時間裏,她沒有一分鍾是失望的。

沈遙和袁建中的矛盾以袁建中的退讓而告終。

但袁建中的退讓並不是為了自我,而是為了實驗最終能夠成功。

確定繼續沈遙的方向後,袁建中和沈遙一起喝了一杯酒,袁建中講他年輕時候一點點摸索做實驗的艱辛,講一點小病就奪去了他父親的生命,講他痛恨那時無助的自己。

“我把未來壓在你身上了。”

鏡頭下,袁建中麵上的悵惘十分清晰。

沈遙靜靜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沉甸甸地握住,仿佛真的接手了他的未來一樣。

袁建中的手無比粗糙,像皸裂的樹皮,沈遙盡管年輕,手指卻也泛著常年實驗的痕跡。

然後,最驚心動魄的一場實驗到來了———

研製到了最關鍵的階段,隻差最後一步,沈遙卻遲遲沒有頭緒。

銀幕上呈現出的是一個在平靜中燃燒自我的形象,那雙眼睛裏的紅血絲清晰可見,眼底青黑,仿佛即將爆發的火山。

但沈遙一直沒有爆發。

他隻是將自己困在實驗室裏,用上了他一生所有的學識,不斷去摸索,去探究,一遍接一遍,那股焦躁感隔著屏幕都令人感受十分清晰。

銀幕中的沈遙尚且未感到煎熬,觀眾們卻已經在煎熬了。

即使知道了實驗最終的結果,韋晴卻一心一意祈禱實驗快些成功———不,她的內心反而彷徨而煎熬。

她已知沈遙的命運,並在年少時數次為此而痛心,當電影放映到這一幕時,她心中忍不住祈禱,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沈遙就像一輛疾馳的、已知終點的列車,他注定要停止在某一刻。

然後,韋晴看到了———

那雙做實驗的、粗糙的手,溫柔卻決然地推開所有人。

他麵容憔悴,眼裏的溫柔卻如溢滿星子的黑夜,笑容在他唇角綻開,很淺,像他本人一樣內斂。

鏡頭長久地停留在這一幕。

沈遙在笑著,觀影廳內的觀眾卻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