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股份
被幾雙眼睛盯著, 容昭毫無破綻,無奈一笑:“愉王叔,不要追問這個問題。”
話音落地,四大親王眼中狐疑更甚。
愉親王正要繼續追問。
容昭話音一轉:“我已經將銀錢封頂兩萬兩,不管那位王叔是誰,他都和大家一樣股份,何須出來得罪人?王叔們賣容昭一個麵子, 不要追究好不好?”
愉親王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 瞬間反應過來。
對呀,容昭封頂兩萬兩, 那人沒辦法再加,他們也都加了兩萬兩追上,大家股份一樣,那人沒占到好處, 又何必出來認?
如果多出錢的人多占了股份, 得罪另外三人又如何?
可那人絲毫便宜沒占到, 他何必冒頭來得罪人?
雖然他們從來不對付, 但這種毫無好處的情況下,那人怎麽可能會畫蛇添足?
所以剛剛,有一個人其實已經出過兩萬兩, 但他還是和他們一樣,假裝重新出,隱藏在他們中間!
而容昭封頂兩萬兩,透出對方底牌,已經得罪人, 那人恐怕是因為他們都在場,才不敢對容昭發火。
容昭不願再繼續得罪人, 自然不會拆穿那人……
想到這裏,四人同時心中一沉,看對方的視線陰鬱。
——真是藏得深啊。
容昭背後,謝洪微不可見地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再次感歎:他家世子旁的不說,這膽識絕非一般人能比……
這他媽都能臨危不亂!
瞧她裝得,就跟真的似的。
四大親王互相戒備,看誰都充滿了懷疑。
榮親王:莫不是老三愉親王?這家夥一直心思頗深,欲要將他這個兄長壓下。
愉親王:莫不是老五樂親王?這個弟弟不老實啊。
祿親王:莫不是二哥榮親王?這個大哥壓他們之心從不掩飾。
樂親王:莫不是四哥祿親王?這個哥哥別看麵上和善,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他們在眼神交鋒。
榮親王:老四看我作甚?莫不是那人是老四?!
愉親王:二哥神態不對呀,怎麽看起來那人又像二哥?
祿親王:老三盯著二哥幹嘛?難道他發現了什麽?到底是二哥還是三哥?!
樂親王:……算了,幾個異母哥哥都不是啥東西。
四大親王眼神交鋒越發厲害,容昭全當沒看到,十分淡定。
她提起筆,鋪開紙,卻在正要書寫時又頓住,喃喃:“我們要製定的是未來幾年福祿軒的發展,福祿軒不會隻有一家,定會無限擴張,在我們可管轄內還好說,若是開到了領國,福祿軒肯定也會跟著改變。”
她一說話,四大親王收起對旁人的心思,全都看向她。
榮親王皺眉,疑惑問道:“什麽意思?”
容昭搖搖頭:“連鎖酒樓是一種新的模式,用現有老式契書恐怕不行,所以我想,要不然我們擬定一種新的契書?”
四人越發疑惑,“什麽契書?”
容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提筆寫下大字:股份欠條。
四人微微一怔。
這又是一個陌生的名詞,但奇怪的是,他們全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再之後,容昭筆下生風,一行行字迅速寫下來,越寫其他人眼睛越亮,越寫四大親王便越是興奮。
和他們之前商定一致,福祿軒分為一百股,四大親王各出四萬兩,占福祿軒十九股,容昭出技術與管理,牽頭福祿軒,所以占股二十四。
所寫更加細節,不僅寫明了福祿軒包含擴建之後的所有福祿軒連鎖酒樓,還有股東大會、股權價值、股東分紅等等細節。
他們想到的、沒想到的,容昭全都寫上去了。
極其規整,又極其全麵,完全保證了他們所有人的利益,幾乎沒有任何漏洞可鑽。
最後的最後,是四人的簽名區。
容昭剛剛停筆,榮親王一拍桌子,極其興奮道:“好!很好!這股份欠條寫得很詳細,容世子你費心了。”
容昭“羞赧”一笑:“我既拉了四位王叔合夥,定然會做好,這可是福祿軒,比福祿莊聲勢浩大的福祿軒。”
四大親王滿意地點點頭。
有那樣的酒菜方子,有這麽多銀兩,還有容昭這樣認真的態度與能力,福祿軒何愁不成功?
沒人和錢權過不去,昨日之前他們深深厭惡著容昭,昨日之後的今天,若是容昭能幫他們實現流芳千古的願望,那容昭便是他們的“好賢侄”。
愉親王笑著笑著,又問:“隻是為何要叫欠條?”
容昭笑容不變:“股份欠條,即容昭欠各位王叔的股份,有我安慶王府在,定不會坑騙四位王叔。”
愉親王恍然地點點頭。
四人都很滿意這份《股份欠條》,自然是高高興興提筆簽字,蓋上章,一式五份,每人都能拿到一份。
出四萬兩,四大親王小心翼翼將紙張收好,生怕不小心掉了或者損壞。
這不是一張紙,這是四萬兩,是天下第一酒樓,是可傳子孫的產業,是他們的前途!
容昭:“契書已經定好,王叔們記得盡快將錢送來,容昭這邊也會立刻開始動工,創建我們的第一家福祿軒。”
四大親王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
錢……
兩萬兩的錢!
容昭驚訝:“王叔,應該沒問題吧?”
榮親王下意識回答:“沒問題,能有什麽問題?”
他站起來,捋了捋胡須,笑得意味深長:“我榮親王府再拿出兩萬兩,實乃小事,無需一提,倒是另外三位……”
愉親王冷笑:“我愉親王府更問題,還是關心一下四弟吧,我記得四弟一向家資不豐。”
說完,他也站起來,朗聲道:“容世子,我這就回去取錢,待會兒便將銀兩送到安慶王府。”
祿親王跳起來:“誰說我家資不豐?我的產業是不如你們多,但我的花銷亦很少。存得住錢,倒是五弟奢靡,好享樂,也不知還能不能拿出錢?”
樂親王:“嗬嗬,我怎麽就拿不出來錢?我自是府中有錢,所以才享樂,才能——”
四人一邊往外走,一邊爭吵著,因為有人偷偷出兩萬兩,導致他們全都加錢到兩萬兩,如何能夠不生氣?
而且,誰能承認自己沒錢?
這年頭要麵子的王公貴族,說自己沒錢,等於啪啪打自己臉,極其丟人。
“……沒錢就別充大款,要是今日不能將錢送到安慶王府,那你的股份可是要作廢。”
“嗬嗬,本王府上有錢,再加也能拿出來,倒是你,你拿得出來嗎?”
“誰拿不出來?別說兩萬兩,再加兩萬兩本王也能拿得出來!”
“嗬,加就加,誰怕誰?”
……
四人嘴上說著加錢,自然是沒一個人真的去加,他們互相嘲諷著,罵罵咧咧踏上回府的馬車。
見四輛馬車離開,謝洪長出一口氣,揉了揉有些酸軟的腿,看向容昭:“世子……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這四大親王,好像是應付過去了?
他此時對他們家世子格外敬仰,一雙眼睛亮亮地看著她,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
謝洪算是明白了。
他家世子是有大本事,也是做大事的人!
容昭:“自然是蹭飯。”
謝洪:“?”
容昭遺憾:“可惜他們都回去籌錢了,沒人請我吃飯,早知道我就點完菜再和他們談合同的事情……”
謝洪:“??”
容昭眼睛一轉,看向大堂某個方向:“好在,還有人能請我吃飯。”
謝洪:“……”
——動動嘴皮,遊走四大親王中騙,啊不,拉八萬投資的厲害世子,吃頓飯都要靠蹭??
-
四大親王別看嘴巴硬,話也說得篤定,仿佛再追加兩萬兩都是小事,但實際上——
榮親王府。
榮親王妃咆哮:“王爺!!那可是兩萬兩,我府上哪裏還有兩萬兩?!你到底幹了什麽?昨晚說一萬五千兩,我今日便將王府能湊的全都湊了,哪裏再找五千?!”
王妃:“你倒是輕輕鬆鬆承諾兩萬兩出去,之前拿走兩萬兩,現在竟還要拿走兩萬兩!”
榮親王縮著脖子,宛如鵪鶉。
愉親王府。
愉親王妃幽幽開口:“王爺……你昨夜說隻是現在日子苦些,以後分紅來了,便一切都好了。可現在是兩萬兩,恐怕不是日子苦些,而是快過不去了吧。”
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愉親王梗著脖子:“他們都出兩萬兩,我怎能退?你莫要再說!”
王妃冷笑:“好吧,我不說。”
她站起來,施施然離開:“那這兩萬兩,王爺自己想辦法吧。”
愉親王眼睛睜大,怒道:“自己想辦法就自己想辦法!”
重重呼吸幾口,他的視線又看向側妃。
側妃扯了扯嘴角:“王爺,府裏銀錢一向都是王妃姐姐管,如今王爺開口便要兩萬兩,恐怕還是得王妃姐姐想辦法……”
愉親王:“……”
樂親王府。
樂親王坐在王妃旁邊,低眉順眼:“本王承認,這次是本王有錯,王妃,這兩萬兩,今日可有辦法湊出來?府上中饋,一向是王妃管著。”
王妃麵無表情:“王爺前幾日說要為側妃重建院子……”
樂親王立刻搖頭:“建什麽建?府上缺錢,建院子的事情以後再說!”
不缺錢時寵一寵也就罷了,現在缺錢,哪管得了別人?
王妃端起茶盞,幽幽繼續:“王爺之前說要納玲瓏妹妹入府,這采買東西,添置人口,還要舉辦小宴,都要花錢……”
樂親王眼睛一瞪:“不納了不納了,等本王有錢再說。”
王妃:“王爺這兩年為各院添置了不少奢靡之物,幾乎耗空王府銀兩……”
樂親王:“賣了,全都賣了!”
王妃這才露出一個笑容:“既然如此,那想來兩萬兩也是能勉強湊一湊。”
祿親王府。
祿親王與王妃坐在一起,麵前是王府的所有賬本。
兩人麵麵相覷。
最後,祿親王將賬本丟在桌上,長歎口氣:“本王果然是真窮……”
與之前的驕傲猖狂不同。
此時此刻的王府中,四大親王幾乎在同一時間,悠長歎息一聲——
“唉。”
“錢錢錢,如何湊錢?”
-
張長言見容昭沒走,十分熱情地接待了容昭。
容昭一邊點菜,一邊聽張長言湊過來,壓低聲音:“怎麽樣?你與四大親王定下合作了?他們是不是將欠條還給你,當成投資?”
容昭頷首,抖了抖袖子,露出裏麵的四張欠條。
合同一簽,四大親王自然也不必扣著欠條,直接還給了她。
張長言眉頭一皺,腦袋靠得更近,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看著容昭:“福祿軒會不會影響我的福祿莊?”
——他可是很看重福祿莊。
為了那地方,他最近節衣縮食,到處偷偷欠債,拆東牆補西牆,在德順軒都不敢點菜,隻點了一壺茶水。
得虧他是張三公子,否則德順軒的人能把他攆出去。
他明明餓得要死,還得裝出一副“老子有錢,但是老子不想吃東西”的表情出來……別提多難受。
剛剛容昭好像點了不少菜?
張長言揉了揉肚子,心道,總算能好好吃一頓!
容昭點完菜,掀開眼皮看他一眼:“放心吧張三,福祿軒和福祿莊客人群體不同,去福祿莊是辦宴席,來福祿軒是日常吃飯,互不影響。相反,福祿軒以後越紅火,眾人便越是知道福祿莊的好,會去福祿莊預定。”
聞言,張長言鬆了口氣。
隻要不影響他的福祿莊便好。
隨即像是想到什麽,他疑惑地看著她:“你有錢辦福祿軒嗎?福祿軒現在盈利不少,但可沒有四萬兩,而且你別忘了,你還得給我分紅!”
再想想容昭剛剛淨挑貴的點,這人怎麽就這麽有錢?
真讓人嫉妒啊。
張長言眼神狐疑:“你別是偷偷用福祿莊的錢吧?我告訴你,我也是股東,分紅時間沒到,你也不能用福祿莊的錢!”
容昭翻了個白眼:“放心吧,沒用福祿莊的錢,你不是經常去看賬本嗎?你還不知道?”
這倒也是。
張長言越是窮,越是捉襟見肘,就越是在意福祿莊,今天上午才去過福祿莊,查看是否經營順利,有沒有人找麻煩。
他順道還看過賬本,收入頗豐,容昭也沒動過錢。
於是他追問:“那你到底用什麽錢辦福祿軒啊?”
容昭理所當然:“自然是合夥人的錢,四位王叔又追加了兩萬兩,各占股一十九。”
張長言:“???”
他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說——
四大親王一共給了容昭十六萬兩!!
福祿軒得有多大的**力,才能讓四大親王投入這麽多錢?
張三沒見識,想到十六萬兩,覺得眼睛都花了。
兩萬兩把他折騰得瘦了好幾斤,十六萬兩,八個兩萬兩……
好多錢好多錢,真的好多錢!
張三從前沒這麽在意錢,現在是真的體會到了窮,所以非常在意錢。
十六萬兩對他的衝擊,無異於自己騎著自行車,旁邊同桌路過,對方單手開法拉利!
還沉浸在十六萬兩中的張長言像是想到什麽,猛地眼睛一睜,不可置信:“等等,不對呀,也就是說,四大親王每人出兩萬兩時,他們占股一十九,又追加兩萬兩,還是占股一十九?那他們追加什麽?”
容昭深深看他一眼。
這小子,還挺能發現問題關鍵。
這時,上菜的小二來了,容昭拿起筷子,聲音淡淡:“張三,你不懂,王叔們是想福祿軒能夠更快發展。”
張三:“……”
他確實不懂,但他發現關鍵,眯起眼睛:“也就是說,你用他們追加的錢開辦福祿軒,那豈不是等於你沒出錢?”
容昭吃著東西:“我出力呀,酒菜方子不值錢嗎?”
值錢。
張三肯定地點頭。
隨即他又是眉頭一皺:“還是不對,酒菜方子確實值錢,可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懸賞廚子的錢也是四位親王出的?”哦,還有他。
當初容昭借了四大親王與他各兩萬兩,一共十萬兩。
其中他的兩萬兩去辦了福祿莊,四大親王的八萬兩懸賞名醫、廚子、匠人。
後來匠人製作煙花,廚子製作了很多美味的菜肴與酒方。
容昭再用這酒菜方子讓四大親王免了她的“欠條”,又追加八萬兩,去創辦福祿軒,其中容昭占股最多,占了二十四股。
也就是說——
容昭從頭到尾沒出錢,得到了福祿軒二十四股,哦,還有一個福祿莊!
張長言:“???”
他震驚地看著容昭,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沒想明白。
——所以容昭到底出了什麽?
——出了主意?
怎麽覺得哪裏不對,又覺得好像沒什麽問題?
張三陷入沉默。
容昭一邊吃著,一邊抬手,拍了拍張長言:“張兄,你若是再不吃,我們可就要吃完了。”
張長言一看,菜是一道道上,而桌上除了他們,還有謝洪、石頭、玉竹,都被容昭允許一起吃。
謝洪之前被嚇狠了,這會兒正需要大吃一頓,石頭牛高馬大,最是能吃,玉竹和他一樣,好久沒吃頓好的,正在狂吃……
張長言:“……”
——艸,不管容昭到底出了什麽,反正與他福祿莊無關。
先吃!!
他抄起筷子,紅著眼睛狂吃起來。
一頓飯結束。
張長言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一臉享受:“好久沒這麽好好吃一頓,真好啊。”
容昭淡定地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客觀評價:“如果沒有福祿莊酒菜,這德順軒的酒菜是還不錯,而且,有些菜確實也別有風味。京中隻開一家福祿軒,這德順軒會受些影響,但到底不至於倒閉。”
張長言:“……”
他也想吃那些美味酒菜了!
他咽了咽口水,心道,等拿到福祿莊分紅,等賬稍微還一些,以後福祿軒開張,他一定要天天頓頓去吃。
點好的,點貴的!
想到這裏,他打了個飽嗝,看向容昭:“容世子,今日謝——”
容昭站起來,折扇搖了搖頭,笑容溫和而友好:“好了,本世子便告辭了,這兩道沒動的菜裝起來,外麵還有車夫沒吃。張三公子,謝謝款待。”
張長言一怔。
隨即他猛地反應過來,不可置信:“你說什麽?款待?你說這頓飯我請?!”
旁邊小二在打包沒動的兩道菜,容昭站在旁邊,理所當然:“難道不是嗎?這可是張三公子訂的桌子,結賬自然張三公子來,難道你訂的桌子,讓我付錢嗎?”
她伸出手,接過小二打包的提盒,揮揮手:“張三公子不用送了,下次有機會,容昭請張三公子吃飯。”
說完,搖著折扇,大步離開。
小二拿著賬單,笑容滿麵地看著張長言。
張長言幾乎脹紅了臉。
——這他媽是人嗎?!
——他都窮成這樣了,容昭手握八萬兩,竟然還讓他請客?
這不要臉的安慶王世子!!
小二適時開口:“三公子,抹零之後,一共九十兩。”
張長言:“……”
九十兩?!
這狗東西到底點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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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張三:狗東西!你好意思讓我付錢?
容昭:想開點,以後這樣的事情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