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來事先問過顧雲漠,問他酒量幾何,顧雲漠說他沾酒就醉。

趙水月內心竊喜,就起了小心思,想把他灌醉。

於是先喝甜的再喝洋的,喝來喝去,沒想到最後趙水月醉成爛泥,顧雲漠麵不改色。

那人雙腿交疊,在燈紅酒綠,搖頭燈閃爍的場所,靜靜看著她紋絲不動。

也不知過去多久。

當趙水月酒醒一些,詢問他,“你、你現在有醉的感覺了嗎?”

顧雲漠沉默兩秒,才垂眸睨她,善意提醒:“下次灌別人酒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距離太遠,趙水月看不真切,隻好順著沙發往他身邊挪,眼神迷離著,身姿搖晃著。

紅唇一張一合嗬氣如蘭,仰著白生生的纖細脖頸,軟了腰質問:“你撒謊?”

顧雲漠眼皮子跳了一下,看著她不說話。

趙水月“嘖”一聲,下一秒舉止豪放地,一把勾住顧雲漠的衣領,用力一拉。

顧雲漠始料未及,被迫拉近,幸好他及時反應,手臂探出,掌心往酒台上一撐,才堪堪刹住車。

皺眉之際,掀了眼皮看去,一張嬌俏臉龐近在咫尺。

明眸晶亮,眼睫根根清晰,眉梢眼角上挑,有種與生俱來的嫵媚之氣,偏偏又不多不少,恰如其分。

隻可惜今晚的妖豔濃妝遮住了應有的姿色,湊近些,才能發現端倪……

“你丫的,扮豬吃老虎,蒙我是吧?”

他才回過神兒,及時抬開下巴。

皺眉,“罵我什麽?”

趙水月挑眉,“丫的。”

說著又抓了衣領,把他下巴拉回來,“不是我罵你,”她有些口齒不清,眼巴巴看著他,“哥們你很不誠實啊……你酒量到底多少?”

顧雲漠低頭看看被她抓在手中,褶皺不堪的衣領,又抬眸看看她。

抬手去奪衣領,紋絲不動,用了用力。

看著動手動腳的姑娘,淺笑,“趙小姐,你誠實嗎?”

“我怎麽、怎麽不誠實了?”

顧雲漠審視她,目光如炬,“別忘了,你說你是正經人。”

*

隻一句話,讓趙水月倏然一個機靈,突然酒醒了大半,意識到自己剛才酒意上頭,狐狸尾巴差點露出來。

反應過來立馬鬆手,往後撤,誰知腳下踉蹌,一閃腰,好巧不巧撞上桌角。

撞得她花容盡失,滾落到沙發上,扶著腰靠在那,半天緩不過勁兒!

這下徹底清醒。

所謂裝腔裝到底,擺譜擺到家,在男人麵前,怎能跌份兒?

於是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不僅沒喊痛,還故作沒事地撩起一把秀發,雙腿交疊坐周正。

剛坐好。

顧雲漠目光略過來,輕笑了那麽一下。

恍惚之間,趙水月還以為自己眼花。

又往上坐了坐,先發製人,“怎麽?”

顧雲漠挑眉看她半晌,抬高下頜,“我去躺衛生間。”

這借口趙水月聽多了,聳肩,“隨便。”

他拾了手機,起身徑直離去。

趙水月望著他的背影,慢悠悠目送。

等人徹底消失在走廊處,焉頭耷腦地泄氣。

身子一軟直接躺下,那叫一個暈頭轉向。

成年人的去衛生間,可能是字麵意思,也可能是別得意思。

很明顯,他借口去衛生間,實際尿遁了。

男女之間講究一個郎有情妾有意,既然有心插柳不成蔭,趙水月也懶得熱臉貼他的冷屁股,男人麽,多得是。

就算他有出類拔萃的皮囊,可帥哥就像雨後春筍,層出不窮。

趙水月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甚至傲嬌地想——

不識抬舉,隻憑這麽一張臉,還以為我會趨之若鶩?就算你是到嘴的鴨子,我也不見得就吃!

許星回來拿手機時,看趙水月再次落單。

蜷著身子躺在那,拍了拍她的腿,“妖精,那豪門貴公子呢?”

趙水月勉強睜開眼睛,“嚇跑了……”

許星驚訝,“不能啊,我剛才在角落裏,明明看到你和他談笑風生啊,剛才幹了什麽,就把人嚇跑了?”

見趙水月不回話,許星隻好又拍了拍她。

“醒醒——”

“啊?”

“姓顧的呢?”

趙水月無辜地眨了眨眼,回憶半天才說:“尿遁了。”

“剛才不還在這坐著?”

趙水月嗤笑一聲,垂著頭,眼神迷離看過來,“可能是我太主動了?”

“你有病啊,靦腆羞澀小姑娘裝不來,寡言少語的清冷女霸總,總是你信手拈來的吧……你那麽主動幹嘛?你吃飽了撐得?”

趙水月慵懶地打了個嗬欠,低頭扣指甲,“他本來就夠寡言少語了,我再裝高冷霸總,我倆坐一起,大眼瞪小眼,熬鷹嗎?”

許星一頓。

趙水月語氣輕飄飄地,繼續道:“對天發誓,我連他小手都沒摸,也就活躍了一晚上氣氛……”

談及此,她委屈極了,開始細數顧雲漠的罪過:“他呢,絲毫不留顏麵,竟然提醒我別忘了自己是正經人……你說說,他是不是來搞笑的?明明自己不解風情,還倒打一耙嘲諷我……”

天知地知,眾所周知。

請你過來,喝得就不是正經酒。

揣著明白裝糊塗,裝什麽裝啊……

對得起我這一張臉嗎?

*

許星雖然覺得惋惜,不過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出來開心嘛,何必較真兒。

看趙妖精這麽被人欺辱,心疼不已,非要帶她去舞池,蹦蹦迪,醒醒酒。

趙水月拗不過,就深一腳淺一腳跟去了。

舞池人滿為患,伴隨震耳欲聾的樂聲,人頭攢動。

許星把她往裏麵一推,“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跑了就跑了,咱們還及時止損。”

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得瑟一天是一天。

趙水月蹦了不到兩分鍾,果然就把顧雲漠這茬,忘到九霄雲外了。

當幾個不認識的漂亮姑娘圍過來,一把拉住趙水月手腕,她看著眼花繚亂的姑娘,就更開心了。

姑娘們貼一起,趙水月心血**比了個手勢。

後退兩步,仰手抓住長發,撥到一邊,抖著肩膀,婉轉扭腰,宛若一隻開屏的孔雀。

人群中有人起哄,嬉笑聲此起彼伏。

整個舞池,都拉不出來第二個能有趙妖精這麽邪肆的。

勁爆的運動讓她很快微汗,一曲結束,扶著腰肢停下,喘了粗氣對她們擺手討饒。

早就不見許星和灩子的身影。

剛回頭,明媚笑容僵硬在嘴角。

她還特地多看了兩眼。

雙手抱臂,一言不發站在那的,不是顧雲漠是誰。

他居高臨下,目光平靜。

眼神又仿佛在說——

看吧,狐狸尾巴終是藏不住。

不正經,始終是不正經的。

*

趙水月訕訕收場,從舞池出來,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

“你不是走了?”

“我好像說的是,我去衛生間?”

趙水月抿了抿嘴皮子,行,那是我過分解讀了唄?

兩人回到卡座,趙水月尷尬到啞口無言。

顧雲漠正襟危坐,雙手交扣,腕表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熠熠生輝,他看著酒台上的酒瓶,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趙水月忍不住打破尷尬局麵,“你怎麽沒借著去衛生間,走掉呢?”

顧雲漠看都沒看她,隻淡淡說:“等你朋友來了,我便走。”

這句話讓趙水月身子一僵。

看著顧雲漠愣怔了會兒。

她轉開視線,張了張嘴。

還挺講義氣?

本來想說,要不加個微信吧,以後有事,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

不過這句話太過江湖,從女孩子口中說出,有些別扭。

且,趙水月出來喝酒,從不給任何人聯係方式。

這是她的原則。

*

淩晨四點一群人從酒吧出來。

姓陳的老總,掃過眾人,大手一招呼就要請客吃宵夜。

這其中,除了趙水月一行人,自然還有顧雲漠那邊的幾個同事。

他把話說得冠冕堂皇,特地說給顧雲漠聽,“今晚多虧了你從頭到尾照顧月月,這個飯,你得吃。”

趙水月朝顧雲漠看去,今晚還多虧了我活躍氣氛…這個飯,我得多吃。

在酒吧內,畢竟燈光暗淡,又閃爍不定,看人總覺得看不真切。

這會兒到了外麵,路燈雖是昏黃,卻比裏麵清晰。

看清顧雲漠,趙水月視線頓了頓。

為什麽許星左一句豪門貴公子,右一句豪門貴公子,此刻更感同身受。

顧雲漠這副長相,確實當得起……

矜貴公子抬手看一眼時間,單手掏兜,禮貌回絕:“時間不早,宵夜就不必了,”目光自然而然從趙水月掠過,“舉手之勞。”

出了酒吧,趙水月和在裏麵截然不同。

變得安分守己,內斂溫順。

誰知下一秒,被許星往前推了個趔趄。

趙水月狐疑看去,許星已然上前一步。

招呼都不打,就開始做那牽線的月老,搭橋的紅娘,“要不然,你倆加個微信吧?”

顧雲漠破天荒沒拒絕。

“當然可以。”

*

可以是可以,就是沒通過。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趙水月睡醒,驗證消息杳無音訊。

許星很是驚訝,“這人也太有心機了,之前是我小看他了,當時答應的幹脆,原來隻是說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趙水月翻了個身,繼續醞釀睡意。

許星翻身坐起來,看向趙水月。

“感情,你們孤男寡女單獨喝了一晚上酒,就沒擦出來一點火花?”

趙水月眉眼如畫,閉著眼睛打了個嗬欠,“不過是逢場作戲,出了酒吧的門,誰還認識誰?”

許星撐了下巴,盯著趙水月欣賞許久,“不對啊妖精,你遇到人生滑鐵盧,咋還說得這麽淡定?昨天那姓顧的,真沒走心?”

趙水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走心又能怎樣,不走心又能怎樣,在酒吧認識的,頂多玩玩,還能認真談戀愛啊?”

許星:“為什麽不能談?”

趙水月:“渠道不正經。”

許星想了想,“你TM,真夠人間清醒。”

趙水月再無睡意,翻身起來,下一秒就從**跳了下來。

赤著白生生腳丫子出去。

許星收拾好出來時,趙水月背影纖細,正一個人坐在陽台的石凳上,吹風。

日光下,她慵懶長發披散,被風吹過,泛起漣漪,一襲輕薄白衣,柔柔光暈染成環。

她似有惆悵,心藏千千結,空靈的眸光,仿佛穿透一切,去向那蒼穹的邊界眺望。

真可謂不食人間煙火的絕塵脫俗。

隻可惜——

手裏卻夾著,一根細支香煙。

煙霧繚繞間,煙灰落下。

她頓了頓,眼眸眯著低頭看一眼,察覺到什麽,又回頭掃許星。

語氣同最普通,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小太妹並無差異,“我等下就走了,要不然又得挨罵,剛才我姐給我發消息,我都沒敢回……”

許星說:“閉嘴,別說話。”

趙水月好笑挑眉,“怎麽了嘛?”

許星:“我在欣賞仙女,你一說話太掉價。”

“……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