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趙水月覺得自己情商極高,也挺懂人性懂男人,以前接觸的男士都特別好拿捏,就算她說錯話,隻要屈尊降貴賣個萌撒個嬌,人家就會不計較。

但不知為何,到了顧雲漠這裏,竟然不吃賣萌撒嬌這一套。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深夜躺在**,她裹著被子前思後想,差點失眠。

也不知是不是琢磨他琢磨太久。

以至於淩晨兩點鍾昏昏沉沉剛睡著。

顧雲漠竟然就入了夢。

感覺又回到那晚在酒吧,隻不過這次趙水月沒喝醉。

還就是因為沒喝醉,所以她看著高貴的顧雲漠,連做夢都規規矩矩的沒敢侵、犯。

不過那副皮囊,趙水月又打心眼裏鍾意。

要說徹底沒想法吧,如果徹底沒想法,那蓮花台上坐的就是她了。

後來畫麵一轉,不知怎麽,隱約就覺得兩人談起了戀愛,在一棵榕樹旁肩並肩而坐,顧雲漠還說,要陪她看一輩子日出日落……

甜言蜜語你儂我儂了一夜。

早晨八點鍾。

趙水月毫無預兆清醒,迷糊著睜眼,就看到臥室房頂上的水晶吊燈。

恍然片刻,才意識到是一場幻夢。

大概夢中太融洽,她竟然覺得,有幾分,有幾分……意猶未盡。

甚至想趁自己徹底清醒之前,翻個身趕緊繼續睡,也好把約會繼續下去。

畢竟倆人日出還沒看完呢……

不過醞釀了半天,趙水月也沒醞釀出所以然。

她翻身坐起來,頂著毛燥慵懶的長發,慢悠悠打了個嗬欠。

等反應過來夢裏男友是顧雲漠的臉,她又怔了怔。

怎麽夢到他了?

難不成,是單身太久太孤單了?

趙水月轉念又想,就算孤單,老娘也不談!

雖然按照人口普查,全國光棍特別多,她想談戀愛能分配好幾個,可是作為富婆,找男朋友風險也特別高啊。

萬一哪天為了錢財一言不合,他們在牢裏,趙水月在墳裏,怎麽辦?

所以她早就明哲保身,發誓再也不在現實中找男朋友了。

如今就想趙中駿再努努力,讓她安安穩穩做個財、閥,好好享受生活。

關於夢到顧雲漠——

可能是因為她喜歡的男明星去踩了縫紉機,已經很長時間,沒人在夢裏陪她談戀愛的緣故吧。

趙水月沒再繼續睡,拿起手機看時間。

灩子發消息約她今晚去吃飯。

趙水月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北吃羊,南吃蟹,兩廣吃遍自然界,灩子老家廣東人,趙水月向來跟她吃不慣。

洗漱好,站在鏡子前,一層,兩層,三層,塗了三層口紅趙水月才滿意。

然後換上白襯衫高腰褲,袖口一擼,長發輕挽,總裁味道就出來了。

她蓮步輕移出了臥室,又左搖右晃換上高跟鞋。

九點一刻,準時出現在公司寫字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趁四下無人,慵懶抬手,輕飄飄打了個不太注意形象的嗬欠。

誰知身後響起高跟鞋聲,趙水月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到姐姐趙水陽嫌棄了句:“你這張破嘴一天到晚沒遮攔,總惹禍。”

趙水月轉過身,“怎麽了?”

兩人一前一後上電梯,趙水陽抬手,把電梯合上。

“上次你跟蘇總一起吃飯,蘇總喝多以後,你怎麽鬧騰的人家一夜沒睡?”

趙水月眯著眼睛忍著回想一番,“哪個蘇總?”

趙水陽說:“蘇文國。”

趙水月“哦”了一聲,“給我點提示?”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兩人相繼出來。

耳邊員工問好,她們隻顧說話,隻能頷首點頭。

趙水陽說:“自己想。”

趙水月試探:“他說他每次做不好一件事,都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怪自己人生劇本拿的不好,我說,這不怪你,這怪司命?”

趙水陽挑眉,“還有呢?”

趙水月又想了想,突然想起什麽,眼眸一亮。

恰好走到辦公室,趙水月關上門。

身段一軟,坐到沙發上。

翹著腳尖,笑意輕鬆,“不會是因為,他想拉我小助理去他下榻的酒店聊點敏、感話題,我就硬拉著他,討論了仨小時——曆任美、國、總、統誰才是臭不要臉的風流王者?”

趙水陽停下手中動作,沉吟了會兒,“那這確實挺敏、感的。”

趙水月笑靨如花,“怎麽,這個草包沒聊過癮?要不然下次約出來,我陪他聊聊葉卡捷琳娜大、帝與她的23個情、人?這一次,可就不是仨小時了……”

趙水陽好笑地掃她一眼,也就沒再因為蘇文國之事說什麽。

姓蘇的人品如何,趙水陽也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酒壯慫人膽,竟然敢打她小助理的主意,妹妹向來護短,也不怪她耍小心機戲弄人家。

職場騷擾這種事,初入職場的姑娘缺少經驗,心思單純膽子又小,確實不知如何應對。

按照妹妹的暴脾氣,沒有當場翻臉,已經算是給他留了臉。

趙水陽接了一通電話,才又吩咐趙水月,“哦對了,爸爸特地給你安排了行程,去陪一位國外回來的老總打高爾夫。”

趙水月抬頭,愣怔了會兒,身子往前傾,剛要撒嬌,被趙水陽輕飄飄兩句話堵回去,“讓你好好練毛筆字,你偷奸耍滑,這事兒劉助理已經匯報給爸爸了,偷雞不成,蝕把米,怎麽,又想耍什麽花招?”

趙水月立馬心虛,低了頭有一下沒一下揪衣袖,“好端端的打什麽高爾夫,我技術爛得要死,不是去丟人麽,而且人家都說高爾夫打多了,會變成麒麟臂——”

趙水陽走過來,居高臨下看著她,好笑地抱起手臂,“哪那麽多借口,就你這身嬌體弱的樣兒,一年能打幾次?”

趙水月低下頭繼續扯衣角。

又聽趙水陽教育她:“你就應該跟一些磁場能量強的人多接觸,接觸了,你才知道真正的成功人士,平常有多自律。”

“正常出入酒吧那種紙醉金迷的負能量場所,你隻會越來越擺爛。”

趙水月心想,人生不擺爛,快樂少一半。

紙醉金迷多好,沒有鬥誌就沒有壓力。

人家心理學都說了,擺爛,才符合人性!

更何況,不管趙水月多努力,都擺脫不了趙中駿的頭銜,人家提起她,總說——

“哦,你是趙中駿的小女兒。”

父親這些年打下來的江山,趙水月覺得自己努力一輩子,都不可能超越。

長月累月活在他的陰影下,趙水月都已經麻了。

誰說有錢人家的孩子一定快樂,其實有錢人家的孩子,更容易自卑,更容易被父親打擊的體無完膚。

趙水月的尊嚴最近一次被父親按在地上摩擦,就是披星戴月辛苦經營了兩年的遊戲公司,在競爭中,被強行收購了。

收購人就是她爹。

她找趙中駿談感情,趙中駿說在商言商,這是董事會的決定。

是以趙水月竹籃打水一場空,折騰來折騰去,都沒翻出自己老爹的五指山。

趙水月哭了三天,隻能收拾鋪蓋回家打工。

辛辛苦苦坐上副總,外界又說了,你是因為你爹,才升職那麽快。

趙水月又被氣哭了。

盛世產庸史,時勢造英雄,她生不逢時,懷才不遇,也不是她的錯。

於是有一天趙水月終於悟了,誰讓我有這麽一個爹,你們沒有呢,我還就拚爹了,你們有本事,你們也拚爹啊!

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從那以後,趙水月再也不會被氣哭了……

下午兩點半,趙水月才帶著墨鏡,身穿高爾夫球服出現在高爾夫球場。

她上身粉色,下身白色小短裙,帶著一頂黑白撞色棒球帽,拎著杆兒往綠瑩瑩草地上一站,別提有多嬌俏。

她慢悠悠戴上墨鏡,活動活動筋骨,剛揮了兩下杆,遠遠就瞧見某個老總帶著秘書助理等人,坐著四輪淺白色代步車過來。

路上的時候,劉叔已經把對方來曆說了說,總之是個金融投資領域的大佬,涉及什麽衝基金和私募股權,又是什麽金融科技的創始人。

趙水月聽罷,都驚訝了。

心想這次父親可真是舍了老臉,才請動這麽一個人物。

對方姓莫,叫莫晉鵬,看上去五十歲的樣子,身姿挺拔,保養得宜。

年逾半百,身材略微發福,不過透過五官,還是能看出幾分當年的風采,唇線棱線鮮明,下巴圓潤豐滿,據說這種長相財富厚。

結合劉叔對他的介紹,趙水月覺得,還挺符合。

身價地位擺在那,稱他一句“魅力老大叔”也不為過。

上來自然是寒暄兩句,趙水月作為後輩,第一次有些怯場,幸好劉叔在,他跟著父親見慣了大場麵,能在旁幫襯一二。

打球隻是噱頭,今天天氣好,太陽大,有些曬,所以揮了沒幾個球,莫晉鵬看一眼被曬的麵紅耳赤的小姑娘,就收了手。

一邊往休息區走,一邊回頭看她,“你父親這次去英國,什麽時候回來?”

趙水月把球杆丟給劉叔,緊走兩步跟上,“估計要半年。”

莫晉鵬驚訝,“這麽久?”

趙水月點頭,“這次過去是拓展新業務,跟英國那邊有諸多交涉,等穩定了,才能回來。”

莫晉鵬擦了擦汗,笑說:“感情丟下你們兩姐妹看寨子,他去賺大錢去了。”

趙水月心想可不是,其實她雖然不務正業,卻也知道經濟複蘇期,這兩年各行各業都麵臨困境,父親才那麽迫切去了英國。

劉聰問:“莫總這次打算在本市呆多久?”

莫晉鵬說:“這次回來是私事,跟孩子呆兩天就得走。”

談話間到了咖啡廳,幾人找了視野最好的落地窗坐下。

莫晉鵬喝了幾口礦泉水,摘掉帽子,才漫不經心道:“很多人覺得創業很有意思,其實非常無聊,尤其做為一把手,要處理整個公司最棘手,最難處理的問題,你要強迫自己去做一些事,那就得具有極高的耐痛能力……並且無論你遇到什麽樣的突發狀況,都要保持絕對理智做最正確的判斷。去情緒化本來就是一件違反人性的事……人嘛,怎麽可能沒有七情六欲……”

他說到這裏,看了看趙水月,似有感慨,“所以有時候為了責任做一些家庭的犧牲,顯得我們特別不近人情,做為家人,你要理解你爸爸。”

趙水月認真聽著,聽到這裏點點頭。

雖然知道莫晉鵬是受趙中駿所托,想解開她的心結,不過趙水月心生好奇,就忍不住問了句:“莫叔叔,事業真的比家庭和睦重要嗎?”

莫晉鵬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會問這麽棘手的問題。

於是認真思考了會兒才說:“其實真正重要的並不是事業,當你走到一定的高度,更多的反而是社會責任感。”

他頓了頓,解釋說:“我相信每個成功的企業家,一定都是個極有責任感的人,對公司負責,對合作夥伴負責,對職員負責……因為要負責的太多,有時候不得不做出部分犧牲,保全更多人的利益。”

趙水月抿唇一笑,眼睛眯成月牙請教他,“比如裁員嗎?我爸說企業裁員要心善刀快,服從淘汰機製,對吧?”

莫晉鵬低下頭笑了笑,“真羨慕趙中駿,有兩個得力的女兒,不像我家裏的,打小清冷,每次去探望他,都囑咐我不要太招搖,會導致他交不到真心的朋友……好像我這個有錢的爸爸,是他的負擔……”

莫晉鵬端起來清茶吹了吹茶葉沫子,又說了句:“早知道,年輕的時候,我就再生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