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行四人回包廂吃飯,趙水月自然挪了位置,不再繼續挨著顧雲漠坐。

吃著吃著,就不見顧雲漠和陳思貝二人身影。

趙水月無聊托腮,忍不住想——

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會找月黑風高的地方,孤男寡女說悄悄話去了吧?

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隻有掛牆上才老實……

稍頓片刻。

她起身上廁所,洗了手,從衛生間出來。

就聽到走廊一處的欄杆那兒,傳來低低啜泣聲,帶著壓抑隱忍,聽得隻叫人心生憐憫。

她本沒有聽牆角的癖好,奈何對方哭得實在揪心。

於是忍不住放緩腳步,指尖抵了牆壁,踮起腳尖悄悄往走廊那端偷窺。

夜色漆黑,一輪彎月高掛,木質欄杆處站著一個人,忽明忽滅間,指尖的香煙閃爍。

他長身玉立,幹淨昂貴的襯衫不帶一絲褶皺,沉寂許久才開口,低沉的嗓音如同一壇陳年佳釀,性感地令人沉醉:“我先回去,你收拾好心情,讓吳楠送你回家。”

“為什麽你總是把我推給吳楠?”姑娘帶著哭腔。

對方聲線冷寂,“吳楠哪裏不好?他處處順著你的心意,你應該明白是為什麽,沒有誰有義務一直無條件對你好。”

這麽不近人情的話語,刺激到佳人,掛著淚珠的臉龐略帶蒼白,抬起頭,我見猶憐的,仰著顧雲漠,難以置信。

下一秒轉身就跑。

他沒阻攔,隻丟了指尖煙蒂,雙手插兜,仰頭長歎口氣,盯著彎月眨了眨眼皮子。

趙水月避之不及,和陳思貝迎麵相遇。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誰知畫麵和趙水月想象中有點兒不一樣。

說實話,陳思貝的愛情觀趙水月雖然佩服,但卻不敢苟同,畢竟在她圈子裏,倘若為了哪個男人掉眼淚,傳出去會被姐妹們笑掉大牙。

大家都覺得,一個男人不玩兩回,十二星座體會個遍,才是漂亮女孩應該追求的,至高無上榮耀。

倘若有人讓她們不舒服,既分生死,也決高下,讓我不好過的,他也別想好過才對。

而不是,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的要死要活。

當然,顧雲漠翩然若玉貴氣繞身,說他是棵歪脖子樹,委實有些對不住。

趙水月回過神兒,抬手想要安慰兩句。

卻見陳思貝愣了愣,掛著淚水倉皇低下頭,一臉窘迫。

趙水月向來會察言觀色,便隻好把安慰話語咽回去,也低了頭,不再看她,免得她繼續難堪。

陳思貝一邊抬手擦淚痕,一邊狼狽地繞過她轉身就走。

趙水月眼眸輕顫,一時間感慨萬分,她就說了,自古男兒多薄情,愛情,本就是天底下文人騷客筆下最大的謊言,專門用來哄騙那些善良純真的女孩兒。

就因為真情難得,所以才要由古至今的傳頌,如果那麽容易就得到,那反而不稀罕了。

還寫個寂寞?

她整到這裏幽幽歎息。

誰知就是這一聲輕歎驚擾了顧雲漠,他垂首看過來。

趙水月站在原地,壓根沒找清狀況,不由地眨了眨眼眸。

愣神間,顧雲漠腳步平緩走出來,看到趙水月隻沉默了一瞬,掀起眼皮子,深邃的眼眸瞧她。

深夜融融,漆黑的天幕繁星點點,整個城市籠罩在昏暗的暮靄之下,他身姿挺拔,逆著月色。

聲線幹淨而溫柔,“走吧。”

趙水月站在原地,愣了兩秒,委實沒想到這廝如此雲淡風輕。

“啊?”

顧雲漠黑眸染上笑意,“啊什麽,走了。”

說著抬腳就走。

看他一副若無其事模樣,趙水月不禁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仿佛方才那個惹陳思貝哭著離去的人,不是他。

還是個人嗎?

她忍不住多管閑事,問了一嘴:“人都哭著走了,你不去追?”

誰知顧雲漠聽罷眉宇皺了皺,眯起眼眸頗費解,“你到底怎麽想的?”

“什麽?”

一句話把趙水月問住,她看著他也頗為費解。

顧雲漠借著居高臨下的身高優勢,一瞬不瞬凝著她。

眼神考究,似乎在撲捉她這句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奈何趙水月心底坦**目光澄澈,考究的結果,讓顧雲漠莫名不悅。

他轉開頭,繞過她就要離去。

誰知剛踏出一步,卻被趙水月一把抓住。

出於某種擔憂,她回身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才悄聲問:“哭那麽傷心,不是聽了什麽流言蜚語?這事兒,不賴我吧?”

也不知怎了,顧雲漠嫌棄地撫開她的手,沉吟片刻,垂眸與她對望。

額前的碎發隨著他低頭,遮擋了大部分表情。

他突然笑了一下。

“不賴你,賴誰呢?”

趙水月目瞪口呆,倏然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賴我?”她眼神複雜地打量他,“怎麽就賴我了?”

顧雲漠看著遠處,溫潤而低醇的嗓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味道,“是啊,不是你先動的手麽?”

說著,目光挪到她身上。

趙水月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我先動手?”

顧雲漠提醒:“酒吧。”

趙水月屏住呼吸,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就在這時,顧雲漠走過來,微微彎腰,在她耳邊呢喃:“她問我,那天晚上的事……”

他說著便往後撤,居高臨下觀察她的神色,最後一句話,尾音拉長,尤其耐人尋味。

兩人視線對上。

讓人賞心悅目的臉龐近在咫尺,薄唇一張一合,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狂妄。

趙水月不知怎地,愣了一下。

感覺顧雲漠此時此刻,跟她先前兩次打交道的時候,不一樣。

她不得不承認,這副讓她先動手動腳的容顏,甚美。

反應過來,臉色略不自在,趕緊低下頭,“我問的是她為什麽哭,你不要動不動就拿那天晚上的事噎我,誰沒犯過錯?我犯了一次錯,我就罪該萬死了?咱倆,不是你來我往嗎?”

趙水月沉默了會兒。

又倒打一耙:“能別老提嗎?好歹我也是女的,我吃虧我都沒說什麽……今天你生日宴,我是把你當朋友我才過來,而且我還特地給你準備了禮物賠罪,都這麽有誠意了,你再揪著不放,是不是也太計較?”

顧雲漠略帶疲倦,抬手捏了捏眉骨,“做朋友?”

趙水月雙手往胸前一抱,下頜輕揚,挑著眉梢點頭:“是啊,做好朋友。”

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向來是趙水月在商場闖**的準則,要不怎麽有句話叫“我真不賺你錢,那就純粹交個朋友吧”?

況且顧雲漠的身份她至今都沒搞明白,但就憑在鄭老那裏這麽有臉,趙水月覺得,完全有資格做她朋友。

有用沒用的,先交個朋友放在那,說不定以後就用得上呢!

往常她這麽說,別說女孩子,就連男人聽了,都會笑一笑,覺得這人爽快。

不管交不交她這個朋友,最起碼麵子上過得去。

誰知到了顧雲漠這裏,壓根不賞臉。

“抱歉,我有很多好朋友,實在不缺。”

趙水月又被噎了一下。

這廝,情商也太低了吧?

他在前麵走,趙水月跟在後頭。

默默跟了一會兒,趙水月心裏氣不過,厚著臉皮又問了句:“顧雲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配跟你做朋友?”

“我知道咱倆認識的場合不對,你把我想成壞女人很正常,但你懷才,我懷財,說不定能搞出來什麽商機……”

“相識一場就是緣分,我這人特別相信緣分……”

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他,攔了他的去路,揪著他的衣袖扯了扯

“哎,你這人怎麽不說話?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你說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