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內憂外患

上陽宮門口,趙盈小手交疊著背在身後,整個人看起來乖巧得很。

趙承衍卻看穿她眼底的狡黠。

一時有些無奈湧上心頭。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啊。

他又抬手,想去揉她,稍愣怔片刻,又把手收了回去:“回去吧。”

“可是皇叔……”

“還要問?”

她立時老實起來,一低頭:“那皇叔慢走。”

趙承衍嗯了聲,也不看她進門,轉身朝來時的反方向走去。

宋樂儀至此才敢長鬆口氣,上去扯她袖口:“元元,你和薛閑亭到底怎麽回事啊?”

趙盈的心思,卻並沒放在薛閑亭身上。

她盯著趙承衍的背影走了神。

宋樂儀有些不高興,沉了沉聲:“元元!”

她啊的回頭看:“怎麽了?”

宋樂儀眯著眼打量她:“為什麽每次見了燕王殿下,你總愛走神呢?”

趙盈下意識去啃指甲,被宋樂儀一把捉了手:“你多大了?”

她往外抽了抽手:“表姐,你在宮外,曾經聽見過什麽流言沒有?”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的,叫宋樂儀摸不著頭腦:“什麽樣的流言?”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問不出來了。

趙承衍的態度確實奇怪,她一著急,差點兒說了不該說的。

於是隻好搖頭:“我看皇叔也不多待見沈明仁的樣子。”

“想多了吧?燕王殿下算長輩,都不是平輩論交的人,有什麽待見不待見的?”

她牽起趙盈的手進了宮裏去,一麵又重去問她前頭的話:“你還沒告訴我,薛閑亭到底是怎麽回事?從小到大,我見都是他讓著你,今天是吃錯藥了?”

趙盈苦笑一聲:“還真不是,他就這德行,你們平日都叫他騙了而已。”

宋樂儀呼吸一滯:“那……你打算怎麽應對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咯。”她一攤手,“我真沒打算成親,不是糊弄他的。”

宋樂儀麵露失望:“我還以為你答應太後相看,是真的打算選駙馬。等成了婚,開府建牙,搬出宮去,我要去看你,也方便好多。”

趙盈卻繼續搖頭:“我才多大呀,成的哪門子親?”

宋樂儀念叨著倒也是,倏爾想起什麽來,眼底一亮:“我沒懂,燕王殿下說的什麽風波,你那個反應……你像是想到了什麽,可又裝作不知的樣子。

元元,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她太聰明了,又擅觀人於微。

趙盈揉了把眉心。

“我也不知道,沒想到什麽,就是覺得皇叔那話說的挺奇怪的,而且他今天跳出來攪局——”

她腳下一頓,站定住,沒再挪動:“我原本以為是太後不喜歡薛閑亭,特意吩咐皇叔來搗亂的。”

宋樂儀微一怔,撲哧笑出來。

趙盈狐疑看她:“幹什麽?”

“把燕王殿下和搗亂這樣的詞放在一起,怎麽聽怎麽好笑。”

·

至於趙承衍一路出了宮,從小跟著他伺候的長亭就在宮門口候著。

他上了馬車,長亭跟著翻身上去,替他駕車。

馬車緩緩行駛,可又突然停住。

趙承衍叫了長亭一聲,外頭小廝低聲回話:“沈閣老擋了車。”

車廂內一陣沉默,好半天,長亭隱約聽見一聲低歎。

不多時,車簾被撩開,趙承衍探頭出來,果然瞧見身穿絳紫官服的當朝首輔沈殿臣站在馬車前方,硬是擋住了他們去路。

沈殿臣麵色不虞,見他探身出來,才一側身,挪步過來:“王爺。”

聲兒也是沉悶的,隱能聽見怒意。

趙承衍卻沒下車,索性撩開簾子,靠在車廂上,冷眼看他:“閣老有事?”

沈殿臣眼底的怒意就更明顯:“老臣還以為,王爺進宮是去見皇上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趙承衍掀了眼皮斜過去一眼:“西北賑災一事,閣老心係朝堂,心係百姓,心係天下,其實自己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王爺你——”

沈殿臣倒吸口涼氣:“王爺是趙家骨血,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宗親之中,以王爺為尊。西北地動,賑災銀為歹人所劫,王爺卻能漠然至此,冷眼旁觀?”

“我沒有冷眼旁觀啊?”趙承衍嘖了兩聲,咂舌去看他,稍稍坐正了些,“本王不是說了,沈閣老親去,也是可以的。”

他話音落下,見沈殿臣吹胡子瞪眼睛的,於是哦了一聲,那尾音分明有意拖長:“閣老的那個兒子,如今正該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吧?

他是閣老嫡子,若在這時候自請往西北賑災,來日回朝,還怕沒有出頭之日嗎?”

沈殿臣眉頭緊鎖,深吸口氣,似乎在極力的隱忍著:“王爺,老臣知道您心中有諸多不滿,可是——”

“閣老慎言。”趙承衍冷眼打斷他,再不肯多給他一個眼神,實是漠然到了極點,“閣老是站在宮門口,大言不慚的指責本王對皇兄心生怨懟嗎?”

他嗤了聲,長臂一抬,車簾就重垂了下來,隔斷了沈殿臣的目光:“你不如進宮去跟皇兄說這話。長亭,走。”

“王爺——王爺!”

馬車跑起來,是長亭刻意駕快了,把沈殿臣遠遠甩在了身後。

車廂內一直沒有動靜,長亭自然噤聲不敢多問。

趙承衍麵色陰沉:“你在外頭等我的時候,就見過他?”

長亭才鬆口氣,敢回話:“閣老大概從內閣朝房出來,見了奴才,還有王府的馬車,來問了奴才兩句,奴才還以為……還以為他已經走了。”

趙承衍一時哭笑不得。

夠可以的。

當朝首輔,藏起來等他出宮,躲貓貓嗎?什麽玩意兒。

長亭吞了口口水,猶豫又為難的叫了聲主子。

趙承衍知道他想說什麽:“這陣子是不能關起門來不見人了,隨他們便吧。”

長亭啊了聲:“您今兒進宮是遇上事兒嗎?”

“太後要給趙盈相看駙馬,我正好趕上。”

他聲音裏無奈更多些,長亭倒吸口氣,顯然有些吃不消:“那皇上那兒……”

“所以才不能關起門來作壁上觀啊。”趙承衍揉著眉心。

這都什麽事兒。

西北災情未過,母後還要在這時候去惹皇帝,他也算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