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薛閑亭

太後說要給趙盈選駙馬,動作真就那麽快。

第二天宋樂儀再進宮陪趙盈的時候,眉兮就來回了話,說後半晌太後召了廣寧侯世子進宮,叫趙盈去太液池見的。

趙盈笑著把眉兮送走,轉身看著宋樂儀驚愕的麵孔,一時無奈。

宋樂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太後認真的?”

“不然呢?”

趙盈揉著太陽穴無奈苦笑:“這真是再認真沒有了,連薛閑亭都叫我認真相看。”

這是有點兒……離譜了……

這位廣寧侯世子,同趙盈,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他父親是老侯爺膝下唯一的嫡子,自然承襲爵位,娶的又是南安郡王的嫡女。

是以薛閑亭一出生,就被朝廷冊封為世子,身份超然貴重,可見一斑。

小時候他跟著他母親到宮裏來請安,又或是趙盈出宮去玩兒時,兩個人都總能一處。

其實是大家夥兒一塊兒的,但薛閑亭隻對趙盈極好,趙盈也心安理得的接受,時間久了,外人眼中,當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這相看駙馬,太後沒直接指定薛閑亭,就已經夠離譜了,還叫趙盈去相看?

宋樂儀三兩步追上趙盈:“太後到底什麽意思啊?”

趙盈搖頭:“我怎麽知道?”

前世太後最中意的,還真就不是薛閑亭。

她還記得,那時候太後手裏列了個名單,足足有十二三個,名單上的,個個是名門貴族,或是朝中重臣嫡子。

撇開出身後,或有才名,或有功績,再不濟,也是貌比潘安,以容貌勝出,躋身名單之上的。

而最後她相看的,除了薛閑亭外,還有她名義上的表哥,太後的侄孫宋雲嘉,以及內閣首輔嫡子,素有“京城第一貴公子”之稱的沈明仁。

想起這個名字,趙盈麵色就沉了沉,眼底的嫌惡幾乎藏不住。

偏偏她還清楚,太後最中意的,就是那個畜生!

也許是她周身戾氣十足的緣故,宋樂儀拽了她一把,帶著些小心,試探著問:“薛閑亭得罪你了?你是在生氣嗎?”

趙盈猛然回神說不是:“好好的,他怎麽會得罪我。”

宋樂儀狐疑盯著她看了良久:“你真要去跟他相看啊?”

趙盈一攤手:“我都答應太後了。”

宋樂儀小臉兒立時一垮:“那你自己去,我過會兒出宮了。”

“那不行!”趙盈虎著臉去攔人,“我跟太後說好的,你陪我去相看,你跑什麽?”

“這多尷尬啊!”宋樂儀努力抽出自己的手來,一臉的不情願。

從小一起長大的,薛閑亭對趙盈是什麽心思,長大後,他們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直截了當的賜婚那沒什麽,現在是把他放在和旁人一樣的位置上,叫趙盈相看,由著太後來挑選——

薛閑亭那人……

“真在太液池見了麵,他肯定生氣。”

·

吃過午飯小憩了不到半個時辰,蟬鳴嘈雜,鬧得人也睡不踏實。

趙盈心裏本就藏著事兒,越發睡不下去,索性起了身,叫揮春和書夏來伺候她梳妝。

宋樂儀沒有午睡的習慣,聽說她起了,才從上陽宮的小花廳回趙盈的寢殿去。

一進門,見她在上妝,呼吸一滯:“你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趙盈自己也愣了愣。

重生後,前世的那些人,一個都還沒見過。

沒想到初見薛閑亭,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她看著銅鏡中的絕色容顏,唇角微微上揚:“你來,我叫她們也給你重新梳妝。”

宋樂儀越發往後退半步:“我聽說薛閑亭已經進宮了,你快著點兒吧,耽誤了時辰,他更生氣。”

說的像她怕他生氣似的。

可趙盈還是催了揮春兩句。

等到從上陽宮出門,日光正好,陽光灑落在趙盈頭上四鳳小冠上,照耀著她冠上紅寶石熠熠生輝,越發奪目。

一路往太液池,就再沒叫小宮娥們跟著了。

她就帶了揮春和書夏兩個,拉著宋樂儀往池邊去。

趙盈腳下頓住時,宋樂儀回頭看她:“怎麽……”

她話音未落,順著趙盈目光望去,一時聲音戛然而止。

池邊站著的小郎君,腰背挺的直,身上是靛藍色直裰,背在身後的手,袖口處微翻了個邊兒,隱約看得見,上麵是滾邊鑲金線繡的鈴蘭花。

他是慣愛鈴蘭的。

小的時候不懂事,少年人往往喜歡將自己最偏愛的,送到心尖兒上人身邊去。

趙盈十二歲生日那年,他也不知是從哪裏弄了那麽多的鈴蘭,足有三五十盆,各色各品種,全送進了上陽宮,幾乎擺滿上陽宮前殿的院兒。

薛閑亭似乎是感受到背後的灼熱目光,緩緩轉過身時,叫人看清那張臉——

他生的白,眉眼間像他母親更多些,俊美的五官更平添些柔和,尤其是那紅潤的唇,連宋樂儀見了,都自慚形穢。

偏偏又不見絲毫陰柔。

一雙桃花眼,曆來是湖水般清澈的,透著聰明與多情。

趙盈見慣了美色,可每每看見薛閑亭這張臉,仍免不了看愣住,就要走神。

以至於薛閑亭一遞一步,緩慢走近時,宋樂儀拚命拽她袖口,她都沒能回過神來。

她看著他過來,陽光全落在了他身後,似有金光粼粼,晃得人睜不開眼。

趙盈一抬手,揉了把眼睛,剛想放下手,手腕就被人捉了。

“太後說,你要相看駙馬,第一個是我?”

聲音也是清冷的,如珠如玉。

但這本不該是薛閑亭的聲音。

他慣常同趙盈說話時,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趙盈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是太後安排的。”

她隱約聽見麵前人冷笑了一聲:“那就是真的了。”

趙盈無語。

宋樂儀有心打圓場,卻十分有眼色。

她這嘴簡直是開過光的。

薛閑亭何止是會生氣呀,他現下這副模樣,從小到大,誰見過?

溫潤如玉的貴公子,眼角眉梢藏著冰冷,有些陰陽怪氣,還有點兒不甘心。

趙盈正要說話,薛閑亭收回自己的手往身後一背,退半步:“你想怎麽相看?出身門第?人品年紀?誌向喜好?還有什麽你不知道的,你問,我答。”